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关于我刚刚是怎么去客厅的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

「总感觉,我对这个世界的概念越来越模糊。我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星球生活一样,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恐惧。不管是周边的房子还是树木又或者是行人看我的眼神都让我感觉后背不断冒出冷汗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以前,我曾认为『学校就是世界』但当我同学们敌视后我明白了原来在学校外面还有一个世界,而现在我明白了在我认为那就是世界的地方其实不过是整个世界的一个微乎其微的小部分。」

「这个道理,我一直以为要等到我更大一点才能明白但总感觉现在明白也不坏。也许人就是如此,在不断接受的过程里也能理解接受有时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但这对于我这个本应接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善意的年纪来说有些残忍。」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我走到了一处与刚刚周围景色完全不同的住宅区。老旧的电线杆与酒红色和银白色混合搭配身躯的禁止通行告示牌跟看起来有一定年头的大树看起来无一不告诉别人这里是一处有一定岁月的场所。

向前行走就能看见一排像是为了防止小孩子翻墙的铁丝网但就高度来说最多只能防止国小三年级以下的小孩子翻过去,走到铁丝网旁就会看见应该是附近国小的小孩子几个人在互相比较谁能不翻过去。

在他们看起来,翻过铁丝网这件事就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乐此不疲的享受着但在我看起来,这不过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个高度不在是难以翻过去的高度,不论是翻过这铁丝网还是对某些方面的了解都远远超过他们。因而我明白,人无时不无刻都在经历某些事,而当经历这些事的我们跳跃到下个人生阶段在回去看曾经那些曾经阻挡住自己脚步的困难时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艰难。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声音的突然让我吓了一跳,我本以为是旁边的什么人在向我搭话,但看了一会旁边除了那几个小孩子没有任何人。

「我在这里,你在那边看什么?」

这次,我终于看见了声音的源头。

「今天,你也跟往常一样呢。」

「往常?」这个人,难道是认识这个女孩子的人吗?

「……你今天也一样在这里啊。」

「是的,在你来之前的三十分钟吧。」

「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黄昏时分的天空。站在他后面的我靠在公园的长椅上低头看着被枯旧树叶给遮挡的泥土地。

我跟他是第一次见面吧?我的脑袋里产生了这个疑问。

「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在那之后,我们就保持着这个有点奇怪的动作享受着这段安静的时间。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是,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应该回去了。」在你的身边,总感觉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的想多待一会这份想法被我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那天,离开那个地方后我本以为我会迷路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但意外的是当我想着回家时该怎么回去的路线我的脑袋里清晰的出现指明了我该怎么回去。

回到房子里刚进门时,这个女孩的父亲马上冲到门口来问我:「铃子,你下午去哪里了?一看你没在家我们还以为你去上学了,结果打电话到学校说你没有去还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看身体恢复的不错下午就出去走走。」

「那你也应该留个字条什么的,我跟你妈妈可是担心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我忘了,对不起。」

「……铃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了吗?」

「不,我看你这两天好像变化挺大的。」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吧。」

「那明天我看还是请假你在家里休息比较好。」

他的这个提议对我来说真是最好不过的提议,对我来说多见一个这个女孩原本认识的人我就多一分被拆穿的可能。

「我知道了。」

「那我们去厨房吧,你妈妈还在那里等着。」

说完,我跟着他走向厨房。走到厨房里时里面的景象与我下午走到这里来时有着明显的不同,中午略微寒冷的厨房现在走进感觉有种微微的温暖在其中,只不过我想这只是是厨房里做饭时产生的热气在影响我的感观吧。

这位女孩的父母与我的父母曾经的模样有非常多的地方相似看到他们时我产生了一种疑问,是不是所有的父母在到达某个阶段前都是这个模样的疑问。

吃完饭回到房间后我坐在椅子上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发呆。这几天以来我除了吃饭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发呆这件事上,奇怪的是每当我想回忆发呆的内容时我的脑袋里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记得「我发呆了」这个事实。

这时,我想起了这个桌面上还留着她看到一半的书。书的封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淡淡的灰尘轻轻拿起抖动灰尘就到处飞舞。拍飞眼前的灰尘后我终于得以看清这本书的全名。

书的封面用很清秀的字体写着「镜子中的我。」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这个女孩嫌弃书原本的封面所以就自己写了一个但当我开始真正阅读这本书后才知道这本书原来并不是由某位知名作家而是由这个名叫山本铃子的少女所写的。

