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转到17号的早上,何茗刚刚入座。

系围裙的季初稻把两碗葱花细面相对摆在了餐桌上,何茗刚要动筷却被他一瞪,少女才悻悻然把筷子放下。

待到他把围裙解下挂在了厨房墙上的钩子上,入座以后,这次的早饭才算正式开始。

两人动作一致地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这是何茗家不可缺少的用餐礼仪,要说为什么的话?

“季初稻,你现在也就这厨艺拿得出手了~以前在日本没见你做过面条一类的早餐呢。”

“在日本早餐不吃面的。因为你说喜欢我才......”

“嗯?你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面条还合你胃口吗?”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吧,还有不要把香菜夹出来。”

“嘁,明明很讨厌的说——”

因为做饭的季初稻,原来就生活在日本。

但是因为母亲改嫁,他也离开了日本定居了这座小岛,于是他才改用了一个中国名字。

“今天你还是第一次跟人出去约会吧,要好好加油哟。”

“咳,咳——”

“白沐楚虽然现在不是我的学生,但是我觉得他可以信任,你不要给他添麻烦。”

“咕——哈。”

和白沐楚去约会,是今天的日程安排。

一阵沉默之后。

何茗以惊人的气势风卷残云般将碗里的面条一扫而空,然后喝干了那面上还荡着葱花的浓汤,抹干净嘴巴。

季初稻悠闲地不紧不慢吃着自己的面。

突然地。

“搞什么鬼啊!你为什么会答应他,季初稻!”

少女一拍桌子,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个便宜哥哥如此轻易就把自己给卖了。

“吃完面再跟你说。”

他此时倒没有拿出素日那副说教人的面孔来,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何茗挡了回去。

筷子将面条一卷一夹,然后往嘴里一送,一直重复直到碗里面条被夹空只余面汤,再把碗抬起把浓汤也一口气喝光。

这个过程中少女一直气鼓鼓地瞪着他,等他给她一个解释。

虽然何茗既不敏锐也不聪明,但她本能地觉得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她也并不说得出来奇怪在什么地方。

但她依旧心怀警惕。

“我是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

他吃完以后,看着何茗,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

“所以,我答应了让他带你出去。”

他们是兄妹,所以妹妹发病晕倒时他会守护在身边。

但他们只是兄妹,又有谁敢说能永远陪在谁身边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这算......算是什么啊....”

何茗底下了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一个童话说,有一位天下最娇贵的公主被家人囚禁在城堡里。因为她的身体是全世界最娇贵的,风一吹会倒下,日头一晒也会倒下,和人交谈到忘情激动时会倒下......

她的笼子也是全天下最华美,最金贵的。银制的笼体,镂空了花纹的金线缠绕在上面,还镶嵌了五光十色的无数名贵宝石。

无数人心顷于她的美貌,越过重重阻碍,来到笼子面前问她同一个问题。

“我美丽的公主,能让我打开这笼子带你离开这里吗?”

“不要,这笼子太美了,我怕你把它弄坏了,快些离开罢。”

无论是谁来问,她都只给他这个无情的回答。

他们纷纷离开了,还愤愤不平地嘲笑公主的愚蠢和冷漠。

公主从来都不反驳他们,只静静地坐在笼子里不说话,他们能来她已经很开心了。

后来,她看到有一只猫和一只狗熊抢蜂蜜吃,便朝他们招手。

他们三个成为朋友,猫和狗熊说她不是公主,他们说她一定是猫头鹰。

她笑笑,不说话。

“我不愿意跟你们离开这笼子出去玩,为什么你们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呢。”

直到有一天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啊,猫头鹰小姐,这哪里有什么笼子,无非是家人的关心。”

猫说完,笼子消失在她身边。

“你不愿意离开,让家人担心,为家人着想放弃自己的自由,只是你感受到了这份不自由里面的爱啊。”

狗熊说完,公主转身,看到了背后站在那里的家人。

“我们怎么会怪这样的你呢。”

猫爪和熊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谢,谢谢你们——”

公主泣不成声。

现在,笼子开了。

“你愿意让他带走我,却不相信我的朋友吗?!”

“我不求你现在理解我,但我只能说是这样的。”

“季初稻你个混蛋,最差劲!”

手握成拳锤在桌子上,少女面色阴沉地可怕。

屋子里的气氛糟糕地过分。

季初稻视而不见,站立起身,把两只碗叠在一起,筷子两双也收在一起。

洗碗本来是何茗做的。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我有我的理由。”

他顿了一顿,还是在走进厨房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次的约会其实最早要追溯到季初稻给电话白沐楚,希望他能帮忙让何茗打起精神来时候了。那时候白沐楚提出了让他带她出去玩这样的计划,跟约会的性质一样也就是了。

季初稻才听到时被差点被吓了一跳,于是半开玩笑地质问他是不是想打自己妹妹的主意,季初稻也不知道如果他回答是的话自己会怎么做。

但是季初稻忘不了,白沐楚那时候是怎么回答他的。

“在建立了一定的基业之前,我不打算在自己毫无根基的时候就不负责任地去考虑这种事情。我和心目中那个自律,严格,完美的自己还有很长的距离,我觉得何茗同学能给我压力让我前进。我于情有必要帮老师这个忙,于私有必要通过接近何茗来提高自己。”

虽然乍听到这番话会觉得奇怪,但一想是白沐楚所说却又觉得不那么意外,继而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白沐楚是不会对何茗出手的人,季初稻打死都不会告诉何茗是因为这一点才对他放心。

嗯,打死都不会说的。

某位兄长一边往洗碗池里放着水,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