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转过身,眼角余光中的那道白影已经走了过去,而空气中不时地飘来残存的异香——

    从背后看去,修长的四肢被白服包裹其中,精致的小帽下是黑色的长发。

    身体虽被隐藏在严实的护士服中,但丝毫不影响伽伯看出真正的事实——

    柔软的腰肢和浑圆的大腿上没有多余的赘肉,盈盈一握的小腿则让女人都为之艳羡。她每走一步,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摆,如同白色的百合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那是?”

    伽伯的话中有些迟疑,他看到熟悉的背影后马上想到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巧合吗?”

    刚过没多久就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他有些苦笑,右手托着杯底,眼睛像是确认般再次打量起来。

    白色的护士服,高挑的身影。与之相异的却是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不断亲吻着白色的瓷砖,细长的高跟不时点着地面,从而发出“嗒、嗒”的节奏音——

    制式的服装依旧难以掩其独特的气质。仿若冰山,虽有魅力却又难以靠近。

    “业雯!”

    伽伯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在地铁站偶遇,然而对方却在一开始就不由分说地数落自己。

    她的工作原来就是护士吗?伽伯有些哭笑不得,这一晚上的巧合似乎太多了。

    先是略里,然后是这个比自己还像教师的护士。

    “业雯?”

    伽伯尝试叫了一声,那头黑色长发实在让他记忆犹新。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头。

    “大概忙起来了吧。”

    他看着对方推开木头有了进去,笑了笑,正要转过身时忽然想到了略里刚刚的话——

    “凶手手腕被咬伤了。”略里狡黠一笑,像一头小狐狸。

    “你可要小心手上有伤的人哦~”

    然后,他想起初见业雯时,对方的手指上残留的红色液体,故意将手腕的动作——更像是害怕被人发现的心虚。

    “不太可能吧?”

    伽伯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句,心中对这个念头有些好笑。

    这个外冷内热的冰山会杀人?

    他可不怎么相信。

    然而下一秒,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还是跟了上去。

    “我只是证实这个念头。嗯,没有别的想法。”

    这个家伙在心里找了个借口。

    他悄悄地推开木门,望向门内。

    “这是?”

    他的眼神有些散乱,挑着眉,似乎想从空气中得到答案。

    “这可是个麻烦事。”

    他扶着额头,眼前的情景让他头疼起来。

    木门推开之后,入眼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而走廊的两边则是无数道紧闭的白门。

    “这里是住院区?还是这边的分科室?”伽伯略皱皱眉,迦叶城的医院好像不装牌子。这点反人类之处被人投诉无数次了,然而都以失败告终。

    他听魅葵说过,任性的院长听到投诉时大拍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夫的地位本来就高。要看病,先记清楚大夫的办公室!”

    他现在就被这个任性的规定坑了一把。

    “算了。”他随即将这个问题扔在脑后。“推开门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业雯身上穿得很明显是护士服,大概是哪个医生的助理。”他这么想着,同时手也跟着动了起来。

    “这么快就不见了,应该是前面这几个。一间一间试,总该能找到。”

    他自言自语,按下门把手,推开最近的一道门。

    “……”

    入目的是一片黑暗。房间内黯淡无光,只有门框上的蓝色液晶屏内传出一道提示音:“欢迎光临。”

    “我是在逛两元超市吗?”他在心中吐槽了一句,继续打量着房间内。

    然而没有什么收获。凭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房间内的摆设与记忆里的办公室完全一致。

    “医生下班了吧。”

    伽伯松了口气,转而将门关了起来,他走向对面,将手放在门把上打算再开一道门。

    “这间吗?”

    他倒是不觉得烦,希望可以一直推下去,这样就有理由推掉和略里见面的约定。

    他正在找借口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推开了第二道门。

    然而——

    “你爸妈没教你什么是礼貌吗?”正对门的办公桌上,一双眼睛瞪了过来。

    医生似乎很激动,握住报纸的手被气得发抖。他摸了把花白的长胡,眼睛向上挑,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伽伯,一声怒吼:“滚出去!敲门再进来!”

    “是…是!!!”

    伽伯说话磕巴起来,眼前的大夫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被对方愤怒的声音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关上了门。

    “敲门!”

