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构成静谧之月的主体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皇族所居住的城堡,另一个则是位于城堡一旁的军营。

那所军营并非一般的军营,是只有皇家骑士团的成员才被允许住在那里,自然,配备有相关的训练设施,训练场自然是其中之一。

然而训练场的可用面积十分狭小,相较于觐见厅而言,若是在那同时出现一千人,就会显得很拥挤,如今皇家骑士团的成员已经需要分批次才能在这完成一轮训练。

一是因为在训练场周遭修有圆形的看台,削减了训练场的面积,那是为了让奥古德拉皇帝前来巡视时仍能彰显其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特意修建的,至少这是当初负责这项工程之人的本意。

另一个原因,是没想到皇家骑士团的成员数量会扩充到这个程度,在七年前,骑士团的成员也不过五百名,这个数量在骑士团成立后五十年就开始基本不变。但从妮卡莉接手团长之位后,如今的骑士团规模已经超过千人。

在看台的五人分为三个队伍,奥古德拉,贝露,以及负责警卫的布雷乌三人成团,只有布雷乌一人在这充当警卫恰恰说明了皇帝对他能力的信任。

奥古德拉没有坐在贵宾席区域,因为他认为没有那必要。

剩下的艾尔特与子雅,则是在皇帝所在看台处的稍下方,并没有挨在一起,而是相隔一段距离坐下。

子雅没有像欧娜那样表现出与“奥尔特”相识的样子,让艾尔特对他丝毫没有亲近感。而子雅则是满脑思考着万一欧娜在比试中失败该如何善后。虽说对欧娜的身手充满信心,但那也只是仅限于对手是人类的情况而非吸血鬼。

贝露原本是想趁欧娜不在看台,坐到艾尔特身旁,煽动、诱惑、勾引他的,但正如奥古德拉之前说的那样,他对艾尔特很失望,自然也不允许女儿贝露再接近他。

“要开始了呢,布雷乌,你认为谁的胜算会更大一点?”

奥古德拉俯视着在训练场出现的两个人影,向身后站立着的布雷乌询问。坐在他一侧的贝露则是双手衬着下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恕我直言,我认为若光论武技的话,欧娜小姐会更胜一筹。”

“你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有你的道理,说来给朕听听。”

“克里图斯皇子殿下虽活过远超欧娜小姐的岁月,但习武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且仅仅只局限在平时的训练,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欧娜小姐则不同,她给我的感觉就像随时准备好战斗,平日的行为举止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松懈。”

“照你这么说,那朕的儿子胜算很低?”

“并不尽然,武技只是决定战斗胜负的一个因素,而另一因素,是皇子殿下有而欧娜小姐没有的。”

“魔法么?”

“正是,被与皇帝殿下同为最古老吸血鬼之一教授过魔法的克里图斯皇子,在魔法方面的使用可是更偏向于破坏、进攻,使用的时机得当,完全可以弥补两人之间武技的差距。”

“讷,那可不一定。”

原本静静待在一旁散发着不愉悦气息的贝露突然打断布雷乌的讲解。

贝露无意向她父亲以及布雷乌解释,纯粹只是想反驳他们的话罢了。

“虽不知道那只偷腥的猫是用了什么手段,但魔法似乎对她没什么效果。”

“怎么可能?!”

发出惊讶声的布雷乌无法相信贝露的话。魔法,能够无视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的便利之术,被称为“奇迹”的存在。

身为“变种”吸血鬼的布雷乌,论武技在整个凛夜帝国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但他并不是最强的那几位。稍微善战一点的“纯种”吸血鬼便能够与他旗鼓相当,因为他们能够使用魔法。

魔法造成的攻击,基本上只能够使用魔法来防御,要不然就只能选择回避。

让魔法失效的手段,布雷乌可是闻所未闻。

不同于布雷乌,奥古德拉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的拟态武装在碰到她刀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崩坏,既然这样,其他的常规魔法就更不堪一击,难道不对么?”

