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把塔夏送回她的住处,少女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可直到她们想起能找司机帮忙的时候,却也和塔夏一样迷路了......

伏尔加格勒这座钢铁丛林错综复杂,外来人想在里面找路实属难事,除非能有张地图或者导航工具,要不还真得花上一些功夫。

而想到导航工具,海伦娜的心中萌生妙策。

“咳咳,佩儿在吗,听到请回话!”

想起手表式还有无线电的功能,海伦娜接入了第501中队的通讯频道,没过多久,一阵少女没睡醒似的声音传了出来。

“嘶~你们什么情况,我正在整备仓库调整装甲参数呢,现在忙的要死......”少女的语气中精力不足,刚说一半,佩儿便打了个哈欠,“哈......你们最好快点说,我手头可都是工作......”

“安啦安啦,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耽误你几分钟就好。”

海伦娜回答着,虽然佩儿不在她的面前,但她还是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动作。

通话前海伦娜还在担心佩儿会不会不在,待无线电接通,她悬着的心这才放平下来。

“说吧,我听着呢......”

无线电中还有些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和佩儿的答复混在一起。

“就是......你能不能远程操控一下我的指挥无人机,把它开到我们所在的位置后,再帮我们找一个地方......”

“嗯......”佩儿轻声,可她马上就陷入沉默,让无线电安静的像坏掉一样。

不过在几秒钟后,无线电对面的白发少女爆发了......

“啥?你说让我把无人机开到你们那边去!?”

“呃......是这样的,我们迷路了,所以......”

“不行,坚决不行!我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帮你们搞这些,况且问路又不是难事,再不济,你们不是还有司机吗?”

佩儿斩钉截铁的拒绝,光听声音,海伦娜就能联想到佩儿愤怒的表情。

“再说了,我们现在可是在红盟的领地,你在人家的地盘上违规飞行,就不怕无人机被防空炮或者防空火箭打下来?”

“飞的低一些应该没问题吧,拜托啦佩儿,要是你不帮忙,我们可就回不去了......”

“回不来就回不来吧,时间还很多,大不了在外面吃个晚饭再找,”

佩儿说的倒是轻巧,看她这样子,是铁了心不打算帮艾丽卡她们找路。

不过就在海伦娜无计可施的时,艾丽卡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腰间。

“海伦娜,你跟佩儿说,他和我们都在一起,要是我们回不去,她就得自己一个人干完全部的工作了。”

艾丽卡在海伦娜耳边悄悄说着,生怕会传到无线电中被佩儿听到。

倒是这妙计让海伦娜醍醐灌顶,脸上惊讶的表情好像在说“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

于是海伦娜赶紧按照艾丽卡的提议作出回应。

“佩儿,不瞒你说,其实那家伙也和我们在一起,要是我们回不去,他肯定也回不去呀~”

海伦娜女露出狡诈的表情,好在双方是无线电通讯,佩儿根本看不到,她还刻意加重语气,显得大男孩如果回不去,后果会变得有多严重似的。

“啥?你说那家伙也回不来?”

说完,佩儿又陷入了沉默,很明显,她在斟酌问题的严重性。

“是啊,我们不是把他叫出来拎包吗,要是他回不去,你那边的工作还要再干很久吧?”

“......”

佩儿依旧没有回答,但她早就盘坐在整备台上攥着扳手咬牙切齿了。

“我......我就帮你们这一次......但是听好了,万一无人机被红盟截获,锅都是你们的,可不要甩到我们头上。”

“明白明白,我保证把你身上的责任推到最小!”

看到事情有所转机,海伦娜马上回答。

不过佩儿就相当无奈了,还从无线电中发出一声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叹息。

“不是责任最小,是必须一点也不能有!”

佩儿接着海伦娜的话说道。

“可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行吧,你这话我已经录下来了。顺便多说一句,路找到后赶紧让他回来!所有装甲的参数都要调校到最佳状态,没有他帮忙还真是不行......”

