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里的红茶尚冒着热气，西装领结的颜色是天水一样的青碧，雷欧今日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只见他时不时用愉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哼出某首旋律的零碎片段。
是一首失传已久，古老遥远的不知名曲调。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正巧，当睿智型机械女仆「奈奈妮」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坐在大扶手椅上的他忽然无头无脑的抛出这句话。
教人摸不着头绪的句子。可是雷欧的意思，奈奈妮却一下子猜出来了──虽然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个体电脑经过运算後，得出最接近事实的推断」：「Master指的，是关於下一个惩罚的构思吗？」
平和没有起伏的声线，似有若无的隐隐笑容，奈奈妮询问的彷佛只是日常琐事，而不是令人在听见後会觉得心底一寒的东西。
她已经非常习惯於主人这种随兴所至丶心血来潮的说话方式，因而可以很自然地搭上话。
换成是其他人，或者呆头呆脑的人工智能(比如之先前暗杀南河春花失败的机械人「阳子」)，恐怕会因为欠缺这种随机应变的能耐，而当场目瞪口呆丶感到不知所措吧？
然而，跟不上雷欧心思的後果，却可是会相当的糟糕。
曾经──大概在是三年前吧？有一位R & B Project的新入职员工，只因她在某次对上司提问的回答中，反应时间不够敏捷，对於自己错误行动的理由又诸多辩解，於是这个人活生生地被雷欧用烧到滚烫的铁钳拔去舌头，挑断脚筋，然後丢弃在肮脏的废弃厕所里，任其自生自灭。最後在无人理会的情况下，凄惨地死去。
受刑的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女性，雷欧施展刑罚的时候，可没有用上麻醉剂这种仁慈的辅助药品。
以一般人的常识去理解，这固然是令人发指的恶行。但以雷欧的标准来衡量，这种行为不过是对多嘴笨懒的人类程度最为轻微的惩罚，毕竟当中存在「逃走或者继续生存」的可能性──只要受刑者足够聪明，而且生存意志力坚毅过人。
但是拥有这类素质的智慧生命体却很罕见，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无趣又软弱的蝼蚁，他们每日所思考的事离不开「如何生存下去」，面对考验的时候，不是哭着求饶，就是逃避。
(无聊至极。)
(因为神创造的这个世界，很无聊呢！)
(雷欧希望找到更有趣的事，更好玩的人。)
(比如说，那只自以为是丶好勇斗狠的「小工蜂」？)
那个叫「工蜂死早」的男人，有点意思。
很少人类敢於挑战他。工蜂不是第一个，却也属於五只手指头内可以计算的数字。
(他会令雷欧失望吗？真希望他能坚持多一会儿呢~)
雷欧喜欢聪明的人。
所以，受雇於他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能够留在身边用上五年十年以上的，只有少数机灵听话的几位。
奈奈妮是其中之一。
这位人工制造的机械少女之所以能够成为雷欧的心腹，绝不单单是因为她陪侍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
原因在於她的聪明和体贴。
「先意承旨」，在雷欧未曾开口之先，就已经揣摩出他的想法和心意，这一点才是奈奈妮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模拟人类思维的熟练程度，早已超出图灵测试所能涵盖的范围。
「猜中了~」他拉响不知从那里寻出来的小礼炮，撒了满裤子一地的花彩，附带一个媲美综艺节目游戏主持人的灿烂笑容。
