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悲伤,也不会再有痛苦。】

【不会有黑夜,亦不会再有黎明..】

看着那位主教又开始了散播他奇怪的言论,爱尔华的头就开始犯疼,周围这些虔诚的、狂热的信徒都是怎么了?!自从年迈的主教突然去世,他们重新选上任的竟是一名来自东方,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饮下圣水,你们将得到我最真实的指引..】

主教的话不会因为鬼鬼祟祟的爱尔华而停下,

“要是让你知道你们最隐秘的密室中有一个异教徒..呵呵..”

爱尔华迫不及待的撩开褐色道袍的袖管,距离正午十二点已经不剩几分钟了,听了半个多小时毛头小子的话,行动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密室里除了主教外所有人都赤脚保持着跪姿,浅浅的溪水带着花瓣流过他们的膝盖和脚尖..

这些溪水是从哪儿来的!真是奢侈..

爱尔华这样想着,比起他危险忙碌的工作和相对微薄的工资,眼前这位每日只需动下嘴皮子就能安逸生活下去的年轻猪脚无疑让他产生了嫉妒。

主教的演讲正值高潮部分,周围狂热的信徒根本没人理会躁动不安的爱尔华,他们只是虔诚的等待主教身旁的小女孩为他们倒来所谓的圣水。

爱尔华认识那名和他女儿岁数一般的大的可爱女孩,作为卧底,他在来的第一天就曾和她搭过话..

“呼、呼..没问题的爱尔华,支援马上就到..一切都没有问题..呼...3..2..1!”

“好了!都给我听着!艾森堡调查局!我是警员爱尔华!把你们的手都举过头顶!放在我看得到的位置!反抗是绝对不明智的!”

耸立在灌木丛中的一颗大树,用来体现爱尔华现在尴尬的境遇一定再合适不过了,他左手紧握着警局配备的制式手枪,右手则迅速的掏出警官证举在胸前,四下瞄准着任何有可能反抗的人..

“喂!我说?你们难道都是聋子么,快把手给我举起来!”

【这是属于您的,这份是您的..】

没有一个人去理睬或者说是愿意去理睬爱尔华这个“跳梁小丑”般的存在。

所有信徒仍旧围绕着主教,只有小女孩走过他们身旁时才会抬起原本低垂下的头颅,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银杯,让女孩在杯中倒满所谓的圣水,

“天呢,这群家伙..”

爱尔华头皮发麻,几周的潜伏下来他并没能摸透这些信徒半点生活规律,唯一和他有过交流的就是那个正在分发圣水的小女孩,

“先生,这是属于您的,喝下去吧,上帝会拯救我们所有人。”

爱尔华正用枪指着那些狂热的信徒,那手里捧着银制水壶的小女孩却已是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前。

“嘿..你忘了我是谁了么?那天在花园里曾和你聊过天的叔叔,你还给我扎下了一朵花呢!嘿!..”

女孩眼眸平静如水,对爱尔华的行为如同视若罔闻,弯下腰优雅的在他身下的水杯里倒上了小半杯透明的液体,随后没有任何口头上的回应,微一躬身继续向着爱尔华身边的其他信徒走去..

“我说...喂!”

爱尔华想去拉住她的肩膀,明明去中学乖乖上课才是她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可恶..”

然而事与愿违,女孩柔嫩的脚丫走在清澈溪水中似乎变得格外灵活,碍于周围随时可能有暴起夺枪的信徒,爱尔华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决定任由女孩渐渐走远。

“好吧!好吧!年轻的主教大人..我想你最好教会你的手下服从命令!让他们别忘了除了信仰上帝外还需要信仰国家的法律!所以,现在立刻!把你那该死的手给!我!举!起!来!”

爱尔华将手枪举起,漆黑的枪口正对着台上主教的膝盖,底下这些狂热的信徒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话语和命令,真的要让他们听话..爱尔华认为那可能还得依靠这位“毛头小子”。

“您错了,警官。”

主教的声音并不洪亮,得益于周围只有潺潺流水声的密室,他平静的话语可以清晰的传达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爱尔华看着年轻的主教取下挂在脖前的十字架挂坠,他那身挂满装饰且宽松过头的黑袍过分撑大了他消瘦的体型,让他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

“你说什么?”

