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现在再启动能源板试试。”

“薇儿明白!”

指挥室里,薇儿的回应落下,灯光亮起,在雪忐忑不安的注视下,她板着张小脸操控能源板进入了工作模式。

“能源板进入工作模式。萃取率达到百分之12,转化率为百分之7;萃取率达到百分之31,转化率为百分之23;萃取率达到百分之72,转化率为..转化率为百分之44!!哈啊~没问题了雪!!转化率只要一直维持在百分之30以上就可以让基地维持日常消耗和储存了!”

薇儿刚还板着的小脸松弛了下去,小脸因为高兴和如释重负而变得红扑扑的,艳丽的像只熟透的红苹果。

“呼..太好了..”

轻拍了几下胸脯,雪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上天今天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虽说能源板上的裂痕仍旧像根刺一样扎在雪的心头,但至少眼下它还能正常工作没有报废的迹象,即便那只是个时间问题..

“薇儿。”

“怎么啦雪?”

“既然能源板没有问题,可以陪我聊会天么?在剩下的时间里..”

“当然!当然可以!”

薇儿转过头眨着漂亮的眸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

....

雪熟练的点燃篝火,煮起热水,刚刚的出行将她的手脚关节冻得不轻,非常需要一壶热水来暖身。

“啪嗒啪嗒”燃烧的藤蔓惊醒了沉睡中的芬,狼的天性让它对火焰天生有着畏惧感,它丝毫不敢动弹身体,直到火焰的燃烧让空气逐渐变得温暖起来,热量传达到它的毛发上就好比最佳的催眠曲不停地在循环演奏,芬盯着跳动的火焰的目光逐渐涣散,缓缓合上了眼皮。

“薇儿,你说..真的会有人来找我们吗?”

“当然会有啦雪!你忘了这是威尔斯上尉他们说的嘛?他们一定不会骗我们的!”

“我相信威尔斯上尉他们没有骗我们..可是求救信号一直没有停止过发送,这么多年了..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我们呢?”

雪愿意相信威尔斯上尉所说的话,即便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流。

“雪,你要知道!没有卫星和信号塔我们的求救信号是没有办法直接发送到其他的基地的!但是这些没关系!只要有搜救队到达我们基地的附近,只要到达一百公里之内!他们就一定可以收到信号,赶来救我们的!这是威尔斯上尉当时输入的程序..一定不会有错的..”

“嗯,我知道了薇儿..我相信你..”

雪笑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拾起了一根没烧净的藤蔓去拨动那些已经烧红的黑炭,才一会儿的功夫,减弱的火势又升腾了起来。

“对了..薇儿!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和那燃烧的火焰一样,雪金色的眼眸逐渐睁大且愈发明亮起来。

“怎么了雪?”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样东西给你看,马上回来!”

“好..”

虽说薇儿可以随时随地的投影到基地的任何地方,但这个时候她选择了听从雪的话,坐在篝火旁静静目送她的背影跑远..

...

....

“我回来了薇儿!”

“我还在呢雪~”

薇儿毫不吝啬她稍显稚嫩青涩的美丽笑容去迎接雪的归来,

实际上雪没有花费多久时间,她怀着兴奋的心情,去从她的房间里拿来了那件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那张或许属于某个拾荒者的地图。

“薇儿,这是我前段时间在南方的一个废弃的小镇里找到的!你快看看!”

待雪揭开表面的遮挡物后,里面包裹的那张破旧兽皮立刻吸引了薇儿的全部注意力,

“这是..?”

薇儿是无法触摸实体的,因此她使用了小部分的能量扫描了一遍兽皮,仅仅是一分钟后,她的手里就多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地图,只不过这张虚拟的地图只有她能够触碰到而已。

“怎么样薇儿!”

雪高举着那张地图,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翘首以盼的盯着她。

“雪,不对..这应该..这应该不是旧时代的产物..”

薇儿的目光一僵,

“对!这是从一个拾荒者..不,可能是一个死去的拾荒者遗留的物品中找到的!”

和雪料想中的不同,薇儿挂着微笑的小脸从扫描完兽皮后就由晴渐渐转阴,她的目光开始变得不那么好看,当然这不是针对雪的,仅仅只是针对她手中的那张“地图”。

“从分析中可以得出,雪手中兽皮上画的有百分之76以上的概率是一张地图..”