「你知道吗奈奈妮！雷欧想到一个超~级棒的点子呢~」
他抛掉再无用处的纸制礼炮，两手轻轻一「啪」，把搁在腿上的书本合上，再放到办公桌光滑的平面上。
直到这时候，奈奈妮才见到深红封面上的标题文字：
《红楼梦》**。
封面的颜色彷如由无数鲜血汇聚染成一样，书的标题却是华丽工整的烫金体印刷。
这款装帧以爱情小说的标准来说太过诡异，雷欧对此却很欣赏。
因为这本书带给他某种杀戮方面的灵感。
「不过在此之前，好想见一见这位叫『曹雪芹』的作者啊！」
「没料想到区区一个人类，竟然可以写出这种感人至深的作品，雷欧读完之後，也很想遇到一个值得『深爱』的对象呢。」
正经不来的笑语，听起来毫无惋惜的感觉。
即使他一脸陶醉。
「呐，奈奈妮要当雷欧的对象吗？」他把手支在桌面，浅浅地笑问。
奈奈妮知道，主人的个性在世人眼中，根本是烂到骨子里去的级别。因为他太喜欢恶作剧了。假如认真相信，误以为雷欧所指是指男女之爱，那个人当真太过天真。
「只要Master需要，奈奈妮愿意贡献自己的身体。但Master希望『深爱』的对象，并不是我吧？」
雷欧笑得甜甜的。
「果然，只有奈奈妮你最了解我呢。」
雷欧走出他的小世界──那张舒适得令人想一直陷下去不动的皮面办公椅。
「雷欧想要『深爱』的，是值得虐杀的脆弱人类。」
「所以呢！」
「假如有幸遇上仿如林黛玉***一样的美丽少女，雷欧一定会为她安排最凄美哀艳的死法。」
「譬如说，用银色的细针穿起刚刚摘下的丶最新鲜娇艳的花朵，然後一一刺在她细嫩的皮肤上──」
他突然停下话头。
「不对，有点太朴素了！」
雷欧手点下巴，以非常可爱的神情把头微微歪向一边。
「『着』就是『附着』的意思，既然是『附着』，用针刺穿的就不合理了啊！」
面对认真思考的他，奈奈妮没有出言打断。
她知道，此时的雷欧并不需要她的任何建议。
「有了！」
雷欧终於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不用针，而是用手术刀切开一个个小伤口，再把纯白无染的切花插入里面。」
「饱吸血液的白色鲜花，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变红。这个画面将会是何等的妖艳！代表生命力的鲜血，在身体以外的地方开出一朵朵红白相间的花──」
光是想像已经令他兴奋不己。
「另外用生铁制作一个环形的架子包围这位不幸的少女，在铁架的凹槽内灌满油脂，然後再燃点火焰烘烤。」
不怕疯子有文化，就怕有文化的疯子。
「光是视觉刺激不足够......加点音乐如何？例如制作一个特大的管风琴，然後把少女和铁架包含在底座部分──」
「制作特大管风琴的会超出这个月的预算，Master。」奈奈妮说出实话。
为了准备偶像选拔赛的事，这个月光是宣传上就已经花了好几百万，还未计算其他的开销。
雷欧固然有动用公司资产的权力，但明面上凡是涉及大型项目的开支，都必须申报董事会。
「啧。」雷欧努努嘴，不满足不甘心，像一个得不到爱吃糖果的小孩。
限制什麽，最讨厌了！
「雷欧又不是立即就要！值得雷欧深爱的对象还未找到呢，只不过是预先设想。」
「我知道了，Master。我会把这笔拨款申请安排在Master找到适合的对象之後。」
这折衷办法明显未令雷欧感到满意，但他目前亦不着急於争取一架可有可无的管风琴。
毕竟还有更值得在意的事。
「关於南河春花，有查到什麽吗？」
奈奈妮打开手持的平面终端机，翻出所需要的资料。
「目前仍然处於调查当中，预计需要更多的时间才可以得出结论。不过从目前已有的监视纪录来看，并没有可疑的地方，似乎只是普通的女」
一只茶杯飞啸而过。
杯子在碰到身後的墙壁粉碎，落在地上成为一朵难看的骨朵花。
奈奈妮的脸被划破了一小块。
「那个女孩有公主大人给予的『Bragi』原石，怎可能会是普通的人物？！」
雷欧很生气。
所以，他把红茶杯摔出去。
奈奈妮低眉顺眼，一副贴伏的样子。
「非常抱歉Master，这次是我的失言。关於这个女生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直至找出她和公主大人之间的关连。」
