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但，幸福的时光也就那一刹。
或者说……“幸福”，都是假的。
我人生中第一位导师的名字是：弗卡•肯诺希。
没错，就是切弗斯家族的现任家老。
隐藏在学校里用学生做着「尸体」实验，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瑞丝塔失踪了，与雷斯特一同战斗，拼尽全力找到她的我……亲眼目睹了真相。
“你是个可怕的敌人，莱特……我没想到会被一个孩子逼到这种地步。”
手拿细长剑，浓烈的杀意补面而来。
“所以，你必须死在这里。”
举起长剑，冰冷的刀锋闪烁。
手起刀落，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我……只有死路一条。
可剑，却迟迟没有劈下来。
锵！
被极冰击落的宝剑跌到了一旁，出现在我面前的。
“你想对我的孙子做什么，肯诺希？”
是我的爷爷。
……那一战，是爷爷占上风。
就算年纪上去了，可身法没有丝毫退步。弗卡很快便被压制，最后束手就擒。
本来，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扑哧！
利用学生身体研究的「尸化」，弗卡引起了暴乱。
于我面前挡住了尸体攻击的爷爷，鲜血四溅。
爷爷……保护了我……
“爷爷啊啊啊！”
抱紧倒地的爷爷，我扑在他怀里哭吼。
我曾以为，爷爷不爱我。
作为托拉斯家族的家老，我曾以为在他心中，家族远远超一切。
身为家族末裔的我，不过是他为复兴家族而诞生的工具。
我爱他，却也因他的严酷无情憎恨他，
我理解他复兴家族的心情，却更为自己没有任何天赋而感到痛苦。
架也吵过，心也寒过……甚至在最后还得出这样的结论：
在爷爷眼里，我不过是道具而已。没有任何骑士天赋的我，最后不如舍弃，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
是的，如果……如果一切可以从来。
我、绝对，绝对不会……这么想……
我会用我的所有对爷爷好，就算他对我再冷酷无情也罢，因为爷爷他，爷爷他是为了我……
但，最后的最后，当得知了一切的真相时……都已经太迟了。
被尸体攻击的爷爷遭受了感染，当天晚上已经卧床不起。
他将所有的东西托付给我了。一封信，还有一本我父亲留下的笔记。
我痛哭着，抱着他，让他别说那些丧气话，只要等治愈师到，用玉石术治愈的话一切都可以……
“玉石术只会加剧恶化而已，我已经没救了……”
“爷爷！不准说这样的话！爷爷不能死……我还没有……我还没有……”
“别哭……孩子，托拉斯家族的人都是骑士，骑士是不会轻易落泪的。”
就算这么说，爷爷明明都已经……
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爷爷虚弱的手上，只看到绿色正沿着血管蔓延。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总愿意探求事实真相，然后全面地去考虑问题……这点本身，很好。”
注视着我的双眼，爷爷认真地说道：
“但你太意气用事，意气用事，你明白吗？”
“是，是，我明白……”
忍着泪水，我回答道。
“凡成大事者，皆摒弃私情恩怨……永远，记住……要永远以大局为重，记住，一定要修正你这个短板……记住了吗？”
“凡成大事者，皆摒弃私情恩怨，要永远……永远以大局为重，莱特记住了……”
重复着爷爷的话，我用力地点点头。
我忍不下泪水……但，我还是只能紧咬着牙关。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不知从何处抽出的匕首，爷爷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爷爷……你要干、什么……”
“你已经足够坚强了，这么多的苦都熬过来的话，你能承受那段记忆了。”
——而且，我不能以怪物的样子死去。
“托拉斯家族的人，至死都是骑士。”
“不可以！爷爷！”
匕首贯穿了爷爷的胸膛。
随后，是爷爷用尽自己生命的能流，发动的最后吟唱。
我恢复了记忆。
在遥远的故乡，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以及，亲眼看着故乡沦为废墟……苟活下来的记忆。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烈火滔天的那一日，那个手拿细长剑闯入家门的男人的身影。
弗卡。
还是他，没错……还是他……
就当着藏在地下室门缝里我的面，亲手杀了我的家人。
“妹妹……对不起……”
看着我的妈妈，嘴上如此说着的他，剑却毫不留情。
四溅鲜血与烈火之红，是记忆里最后的颜色。
因恐惧和害怕，再加上孩童时的不懂事，我就这么一直躲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之后的绝望……比起复仇，我更为自己逃避没有战斗而感到后悔。
我……什么都没做。
亲眼看着爸爸妈妈被那个家伙……我，什么都没做……
“啊啊……啊啊啊！”
撕扯着头发，哭吼着，甚至拿头撞墙。
还是个孩子的我，精神就已经崩溃了。
在被人从故乡……从坎特萨废墟救出来的我，已经双目无神，精神呆滞了。
——原谅我，孩子。
爷爷，封印了我的记忆。
为了我终有一天能继承这段家族被毁的痛楚，他对我无比严格。
至今才明白爷爷横眉冷眼的真正意义，已经来不及了。
“你的真名……是赫迪莱特……”
「莱特」，骑士之意，从最初，我便一直以为这个名字仅仅是爷爷为了让我继承家族而取。
可一旦有了赫迪这个前缀……
“去「做你自己的骑士」吧，我的孙子。”
那是爷爷最后的声音。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我做骑士，
家族已经被毁了，政治的斗争只会将人彻底粉碎。
即使曾为勇者的爷爷，末路也是这般惨痛。
他只想我做个普通人……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的名字才是赫迪莱特。
“爷爷！爷爷……不……不要走……”
我紧紧抱住了他，撕心裂肺的哭吼着，呼唤着。
他此时却是一脸释怀的笑容，闭上了双眼。好似满足，好似……已经无恋。
而作为孙子的我，直到完全醒悟前都完全没有爱过他，甚至在质疑他的爱。
失去的记忆里，他牵过我手。
失去的记忆里，我坐过他的肩膀。
失去的记忆里，他，紧紧地抱住过我。
而我现有的记忆里……我却，从来没为他做过任何事情。
“不要走……这记忆我宁愿不要……也不想让你死啊……”
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就像那天一样，那天从废墟中活下来，他千里迢迢赶过来看到我那样……
——赫迪……我的赫迪……是谁把我孙子变成这样的啊啊啊！
他，痛哭地抱紧着我。
“不可以……爷爷……不可以……明明我都……”
宛若此刻，我痛哭地抱紧着他。
“明明我都没有好好地爱过你啊！你不能走……不能留下我一个人啊……”
懊悔的泪水，滴落在爷爷胸膛上的匕首。
“爷爷！”
而我的哭吼，却再也唤不回他的回答了。
……我得知了一切。
爷爷留下信也是，父亲留下笔记也是。
提瑟夫家族对我们做了什么，本来已经和我们结束百年恩怨的切弗斯家族又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勾当，这些所有，我都知道了。
还有以莫须有为名，允许提瑟夫家族灭我全族的王室。
“抱歉，爷爷……”
握紧爷爷托付给我的信封，泪水在眼眶打转的我死死咬紧了牙关。
——我的名字，就叫莱特。
赫迪这样的前缀，我根本不需要。
“我死，也是托拉斯家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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