“。。。”

“贝露,你是说你的拟态武装是在与她刀接触的瞬间发生崩坏?”

“正如父皇所说。”

“也许朕见过那把刀。”

奥古德拉皇帝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点激动,就像年轻了十几岁一样,当然仅仅是指外表。

毕竟奥古德拉第一次见到那把刀时,活过的岁月正与一般的人类少年相仿,会像青年一样激动也无可厚非。

“真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有人能把那把刀拔出来,现在被称为‘女神武装’的武器之一,尤莉·亚丝菲尔曾使用过的‘绯语’。”

。。。。。。

此刻在训练场对峙的两人,身上的衣着与之前有稍许不同,欧娜脱掉了宽松的风衣,如白玉般无暇的双臂露了出来,而之前一直用风衣隐藏的武器也得以现身。

包裹着绯语的刀鞘犹如纯银炼制而成,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然而拿在手中才会发现,那若说是纯银的材质,未免太轻了。实际上,就连尤尼尔王国的研究人员都不知刀鞘的材质究竟为何。明明只是刀的容器,却有着其他武器无法留下划痕的坚固,真想知道上面的树形图纹是怎么弄上去的。

至于克里图斯,依旧穿着他称为“西装”的服饰,设计这服饰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着不失礼节但又不影响身体上的动作。

克里图斯手握的武器是一把两头枪,有着血红色的枪杆,苍蓝螺旋状的枪尖,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名器,但克里图斯却满不在乎的把一头刺入地面来支撑他的身体,枪长接近克里图斯的身高。

“在开始之前,你不把这个给拿掉么?你的眼睛不需要那东西吧。”

克里图斯用空着的左手指了指他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欧娜也立刻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

“谢谢皇子殿下的好意,还请无需担心,这副眼镜自我被允许上战场时就一直佩戴着,不会影响我水平的发挥。”

“还是会有点影响的吧,不过我应该很难把你逼到把眼镜摘下的地步。对了,不必太手下留情,除了把我的头砍下来或者刺穿心脏,其他的都无所谓。”

言毕,克里图斯把两头枪提起,身体微蹲,右手握住枪杆前端,而左手握着后端,前头的枪尖微向下。脸看上去仍毫无斗志的克里图斯,摆出的架势却让欧娜找不到一点破绽。

“同样的话我也想对皇子殿下你说,‘不必太手下留情,除了把我的头砍下来或者刺穿心脏,其他的都无所谓。’”

“人类可没有吸血鬼这样的恢复力。”

“那就请把我当做有点特别的人类。”

回敬克里图斯之前的话后,欧娜也把身体重心压低,右手反握着绯语的刀柄。

无需第三者发令,当两人都做好准备时,战斗号角的吹响早已心照不宣。

间隔只有短短的十米,但两人都没有主动展开攻势。

克里图斯起初摆出的就是防御的姿态,没想过首先由他发起进攻,而欧娜最擅长的拔刀术也更倾向后发制人。

欧娜慎重的做法是与克里图斯拼忍耐力,让他按耐不住放弃防守而攻过来,不过那并不符合欧娜一贯的风格。

寂静的僵持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被欧娜疾驰的脚步声给打破,转瞬间十米的间隔便被缩减到五米、四米、三米。。。

长枪之类武器的优势便是在于它的攻击范围,但这亦是缺点所在,只要欧娜能够突破克里图斯的防线,一举近身,那胜负就立刻明晓。

克里图斯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欧娜进到他攻击范围的瞬间,电光一闪,之前还指着地面的枪尖被挑起,如疾风般刺向欧娜的头部。

预测到克里图斯会采取怎样反击的欧娜,稍微撇过头,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招,接下来她只需要再前进一步,便能够使用她拿手的拔刀术。