她单膝跪在地上，这是宣示忠诚的最好姿势。
雷欧有点後悔自己的妄为。
他走到奈奈妮面前，蹲下身体。
「Master？」
捧起奈奈妮的脸蛋，雷欧用那片品尝过无辜者鲜血的舌头，温柔地舔舐她不会流出血液的伤口。
「Master，这种小伤口，我找医生就可以了。」
不过是人造皮肤，要更换不难。
「会痛吗？」雷欧没有理会她，反而如此一问。
「不会。」
「机械人是不会感觉到『痛楚』。」
「骗人！很痛是吧？这里。」
他指向奈奈妮的胸口──机械人中枢网络的集结位置。
「不要骗我，雷欧讨厌隐瞒......」
「......是的，Master。胸口的位置会痛，中央处理器的温度上升到难以忍受的水平。」
「我推测，这个类似於人类『心痛』的感觉吧。」
「因为奈奈妮和雷欧一样，都是『无心』的『人偶』啊。」雷欧难过地抱住她，把头枕在奈奈妮坚挺的机械胸脯上。
奈奈妮伸出手，轻柔地抚摸雷欧的纯橙色发丝。
根据资料库的纪录，面对撒娇的孩子，人类的母亲一般会采用这个方法安抚对方。
雷欧似小猫一样，发出呼噜的舒服闷哼。
等到气氛变得安静平和，奈奈妮才继续她未完的报告。
「Master，『DARKNESS』今日早上就会抵达机场。」
「真的？他们到了香城了？」
「是的，已经派人去迎接了。」
雷欧的心情变得雀跃，刚才的不快彷佛一扫而空。
「『Aurora』丶『工蜂』丶『DARKNESS』，还有雷欧，」
「演员经已齐备，好戏要上演了噢！」
「公主大人，你会喜欢吗？雷欧为你安排的特等席。」
他的眼神闪闪发亮，却没有倒映出奈奈妮近在咫尺的身影。
*出自红楼梦第十三回 意思等同於成语 锦上添花
**曹雪芹所撰写的长篇章回小说
***红楼梦的女主角 是一位体弱多病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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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城是一个不眠的城市。
二十四小时运作的便利店，加班到深夜而无法成眠的社会人，以及清晨五时就开门营业的某间家庭餐厅。
对工蜂死早来说，後者是最适合不过的地点，唯一要挑剔的是这间餐厅的咖啡只是劣质粉状物兑上水沟成的苦味溶液，他饮了一口就放弃，搁置在稍为远离自己的一旁。
工蜂坐在隐僻的靠窗位置，默默地等待某个人的到访。
终於，叮当声响起，一个男人匆匆忙忙地走入餐厅。
男人的皮肤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因而变成浓厚偏棕的小麦色，身材健硕精壮，五官位置深刻。年纪不过二十有多，处於成熟世故和青涩天真之间。
他礼貌地支开迎上的服务员，头颈似拨浪鼓一样左摇右摆，正在用双眼来回搜索着什麽。
工蜂和他对上视线。男人立即小步跑过去。
「前辈！」
他叫九十九郎真，是工蜂死早大学时代认识的後辈。
「抱歉要你久等了。」
「不，是我抱歉才是，突然找你出来。」
「我可以先点餐吗？快饿死了，到现在还未能适应这里的时差，在伊扎克那边现在正是夜晚呢！」
伊扎克是当今世界有名的一个战区。
工蜂表示不介意，於是郎真点了两个芝士汉堡丶一份大薯条丶一杯士多啤梨奶昔丶一杯鲜橙汁，还有一份包含烟肉和炒蛋的精选早餐。
「你看起来毫无改变。」工蜂笑道。
「食量和身高没有改变，皮肤倒是晒黑了不少！这点令我很头痛诶！因为我听说香城的女性都不喜欢皮肤太黑的人。」
「这个传闻是真的吗？前辈。」
「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但身边认识的女性确实偏好皮肤白晢的类型。」
「啊──！」郎真用手掌抵住自己宽阔的额头，一副烦恼重重的样子。「果然要在香城落地生根不容易！」
正好早餐送到，郎真放下无谓的嗟叹，专心和食物搏斗。
九十九郎真是一个活泼多话的人，外向好动，和终日藏起自己内心丶寡言冷淡的工蜂死早完全不一样。奇妙的是，性格截然相反的这二个人，却成功发展出一种互相弥补的融洽关系。