爱尔华对他不紧不慢的语气感到一阵头痛,他们这些宗教分子像是永远搞不清楚当前发生的情况。

“他们不是我的手下,我们皆是..上帝的仆人,我倒是认为..您可以先把手中的枪放下,它在这里..可毫无用处..”

“什么?你说我的枪没用?不不!我觉得当这把点45口径的手枪抵在你脑袋上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主!教!”

爱尔华故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为了讽刺这个东方小子的模样与他现在的身份极为不符,随后“咔嚓”一声手枪上膛,用命令式的口吻喊道,

“主教!你和你的手下因传播非法言论、非法集会、软禁他人、滥用私刑以及涉嫌多起谋杀案而被捕,我要求你现在!马上!把你那该死的手!举起来!”

“未被审判的罪孽,就无法称之为罪孽。”

台上的握着手中十字架的年轻主教神色淡然,目光如一潭死水般幽静,视那把杀伤力巨大的手枪为无物,他像是察觉到了某事,侧过身望向站在一边扎着麻花辫早已等候多时的女子。

“主教大人,时间到了,这是..您的钥匙..”

女子见到那道在她眼中无时无刻都显得温柔仁慈的目光,无需多言,她躬下身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把藏匿已久的水晶匕首,那晶莹剔透的刀尖处沾着一抹醒目的猩红色..

“该死!你们要拿那东西做了些什么?!快把它给我放下!不然我可要开枪了!”

焦躁不安的爱尔华早已承受不了密室里诡异的气氛,他又看了一眼表,按照正常的行动时间,主教身后不远处的大门早在五分钟前就应该被特别行动小组攻破了..

不知何时脚下的水流停止了流动,负责流水的阀门在一个提前预定好的时间里准点关闭。

停滞的水流宛如一面镜子,从额头流到下巴的汗水凝聚在一起,重力让它们脱离了那里未刮干净的胡渣,汗滴滴落在了“镜面”上,荡起的一圈涟漪扭曲了爱尔华在上面的形象..

将要剪断爱尔华最后一根神经的东西..正安静躺在主教的双手中,在爱尔华眼里那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匕首,是一把锋利又危险的杀器,而在主教和信徒的眼里,它却是一把可以打开一切唯一的“钥匙”。

“放松点..塞丽只是划破了手掌而已..”

主教的话仍然那么平静,缓慢..

...

....

同一时间的教堂外,

警车早已将这个代表净土和信仰的地方重重包围,一下出动半个市的警力实数百年难遇,警戒线外看热闹的市民甚至已经在猜测城市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罗伯特警长,请和你的上级解释清楚,绝不是我的手下玩忽职守,而是这教堂内部根本就是个堡垒!谁能有办法攻进去?!”

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负责通讯的几名警员听到他们的长官这样说道,纷纷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对..对,就是一座堡垒!什么?!我没开玩笑!是一座巨大的..坚固的..钢铁堡垒!懂吗?我眼里看到的只有钢筋、水泥还有坚硬无比的合金!派遣的狙击手和爆破手现在只能对着它发呆!哈?情报..我们安排进去的卧底从前天确定完行动时间后就再没联系上,该死的..这几周他竟然连这最基本的情报都摸不出来!嗯..嗯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通讯用的微型话筒被伯特朝桌上一扔,便向着门外走去..

“唉..行了行了,我先去教堂里看看,你们在这里保证通讯和现场指挥。”

【是,长官!】

他叫伯特,原本的任务是指挥特别行动小组强攻可能持有武装力量的教堂,这本就是一个奇怪的任务,武装力量..和教堂?在和平时期的发达国家这应该是两个联系不到一块的词语才对..

但在10分钟前这一切都改变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就隐藏在那座巨大又古朴的教堂内,当伯特和训练有素、荷枪实弹的队员赶到现场推门而入时,都被眼前的景象都弄懵了,没有知道这“大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造完成的,甚至根本没人知道为什么要建造它..

