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侍发觉宋维念逃跑的时候,男孩已经跑了十几米远。

死侍怒吼一声,原本已经到手的猎物,却因为不小心给跑了,这对于死侍来说,是绝对的侮辱。

“吼!”

死侍怒号一声满载着滔天的怒火,它的鳞甲轻微的抬起,白色的气体沿着鳞甲喷发而出。

现在的它就像是一只冒着蒸汽的刺猬。

“我又不是急支糖浆,追这么紧干什么?”

宋维念听到后面的异响,稍微回过头望过去。

死侍跑地像飞一样的快,不到这一会儿已经快要追上宋维念了,它的骨指伸出,眼看就要刺穿宋维念的身体。

宋维念咬咬牙,想掩饰肉疼的表情,两只手指再次伸进牛仔裤的兜中,将剩余不多的几张纸条抽出一张。

“敬天地南方朱雀,许天地阴阳之火,急急如律令。”

风带走指缝中的纸条,缓缓地飘向身后。

场。

乘坐疾风的纸条,开始缓缓发亮,橘黄色的火焰附着在上面,直到最后,黑暗的虚空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碗口一般的火球,在将纸条燃烧殆尽的同时,也将这满天的烈焰给予站在不远处的死侍。

烈焰如同烟花,在碰撞的那一刹那,撞出最灿烂的花火,以漫天的光亮。

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黑暗……以及一只尖锐的利爪,穿过火焰,伴随着愤怒的嘶吼和遮天蔽日的蒸汽。

“这畜生皮还不是一般的硬。”

宋维念肺部气泡开始超负荷的运转,但是他还是不敢停,能够刺穿火焰的爪子,想来刺穿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这样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男孩已经像是一台古老的蒸汽机一样,钢铁撕咬着熔浆,淡白的气体从他的毛孔中迸发,累,好累,真的。

宋维念面前是无限延伸的似乎直到世界尽头的道路,无尽的霓虹灯却照不亮深邃的天空。

绝望是最悲伤的情绪,当宋维念开始察觉它的时候,他已经伸出了手扼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同样也无法出声。

宋维念好想出声喊出‘救命’两个字,但是事实是,这个孤单的囚笼里面只有他和死侍,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样,狭路相逢,相见相杀,只有强大的那一方才能获胜,而弱小的那一方只能做强者的前进的养分。

“吼!”

一阵阵尖锐的嘶吼声从宋维念的身后传来,相距不到十米的样子。

嘶吼,裂爪以及无尽的黑暗奏出绝美的交响曲。

“急急如律令。”

宋维念大吼一声。

淡黄色的符隶从他的口袋中飞出组成太极鱼,金色的如同白昼,昏黑的如同夜空。它们相互撕咬,旋转而飘逸。

但是在死侍面前依旧只是一招。

死侍的手穿破阴阳鱼,血色的指尖恍如真的流淌的血液,它缓慢的滴落,滴落到宋维念的额头上。

猛烈的撞击传到男孩的胸口上,猛烈的力量将他的身体送到十米远的地面上面。

宋维念的眼神开始模糊,剧烈的撞击已经牵扯到他的肾脏,三道竖影交错在他的瞳孔之上。

狂风夹杂着死亡的气息,利爪如同武士刀一样的被高高举起,皓月洒下银色的流水,它顺着刀刃一直向下流淌,带着死亡,奔向男孩所在之处。

宋维念在这一刻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来自骨髓之中来自对死亡的恐惧。

……

“畜生,本小姐的人你都敢动?”

出现幻觉了吗?宋维念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但是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听到女孩子的声音?

男孩抬起头,疲倦的眼睛无力地睁开,眼前的世界依旧昏暗,择人而噬的死侍贪婪地张开那张大嘴,锋利而细小的齿尖镶嵌在血红色的空腔之中,腥臭之气从怪物的牙齿逢中传出。

就像是躺在烈日之下得到尸体,蛆虫在粉红色的腐肉里面钻来钻去,恼人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

“吼!”

死侍似乎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在嘶吼之后,黄金色的竖瞳充斥着凝重,就像是遇到天敌的动物一般,惊恐的像只无助的流浪狗。

“把那个人放下来,我可以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再次传到男孩的耳朵之中。

那声音十分的好听,但却十分的渺茫。

“吼!”

死侍伸出布满红色鳞片的手臂将宋维念硬生生扯到它的身后,就像是一只护食物的狮子。

而我被死侍这蛮横的一击则彻底摔得背过了气,模糊的瞳孔无神地望向远方,在那条通向天际的道路尽头,昏暗的地平线忽然被幽蓝的光线照耀。

就像是受到威胁的野兽一样,野兽会下意识地对着最危险的地方嘶吼,和现在的死侍一般无二……毕竟,畜生而已。

“不放手吗?那么谈判失败了。”

女孩子的声音继续从空中传来,只不过这回的声音比起刚才更给人一种充实感,不像刚才那样的虚无缥缈。

蓝色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如果把刚刚的光比作太阳刚刚落下,月亮刚刚绕上山头的光,暗淡却不失华丽,但是现在的蓝光却又一直皓日当空的错觉。

“冒犯本小姐的人,就连地狱都不会接受它。”

女声再次传来时已经到了宋维念的头顶,而那道蓝光也逐渐显现出了真实的模样。

那居然是一座冰山,就像是从北极大陆上活生生掰下来的冰山,恒古不变。

冰山微微倾斜,带着淡淡紫色的头发随风飘扬。

那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吧!