郎真作为主动出击的一方，工蜂则成为他可靠有力的支援。
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工蜂研究所毕业之後。工蜂加入《朝阳日报》，成为专职於犯罪及法庭新闻的记者，郎真则四处奔走，以战地记者的身份活跃於时事新闻界。
各自忙碌的他们少了联络，直至昨晚工蜂打电话给他。
「说起来，前辈找我是为了什麽事？」
「还有你额头的伤口，这次又被那一个家属打了？」
当犯罪新闻记者的风险是，不止有被罪犯盯上杀死的可能性，有时候加害者或者被害者的家属亦会因为不满事件被揭发公开，因而向撰写报导的记者发泄。
恐吓信丶袭击丶邮寄炸弹，甚至绑架──但与战地记者赌上生命的危险相比，这些威吓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即使战地记者受人敬重，但很少人愿意一直投身这个行业。
「不处理好的话，万一伤口发炎或者感染细菌就麻烦了，我在战场见到很多这样的伤兵──」
郎真似乎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我已经辞职了。」
「什麽？！」郎真的棕色眼珠几乎要掉下来。
「现在的我是R & B Project旗下，『Aurora』的宣传部长。」
郎真身体靠後，倒抽一口气。
「没想到前辈会加入娱乐圈。」
一本正经工蜂死早和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完全没有协调感。
而且娱乐新闻的记者很受人鄙视，其他类别的新闻都是严肃正经，只有被蔑称为「狗仔队」的娱乐新闻记者往往为了炒作销量使出种种可耻手段，例如跟踪艺人名人，发掘他们不可告人的秘闻丑闻，用「第四权力」制造舆论把目标对象赶尽杀绝，甚至伪造新闻助纣为虐。
以前有一位可敬的外国王妃，最後因为承受不住媒体的骚扰报导而自杀。
对九十九郎真而言，工蜂这种行为，等同於把自己降格。
「我只是厌倦了注视人类的丑恶罪行。看看可爱的偶像小姐，为她们歌功颂德不好吗？」
「话是没错……」
他很尊敬工蜂，所以这一刻才会满腹牢骚。
但既然这是前辈已经决定好的事，他亦不好阻挠。
(前辈的想法难以捉摸，却比其他人更具远见。)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或者当中蕴藏着某种理由，既然前辈不愿说明，我就不问了。)
「是有点可惜啦！但是这和你找我有什麽关系？」
工蜂掀起外套的领子，从中拿出一个已封口的白色信封交给郎真。
「这个是……？」
「我想推荐你接替我的位置，这是我的介绍信。」
郎真激动地从座位弹起，惹到侍应生们纷纷注目过来。太尴尬了，於是他强逼自己坐下，然後放低声量说：「不行不行！前辈的位置这麽重要，我是没有可能成功担任这个职位的！」
「而且啊，我脑筋不太好，根本没办法写出最好的罪案报导啊！」郎真知道自己的长处是行动力强，弱项就是推理能力薄弱，所以从前凡是涉及分组报告的课业，他都会把学术层面上的项目交给同伴，自己负责实地调查方面的工作。
他知道，一个优秀的犯罪新闻记者绝不是单纯陈述事实的报导机器，有时候他们会担任临时侦探，以社评或者类似的形式，按已知证据引导读者推断案情和凶手身份。过去就出现过不少警方和市民借助记者的报导找出并且逮捕犯人的成功例子。
「我看过你写的报导，『药水厂事件』不是你独力发掘出来吗？所以我觉得你有潜力担任法庭新闻记者。」
曾经是震惊一时的世界性新闻。伊扎克的某一间药品制造工厂被揭发与恐怖份子勾结，私下做出囚禁和虐待战俘的勾当。
「那只是碰巧遇上好运……」
当时，九十九郎真因为一时的好心，答应帮助身处战火中的某位当地居民寻找失散的儿子，最後顺藤摸瓜，发现这件丑闻并且公诸於世。
「而且我看了你的部落格，你最近有意从前线退下对吧？」
为了说服他，工蜂在会面前花了两小时浏览他的推特*和部落格。
「因为老妈子觉得我年纪不轻了，差不多要找个对象安定下来……」其实郎真还在犹豫。