薇儿脸色不太好看,偷偷瞄了几眼雪后,缓缓的丢出了这个结论。

“哈!果然..果然真的是地图么?!那我的猜测就有很大的可能是正确的!薇儿!只要凭借这张地图,我..我们..我们就有机会可以找到人类了!可以找到活着的人了!!薇儿你看!地图中央画的像不像旧时代的水塔?如果水源..”

“绝对不可以!!”

“诶?!”

雪身体一震,望向突然打断她,身体都在颤抖的薇儿。

“怎么了薇儿?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有机会去找到我们的同类,你不想..?”

“雪!你难道忘记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了嘛!那可是威尔斯上尉下达的命令!是命令!不是一场儿戏!”

薇儿鼓着嘴,使劲的摇着头,直视着雪的眼神中满是质问和抑制不住的愤怒..

“不,我,我没有忘..”

雪的目光发颤,连连摇头,

“要是没有忘记!那就请雪再和薇儿说一遍!”

薇儿像是确定雪没在撒谎一般,语气一瞬变得强硬且咄咄逼人起来,迫使着雪不得不立刻去回答她的问题。

“绝对..绝对不可以去寻找幸存者..绝对不可以..”

雪断断续续的回答了她,目光游移不定,

“没错!这是当初威尔斯上尉特别特别嘱咐和命令薇儿要告诫雪的!雪既然没有忘记,那就一定明白其中的原因!”

雪轻“嗯”一声,蹲坐到篝火前,双手抱膝,看着已是苟延残喘随时都会熄灭的最后一点火苗,她的心情也随之低落到了谷底。

“没有法律,没有政府,没有规则的束缚,幸存人类的行为模式和动机已无法依照旧时代的标准去判定,贸然去接近他们只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正确!非常正确!总结而言,指挥官雪,基地外如果真的还存在幸存下来的人类,那么他们早已是不可控制且非常危险的存在了!雪没有也不存在去接触他们的理由和必要,远离他们待在基地里才是最正确最安全的选择!"

“最安全..可是..不,我..明白了薇儿..”

雪的上下嘴唇分离,她望了一会儿气鼓鼓的薇儿,张嘴迟疑了一下最后却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失落的轻应了一声,手上则小心的将那张精心保护的地图再次用兽皮包裹好,动作幅度微小又缓慢,仿佛她从未拿出来过。

失去了枷锁的束缚,人类真的会变成威尔斯上尉说的那样么,听完薇儿又一次苦口婆心般的劝导,雪低下头,盯着“啪嗒啪嗒”藤蔓燃烧的声音,不自觉的思考着。

“雪..”

薇儿握着地图边缘部分的力量加重了不少,雪的回答和以往,或者说很多年前一样没有变过,但被赋予了情感的薇儿能敏感的察觉到这一次的雪和往常的不一样。

见到似是因为失落而陷入沉默的雪,薇儿在原地徘徊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蹲坐到她的身边,

“很抱歉,指挥官雪..作为副官,薇儿不管什么时候应该无条件听从雪的命令,但是只有这件事,这是威尔斯上尉当初特别

叮嘱薇儿的..请雪在这件事上一定要听薇儿的话!好吗?”

“当、当然啦薇儿!怎么突然这样说..”

薇儿的话里充满了哀求的味道,这让在她一边静默不语的雪一阵惊慌和不适从,“呼”的一下她转过头,试图去用强撑起的笑容让薇儿不那么难过和严肃。

“薇儿是最了解雪的..”

薇儿摇摇头展颜一笑,她将手里的地图向前一推,灰褐色的兽皮随即分崩离析,在篝火上方破碎为一股蓝色的数据洪流,

“雪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薇儿的脸色再次凝重下来,

“很重要的事?薇儿..你不是才醒过来么?”

雪将包裹好的地图放在身旁,神色变得十分疑惑,因为薇儿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了,如果真有什么很重要的事,那在沉睡以前就应该告诉她了。

“不是的雪,我在这次你启动应急模式后,在基地的数据库中找到了一个被加密的文档,这个文档在以前一定是被计算机隐藏起来了!我在以前基地能源充沛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我猜测只有在基地启动应急模式后它才会被暂时解锁出来..”

