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原以为会疲于应付艾米利亚的家人,但实际上吸血鬼真的很薄情。

结果到头来只有艾米利亚的妹妹还有爷爷留下来和沐痕继续交谈。

“这样啊,当时老夫险些丧命,艾米利亚也是临危受命才接替了真祖的位置,没想到竟然会被拐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老人终究还是落泪了,在只有另一个孙女和沐痕面前,真祖大人终于哭了。

看着老人落泪,沐痕的心也跟着痛,祖孙那一别竟是阴阳相隔让他颇有些感同身受。

“对不起......”青年下意识道歉,从见到艾米利亚的家人时起,他就总是忍不住想要道歉。也许是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的负罪感,也许是通过这种方式派遣自己的悲伤,现在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和爷爷不同,艾米的妹妹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听沐痕讲完艾米的故事后,并没有和爷爷一样哭泣。就和宴会上一样,并不是因为少女薄情,只是其他感情充斥着她的心。

“塔瑞莎,我想一个人静静,能麻烦你陪陪沐痕先生吗?”

听到爷爷这么说,少女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沐痕见状迅速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打算休息了......”

原以为自己这样给塔瑞莎找台阶会多少让少女不那么敌视自己,可实际上少女却更加不掩饰那份敌意。

忍不住皱眉,沐痕纠结地摇摇头,跟着老真祖离开了房间,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领路的是个仆人,那一身标准的黑白搭配的女仆服让他很怀念。

来到他要住上几天的房间时,女仆微微颔首道:“沐先生,这里就是您的下榻处,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摇铃铛叫我。”她递上一个有些可爱的铃铛,有点像猫咪脖子上挂的那种铜铃。

“谢谢,那就有劳你了。”

“那是我的荣幸,对了。”女仆抬头注视着沐痕,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沐痕确定从这面色有些惨白,微微带点黑眼圈的女仆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怎么?”沐痕微笑着回应。然而女仆并没有回应他的笑容,只是非常淡定地说:“这里是艾米利亚大人的房间,还请您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千万不要拘谨。”

“......”沐痕苦笑着点头,目送女仆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女仆的步伐似乎变快了不少,但这让他有些郁闷,因为那给他一种逃离的感觉。

结果被讨厌了吗?这样想着,沐痕关上房门。

艾米利亚的房间相当豪华,全部是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家具,虽然也设置了许多高科技产品,但改动不大。一个足够睡下四个人的大床上,摆放着六个软绵绵的枕头,看着那红色的天鹅绒,沐痕觉得自己碰到那枕头就会瞬间入睡。

他摩挲着床单,想象着艾米利亚那娇小的身体是如何陷入这大床里——她一定会滚来滚去,等累了就抱着大枕头呼呼大睡,然后——沐痕的眼睛开始模糊。

——艾米会抱怨肚子饿,接着钻进沐痕怀里——

青年拥抱着空气,眼神迷离,仿佛已经不在世之人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仿佛他的双臂搂得不是空气,仿佛少女还在他怀里对着他娇笑。

“艾米......”他低声叫出爱人的名字,感觉就像在做非常神圣的祷告一般。

然而失去的美好并不会因为你虔心祷告而回到你的身边,许多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亦或是说,人就是如此吧。失去的是最美好的。

沐痕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机械制品,看上去有些像蜗牛壳。层层叠叠的导管螺旋形扭向中心点,其中还有不少泛着红光的光点在奔流,有点像血。

他把这装置放在地上,轻轻点了下开关,接着时间开始流转,雾气萦绕,等到沐痕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过去’。

虽然这里还是艾米利亚的房间,但是借助‘历史回溯装置’他看到了这房间的过去。

他看到,艾米利亚坐在床上,并没有抱着枕头或是滚来滚去。少女比起沐痕所见时的样子更漂亮一些。

‘过去’的她肤如凝脂,透着淡粉色,一袭不变的白裙下,一对精致的裸足交叠在一起,圆润而粉嫩的脚趾不时翘起,放下,翘起。

她注视着窗外,沐痕也同样望向窗外,月色透过窗户正好洒在少女的床边,看上去就像给床铺上了一层白纱。

这时......

“姐姐。”沐痕听到了塔瑞莎的声音,起先以为是塔瑞莎闯进了他的房间,但看到少女那和艾米利亚几乎没有区别的发型,他意识到,她只是‘过去’的塔瑞莎。

妹妹左手卷动着和姐姐相似的金发,发尾已经缠满了她左手食指。她笑盈盈看着姐姐,然后爬上床,依偎在姐姐身旁。

艾米万分宠爱地搂住妹妹,亲吻妹妹的额头说:“怎么,今天又想和姐姐睡吗?”

“嗯!”塔瑞莎点头如捣蒜,“我听说公爵大人已经被剿灭,艾兰表妹被人类抓去关进了实验室。”

“艾兰......”大概是想到了表妹被抓的样子,艾米的目光里涌起一阵愤怒。她重新搂紧妹妹说:“别怕,塔瑞莎。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这个家。”

雾气开始消散,空间仿佛被什么打破,沐痕的眼中看到数十道龟裂的痕迹布满房顶。

随后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他重新回到了已经没有艾米的房间。

他望着床上稍显褶皱的位置,那里刚才......很久以前,姐妹二人就是依偎在那里。

这里,就是艾米利亚的家——青年看着手里的铃铛——我想要了解——他握紧铃铛——我想要了解她的过去。

了解名为艾米利亚的吸血鬼少女过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