估计手下的队员现在还眼巴巴的瞪着那扇铁门吧?伯特甚至能想象出那名杰出的爆破手无从下手的好笑模样。

几百米路途算不上畅行无阻,随处可见的警车把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多亏了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过警戒线时才没拖延半点时间。

一直到推开封锁的教堂大门来到里面,外界嘈杂的声音才离开了伯特的耳朵。

【所以说对付这铁疙瘩到底要怎么办?】

【西蒙斯都没辙,我们能怎么办?】

【喏..头通完话回来了,你们问他呗..】

“呵..牛仔们,遇到大麻烦了?西蒙斯,你不是自称市里最好的爆破手么,也没主意了?”

今天在这座占地数十平方公里的教堂内部,不存在来忏悔的市民,也没有正在祷告中的神父,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巨大的堡垒所取代。

方方正正的没有任何缝隙的堡垒只有那扇外表泛着青灰色光泽的巨型合金大门给了他们通往里面的希望。

但是拜托,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伯特清楚的记得上周接受委托接送邻居家的孩子来这儿时,一切都还安好如初,

借助外表教堂的掩护,这一切的变化竟是如此悄无声息..

“嘿~老大,给你吃糖,西蒙斯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

“不会又是芥末味的吧?”

接过递来的泡泡糖,伯特撕开了锡箔纸,却迟疑着没把糖果立刻塞进嘴里,

“怎么可能!哈啊..你闻~是薄荷的!”

嘴里嚼着泡泡糖对着伯特哈气的是队里唯一的女性名叫茜伊,她的身材高挑火辣,留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拥有着几乎完美的外表,只是可惜平日里她太爱捉弄人,队里的人几乎都着过她的道,不然照她的年龄早能找户好人家嫁出去了。

“准是和他老婆又吵架了吧!西蒙斯,她昨天晚上不会又把你赶出家门了吧?哈哈哈..”

“西蒙斯,我听说你老婆和联合储蓄的那个小白脸经理走得很近,该不会是..”

“你们这群混蛋都给我闪到一边去..”

西蒙斯人不高,身材却格外壮硕,年龄快过半百的他算是队里最年长的一位队员,岁月未能磨平他火爆的脾气,直到现在他也会被同队成员随随便便的几句玩笑话气的浑身发抖。

“怎么了老伙计?有什么心事?”

被伯特问起,西蒙斯恼火的样子才渐渐消散,反倒变成了一脸腼腆的模样,不太好意思的走近了伯特身旁。

“老大..你也知道我因为这该死的工作和我老婆三天两头就闹得要离婚,我女儿和我的关系也大不如从前了..唉..下周就是她的生日,我前段时间托你弄得演唱会门票..有着落吗?”

“票早在上个月就被抢完了,你托付给我的时候都已是上周一了,可真有够棘手的啊..”

“这..我也知道啊..唉..”

西蒙斯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十分苦恼的摇头叹息着。

“哈,老伙计别担心了,幸运的是我认识的朋友渠道广,给你弄来了几张,还是前排的vip座,能让你女儿和她男朋友好好度过一个周末了!”

“胡闹!我恨不得现在就打断那臭小子的腿!看他还用哪条腿开那破哈雷!”

西蒙斯留着大胡子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得满面潮红,但他的神情可没有说出的话那么愤怒,相反那种已经掩饰不下去的喜悦早已被他颤抖不停的手所出卖。

“好了好了,老伙计,回头再说这些事,先和我说说这玩意儿吧..”

“好..吭吭...”

清了清嗓子,回归正常工作状态的西蒙斯很快皱起了眉,

“这种外壳材料的合金很罕见,我没猜错的话..有可能是轮尔特反应合金。”

“什么合金?”

“不好解释,我给你们实验一下就清楚了。”

西蒙斯掏出腰间的手枪安装上消音器,和伯特交换了下眼神,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他远离队伍,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度朝着前方坚硬的合金扣下了扳机。

“啾..砰!”

【秋..砰..】

回音飘散,天花板上的栖息的白鸽受到惊吓振翅逃出了教

在枪口喷出火焰的瞬间,合金上应声冒起几点火星,随即远处木质的墙壁上被跳弹击打出一个不小的凹坑。

“哇哦..酷~!”

茜伊蹦跳着来到了合金被子弹击中的地方。

别提弹坑了,上面连点白痕都没留下,用手摸上去依旧光滑冰冷。

“看到了?这就是轮尔特反应合金,警局配发的手枪近距离射击是能致命的,但这玩意儿就算是小丫头的枪,也留不下半点痕迹。”

“老家伙..啵..”

