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精灵之森接壤的边陲小国艾尔兰比亚有着极其灿烂的诗歌文化。而一首由

此国流

传出的描写兰草的诗歌在整片大陆的各个种族之间广为流传。

“兰草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兰草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这是一首送葬诗,诗歌中,凄美的画面中充斥着对逝者的缅怀。同时,这首诗

歌也巧妙地道出了‘兰草’生长的地方。

  兰草生于死者身畔。

  那幽蓝色的花朵于坟墓旁怒放着,远远望去,宛如天上的银河在地上流动着。

  而或许是为了抚平死者的伤痛,兰草的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气,能起到镇定

的作用。

  而在阿卡兰蒂的王都,最近的方便采摘兰草的地方则在城墙外的一片荒野上。

  那里是无力购买墓地的穷人选择长眠的集中地。离王都一段距离的荒野之中,

散乱地排布着一大片墓碑。那些简陋的墓碑再月光的映照下拉出了一条斜斜的剪

影,宛如一个个蜷缩着身体的迷途旅人。

  幽蓝色的兰草在这片荒野上怒放着。宛如在守护那群孤独的墓碑一般,大部分兰草分布在了墓碑群的两侧,形成了两条幽蓝色的河流。

  打扰了。

  诺塞琉特在心中对着那些墓碑默念到,随即走到了兰草群旁摘下了七株兰草。月色清寒,一阵微风拂过。

  他猛然抬头,露出了锐利的目光。

  “很好,看来你的事情终于办完了。接下来,刚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黑发的少年泠坐在一块墓碑上,他的眼神宛如月色一般冷彻。他的左手和右肩

处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

  诺塞琉特望了望左手上的幽蓝色的花束,默默地移动了一下脚步。但泠从墓碑

上一跃而下,以极快的速度拦住了诺塞琉特的去路。

“不要想逃跑哦,其实你也应该知道吧,我们之间必然会有一战的。”

  在泠的手上,小刀反射着寒冷的月光。

  “……”

“上一次在你们的围攻之中不得不逃跑,实在是我的耻辱,这一次我会将其讨回来的。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和我并列‘王都两大杀手’的你,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他看着诺塞琉特小心地保护在手中的幽蓝色花束,摆出了方便冲锋的架势。

“如果依旧心存杂念的话,会死的哦。”

微风吹拂,比月光更要璀璨的银色光芒从泠的指尖激射而出。

“锵——”

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响起,诺塞琉特的右手稳稳地截断了小刀前进的轨迹。银色的小刀打着旋儿,“咻”地插在了地上。

泠注视着被弹飞的小刀和诺塞琉特不见一丝伤口的右手,发出了一声感叹。

“不愧是怪物一般的亚种吸血鬼,真是像金属一般的肌肤呢,不过要是没办法全部用手挡住的话,就毫无意义了。你能跟的上我的反应么?接下来的是两柄小刀了哦。”

  “咻”,两柄小刀射出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银色的轨迹一左一右画着弧线袭向诺塞琉特。

“锵——”诺塞琉特再度挥起右手,在极短的时间内拍飞了两柄小刀。

“嚯~那么接下来是三柄。”

泠露出了冷酷的笑容,此刻的他就宛如在一点一滴消磨猎物耐心的猎人一般。

面对着从不同角度飞过来的三道银光,诺塞琉特再也没有了用手弹飞小刀的余裕。他用双手护住采下来的兰草,然后宛如腰杆折断一般向后弯下了腰,躲过了三柄刀刃的袭击。

“那么接下来是四柄!“

没有给对手一丝的喘息机会,泠再次出手。

这次是四道银光交织而成的大网。

跨步侧身,诺塞琉特躲过了前两柄小刀,锐利地手刀利落地斩飞了第三柄小刀,而此时第四柄小刀已经迫近眉梢。

“……”

诺塞琉特拼命地向后弯着自己腰,寒光从眼前掠过。温润的液体从侧脸喷射了出来洒在了抱在怀里那几束兰草上。

“……”

注视着被鲜血染红的幽蓝色的花束,冰冷的杀意从诺塞琉特的心中涌现了出来。

鲜血依旧从脸上的伤口处缓缓地流淌着,远远看去,就像是诺塞琉特流下了血色的泪滴一般。

“很好,你终于认真起来了。”

