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莱特。”
早就和贫民窟其他队员进行侦查的尤蒂正站在了崖边。
笔直地走到了她的旁边，莱特半蹲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吐着火舌的红莲之炎。
巨人腰间的开斯奥亚，那里是地狱的光景。
人正在不断地死去。
被咬死，被杀死，被砸死，被烧死。
然后从尸体堆里又爬出了无数的怪物。
它们又去袭击更多的人，啃食，杀戮。
循环往复，仿似没有尽头。
“看来是开斯奥亚爆发了瘟疫……”
真是残忍。走到莱特身边，诺曼斯皱紧了眉头。
“卡勒姆队长……”
“受伤的队员情况怎样？”
“大家都还好……只是凯挪他……”
“是吗……”
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被直接吞进尸潮的那个人吧。莱特能勉强想起。没有太过理会贫民窟的人，半蹲下来的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圆筒，将其拉开。
透过镜片，远方开斯奥亚的光景近在眼前。
“莱特。”
尤蒂小声说话，只有她身旁的莱特能听到。
这是望远镜……莱特是这么命名的。是能够清晰地看见远方的工具。
“……”
收回望远镜，莱特面露难色。
“怎么了？”
“奥奇小镇被尸潮吞了。”
回不去了。从地上站起来，莱特皱紧双眉。
“蒂姐，留在旅馆的东西……”
“抱歉，急着出来找你我……”
“……也罢，看来是不给我带进去了。”
耸了耸肩，莱特这么对自己说着。看似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尤蒂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那是什么尤蒂不清楚，可说到底也是这几天他通宵达旦做出来的……每天上山侦查的时候他都会带着没做完的零件。
“莱特。”
没有给莱特感叹的时间，身边的诺曼斯转过身来。
连同弟弟卡勒姆，还有贫民窟的所有队员。
总数只剩五人。
“一开始我对你存在误会……「勇者杀手」，或许是栽秧给你的一个罪名，我为我们的粗鲁道歉。”
诺曼斯的声音少去了轻浮，多了一点严肃。也能嗅到气氛的不同，莱特和尤蒂一同凝视着诺曼斯。
“首先对你们的出手相救，作为头目我代表队员向你们表示谢意，莱特，尤蒂。”
会这么说的话，也就是有后文了。
莱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诺曼斯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卡勒姆，而后再又望向莱特。
“「勇者杀手」之罪现在我们暂且不追究，可同为勇者竞争者，你们也确确实实削减了我们的战斗能力，我和弟弟卡勒姆的玉石相当于被你们毁了。”
“但这是为了救你们不得不做的选择。”
已经明白诺曼斯的意思，尤蒂毅然站了出来。
“我们也是知道，但实话实说，这对我们接下来在开斯奥亚的决战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没有我们舍身相助，你们！”
“所以很抱歉，你们的旅程就到这里吧。”
诺曼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五人张开阵型，将莱特和尤蒂死死围在了悬崖边。
“如果你们就此弃权不进入开斯奥亚，念在救了我们的份上，我们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莱特，这就是你舍身救了这些家伙得到的结果——”
“蒂姐，如果你是他们，会怎么做？”
看着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尤蒂怒不可遏，可此时莱特却冷静地打断了她。
“如果我是他们，对调头来救自己的敌人，早就背后捅一刀了。”
看着诺曼斯，莱特微微点头。
“谢谢你们的恩义，诺曼斯，卡勒姆。”
“……”
确实……如莱特所说。
尤蒂想反驳，可她此刻却说不出任何话语。因为情形此刻依旧恶劣，并没有任何变化。
“队长……”“诺曼斯队长！”
“你们给我闭嘴！想成为勇者此时就不容许丝毫怜悯！”
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诺曼斯的吼声怔住了举棋不定的队友。
“正如哥哥所说，也和你认为的一样。”
怀抱双臂，卡勒姆说道：
“抱歉了，莱特，尤蒂。”
要战斗吗？
虽然双手自然下垂，可莱特知道只需要一秒蒂姐就能完成抽箭搭弓。
看着尤蒂的眼神，莱特摇了摇头。
莱特？
目光落在了诺曼斯身上，莱特稳了稳自己的声线。
“你们就没想过我们舍身也要救你们的原因吗？”
莱特的问题稍稍问到了诺曼斯。迟疑片刻，诺曼斯的答案是：
“……出于正义？”
“哥哥你……”
没有细想就说出了引人发笑的答案，为此弟弟都露出了难堪的表情。
“你们的想法大概是打游击吧，有五个人确实也能构成足够的威胁了。”
“……”
被莱特一语道破，诺曼斯沉默着。
“但即使是游击终还是会迎来决战的，在最后的最后，你们要面对的敌人最有可能的便是多达二十人的骑士团，就算运气好能削减部分你们的敌人也是你们的一倍。”
而且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莱特说出了事实，这也确实是诺曼斯兄弟俩暂时没有针对方案的难点。
“和我合作，我能帮你们搞到玉石，如何？”
“我们凭什么信任你们——”
“卡勒姆，等下。”
诺曼斯伸手阻止了弟弟发言。
“哥哥！”