烽火连天的战场虽然刺激，但是当体力日渐衰退之後，即使不甘愿亦要退下来。长远来说，「战地记者」这份工作并不稳定。在外闯荡了好几年，他也不禁思考着回归平淡的可行性。
这次回来香城虽然是度假性质，但同时亦是为了应付家的相亲邀请。
「《朝阳日报》你也知道吧？加入他们并不委屈你，而且台守晴是个很好的上司。」
「台守……那个总编辑听说很厉害，真的没有问题吗？」他和工蜂一样，最不擅长应付女人这种麻烦。
「我用人格担保。」
「既然前辈你这样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幸好九十九郎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人，所以不作虚伪客套的推搪，把信放入自己的背囊里。
「反正试一下亦无妨。假如你不适合的话，台守她自然会把你赶走。」
「还未上任已经小看我吗？搞不好将来我比你爬得更高。」
「我就期待着吧。」
他们之间的互动就似好朋友在互损一样。
「总之，谢谢啦！」
进餐来到尾声，奶昔只剩下一小半，桌面的食物被清理得七七八八。
工蜂真正等待的「那件东西」还未出现。
他不着急。
郎真也没有忘记。
「对了，前辈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他从背囊里找出一个手提箱大小的不绣钢盒子。
工蜂解开锁扣，一把光洁的手枪安放在红色的丝绒垫子里。
「为了弄到这个，花了我不少心力呢！」
H-03型麦格雷手枪，因为其强大火力和危险性而被联合国列为《国际禁售武器名单》的非法改造手枪。
虽然在黑市不是不可以弄到一把，但是赝品太多，不是专业的枪械鉴定师根本难以辨别。
工蜂不希望浪费时间和金钱买一把假货。
而且这种东西在战场上根本多的是。
「谢谢你，九十九。」
检查完毕，他合上盖子，锁好，然後给郎真写了一张支票。
郎真爽快地收下这张高额支票。
「前辈的恩情，我会好好报答的~」
(这一次回来真的获益良多啊！)
「不用了，你只需要做好《朝阳》那边的工作就好。」
交易已经完成。工蜂看一看手表，是时候出发起行。
「那我先走了。」
「诶？这麽快就要走？」
「我有事要做。」
「难得的师兄弟敍旧，前辈你还是这麽冷淡啊。」
工蜂瞟了他一眼，冷漠地道了句「再见」。
离开餐厅，温暖的太阳升起，城市开始运转，新的一天开始了。
「帮我发一封短讯给晴姐，简单报告一下九十九的事。」
「了解。」
「I-keeper」按照工蜂的吩咐，撰写内文後把信息寄出去。
网络的另一边，台守晴正埋首在资料堆中。
持续好几晚的通宵工作，晴的精神早己相当疲惫。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桌面的角落里找到自己哔哔作响的手机。
对於这位冒失的打扰者，晴可是相当的烦躁。自从工蜂辞职後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继任者，令她的工作量平空多出几十倍。
这一个月来，几乎每日都在加班。
即使如此，工作量依然不见减少。
早知道会变得如此辛苦，当初自己就应该狠狠留住他。
台守晴现在可是後悔到不得了。
她揉一揉酸痛的太阳穴，眨眨眼睛挤出滋润的泪滴，然後才打开短讯阅读。
(『之前提到的事已经办妥』，)
(所以那位叫『九十九郎真』的人会来试工吗？)
「算你有良心！」
晴放下手机。
「希望那个九十九能够帮上忙。」
情况若然持续下去，纵然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支持不住。
「是吗？老公。」
相架里是她和百子俊刻的合照。只要一抬头，就能见到。
她拿起相片架，眼里流露着爱意。
「蜂仔开始行动了。」
「老公，要保佑他哦。」
在无人的报社办公室里，台守晴对照片静静作出了祈祷。
*Twitter的官方中文译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