泠露出了笑容。黑色的眸子中,涌现出了嗜血的光芒,那是他在牵引出作为兽人的那一半的血脉中的‘兽’的力量的证明。

从未有过的高亢战意充盈了身体。以前在战斗之时,心中只有纯净而冰冷的情感,但唯有此刻,想要与全力以赴的对手一战并取得胜利的心情会如此的强烈。

——‘泠,你变得更像是人类了。’

或许吧,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某处的确变得和人类十分的相似了。

以前,自己考虑到的只有如何简单地结束战斗,但这一刻,自己却思考着如何享受战胜对方的过程。

在他的心中,已经将诺塞琉特这位少年当成了敌人,而非任务的目标。

又一阵风吹拂而过,诺塞琉特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其全力爆发的速度连泠的动态视力也未能将其捕捉,不得不说,亚种吸血鬼的身体还是要更胜一筹。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风压,泠头也不回地将手中的小刀反手向身后刺去。空中再次传来了金属撞击发出的清脆声音,而泠却借着这股冲力向前迈步,并以脚尖为中枢脚,像是迈着回旋舞步一般转身。

小刀的刀尖处,鲜红的血珠缓缓滴落。

泠注视着诺塞琉特淌着鲜血的右手,挑衅似地晃了晃手中的小刀。

“看来你手上的皮肤所能承受的冲击也是有极限的嘛。而且和你的皮肤比起来,似乎是我那用‘寒铁’铸造出的小刀比较硬呢。”

“……”

“刷”诺塞琉特的身影再度消失了。

而这一次,泠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感知着空气的流动,随即狠狠地向身体左侧撞去。

“砰。”两人的身体撞在了一起,但这一次角力,却是泠占了上风。诺塞琉特重心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而泠则乘胜追击,贴着他的脚步跟了上去,利落地挥下了手中的小刀。

“……”

诺塞琉特的右手握住了小刀的刀刃,泠则顺势挥出了左拳。

“砰——”诺塞琉特的左手并未迎击,而是小心地看护着那几支幽蓝色的花束。泠的拳头直直地击打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从喉咙中闷哼了一声。

  “给我全力以赴啊,否则会死的!“

  泠的右手握住了小刀,左手拧住了诺塞琉特右手的小指。‘咔吧’一声,诺塞琉特的右手的手指朝着诡异的方向弯曲了起来。

  “可恶!你是在侮辱我吗?!把那几束花放下,堂堂正正地和我战斗啊!”

  银光一闪而过,诺塞琉特的两根手指飞了出去。鲜血拉出一条弧线飞溅在了泠的身上。

  “……”

  下一刻,诺塞琉特用右手剩下的三跟手指刺入了泠左肩上留下的伤口,而泠的小刀也刺入了诺塞琉特的右肩。

  随后,诺塞琉特的手刀将小刀从泠的右手上斩落,而泠的左手处则又出现了一柄小刀,刺入了诺塞琉特的大腿。

  腿部一阵剧痛,强行想做出的动作的诺塞琉特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出现在眼前的是无比遥远的星空,受了重伤右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而他的对手则露出悲痛而愤怒的目光俯视着自己。对方的双手此刻各握住了一柄小刀,冰冷的月光被刀身反射,让虚弱的诺塞琉特觉得有些些晕眩。

  “无论如何你也不肯使用左手么,我们之间的战斗难道比不上那几束兰草么?”

  对方的语调中透着悲凉与愤怒。

  “……”

  诺塞琉特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银色的光芒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身体上的几个部位在同一时间传来了小刀冰冷的触感。下一刻,鲜红的液体从这几个伤口中流出,将抱在胸前和压在身下的兰草染得鲜红。

  “战斗啊!使用你的左手,和我战斗啊!”

  但诺塞琉特仿佛接受了命运一般,只是仅仅地抱着胸前的那几束被鲜血染得无比娇艳的花束。

  “是么,看来你已经决定贯彻自己的信念了。“

  泠骑在了诺塞琉特的身上。

  与对方的脸的距离被拉近了,诺塞琉特看到这名黑发少年的眼神中透露着即将老友分别般的依依不舍。

  这还是自己所遇见的那名毫无感情的冷酷杀手么?

  “哧——”小刀再次刺入了他的左肩,诺塞琉特发出了一声闷哼。

  “这样的话,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口就还清了。”

  这一刀刺得极深。鲜血喷涌而出,火辣辣的刺痛感刺激着诺塞琉特的神经。粗重的心跳震撼着鼓膜,大脑宛如针扎一般疼痛。

  好……好痛苦!