    门内传出声音。

    “咚、咚、咚。”

    伽伯象征性地敲了三下,刚把手放在门把上时,又传出对方满是火气的声音:“你没吃饭吗?力度不够,再敲!”

    伽伯愕然,他只好抬起手再敲了几下。

    “把你吃奶劲都使出来!”

    伽伯歪着头,为了平消对方的怒火只好照着对方的话又来了一次。这次,他用力地敲了起来。

    “不行,不行。你还不如小姑娘!”

    “……”

    伽伯苦着脸,用头撞了一下门,然而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

    “这力度还行……嗯?!四下——!”对方话未说完,语调又提了起来:“不合格!再来!”

    伽伯无言,他感觉自己因为某个决定陷入了大麻烦。

    ……

    许久之后,伽伯头顶在门上,右手机械地敲了几下。

    “嗯……这次倒是勉强合格了。”

    伽伯似乎看到了门内的老医生摸了把白胡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这满意还真是来之不易。

    他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下一秒,老医生带着一副老花镜,低着头望向他。

    “说吧,什么毛病。”

    老医生语气难得平和了下来,他戴着眼镜拿起笔,打算记下来对方的病情。

    ——只是手中的毛笔未免有些大了,不少墨水从狼毫上淌下滴落在纸面,晕出了几点黑圈。

    “那个……”伽伯一愣,看到医生的动作,他心里咯噔一下。

    “害羞了?”老医生还以为伽伯羞于开口,一脸正色地说道:“病就是病,没什么好担心的。医者父母心,我不会笑你……”

    “是…是,我知道。”

    “那赶紧说吧,早点治病早点好。”

    “嘿嘿……”伽伯摸着脑袋,在一旁赔笑道:“我是来找人的……”

    “我记下……”

    老医生沉吟一声,手中的笔动了起来。“找人……找人?!!”

    刚在纸上划下一横,狼毫陡然一转,眼睛又瞪了过来——

    “找谁?”

    他满脸疑惑,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人。“找谁啊……”

    “要是找尤怡,他今天下班了……”

    “不,不……”伽伯连忙摆手,“我找的是助理护士。”

    “护士?”

    老医生一挑眉,他语气奇怪了起来,“哪个小丫头啊?”

    “小丫头?”伽伯有些无语他的称呼。虽然对方头发和胡子花白,但皮肤紧致脸上红润,外表看起来年纪不过六十出头。

    “哪家小丫头的?”

    关于护士的这件事上,老医生的话不免多了起来。

    “今天我给她们提前下班了,现在应该在前楼换衣服。你要是不认识路,我叫她回来。”

    “下班是怎么回事?”

    伽伯一愣,他可是刚见到业雯走进来的。这个走廊该不会有两个出口吧?

    “说吧,是哪个?”

    他再次重复道,语气平和,不复刚刚的严厉。反倒是伽伯隐约听出了几分期待,他抬起头,对方眼中隐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快点说,是哪个丫头家的。不说话我可就赶人了啊?”

    这个老家伙故意装作不耐烦起来,他一边紧盯着伽伯,另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动了起来。从对方有规律的动作上看,伽伯猜出对方在写着什么。

    “难道我搞错了?”伽伯托着下巴,他开始怀疑起来——

    自己该不会走错了吧。

    他干笑了两声,回答道:“我找的是业雯,医生有印象吗?”

    “叫我元起先生。”老医生摆了摆手,纠正道:“你要是找钰文的话,她早就回去了,你这男朋友做得也太不称职了吧?后生,我告诉你,你这样不对的……”

    似乎不满伽伯的做法,他开启了说教模式。

    “先生,先生……元起先生!”伽伯有些哭笑不得,对方不仅搞错了自己说的名字,还开始批评自己。他只好重复道:“是业雯。”

    “钰文,我说的没错啊?”

    可能是年纪大了,听力也有些许下降了。伽伯只好将语速放慢,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业,雯。”

    “什么文?不就是钰文吗?”

    “钰文。不对,是业——雯!”

    “哦哦,业雯啊……不对,你说什么雯?”老医生像是不敢置信般再次询问道。

    而伽伯心底咯噔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此时只好硬着头碰,再说一遍:“她叫业雯!”

    下一秒,对面的医生勃然大怒,他指着伽伯骂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