到最后也不忘再把大男孩带上,向海伦娜妥协后,佩儿便在整备仓库里操作起与“黑豹”装甲配套的指挥型无人机。

打开控制终端,海伦娜很快便把地理坐标用手表传给佩儿,她们的位置离整备仓库不算太远,总共要飞将近十分五分钟的路程。

没过多久,一台圆盘型的旋翼机便出现在了少女们的头顶。

这里不得不感叹一下,就连小型无人机都能用上波能电容和波能螺旋桨引擎,这可是和使魔装甲同款,甚至和战列飞空艇都同款的厉害家伙。

艾丽卡只觉得和新型能源有关的技术实在是太先进了,很难让人联想到十五年前的地球还在用燃料能源和内燃机。而且不仅仅是艾丽卡,这十五年来的变化让很多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各种新发明就像凭空蹦出来一样,只是随意睡上一觉,第二天摩托车就不用安装轮子了。

“你们要找什么地方,是旅店吗?抓紧时间,可别耽误了......”

无人机中传来佩儿的声音,有了这家伙,海伦娜就能摆脱麻烦的无线电了。

“先不急着回去,你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一座小教堂?”海伦娜朝着无人机问道。

“不是说好了不往高处飞吗?算了,随你便吧,把这件事处理完了,我还得赶紧回归工作......”

向海伦娜的危险要求妥协,无人机遵从佩儿的操控下爬升高度,它越飞越高,在少女们的视线中化作一个黑点。

不过在它上升的过程中,少女们也有些提心吊胆,毕竟谁也不知道无人机会不会被红盟察觉,要是它真被防空炮击落,那可不是挨个体罚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好在这小东西并无大碍,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它便开始搜索起视野范围内的教堂。

“嘶~是什么样子的教堂,白色的吗?”

因为无人机飞的太高,没办法,佩儿只好重新切换回无线电通讯。听过后,海伦娜和塔夏交流了几句。

“对,就是那个白色的,你把位置确定好,然后再用无人机引导我们过去吧~”

海伦娜回答。

有了小教堂的确切位置和领航者,后续的路程轻松许多,不仅省去了麻烦的问路时间,少女们也不用担心走错。只是她们路过的景象过于单一,除了刚才的木屋礼品店外,少女们便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座能和要塞都市风格区分开的建筑。

哪怕是音乐厅,它的围墙上也布满装甲和射击窗口,战争的气息肆意散步,艺术的氛围荡然无存。

察觉艾丽卡的视线所在后,海伦娜主动贴近过去。

“再怎么说也是战争时期,就算这座城市里还有少量居民,但是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还能有闲心听音乐会吧?”

“你说的是呢,海伦娜~”

艾丽卡微笑着回答,她扭过头,不再去看那幢原本为艺术而生,却要终于战争的建筑。

但是另一方面,艾丽卡也好奇起来为什么还会有人继续住在要塞都市这样的地方,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难道那些人不会惧怕吗?

追本溯源,要塞都市的理念最先还是日耳曼人提出来的,从柏林战役开始前,日耳曼政府就已经开始对预测入侵线路上的城市进行改造。柏林,汉堡,德累斯顿,纽伦堡,虽然没有伏尔加格勒的改造程度这么夸张,但每座城市也都布满防御工事,长枪短炮。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有大量的居民不愿离开,哪怕是现今变成一线战场的德累斯顿,里面的原住民数量也没有减少太多。

可能真的是和阿婆说的那样,被“家”这个概念牵制住了吧......

不过在艾丽卡看来,这个“家”可能并非只是大家习以为常的房屋,也可能是某些执念,就像阿婆在等待他从军的两位儿子那样。

很早的时候,艾丽卡看过这样一则故事:

有一位富商醉倒在自己的别墅外,保安对他说,“让我送你回家吧。”,但富商只是冷笑到:“那并不是我的家,不过我买的一幢房子。”。

而故事中另一位主角则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者,她在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后,意味深长的说出一句话:“我到家了......”