“启动应急模式的时候?那上一次启动的时候,薇儿为什么..”

雪朝薇儿眨巴了几下眼睛,

“和上一次不一样啦!因为那次外面有狼群的存在,薇儿需要专注操控武器系统,没有精力去检查这些啦!”

薇儿替雪阐述了原因,随即她皱了皱可爱的眉头,

“但是薇儿觉得很奇怪..”

“嗯?”

“唔..就是说..”

沉吟了一下薇儿闭上眼,似乎是在读取些什么,雪见状没有去出声打扰她。

半响,薇儿睁开了她的双眼,但眉头依旧紧皱,

“怎么样了薇儿?发现了什么么?”

“不行,真的很奇怪,这个文档是被严格加密的,需要非常高的权限才可以去阅读它的..”

“高权限?那我可不可以?”

雪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的却是薇儿的摇头,

“不行,雪和前任指挥官威尔斯上尉的权限都不够,它应该需要一把特别的‘钥匙’才能够解锁,但这把钥匙一定不在我们的基地里..”

“唉”薇儿轻叹一声,转过头望向雪,

“雪,薇儿觉得这个文档或许和雪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能知道里面的文件,说不定..诶?!雪?!”

随着薇儿的一阵惊呼,应声抬头的雪,只看到她的投影变得一阵模糊和扭曲,还未来得及张嘴说话,薇儿就消失在了原地,一阵机器熄火的声音后,整个基地变得更加鸦雀无声了,在那一刹那雪才明白,原来总有比安静更为寂静的时候,区别只在于是否习惯。

光照消失了,只留下角落里几盏昏暗的绿色应急灯依旧孤独无声的坚守在岗位上..

...

....

薇儿陷入了沉睡,没有任何的前兆,雪坐在地上,呆呆的注视着身旁刚刚薇儿所坐的地方,投影消失的太快了,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她来不及和薇儿道别,对于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这样的分别着实突兀和残忍过头了。

雪伸出手,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轻抓了几下,她眨着眼睛,金色的眸子里有隐藏不住的失落和悲伤,但更多的,则是去努力接受,因为除了接受,她已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和孤独相比,雪更畏惧的是她的不甘孤独。

短暂相聚后的再次分离远比永远分离来的痛苦。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几分钟,雪垂下头,收回手臂,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闲暇和安逸是最奢侈的,唯一能让雪放松下来的薇儿已经陷入了沉眠,雪清楚的知道她还有许多任务需要去完成,能源板的事在今天无疑再次给她敲响了警钟,不断提醒着她所生存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和雪不同,芬似乎还没有搞懂为什么刚刚还在它视野范围内的薇儿会突然消失,雪看向它时它正昂着头四下搜寻打量着。

“芬,薇儿..她去休息了。”

“吼..”

雪的解释当然不是芬能理解的,它朝雪呲了呲牙,薇儿的消失让它变得焦躁了许多,好在这并未让它对雪产生不该有的攻击欲望。

当雪站起身在它面前走动了一段时间后,芬总算像是接受了薇儿消失的事实,重新安静下来,它蜷缩身体,耳朵贴在地面上继续进入了睡眠状态。

至于雪..芬的状态让她还算满意,虽说薇儿的突然离去让她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但现在的基地里已经不止她一个生灵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雪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能源的转化率十分稳定,看来问题的确出在能源板外面的栅栏上?”

中央控制室内,雪盯着里面监管能源板的屏幕,上面跳动的数字正常稳定,和曾经的日常无异,只不过存储的能源已经连百分之1都不足了,雪也不知道要过上多久基地才能恢复过来,这些都是由基地自主完成的,雪并没有可以干涉的能力。

走出控制室,姑且不提能源板的事,存储好的水源省着点用,撑过一个月不是问题,雪倒不是很担心饮水的问题,眼下还有一个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她去处理,这个问题在她走出基地前就存在了,还是薇儿特别提醒她的..

“那..那么快?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么?”