  诺塞琉特想要发出悲鸣,但声带早已在地下那个昏暗的房间中,在保护赛瑟琳娜时被剑所斩断了。他张开嘴,但发出的只有“格格”的嘶哑的悲鸣。

  他无法言语。

  自己本该在那时就死去了,只是靠着吞下了真祖的心脏才勉强从地狱中归来。

  “那么,再见了,请你长眠于此吧。有如此多长眠于此的人做伴,愿你不会寂寞。”

  沾满自己鲜血的小刀斜斜地指向天空,宛如指挥家的指挥棒为乐曲的终结划上最后一个音符一般利落地挥下。

  没有太多的痛处。在自己的视野中,鲜红的血之花在自己的胸口怒放。

  人的心脏稚嫩无比,锋利的小刀可以毫不费力地刺入其中。

  所以,名为诺塞琉特的‘人类’应该死了。

  但是,名为诺塞琉特的人类已经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名继承了诺塞琉特名字的,徘徊在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亡魂。

  而此刻,在他的胸腔中跳动着的却是名为布列弥尔的吸血鬼真祖的心脏。

  银色的小刀被拔了出来,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溅了泠一身。但强大的心脏却自行愈合了,并将无数不多的鲜血拼命地挤压到全身各处。

  心脏拼命地跃动着,仿佛要跳出了胸腔一般。此刻,诺塞琉特的目光变得比任何一刻都要锐利。

  泠的实力胜于自己,这一点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但面对对方的挑战,自己只要一心选择逃跑也不会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不过为了解决对方这一隐患,自己毅然选择挑战,并用鲜血布下了这样一个陷阱。

  真正的吸血鬼在很久以前便已经灭绝了,所以人类的关于吸血鬼的知识极其的匮乏,大多数都来源于一些难以考证的传说。而泠作为最强的杀手,自然不会去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信息。

  ——‘布列弥尔为了让白蔷薇公爵品尝和自己同样的痛苦,不惜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公爵在与他交战时,伤口处同样沾染了他的鲜血。而布列弥尔则利用这些从伤口处进入白蔷薇公爵体内的微量鲜血,操控了他的意识,并让他亲手杀光了自己的家人。’

  血蔷薇公爵宅邸的地下的确藏着真祖的心脏,而赛瑟琳娜所讲过的传说,也的确包含着一条真实的信息。

  ——‘真祖能够通过血液操控他人的意识。’

  虽然自己是半吸血鬼,只有胸腔之中的心脏是属于真祖的,但自己也的确拥有了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血液的能力。

  自己可以引爆进入了别人身体的血液。

  自己的血液溅了泠一身,而他的几处伤口处也同样沾染了自己的血液。

  自己承受的痛苦与流出的血液,全部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陷阱。

  诺塞琉特凝视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泠的脸庞。

  尽管声带已经被斩断而无法言语,但诺塞琉特仍然勉强挪动着嘴唇,用口型念出了那句话。

  “爆炸吧(口型)。”

  “噗——”

  赛瑟琳娜的最强敌人,泠,真是遗憾,今晚长眠于此的——是你。

  又一串血珠打在了诺塞琉特的脸上。

  泠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鲜血从手上的伤口处喷涌了出来,紧接着右肩的伤口也爆裂了。就像是体内的鲜血渴望从身体中逃离一般,泠从肩膀到后背的血管统统地爆裂了开来。

  “吧嗒吧嗒。”

  盛开着兰草的荒野上下了一场血雨。

  模糊的视野中,泠的膝盖缓缓弯曲,最后颓然跪下。他的双眼不甘地怒睁着,随后侧身倒下。两人的身体叠在了一起。

  终于……赢了。

  诺塞琉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但一阵晕眩感接憧而至,视野中除了一片血色之外,便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诺塞琉特想撑起身子,但酸软的手已经无力支撑住自己的体重。他再也无法从这里移开一步。

  温度一点一滴从自己的伤口中流逝殆尽了。

  我也到了极限了么?

  意识渐渐在远去,身体仿佛被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左手上依旧握着那几支沾满鲜血的兰草。在意识即将远去的最后关头,诺塞琉特的眼中出现的是一名有着宛如火焰般头发的少女的身影。

  “要是能把摘下来的兰草交给大小姐,那就好了(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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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特……”

  远方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呼喊。

  “琉特……哥哥!”