由此可见,家可能是一件东西,也有可能不是,至于它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的心中可能都会有独一无二的答案。拥有它时,“家”可能平凡的会让你无法察觉,但当你失去它的时候,你一定会真切的察觉到“家”的真正样子。

想到这里,艾丽卡开始变得沉默,毕竟对于艾丽卡来说,她对“家”和“家人”的概念早就有些模糊。

从哈弗尔湖畔的噩梦开始,“家”和“家人”这两个词便消失在了艾丽卡的辞典当中,在她成为难民之后,她所住的贫民窟也没法称得上是“家”。简陋的塑料板房只能容下一张床和桌椅,每当冰冷的夜晚降临,她除了盖紧被子在床上蜷缩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对象。

如果不是为了生计在外打工,让艾丽卡还有机会可以和外人接触,长时间的压抑可能真的会让这位棕发少女患上抑郁。

直到艾丽卡加入第501使魔中队前,艾丽卡都不再认为自己会和“家”这个词扯上关联,但是现在,她觉得某种失去已久的感觉又回来了......

尤其是听过阿婆的那番话后,她更确信“家”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些什么......

“啊......终于到了,走的累死了喵!”

凯蒂的声音把艾丽卡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她带着点恍惚的神情往周围一看,果然有一座白色的教堂坐落于此。

就像刚才的木屋,教堂的模样也独树一帜,它不仅单独建立在面积不大的广场中央,洁白的墙体上也没有哪怕一块加固钢板。

“总算找到个教堂,我说小不点,是这个吗?”

瞥了眼手表,海伦娜没好气的说道,见四下人烟稀少,她说话的语调都硬气了。

“小不点......我才不是......”

“哈?还敢说你不是,看看咱们两个的差距,得有将近二十公分了吧?”

话音间夹带着那股富家大小姐的傲气,海伦娜把右手抵在嘴前偷笑,看见她这副样子,塔夏更来气了。

“我不知道,这里不是我的家......”

说着,塔夏嘟起了嘴巴,圆鼓鼓的像个皮球,但即使是生气时候的样子,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平淡如常。

“口是心非,你说的话早就把你出卖光了,哦嚯嚯嚯~”

这一次,海伦娜笑的像个大反派,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她的脸上写满了胜利般的喜悦。

“总之我们已经把你送到了,无论你不承认都无所谓,而且周围一个路人也没有,凭你哭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腔~”

“哼......”

见自己的威胁没有用,塔夏气呼呼的把头扭向一旁,但是配合她幼小稚气的外表,这番模样却反倒让人觉得可爱。

“略略略,看你这下该怎么办,而且你就比我小一岁,就算你面如少女,我手下也不会留一点情面的!”

海伦娜飘飘然的越发得意,然而就在这时,塔夏却突然跑向了教堂。

她包裹在白丝下的纤腿快速交错,长度过肩的赤色长发挂在身后。

“父亲!”

塔夏大声喊道,开口后,少女们竟然在她的声音中听到了激动的感觉。

一行人在礼品店相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双方交流了许多,但塔夏说话时一直压制着情绪,如此包含感情的放声还是少女们第一次听到。

“塔夏!”

被称作“父亲”的人给予了塔夏回应,寻声而看,艾丽卡才发现那是一位站在教堂门口处的神父。

那个人的身姿不算伟岸,身高应该没有到一百八十公分,一席白衣加身,在袖口的位置印有金色十字星。他的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不过头发稀疏,而且已经染上大面积的白色。

一串尺寸稍小的银质十字架被细链串起挂在胸口,这是神父身份的象征,代表着他身为神职人员的使命。

“塔夏,你这一下午都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教堂里找你,差点就要去报警了。”

神父从教堂的石阶上走下,见到塔夏的那刻,神父的脸上露出一片慈祥,接着他半弯下腰,把扑向他的红发少女一把抱起。

这父女重逢的一幕自然被艾丽卡看在眼里,曾几何时,她也经常和父亲这么做。

在湖边玩累了,回家一把扑向正在做饭的父亲,再给他捣捣乱,把糖和盐调换位置什么的.......

“好了塔夏,乖,我们回家。”

“父亲,您看这个!”