不过欧娜采取的是完全相反的行为,用前脚蹬地,往后跃了约两大步的距离,她的本能在告诉她继续前进很危险。

欧娜的身子尚未落地,便响起沉重的轰鸣声,尘土飞扬。克里图斯居然把两头枪当做大锤之类的钝器,以右手为转轴把枪的后半部在空中飞舞了大半圈砸过来。

最要命的是他这样挥舞枪的速度,一般人若是这样做,在枪砸下来之前便会被欧娜的绯语给斩下首级,但克里图斯凭借吸血鬼的腕力让这一流程花费的时间缩短到常人的一半以下。

让欧娜头疼的不只是这点,克里图斯挥下双头枪后紧接着跨步向前,用左手握住枪身前端,第二次刺击随之向欧娜袭去。

这次的目标并非欧娜的头颅,而是她的胸膛,因为没有必要在这种大优的情况下攻击对方容易躲避的部位。

欧娜的身体还没有接触到地面,自然也没从谈到回避。她当机立断拔出绯语的一部分,用刀身接下克里图斯的刺击。并借着克里图斯的力道,让整个身体往后飞,一举拉开两人的距离。

虽脱离了双头枪的攻击范围,但对欧娜而言并不意味着就完全安全,因为克里图斯是纯种吸血鬼。

克里图斯伸出左手朝欧娜所在的方向横扫,便出现一团硕大无比的火球朝她扑去,但速度却丝毫不逊于欧娜往后飞的速度,落地的瞬间便会被火球追上。

但这对欧娜而言,反而不用担心。欧娜脚一落地便拔出绯语向火球平切,原本如太阳般鲜红无比的火球在那一刹那消散得一丝痕迹都不剩下。

“哦?”

看到这一画面的克里图斯不禁发出惊叹之声,没想到自己的得意连招居然会被这样化解。

“你还真是有一把不错的武器,难怪这么有自信。”

“不予否认,‘绯语’确实是我自信心的来源之一。”

面对克里图斯带有几分挖苦韵味的话语,欧娜并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而是不慌不忙的把刀收回鞘内。

“不过你再来几次都会被我打退,又或者你有其他的方法。”

“是,我已经找到破解的办法了。”

“哦?那我还真想看看你想到什么样的好主意。”

克里图斯重新摆好之前的架势,饶有兴趣的盯着欧娜。

“并非是想到什么好主意,我的脑袋从小时候起就不是很灵活,相比于他而言总是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欧娜也重新蹲下身,做好起跑的准备。

“所以我会选择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下一秒,欧娜的身影便无处可逆。

并非是消失,克里图斯凭借吸血鬼的动态视力能捕捉到欧娜消失的身影,不,那仅是残影。但这也能让克里图斯理解到他的处境,欧娜正以之前未曾有的速度环绕并接近着他。

“啧。”

克里图斯的得意反击技是建立在对方进入到他的攻击范围内,先发起进攻而得以成立的,可现在他做不到这点。

清脆的“锵”声响起,克里图斯用枪身挡住了来自身体右侧的攻击,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克里图斯的眼睛终于能追上欧娜的速度,而是同时运用视觉、嗅觉、听觉以及大脑预判才做出的防御,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欧娜并没有贪心追击,而是立刻恢复之前的速度,伺机攻击。

虽然欧娜的每一次拔刀术克里图斯都能有惊无险的挡住,但没到几个回合,他就开始渐渐赶到体力上的不支。

高度的紧张让他消耗着远比欧娜更多的体力。

(真是讽刺呢,以身体能力远胜于人类而著称的我们,居然会比人类先感到疲惫)

为了扭转局面,克里图斯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奇迹”,寄托于魔法。

“火焰将逝,雪花将至”

伴随着克里图斯的咏唱,他的身体周遭开始浮现出银色的字符。

那并非这个大陆常用的文字,但欧娜也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因为那是与符文石上文字相差无几的字符。

欧娜是在这场比试中第一次见到魔法,也是第一次得知魔法咏唱时会有与符文石上相似的文字出现。

但她没有时间去细想二者之间的联系。

“冻结、吞噬一切活物”