  自己想要听清楚对方呼喊的内容,但无论如何努力都听不清楚。

  “求求你……琉特……哥哥……醒来吧……”

  不知为何,自己觉得这样的景象无比的熟悉。就像是以前,自己也曾身处过这样的黑暗之中,并被某人如此呼喊过。

  “吧嗒”。随后,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

  自己的心变得焦躁了起来。就像是被囚禁在了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中一样。

  “啪嗒,啪嗒,啪嗒。”仿佛在下一场小雨一般,温暖的液体一滴滴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宛如在沙漠中长途跋涉之后碰到了甘甜的露珠一般,感受着这温热的液滴,诺塞琉特感觉力量涌入了四肢百骸。

  不想要这样结束。还想要再次和那名少女见面。

  被这样的信念驱使着,诺塞琉特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自己的眼皮,随后睁开了双眼。

  “啪嗒”又一滴温热的液体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映入眼中的是少女带着关切和心疼表情的脸。她带着紧张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连不断留下的泪水也未曾察觉。

  当注意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少女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原本一滴滴落下的零散泪珠宛如决堤一般倾泻而下,诺塞琉特顿时仿佛置身于暴雨之中。

  “对……对不起。但,太好了,琉特,你终于醒来了。”

  少女用手捂住了眼睛,但泪水依旧从指缝中满溢了出来。她一边颤抖着,一边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笑容。

  “真的真的……太好了,还以为就要见不到你了。”

  眼前的少女不再展露出血蔷薇公爵那种冷漠果决的模样,反而显露出了她柔软而稚嫩的内心。注视着她——赛瑟琳娜的表情,诺塞琉特只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他想要安慰这名少女,但微微抬起手,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便从全身各处传来。

  “……”

  勉强用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简易的处理,并用丝绢包裹了起来,从华丽而纤细的布料来看,这很可能就是少女穿在身上的裙子。而此刻意识放松下来时才留意到,后脑处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而且是那种肌肤般的温暖的感觉。恐怕少女为了包扎自己,把整条裙子都扯得七七八八了。

  也就是说,赛瑟琳娜现在正在用几乎完全裸露的大腿为自己做着膝枕。

  稍微想象了一下,强烈的背德感便向心中袭来。诺塞琉特想要支起身子,但全身的剧痛再度袭来,让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好啦,你还有着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勉强自己啦。”

  赛瑟琳娜重新将他微微抬起的头按回到了大腿之上。

  “而且,我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一次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

  脸上带着泪滴,赛瑟琳娜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她张开了自己的手掌,伸到了诺塞琉特的指头旁。

  记得这是自己在变为吸血鬼初期的时候,两人经常用的交流方式,由于心意不相通,自己需要在她的掌心写字传达意思。但后来,一是赛瑟琳娜渐渐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二是为了在公众面前维护其‘血蔷薇公爵’的威严形象,两人已经很少做出这种互动了。

  如今,少女的掌心再次与自己的指尖接触,熟悉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的安心。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诺塞琉特在少女的掌心写到。

  “其实,这次的症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在你走了一个小时后,我便已经能够起身走路了。但又等了一个小时也始终不见你回来,此时我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就算身体还有些难受,我还是决定来找你。”

  “……”

  听到‘那个症状’这一词从少女的口中说出时,诺塞琉特的心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数年前,在那个地下的房间中,自己为了救下这名少女而吞下了真祖的心脏。而得到力量的自己在一小段时间内失去了理智,在赛瑟琳娜的眼前将那名追杀两人的中年人撕成了两半。而由于在近距离目睹到了这样血腥残酷的景象,血也成为了赛瑟琳娜无法逃避的阴影,每当她沐浴到血时,便会产生呼吸过度的症状,在许多时候都是靠着佩戴在身上的兰草香囊的香气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因为阿卡兰蒂周围,能采集到大量兰草的地方只有这一处,所以我急忙地带领着一队幻术使赶赴了这里。然后就看见你倒在了血泊之中,真的是太惊险了,如果我再晚到一会儿,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但我现在浑身都是血,你的症状不要紧么?’

  “琉特明明都要死了!看着满身是血的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恐怖了!”

  “啪嗒”,又一滴泪珠滚落了下来。今天,这名少女流下的泪水恐怕比她这一年所流的泪还多。

  ——‘那你带来的那些幻术使呢?’

  “不要紧的,我让他们为你做了一些紧急的处理之后,便分派他们到周围警戒去了。现在……我只想和你待一会儿。”

  少女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手。

  ——‘那,泠如何了?’