走出控制室的雪去往了原本打算晒干牦牛肉的地方,那里被雪制作出来用来悬挂物品的铁架七歪八倒的被推翻在了地上,有些形体已经扭曲,除去一块比较显眼的被压在铁架下方的大块肉干外,其余的肉都已不见踪影,不用想也能猜到,它们都到了芬的肚子里。

“你究竟..吃了多少呀?”

见到此状,雪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咬着食指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吃饱喝足休息中的芬,谁也不知道那巨大的身躯下究竟隐藏着多大的食量,雪清楚的记得这样一块足够她吃一周的肉干她一次处理加工了十二块,现在竟只剩下了一块..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让雪有些沮丧的是,死去的牦牛身上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肉没被她取下来,但等她走近那具尸体时才发现,牦牛身上的肉早就被糟蹋的所剩无几,骨头上随处可见的齿痕以及肌肉被撕咬过的痕迹,无需思考都知道这是谁干的。

停滞不前的思考一直到雪把她的食指咬疼为止,十指连心,刺痛惊醒了站在原地愣神的她,甩了甩手,她像想到了什么朝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最后摇着头回到了那堆翻倒的铁架子旁。

乘着芬还在休息,雪试图去挽救那块仅剩下的肉干,好说歹说这块肉干也能让她先撑过一周..

掠食者们往往都把食物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在芬的面前去擅自乱动这些肉干十分有可能让它发起进攻,所以雪斟酌了一下后,干脆没把精力再动用在那头庞大的牦牛尸体上,里面的肉虽然还有一些,但那是对芬而言的,雪已经很难再在那具尸体上找到可以食用的肉了,所以雪很干脆的把重心放在了剩下的那块肉干上。

在雪的认知中,芬已经吃下了一头成年牦牛身上三分之二的肉了,就算是与它同名的那头芬里尔巨狼,在吞噬了诸神之后也该选择歇息一下了,在芬的面前拿走这块“芝麻”一样多的食物,雪认为这应该还不足以引起它的怒火才对..

果然,不管是雪背对着芬干些什么,那头正在休息的白狼都懒得回过头去看她一眼。

“哐当”一声,铁架与合金的地面发生了接触,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基地中久久不绝于耳,弯着腰不慎失手的雪瞳孔猛的一缩..

“呜...呼..”

保持僵硬的姿势足足过了一分多钟,听到响动的芬只是耳朵微微颤动了几下没有过多的其他反应,它似是真的进入了睡眠状态,粗厚浓重的呼吸声隔着老远雪也能听到。

雪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胸脯,嘴上却是十分勉强的挤出了一丝苦笑,一头牦牛身上的肉竟然只能维持一个礼拜的生计!这是以往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

小心的抱着最后幸存下来的那块肉干,雪思考着,最后决定将它和那些她种植的农作物存放在一起,那个损坏的温室在基地的内部,而通往那里的过道雪不认为芬可以通过,那本就不是为芬这样的庞然大物所设计的,宽度还没超过两米,即便是寻到味儿芬也没办法前往那里。

一块肉干可以维持一周左右,雪“呼”的吐出一口浊气,扶着额头,这个尴尬的现状意味着她在这周内必须再次出行一次,为一次新的狩猎做好准备..

短短几周内组织两次狩猎,雪倒不担心她的体力,她担忧的是獠牙的子弹,一次狩猎至少需要用去一发子弹,虽说子弹还余下34发,只要省着点用,还能坚持很久很久,但真的可以坚持到救援的到达么?雪并不傻,子弹早晚有一天会用光,用光以后该怎么办?该拿什么去狩猎?用铁棒,用自制的长矛还是..那把合金短刀?这些甚至连猎物的皮都无法破开,雪晃了晃头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如果子弹用完前救援没有达到,她就只能用水和那些味道糟糕的果实充饥了..

“一定..会被饿死的..”

雪咽了口口水,关上温室的大门回到了卧室,她已不敢继续想下去,已经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了,獠牙的子弹一旦用光,接下来的生活就和慢性自杀没什么区别..

雪自认为可以接受现在的生活,她可以忍受独自孤独生活,也愿意选择乐观的活下去,但每个人都是有着独特的承受极限的,雪唯一不愿意的就是在无尽的等待中因为饥饿而死,她需要的只是一缕或为虚假但又有万分之一几率存在的名为“希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