虽然说偷看她人写的东西是种不礼貌的行为但站在道德与能更好伪装成这个少女的选择中我背叛了道德。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在某些时候我认为不存在道德这种东西比较好,我想这份想法不只是我有,在不少人的脑袋中一定也存在过「被道德感阻碍做某件事」这种经历。人确实应该懂的自控,但过分的自控对自己来说不一定能带来好的效果,但如果人做不到自控这件事那现在我可以感受到的一切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有时,我认为人真的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有时讨厌某样东西却在某种时刻又希望这种东西的出现,尽管这种事情再三发生,人们也不能从中很好的吸取教训只是不断重复之前的错误但这从某个方面来说就是身为人很难改变的某种特质,如果这某种难以改变的特质一旦改变就像是失去了某种做为「人」的重要东西但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早已记不清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只不过针对这种问题,如果一旦长篇大论起来又得从人这种生物的本来开始讨论,人的本来什么的一旦讨论起来只会没完没了。

第一次翻开这本书时我的内心还残留着一点偷阅她隐私的抱歉心情但这份感觉并没有在我心里持续很久。

翻开封面后的第一页用很清秀的手写字体写着「镜子中的我是比起站在镜子外的我更加真实可靠的存在。」

我知道说这种话很奇怪所以我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而是选择写在这本只属于我的书中。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识开始认识镜子这种物体时我就被通过光线反射照射在镜子中的自己给深深震撼到,那是我第一次根据自己的意识认识到的第一个人。在那之后我总是隔三差五的跑到镜子前期待着镜子里那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出现,每当我来到镜子前她总是如期而至的站在镜子里等我,一旦我开口说话她也在镜子里回答我但那时的我不论怎么向她询问「我为什么听不见你的声音」她总是张着嘴巴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到我这里。「那时我甚至将这种现象理解为是因为我们身处在镜子外与镜子内所以声音无法互相传达。」只不过那时只要可以看见她的出现我就感觉非常开心,站在镜子外的我不论对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因为我说的东西感到无聊就离开或者在我不开心时满脸笑容的看着我,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称为朋友的人只有镜子中的她。

只不过以为我拥有朋友这种想法也只持续到国小一年级时,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也逐渐开始明白镜子中的那个我认为的朋友并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这件事。

虽然说人在成长过程里总有很多美丽的幻想会被打破但我想你无法想象当我明白这件事时我的狼狈模样有多么不堪。

我想,那时的我虽然已经明白但就是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伴随着承认某件事的真实就必然意味着要否认之前自己坚持了一段时间的某件事。「虽然说人就是在不断的否认与坚持中生存的但对于还处在孩童时期的那时我来说美丽的幻想被打破这件事实在有些残酷。」

翻阅完后我明白了这个名叫「山本铃子」的少女每隔三天就会写一次日常发生的事在这本书里,只不过奇怪的是一整本读下来我几乎没有看见任何关于「山本铃子」这个人的事情。这本书里绝大部分写的都是关于它班级上的人的事情。

读完书后我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小息,维持这个动作没几分钟睡意就逐渐笼罩全身不知不觉间我就这么睡着了。

「眼前,他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出声向他询问到。

他的嘴巴虽然在动却完全没有一丝声音,宛如发出声音的身体器官出现了状况无法正常运转一般。

「你……值到现在也依然来到这里吗?」

他转过头往我的方向看过来,看着我的脸对我说:「……」

当然,他的回答我也跟刚刚那些话一样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当我以为这是我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准备说说话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听见时我被什么人拍了一记。

可当我转过头去时并没有任何人在我的身后但拍我的次数我明显的感觉在不断增加但我不管怎么环视周围我都看不见有一个人存在但没过多久我就被某个人给摇醒了。

「铃子。」

「铃子。」

不断在耳边回响的声音迫使我尽快恢复意识但从窗帘缝隙中透过的刺眼阳光让我的眼睛一时间难以睁开。

当我的眼睛可以睁开确认是谁在摇晃我时那个人已经不在我的旁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便签纸。

「刚刚看你脸色有点差,今天也在家里好好休息吧。饭妈妈已经帮你放在楼下等等记得下来吃。」

「原来如此,刚刚那个人原来是她的母亲。」

这个少女的母亲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母亲的行为放在我看来很是无法理解。

不,说是无法理解其实不太准确。我想至少在曾经的某个时候我也一定能明白她的母亲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因为那时我的母亲也是毫无保留的照顾着我,那是一段带有小小温暖的日子。