  “泠?洛奇手下的最强战力么?难道说你和他在这里交手了!?难怪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但是很可惜,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其它人。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你的身上,所以也没有留意周边呢。”

  诺塞琉特拼命地想支起自己的身体,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赛瑟琳娜急忙扶住了他的上身。

  诺塞琉特的身畔,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兰草,而一条拖曳的红色轨迹依然从中延伸了出来,蔓延向远方。

  ——‘大小姐,请立刻派出人沿着轨迹追踪。’

  诺塞琉特激动地在掌心写着,惹得少女一阵发痒。

  “琉特,看这样的出血量,泠就算逃走了,也不可能存活的。”

  ——‘大小姐!’

  “琉特请不要太激动了,详情等到伤养好了再说吧。请不要担心,我会排出幻术使去追踪的。”

  “……”

  赛瑟琳娜重新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而诺塞琉特也闭上了眼睛。

  “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了。”

  头顶上方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有多久呢,诺塞琉特自己也不清楚了。在他的记忆在吞下真祖的心脏那一刻起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声带被隔断,丧失了言语的能力,身体也不再成长,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自己只是依靠着那颗心脏才勉强活在世界上的尸体。

  世界早已褪色了,眼中只剩下这名少女的身影,自己看着稚嫩的她一点点长大,最后成长为了看上去是自己同辈般的少女。

  两人有多久没有这般接触了呢?

  多久都已经无所谓了。

  此刻,诺塞琉特沉沉地睡去了。

  他实在太疲劳了。

  他的左手仍然紧紧地攥着那几株兰草。被鲜血浇灌的兰草显得妖艳无比,就宛如染上了鲜血的白蔷薇一般。

  地上的影子在变化,大地呈现出光与暗的渐变色。

  东方,晨曦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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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在地上爬行着,在他的身下,拖曳着一条浅浅的血痕。

  按照自己的习惯,本应该处理一下自己前进的痕迹,但此刻已经没有这种余韵了。

  洛奇不会认为自己会落败,所以支援也绝对不会到来,想要活下去的话,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爬回去。

  许多的血管在同一时刻爆裂了,身体上遍布着许多的伤痕,若非其特殊的体质,泠可能就永远爬不起来了。但此刻,他的状况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仍然处在命悬一线的境地。

  力量在流逝,温度在流逝,随着时间的推移,泠的状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了,这样下去他依然无法拜托死亡的结局。

  但尽管如此,泠还是拼尽一切力量爬行着。

  心中在此刻只剩下了‘活下去’这一个声音。

  生机在越发的渺茫,而他瞳孔中的求生的火焰却越发的旺盛了。那眼神不禁让人联想到了身受重伤的狼。

  “哟,终于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一声蕴含着恨意的声音。侧腹被踢了一脚,泠被对方用脚尖翻了一个面。他仰躺着望向对方,无力地喘着气。

  从服装上来看应该是血蔷薇手下的幻术使。对泠来说,在这样的状况下遇到敌人无异于雪上加霜。

  “太好了,终于追上你了。“

  对方用满含恨意的声音向泠说到,随即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虚弱的泠受到这样的冲击,险些没能缓过这口气。

  “没错啊,就是你,‘黑色的死神’,你可知道你杀了我们多少人。”

  对方一脚又一脚踢在泠的胸口上,而泠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地忍耐着。

  “不要以为我会轻易地放过你,我会一点点地将你折磨至死!”

  幻术使露出了嗜虐的笑容,他指上的戒指发出了光芒,随后对着泠的左手。

  “先是左手——”

  冰锥将泠的左手贯穿,泠发出了一声闷哼。

  “然后是右手——”

  冰枪随即又钉穿了他的右手。

  “然后再是左脚——”

  幻术使将戒指移向泠的左腿处,但这时,泠突然的右腿膝盖突然发力,撞在了幻术使的小腿上。

  “唔——”

  失去了平衡的幻术使向泠身上摔去,对方体重的冲击险些让泠再度背过气去。

  两手被冰住贯穿无法移动,但对方的脖颈却恰好近在眼前。

  ——我要活下去!

  这样的声音在心中呐喊着。

  泠张开了嘴,拼尽一切力量向对方的脖子上咬去。

  牙齿刺破了脖子上的动脉,炽热而腥咸的液体涌入了口中。

  对方拼命地挣扎着,但依旧没能挣脱泠的撕咬。渐渐地,泠感觉对方抵抗的力气变得微弱了起来。

  ——我要活下去!

  泠拼命吞咽着这充满着生命力的炽热液体。

  重伤濒死的狼在这一刻获得了新生。

ps:文中描写兰草的诗歌原型为《诗经·唐风·葛生》是一首送葬诗,原文为: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