“见到本小姐还不赶快给我跪下?”

女孩的脚轻轻踩了一下‘冰山’

银色的流华像是破了的大坝,洪水穿过细小的缺口却可以施虐大地。

肆虐的洪水将男孩和她之间的距离完全铺满,带着无上的尊严,倾注到死侍的脑门之上。

“嗷!”

死侍低沉的发出沙哑声,混浊的竖瞳狠狠地瞪着站在冰山上的那个女孩,就像是受伤的老虎不甘心地看着拿着足以猎杀它的猎枪的猎人。

老虎很勇猛,但是猎人漆黑的枪口下,它也只不过是被人刀俎的鱼肉罢了。

“看来你很不甘啊!”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让冰山继续倾斜,让银色的流华更进一步的倾斜而下。

女孩低下头,淡蓝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死侍的眼睛。

那双眼睛忍耐着一切,它忍耐着压力,忍耐着恐惧,也在忍耐面前的人类,它厌恶人类,在厌恶的东西之前怎么能跪下?

就像是有人抢了你的妞,你就应该拿起沙漠之鹰一枪轰爆他的头,而不是跪下来去舔他们精致的皮鞋尖。

我们是仇人啊!我以杀你为食,你以杀我为荣耀。

所以死侍不可能跪下,哪怕它的智商基本为零,但是它只懂一点。

我们是仇人,两个族群的血海深仇,就算是砍断四肢也应该挺起胸膛啊!所以我们之间就应该不死不休。

“这双眼睛真让人厌恶,算了你去死吧!”

看着死侍的眼睛似乎有些疲倦,但是眼睛的主人还是强打精神似的挥了挥手。

冰山迅速下落,逐渐接近依旧站在地面上的死侍。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能够让男人跪下,男人就是应该如同黄金一样,刀削不破,火融不断。

所以……死侍抬起头,浑浊的瞳死死地盯着冰山。

狂暴的风从冰山迸发,拂过死侍钢铁浇筑的鳞片之上。

锐利的脚爪踩着水泥路无声地陷入地上。

它的脚颤抖地像是过热的发动机。

过于用力的指尖深深地陷入黯淡的血肉,漆黑粘稠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腐蚀着干燥的大地。

混浊的竖瞳平静地盯着即将接触到它头上的冰山。

死侍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在它的思想回路之间似乎并没有为自己感到过悲哀。

毕竟我们是仇人啊!我以杀你为食,你以杀我为荣,我们站在悬崖的两端,却依旧咬牙切齿着冲向着对方,我们共同掉入无尽的深渊,却依旧拼命地朝着对方而去。

我们都将死亡,但我却希望你死在我的前面。

因为我们是仇人。

随着满天的灰尘飞扬,冰山的一头深深地插入了地面,如同鸡蛋破碎的声音围绕着这个世界一点点的响起。

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出现了点点裂纹,从裂纹中透露出来的光明逐渐将这个世界染上上不同的色彩。

“‘巢’要破碎了吗?”

女孩看了一眼周围,空间的裂痕不断的加大,最后裂缝直到天空上的皓月。

“差不多可以走了。”

女孩跳下了冰山走到宋维念的身前。

他抬起头,原本模糊的眼眸在此刻却突然清醒。

而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女孩诡异的笑脸,就像是每当猎人捕猎到猎物的时候也总会嘴角向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你就是宋维念?”

女孩蹲下身子,两只手像是绽开的花朵一样地撑着自己的脸颊。

而被那朵花朵点缀的是女孩接近完美的笑容。

女孩独特的幽香从宋维念的跟前传来,而宋维念的脸颊却因为过于接近的距离而完全变得潮红起来。

“是我……"

“good!”

女孩伸出白净的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宋维念的耳边却如同钟鸣一般。

“先介绍一下自己。”

女孩说道。

“唐念蝶的唐,唐念蝶的念,唐念蝶的蝶,魔宗宗主的女儿,魔宗年轻一代最具潜力者,联盟五好青年,感动联盟十大人物……还有”

女孩掰着手指,像是生怕没有将自己的称号数清楚一样。

“你的称号还真是多如繁星啊!”

“毕竟本小姐就是这么的优秀嘛!放心,这是最后一个了。”

女孩对男孩竖起大拇指……她在以此为荣吗?从某种角度来说真是厉害呢!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称谓,就像是某三流游戏为了吸引玩家疯狂推出的福利大礼包一样的廉价泛滥。

女孩的眼眸盯着男孩的眼睛,嘴角诡异地像是狡猾的狐狸。

“而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所有物,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女孩纤细的指尖指着宋维念的鼻子,而宋维念则无言的对望着面前这个女孩。

破碎的光线从同样破碎着的天空泼洒在男孩的身旁。

似乎在这一刻,命运的枷锁……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