但有关那时的记忆我早以模糊,到了如今还剩下的只有那是一段带有小小温暖的日子的感觉。

「我的母亲,她曾经也是如此温柔的对待我,不,不关是我的母亲就连我的父亲也是一样。只可惜到了如今我连他们的模样都逐渐遗忘取而代之进入我脑袋的是一团团肉块与那个打算将我一起丢进火场的人。」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的父亲要这么对待你吗?」

那个声音再次回响在我的心里,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它的声音似乎像是不断在我内心产生回音一样不断重复。

「很简单。你的父亲之所以将你丢进火场是因为你撞见了他杀人的场面,尽管你是他的女儿但在保护自己与可能被女儿告发杀人的可能性比起来看来你的父亲是认为就算是自己的女儿他也可以完全不在乎而你的父亲也很好的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这件事。」

「……」

我想你到了现在应该很清楚你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吧?说到底人这种生物在遇见自保与某个别的选择它人的生命的情况下都会下意识的选择自保因为虽然它人的生命也是生命但那说到底只是它人的生命与自己又无关不是吗?

「但是躺在那里的是我的母亲啊!」我对它喊道。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换个说法吧。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你的母亲那又怎么了吗?」

「说到底,你的母亲除了与你拥有一层血缘关系还有别的什么了吗?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孤单的,尽管在如今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这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荻江千夏小姐。你真的是因为父母的事情才烦恼至今的吗?你真的确定现在的你还有气力去思考其他人的事情吗?」

「你在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当然是为了父母的事情才烦恼至……」

「等等,我真的是为了父母的事情才烦恼至今吗?仔细思考它说的话时至今日为止我似乎只关心眼前自己的事情而大部分忽略了父母的存在。」

「看你的样子我想你也多少搞清楚你的判断错的有多么离谱了吧。」

「我……」

「人都是一个孤单的个体,这个世界上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你的朋友或者亲人以及别的什么关系。」

「打个好懂的比方来说,荻江千夏小姐。在你那天进门时你确实无法第一时间判断出眼前的那些肉块是你的母亲吧?」

「这又怎么样,难道换做是其他人就能做到吗?」

「我想不可能吧。」

「那你说出来做什么?」

「荻江千夏小姐,你与其他人的关系只停留在面容上。」这就我想说的。

「面容上?」

「简单来说,就是你换了一张脸以前的关系或者别的什么都会完全消失。」

「那怎么可能。就算我改变了样貌我的亲人也一定可以认出我的……」

「我的亲人……?」

「你确定你想再一次见到你的亲人吗?荻江千夏小姐。」

「我……很想从心底里直接反驳它当然,但我的内心却有一股反对我的心理不断出现,曾经这股心理还只是我心里很小的一块但到了如今这股反对的心理甚至已经大过我想说直接的心理。」

「我想再次见到他们,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每到我想到在那流满鲜红色血液的地板上有着几块曾经可能是我母亲的物体时我的后背总是直冒冷汗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有时候我甚至很忌讳想起这些事。」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它已经不在说话慢慢的消失了。

我知道,它说的一切确实都是我的顾虑但我就是怎么样也无法承认这些。

「我真的很害怕,一旦承认这些事我就会失去我原有的样子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这天我几乎没有离开过房间只是一味的思考这些事。

到了夜晚这个少女的父母回来时我也只是以「身体不舒服想多休息为借口将他们拒之门外。」

但他们还是劝我身体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看看比较好但我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去理会他们。

我在这样下去大概没有几天就要被拆穿不是这个少女本人了吧。果然伪装成别人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

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我并没有过分的去思考些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它。连我自己都很奇怪我为什么可以如此快速的接受这件事?然而当我检视自己后我发现这大概是因为「我就算被拆穿重新变回荻江千夏回到那个跟牢笼一样的房间里也可能好过我现在这副模样,因为至少那样的我才是属于我荻江千夏自己的人生。」

我想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成功离开那个地方的我竟然会想再次回到那里吧。

但不论是隔天或者在隔天又或者更后面的日子我都完全没有像是要被拆穿的迹象反到是一切都太正常,好像是一种一切本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已经完全融入并成为山本铃子这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声音的来源自那天之后也完全不曾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好像就此消失一般。