“他们值得信任。否则他们没必要豁出性命也要救我们。”
“可这有可能是……”
“没可能是。”
诺曼斯很果断地打断弟弟。
“如果是阴谋那太拐弯抹角了。而且我们也确实没料到会有骑士团这样的对手。以现在我们的战斗力要赢是完全没有把握。”
况且现在开斯奥亚还有尸潮。诺曼斯说完，卡勒姆说不出话了。
确实如哥哥所说。
“玉石……可不是那么好弄到的，现在说的话可不许开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面对诺曼斯的质问，莱特回以锐利的眼神。
“……那么，合作条件是什么？”
看来争论结束了。
不愧是莱特。
战斗的心态变回平缓，尤蒂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很简单，再次相见时我们不必战斗。在那时我会将计划告诉你们。”
看着卡勒姆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莱特补充道：
“就算拿到玉石我们也不会做你们的对手，除非你们硬要歼灭我们。”
“我还是不能信任你们。”
“我想也是……蒂姐。”
“……？”
看着莱特对着自己的方向伸出手，尤蒂一脸疑惑。
“把你的火玉石拿出来吧。”
“什、什么！？”
尤蒂近乎暴跳如雷。这是父亲镶在弓上一并传下来的东西，刚才莱特要自己抠下来是逼不得已的情况，现在居然还要送人？
“会让他们还回来的，相信我。”
“……”
你……你这家伙……
看到莱特的眼神，尤蒂气得浑身一颤。
“蒂姐。”
“……哈。”
莱特又一声呼唤后，尤蒂深深叹了一口气。抽弓，咬着牙尤蒂硬生生地抠下了弓上的火红色。
“拿好！偷窥狂——！”
“喂！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那不是事实吗混账！”
火玉石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最后落到了诺曼斯的手上。
他确认了玉石的重量。尝试灌输意念后，玉石散发出淡淡的红光。
“你的土玉石我也会弄到的，卡勒姆。”
“无话可说了吧弟弟，承认吧。”
握紧玉石，诺曼斯微笑道。
“啧……哥哥总是这么粗枝大叶，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陷阱。”
“所以说你太盲目乐观了！”
“盲目的是你吧……”
“你！”
兄弟俩的争吵引的队员们发笑。除了一脸严肃的莱特，还有气愤的尤蒂。
“那么我们就先行离开了，一周后再见吧。”
先行迈步，莱特摆了摆手。
看到队长近乎默认的态度，耸耸肩的队员们让开了一条道。
“等下莱特！一周后我们凭什么信号集合？”
“我们会见面的，不需要任何信号。”
留下这句话，莱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偷窥狂！要是玉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箭可不长眼睛！”
而尤蒂也是留下愤语，紧随着莱特消失在森林间。
“姑且还算信的过吧。”
走到哥哥旁边，卡勒姆感叹道。
“骑士团未倒前，我们的利害关系都是一致的。”
转过身，俯瞰着化为炼狱的开斯奥亚，诺曼斯感叹道：
“搞不好她才是最棘手的敌人呢，真是可怕的女人，莱特。”
——深深地鞠躬。
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眼前的莱特对着自己就是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对不起，蒂姐。不但把你卷入危险之中，还把你的玉石作为筹码交易了出去。”
深深致歉。
“……”
看到莱特这个样子，尤蒂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啊啊……起来吧起来吧。”
挠着脑袋，尤蒂把莱特扶了起来。
“总之先把你的女声换了，太难受了。”
“知道……咳咳，「知道了」。”
莱特重新换回男声，随后。
“对不起，蒂姐。”
再度鞠躬。
“啊啊啊啊你起来！”
好忙扶起莱特，尤蒂的肩膀随着第二次大口叹气耷拉了下来。
“没关系啦我，没有玉石又不是不能战斗，和那个变态完全不一样。”
而且你肯定会拿回来的不是吗，所以只要你拿的出好主意我就原谅你了。尤蒂这么说着，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
“放心吧……他们肯合作，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一切都会顺利的。”
“那就行了，我们也赶紧出发吧。”
叉着腰，尤蒂说道：
“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进城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就按照约定的路线进入吧，那里肯定安全。”
“万一有人呢？”
“只有我才能打通道路。而且在这种时候，用玉石术的家伙都在忙着对付尸体吧。”
背好工具箱，莱特朝着决定好的方向前进。
说的也是。点点头，背好行李和弓箭尤蒂跟上了莱特的步伐。
“说起来为什么你要让诺曼斯错认为你是女的呢？”
“女性的身姿各种意义上都很方便。”
再次重复的话语，皱眉的莱特嘟喃道：
“因为身怀绝技的人大多都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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