之前欧娜利用绯语把火球的攻击给抵的行为消看在眼里的克里图斯,不可能没意识到欧娜有着对付魔法的手段,而他现在仍选择使用魔法,那就意味着他有自信欧娜无法把这给消除。

欧娜也不会乖乖坐以待毙。

欧娜一改之前的迂回进攻,径直朝克里图斯冲去,要赶在他完成咏唱之前阻止他。

“吾之所望,洁白无瑕,吾之所向,万里冰封”

欧娜单纯的冲刺让克里图斯能够再次捕捉到她的身影,在一边咏唱的同时,一边把双头枪举起,然后朝欧娜投掷出去。

欧娜现在的速度快到不可能紧急停止和迂回,何况现在也没有闲暇让她那么做。

用绯语强硬把袭来的双头枪挑飞到空中后,却为时已晚。

“降临吧,冰霜国度”

克里图斯最后一句咏唱结束时,白色的霜雾便突然出现,笼罩着整个训练场。

。。。。。。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那个人类少女居然能在体能上压制住克里图斯,她真的是人类么?当年尤莉那家伙身旁可都没人类能达到这种水平。不过克里图斯那小子也不赖,这么短时间内就察觉到‘绯语’的弱点所在,并把原本需要长时间咏唱的魔法缩减到这么短,不愧是朕的儿子。”

“两位都是当今难得的强者,如果可以的话,在下也很想与他们较量一下。”

“你这老毛病还是没改啊,布雷乌。”

“皇帝陛下也应该明白,这是我仅有的爱好。”

“克里图斯那小子朕还可以替你安排,不过欧娜小姐那边恐怕不行。虽说她来这的身份是一名护卫,但仍贵为尤尼尔王国夏尔曼公爵的千金,一再要求她进行比试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是。”

“不过可能的话,朕会给你安排另一场对决,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应该也能满足你。”

“多谢陛下体谅关心。”

训练场的白雾开始渐渐散去,奥古德拉重新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那,现在没有比那更吸引他的地方。

而坐在稍下方的艾尔特至始至终都紧盯着训练场,毕竟他身旁没有可以交谈的人。不同于异常兴奋的奥古德拉,艾尔特交错而握的双手已满是汗水。

艾尔特不认为欧娜会输,这莫名的信赖感从贝露潇洒地离开觐见厅时就驻扎在艾尔特心中。

然而这并不等于欧娜能取得完美的胜利。

虽说到目前为止,欧娜还是保持无伤的状态,但之前无论哪一次都是最后关头才成功防御住克里图斯的攻击。

如果下一次来不及防御会怎么样?欧娜的身体会被刺穿?手足会被斩断?

但她仍会为艾尔特摘取胜利的果实,只为让奥古德拉皇帝再给他一次机会。

“够了。。。”

相比于看着欧娜受伤,艾尔特宁愿一辈子被关在监狱之中。

明明对他而言,欧娜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罢了。

但就是这样的陌生人,却为了他而全力以赴。

(不,不能白白浪费欧娜为我争取的机会)

艾尔特明白这场战斗他无力阻止,他所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在这场战斗至始至终的注视着欧娜的身姿,目睹下她击败克里图斯的瞬间,然后珍惜好她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你可真是替她担心呢,我都有点嫉妒了。”

冰凉的指尖触摸着艾尔特的脖子,紧接着手臂沿着艾尔特脖颈下滑,当那双戴着无指手套的双手完全呈现在艾尔特眼角下方时,他的脖颈才感到些许温暖,以及一样东西压在了他的背上。

不用回头看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贝露此刻正贴在艾尔特的背上。纤纤细指在艾尔特胸口比划,粉嫩的小嘴朝着他的耳廓吹气,挑逗、戏耍着艾尔特。

贝露是趁着奥古德拉全神贯注盯着训练场时,偷偷溜过来的。

艾尔特能感觉到,那几层单薄的布料所掩盖不住的贝露的心跳,想必贝露也同样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因为他心脏的跳跃,比贝露的更快,更响。