茜伊吹起的泡泡破裂,右手提了提爱枪的肩带,不服输的转过头撇了一眼西蒙斯。

“最糟糕的是堡垒只有这扇大门和主体结构分离外,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们看..”

西蒙斯手持破门用的撬棍,抬起脚在地上踩了几下。

【咚..咚..】

“空心的?”

“嗯..”

【咔..嚓..】

“噢!西蒙斯!”

茜伊幸灾乐祸的惊呼了一声,

“哼哼..”

原来是西蒙斯用撬棍三下五除二的毁坏了脚下精致的实木地板,他猜想这儿的主人想必也没机会让他赔偿了,不然凭他的退休金和工资,可赔不起这座历史悠久的大教堂里的任何物件..

“真是恐怖,这些教徒是什么时候建造的这座堡垒?”

地板下隐藏的合金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就如西蒙斯说的除了大门,固若金汤的堡垒没给擅闯者留下任何一点希望。

“从地下爆破也不可行了么?那西蒙斯,你不能试试直接炸掉这扇门吗?”

“很抱歉老大,你就算把整个市的炸药都给我调过来,我也没那个把握把它炸开,你们不觉得这堡垒设计的一开始就没留下任何..嘶..啊!见鬼!”

除了一身便装的伯特和茜伊,其余的十几名队员突然龇牙咧嘴把手挪向了自己的耳朵,脸色一阵难看..

“怎么回事?!”

伯特和茜伊连忙掏出手枪环视周围,进入了警戒状态,而西蒙斯等人则是艰难的从耳朵里摘下了一个小型的无线电,不停地揉着耳朵。

“老大没事..是无线电通讯故障了..”

西蒙斯晃了晃头吹着翘起的胡子,刺耳的电子音让他的右耳陷入了短暂的失聪。

“幸好我没戴那破玩意儿~”

茜伊收回手枪,调节了一下耳机的音量,胸前mp3上的灯光闪烁,代表着歌曲已经被切换,等着一切完成,她跟随着鼓点又重新摇摆起身体。

“这里是市区..通讯从没出现过故障,不太对,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在原地警戒待命,尤其是你茜伊!给我上点心!”

“遵命,老大~”

茜伊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睛,行为上却没半点变化。

“嗯哼..”

摇摇头,知道她就这脾气管也管不好,伯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边拿出手机准备和局里联系,边向教堂大门走去。

“奇怪..怎么连手机信号都没了?”

不论把手机举到半空中还是往下垂信号的那格却始终是个大叉..

“真是通讯故障了?”

【嘎吱..】

自言自语猜测了一句后伯特推开了大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外面的天空比他进来时要亮堂许多,甚至说是刺眼也不为过..

在教堂里面倒是没这个感觉,毕竟里面用的彩色玻璃价值不菲,对光线的阻隔效果也很不错。听说当初教堂翻新花去的钱,可以在市中心买上好几套后院广阔的豪华别墅。

只不过一旦涉及到信仰,金钱就好像沦为了最无法来衡量它的廉价产物,无论多少。

“喂!你们都在做什么?”

伯特发现理应在教堂门口警戒的警员都不见了,一番张望后才看到原来他们正站在远处的小广场上视线呆滞的望着自己身后教堂上空。

让伯特恼火的是,他们中还有一个处在实习期“小家伙”,那小子在他手下工作的时候可没少给他添乱,现在竟然连看大门这种简单的活都做不好!

看来回去有必要给这些偷懒的家伙好好上一课了!无线电的事被伯特暂时丢到了一边,带着兴师问罪的态度,他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几人面前。

“臭小子!你们..”

“队长..你看..”

被责问的年轻警员目光没有变化,举起僵硬的手,艰难的指向了他视线的所在地..

“嗯?看什..”

【啪..嗒..】

右手不受控的垂下,没有力量的支撑掌心的手机立马跌落在了地上,扭过头去那一刻,时间定格,没有字眼可以从伯特燥热的喉咙口继续冒出..

天际线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有那么一刹那它们甚至超越了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