从神父的身上滑下,塔夏把企鹅玩偶捧到了他的面前,可以看到塔夏的脸上满是笑容,这是在和艾丽卡她们一起时从未曾出现过的场景。

“你看,是倒霉企鹅,听说是外面最流行的款式!”

“哦,是吗?”神父的声音相当温柔,他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塔夏的额头,“让我猜猜,这是维卡莎婶婶送你的对吗?偌大的伏尔加格勒,只有她的店里才有这个。”

“不是。”塔夏摇了摇头,“是那边的几个大姐姐帮我买的,她们还送我回了家,人很好哟~”

说着,塔夏回身指向少女她们,面对塔夏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少女们都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

“就算她这么夸我......算了算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

海伦娜小声和另外两人交流,她原以为塔夏只是个性格恶劣的“熊丫头”,没想到她其实还挺懂事的。

“毕竟喜欢倒霉企鹅的女孩子,一定不会是坏人嘛~”

“嚯,艾丽卡你真狡猾,这分明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吧......”

“哎嘿嘿。”艾丽卡笑了笑,她稍微偏过头,朝海伦娜吐出舌尖。

顺着塔夏的指引,神父也看到了三位少女,他先上下打量着那套腋下镂空的使魔制服,然后露出非常职业性的笑容走了过去。

“你们好,我是这座小教堂的神父,叫我加夫里尔就好。”

简单的介绍自己,加夫里尔用左手拿起了十字架,他在身前比划出十字轨迹,然后虔诚的帮少女们进行祈祷。

但这并不是重点,关键是他在交流时直接使用了日耳曼语。

“唉?您刚才是不是说了......”

三人行时总是海伦娜起头,这一次也不例外,加夫里尔笑容不变,马上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年轻的时候在日耳曼留学过一阵子,那时的我还可以酗酒,你们的啤酒很棒。”

“哪里哪里......还是伏特加更厉害啦......”

海伦娜打起了官腔。

“总之还是谢谢你们带塔夏回家,这孩子总是迷路,还特别爱一个人往外面跑。对了,晚饭你们想怎么解决,要不要来教堂做客?虽然菜品不会太丰盛,但味道我自认为还算不错~”

“啊......用餐就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海伦娜勉为其难的回绝了加夫里尔,但说实话,她还真想留下来尝尝正经烹饪的斯拉夫菜系,“我们还急着赶回旅店,要是时间足够,我们肯定会留下来的~”

“是吗,我明白了,那还真是有些遗憾。我看你们都是军人的样子,肯定有要务在身对吧?”

“您......您认识我们身上的衣服?”

海伦娜有些惊讶,没想到加夫里尔身为与战争无关的一届神父,竟然能知道她们身上的制服出处。不过艾丽卡没有这么敏感,她对加夫里尔的回答一点想法也没有。

“平时看看新闻,多少也会了解些国外的内容。”

加夫里尔解释道,谈话间,他抬头看了下已经走过天空三分之二距离的太阳。

“既然你们各位有事在身,那我就不强行挽留了,我看时间不早,塔夏耽误了你们的行程真是不好意思。”

“帮个小忙而已,举手之劳~”

刚才还一路不开心,听到加夫里尔的答谢,海伦娜立马切换了心情模式,就好像嫌弃塔夏是“熊丫头”的人不是她了一样。

“总之还是要再次感谢,愿神明保佑你们,我们有缘再见吧~”

说完,加夫里尔又帮少女们进行了一次祈祷,结束后,他拉起塔夏的手准备返回教堂。

就在刚要走的时候,塔夏回过了头。

“今天很开心......谢谢......”

塔夏看着三位少女,她一路走着,隔了许久才回过头去。

虽然声线又变回了那副毫无感情的冷淡模样,但有了这一声答谢,塔夏一下午的无理取闹似乎都不重要了,因为在几位少女的心里,她们确实感觉做了件好事。

尤其是当艾丽卡看到父女两人重聚的时候,她真切的感觉到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有缘再聚吧,这座城市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一定......

带着心底的想法,艾丽卡下意识的挥手道别,看着父女两人的背影,这位棕发少女倔强的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