贝露的嗤笑声就是很好的佐证。

“讷,艾尔特,如果要你选择伴侣,我和她之间,你会选择谁。”

“。。。”

贝露过于直白的问题让艾尔特陷入犹豫思考之中,这并不是立即能够回答的问题。

艾尔特想要陪伴在贝露身旁,这是在最初见到她时便涌现在艾尔特心痛的想法。而两年前,却因为五年的相伴无果,一时懦弱而从贝露身旁逃走。

就在刚刚,他也没有果断的选择回到贝露身边,因为欧娜的出现。

正如奥古德拉所说,自己没有资格待在贝露身旁,更没有资格成为她的伴侣。

那么欧娜呢?

答案是否定,虽说可以看出她对自己抱有强烈的情感,但应该如欧娜所言,两人只是曾经的朋友而已,伴侣一说自然也无从谈起。

所以贝露的这个问题,自己并不能回答。

并不是自己想选,就能选的。

艾尔特刚想否认贝露的问题时,才注意到发不了声。

因为贝露一开始就不曾期盼过艾尔特的回答,因为她预想到艾尔特的答案多半不是她想要的。

察觉到艾尔特准备回答,贝露就加大力度,用双臂夹住艾尔特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

但又不至于让他太痛苦。

“不过无论你想选谁,结局都已经注定了,偷腥的猫将输给我那愚蠢的皇兄,而你则将被我的父王关进监狱里。”

“但不用担心,我父王虽说不允许让你和我再见面,但我已经想到应对的方法了,就是请我的母后来说情,不用担心,艾尔特,我们两个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依父王那倔脾气,应该不会再让艾尔特从监狱里出来,但又不能让我一直去监狱那种地方,嗯——”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做好一个铁笼摆在我的房间里,然后把艾尔特关在里面就行了,相信父王也会同意这一做法的。”

贝露笑嘻嘻说出的结论,在艾尔特听起来是那样的毛骨悚然,他甚至能够想象到自己如同珍禽一般被关在笼子里被贝露欣赏的场景。

最可怕的是,贝露真的会干出那种事。

“讷,这样一来艾尔特就不会再被其他贱女人给勾引,永远待在我身边了呢。”

“。。。!”

艾尔特的脸变得通红发烫,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一直被贝露夹着脖子造成的。

贝露也像是把想说的都说完了一样,很爽快地解放了艾尔特,并往奥古德拉身边走去,谁知道奥古德拉会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什么时候。

“。。。会赢的,欧娜会打败克里图斯的。”

才刚登上几个台阶,贝露就听到身后艾尔特发出的嘶哑声,自然,那不是她喜欢听到的话。

“喔?那又怎样?”

欧娜停下脚步,回头俯视着捂着脖子大口喘气的艾尔特,表情轻蔑而又冷漠,之前的笑容和那温柔的语气就像假的一样。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那只偷腥的猫胜过了我愚蠢的皇兄,这件事也还没有结束,你难道忘了么?”

“不,我没忘。”

正如贝露所说,真正的难点还在后面,艾尔特要向皇帝展示他是比欧娜更“强”的人类。

“你的对手可能是一般的皇家骑士,亦或是像克里图斯这样的强者,甚至有可能是我喔。”

这瞬间艾尔特动摇了,如果只是一般的皇家骑士团成员,那他还有一丁点希望,但如果是水平接近克里图斯的对手,那就几乎注定了败局。

而若是贝露,那就根本一点希望都没,因为艾尔特会直接选择弃权。

他无法向贝露刀剑相向。

哪怕这意味着他将辜负欧娜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有着凄惨无比的未来等待着他。

可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尽情挣扎吧,我的艾尔特,我最爱的‘玩具’,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让艾尔特感到绝望的话在耳边徘徊,哪怕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完,这话仍如蝮蛇一般缠绕着艾尔特的灵魂。

仿佛回到了几小时之前,被贝露告知一切,得知自己的这两年来的一切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一样。

