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想到这里,还躺在床上的少女痛苦地抓过了一旁的布绒玩偶,把自己的头深埋进去。

“完蛋了,那副样子被人看到了。呜呜,茗儿以后都嫁不出去了,妈妈。要便宜季初稻这个魂淡了。”

粉色暖色调布置的房间里,身穿粉红色宽松睡衣的少女抱着自己的玩偶在床上滚来滚去。

时钟悄悄转动,太阳光缓缓挪移了角度。

[蹬蹬蹬。]

她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不,还留在这栋屋子里的除了自己只有那个人了。她停了下来,抱住布偶的手抱得更紧了一些。

[嘚嘚嘚。]

那毫无特色,朴素之极的敲门声。每天听,每天听,都快要听出神经衰弱了。

无视越来越紧张的时间,少女懒懒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一动不动。不,是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在床上赖着不想回应更加不想动而已。

对方的耐心似乎很好,门一直敲着,毫无起伏而且规律。

也是,和她一起生活这么久,耐心不好只怕早就要崩溃了吧。

“行了,别敲了,进来吧。”

最后是少女耐不住了,那敲门声好像催命的磨刀声,听得她快疯了。

她现在有点后悔去做这种早知道后果的不讨好的事了。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季初稻,是的,除了这位便宜哥哥这屋子里不可能还有别人了。

想也不想何茗抓起手边的软枕就扔了过去。

“吵什么吵,我早就醒了,要不是不想看到你这张臭脸早就起来了。”

接住妹妹丢过来的抱枕,季初稻压抑住时时准备爆发出来的情绪。

“真是抱歉呢,何大小姐,除了我现在没人会来叫你了。”

宛如侍从一样,季初稻按胸作了一个鞠躬礼,手臂夹着软枕如同餐盘一样。

这个举动显然把少女气得不行。

“季初稻,你!”

不行,现在不是和她意气用事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自己不能总这样下去。

“昨天下午,你在办公室发病了。”

他觉得还是跟她明说好一点。

“什么,我又.......”

少女的怒气一下子被冲散,整个人愣住,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目光投向窗外,阳光照在身上,视线里是湛蓝天空,但心情却是.......太糟,太糟。

怪不得昨天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自己床上,迷迷糊糊下楼吃晚饭居然之后没觉得有违和感。

自己,又选择性地忘记了什么么?

“是的,你又突然睡过去了。”

季初稻又毫不避讳地说出了结论。真是,讨厌的男人啊。

“我到底还去学校干嘛,干脆在家里一直睡到死就好了。反正,我是怪胎,我不正常,真是的,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

少女将自己头埋进玩偶里自暴自弃地大喊。

“妈妈说和叔叔......不,和爸爸在马来西亚那边旅游很开心,就是偶尔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季初稻这句话的余音在屋子里缓缓回荡。

“哼,虚伪的人类。”

抽了抽鼻子,何茗这时候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

“阿姨真的这么说呀,真好呢.......我这个没人要的孩子碰上这么温柔的后妈真是太幸运了,哈哈。”

傻笑到一半她停住,眼睛瞄向从刚开始一直站在那里的季初稻。

“明明是这么温柔人,儿子却是个妹控,真为阿姨感到不幸呢。”

这套鼻子发声的腔调,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快吧。

“喂,你以为谁照顾你那么久啊!”

“哼,既然是妹控,你应该要把这事当做你的荣幸才对。”

“........反正,你也不想他们两个为你担心吧。”

“你难得也会说句正经话呢,季初稻。”

“我一直都在说正经话!”

季初稻把软枕丢了回去。

“快点收拾好了,待会直接下楼洗漱出门。早餐我已经放在车上了,我先下去热车。”

说完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哐当。]

少女的房门被关上。

“笨蛋,少自以为是了。不过是,区区变态妹控罢了。”

解下睡衣,露出白洁年轻酮体的少女,气恼地抱怨着。

三年前,季初稻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正高兴可以出来工作,减轻一个人供自己上大学的母亲的负担。从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步步走到大学毕业,他比别人更知道人情冷暖,也更知道生活的不易,他一直恨着那个从未谋面就抛下他们母子的男人。

到后来,随着时光流逝,这份恨也慢慢磨淡。

但回到家那天,母亲难为情地得把另一个男的介绍给了他,并说他将带着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和他们母子组成新的家庭。

以及顶替那个男人的位置,这个后来者。

“这样,初稻就可以没有负担地独自生活了,之前怕影响初稻大学的学业一直没敢跟初稻提起来着。”

那时候,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所以,季初稻对这件事选择了沉默。

想起来,那时候和何茗的关系倒比现在要好得多。

会变成现在这样,那时候的自己恐怕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吧。

这样想着,初稻听到了敲着车窗的声音。

“初稻哥哥!”

有些羞涩又有点开心地笑着妹妹。

这是回忆。

“变态死妹控,快点开门啦。”

一脸不耐烦趾高气昂指使自己的少女。

这是现在。

然后,从始至终,季初稻的回答都没有变。

“好的,来了来了。”

或者,他在等着谁,再次做出改变。

变回他记忆中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