因为结局早已注定。

。。。。。。

被欧娜挑飞的长枪,在空中翻转飞舞几周后,开始下坠,接近地面时刚好枪尖朝下,发出“沙卡”的刺入声。

长枪刺入泥土里发出的本不应该是这声音。

但现在训练场的一部分地面,已经覆盖上一层几厘米厚的冰霜。以克里图斯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半径约十五米的地面都在一瞬间结冰。

欧娜所处的位置也在这个范围内,脚下都是光滑的冰面,不得已用绯语插入地面来维持身体平衡。

而克里图斯附近的地面并没有完全结冰,他还没有愚蠢到把自己的活动范围给限制得寸步难行。

“虽然我是偷工减料使用的这招,但变弱的应该只有范围而已才对。”

照他所想,欧娜手中的长刀应该有着能够把接触到的魔法给无效化的能力,而让长刀无法接触到的魔法应该能对欧娜奏效,欧娜理应变成一座冰雕。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你的那把刀对你自身应该有某种加护吧,真是越来越觉得犯规,不过好像也不是万能的。”

(至少我有一个猜想是对的)

克里图斯朝绯语所插入的地面看去,那里的冰块并没有要瞬间融化的迹象。

绯语能够消除魔法,但却无法消除魔法造成的物理现象。

举个例子,倘若当时袭向欧娜的火球若是由物体被魔法点燃而熊熊燃烧,欧娜就不能用绯语迎击火球。

现在,克里图斯是利用魔法让大气中的水分集中在地面,然后把温度降到零度以下。

虽然让地面温度维持不变的魔法在绯语插入地面的瞬间就已失效,但温度可不会马上恢复到冰能融化的程度。

欧娜拔出刀,用力蹬地向身后一跃,脱离了冰面,可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的她,同时也失去了攻击克里图斯的手段。

克里图斯则相反。

“你得意的速度被我封杀了,这场比试还要继续么?”

克里图斯利用空气中的水在手中凝结成冰锥,只要他想下一秒冰锥就能像飞到一样扔向欧娜。

接下来只是克里图斯单方面的攻击,如果对手不是欧娜,说是单方面的虐杀也不为过。

“当然,胜负还没有分晓呢。”

“好吧,那接下来就是看冰面先融化,还是你先防不住我的攻击。”

话音一落,克里图斯手中的冰锥接二连三地扔向欧娜。

欧娜往一侧躲避,轻松避开了冰锥,但第二个、第三个冰锥接踵而至。

“不,那样是不够的。”

欧娜没有选择再次回避,而是用绯语把袭来的冰锥一一挑开,把银色的刀鞘扔在地上后,用左手把额头下的黑色半边框眼镜摘下,然后扔在剑鞘一旁的位置。

“这场战斗我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能够给他找回最初的信心。”

“是为了奥尔特么?”

“不是!”

听到熟悉的名字,欧娜下意识地做出了否认的回答,慢一拍脸颊变得绯红。

对欧娜而言,向他人说谎是让她自己很不好意思的一件事。

除非有特殊情况。

或者对方是“骗子”。

“哦?你还真是不坦率呢,不,应该说是只对某人而言。”

在“哦”这个字故意拉长语调的克里图斯,一脸坏笑的看着欧娜,很显然是在表示他知晓欧娜在说违心话。

这让欧娜羞涩得想要把头撇开,但现在还处于战斗中,是不允许她那样做的。

“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对他多坦率一点,毕竟他对我妹妹以外的事不怎么太关心,半遮半掩的半吊子做法他可能察觉不到。”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欧娜抱有这一疑问很正常,虽然在觐见厅时可以看出克里图斯和贝露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他们两人依旧是有着血缘联系着的纽带,为什么要做这种给敌人送盐的事。

“为什么呢?说实话我和他的关系也仅仅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但要我看着他被毁掉还是有点难呢,明明都有人来搭救他了。”

“被毁掉?”

“你认为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单是失去记忆的话只不过是相当于变成一张白纸。”

“!”

“你的表情,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呢。不过我要难得的拿起干劲来才行,要是让贝露觉得我有放水,我以后可是要被她烦死的。如果你输了,可不要怨我。”

克里图斯的魔力极速膨胀,当然,没有使用魔法天赋的欧娜察觉不到这点,她能够看到的是克里图斯身边漂浮的冰锥增加到十个以上,如弓矢般齐刷刷朝她射来。

(既然都被你这样说了,那我就更不能输了!)

欧娜在用绯语挑开冰锥的同时还得配合上身体的一些动作才能躲过冰锥。但她却开始一步一步向克里图斯走去,重新走回冰面。

两人的距离越短,给欧娜准备迎击冰锥的时间就越少,而这也就越危险。

欧娜可不是想这样一点一点接近克里图斯。

当走到插在地面的两头枪旁时,欧娜左手握住枪柄,以它为支点360°旋转躲过又一轮冰锥的袭击后把双头枪拔出,举过肩做出投掷的姿势。

见状的克里图斯立即停止攻击,用魔力直接在身前造出一面冰盾,若是使用空气中的水分恐怕来不及。

“什么?”

欧娜并没有像克里图斯所想的那般把双头枪投掷过来,而是插在她前方的地上,当做撑杆,把自己的身躯当做石块一样的弹射过来。

速度快到就像无视重力笔直射向克里图斯一样。

(太乱来了!)

克里图斯立刻放弃防御向一侧仓皇闪躲,毕竟那面冰盾在绯语面前连薄纸都算不上。

千钧一发,欧娜的身躯与克里图斯擦肩而过。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身后传来破冰的刺耳声在传递给克里图斯危险的信号。

因为落地的速度太快,欧娜维持身体平衡就已经是极限,停下来就更是天方夜谭。

放任下去会直接滑出冰面,而那样就会给克里图斯喘息的时间。

所以欧娜选择把绯语插入地面,在冰上滑行了四到五米的距离后强行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跃而起,跳到插在地面的绯语刀柄上,以那为起跳点再次把自身朝克里图斯弹射过去。

这一次尚未来得及转身的克里图斯自然是无法躲过。

被欧娜用肩撞击背部,来到了冰面上,在欧娜身体的冲击力下,两人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冻土的范围,并双双倒在地上。

但欧娜起身的速度更快,落地的瞬间用一只手撑地便迅速爬起,没有一丝犹豫地冲向克里图斯的方向。

刚半起身的克里图斯被欧娜用右手肘痛击腹部后,又被她旋转踢击侧腹,再次飞了出去。

跟上去的欧娜趁克里图斯还没有起身之际,抬起脚用力朝胸口踩下,但被忍着剧烈腹痛的克里图斯用右手抓住鞋底,然后用吸血鬼那蛮不讲理的怪力把欧娜整个人甩飞。

可这只是杯水车薪。

欧娜凭借灵活的身体在空中迅速调整好姿势,伸直右腿向克里图斯劈下。

“开玩笑的吧!”

一击接着一击,让克里图斯根本应接不暇,连忙用手交叉于胸口上抵挡欧娜的攻击,但这样做的下场就是克里图斯仿佛听到自己手臂骨开裂了的声音。

没有发出惨叫声全靠克里图斯他那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武人矜持。

“到此为止!”

听到看台出传来奥古德拉的喝止声,欧娜停止接下来将实行的追击,用着地的左脚一跳一跳从克里图斯身上撤走。

“朕宣布,胜者为欧娜·阿斯特蕾亚·夏尔曼!”

对欧娜而言她与克里图斯的战斗并非要到以命相搏的程度,得到奥古德拉的承认就行了。伸出手想把倒在地上的克里图斯拉起,但却被他挥挥手拒绝。

欧娜把之前扔在地上的刀鞘和眼镜捡起,小心翼翼地走回冰面上,来到绯语附近,把右手的眼镜戴回去后,拔出绯语,并没有立即收回鞘内,而是用它指向看台,指向艾尔特。

仿佛在告诉他。

“接下来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