转眼几年,我已经升为高中生三年级的学生。

在这几年间我逐渐回归正常的生活,成功交上朋友并每天与这些朋友聊些有的没的度日,回到家中与父母聊聊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正常的烦恼一个高中女生应该烦恼的问题。

一切好像都开始逐渐回归正轨,与得到这个身体后所改变的一切相比起来有一件事到目前为止到没有改变。

时至今日,我不论是春夏秋冬,又或者阴晴雨雪我都会找到那个公园里等待着他的出现。等待着那个虽然样貌不同但与我身为荻江千夏时期也会遇见的那个拥有一样习惯的那个男孩。

我们彼此之间没有确立任何关系。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凳子上我也像往常一样背对着他靠在椅背上站立着,对我们来说这个有点奇怪的姿势就算是我们彼此之间不需要任何承诺做出的最合适我们两个人的模样。

「呐。为什么你每天都到这里来呢?」

「……你是在问我吗?」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是啊。这里除了你跟我难道还有别的人在吗?」

「话虽如此,但我又看不到你那边的情况就算你跟其他人说话我也看不见。」

「说的也是但会来到这里的除了你跟我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谁知道呢,也许会有某种我们看不见的存在跟着我们也说不定呢。」

「如果真的存在那种生物的话,我真的很想见见它啊。」

「如果见到了你想怎么样呢?」

「想向它请教请教『成为非人这种生物或者超越人想象的存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说的这种生物或者存在我们连语言可能都不同交谈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但是这也不一定啊。如果那种东西真的是超越我们理解的东西的话那一定可以理解我们的语言。」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

「那种超越我们想象的存在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回答我们的问题不是吗?」

「说不定等这种存在高兴了会愿意透露点消息给我们?」

「是啊。也许等它高兴了它会向我们多解释一点我们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只不过那也是它心情好时才有可能的事情了。」

说完,我站起身来转过头去看着他。

他像以往一样没有将脸朝向我这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落叶。

我不出声站在他的后面与他一起观看落叶,我想只有这个时刻我眼中的世界是与他所看见的世界是一样的。

但当我明白人带着不同心情去看一个环境时所看见的景象也会出现很大的差异。打个简单的比方来说就是,人在快乐时看向什么东西都会受到快乐情绪的影响而对附近的事物产生一种不明所以的善意。

那天,我们在公园里待了近一个多小时后才离开。

回到家中时她的父母已经准备好晚饭等着我回来。吃完饭后我回到房间坐到椅子前完成今日导师布置的作业。

完成作业后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分。我从窗户向外观看住宅区一片几乎都已经黑了看不见一点亮光。

这样的城镇对我来说充满了鲜新感,一下不经望出了神。

「被漆黑包围的城镇,我以前只有通过窗户才能看见。」

记得那是我被关进纯白房间的时期。大概也是类似这个时间,我因为口渴的原因在晚上从睡梦中醒来,我花费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才从意识模糊的状态稍微平复勉强看清眼前有的景象。刚喝下一口水全身都被冰冷的水给刺激到,放下水杯我朝外头看去「被漆黑天空笼罩住的树木与城镇看起来宛如一个未知的世界。」我就像是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不断用手抬起身子朝窗户外的未知世界进行探究,那时我由衷的希望能站到窗户边用自己能站到的最高高度俯视这一切未知的美丽景色。然而就像大多数喜新厌旧的人一样,我也早晚会对这随处可见的景象感到普通吧。虽然一个新的发现足够令人高兴一段时间但将这景象从新鲜的印象变成普通也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吧,人的成长不就是在不断的发现与不断的将这些判断为普通中过活的吗。

虽然我想将这些新的发现不断保持住新鲜感但是每当我越想这么做时只是越加速将新鲜的流失,这多少让我感觉有点悲哀。

过了今天的隔天,在隔天,在隔天我的新鲜感逐渐变成普通感,值到某一天我甚至不在对新鲜感产生新鲜而专注于这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一件事。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逐渐开始淡忘我做为「荻江千夏」这个人的存在,从不知道哪个时刻开始我似乎更习惯别人称呼我为「山本铃子。」

我的名字,是山本铃子这个印象逐渐将我原有的名字取而代之。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只不过是失去了作为原本存在的一个名字我并没有失去除了这个以外的东西但就在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之后我逐渐开始意识到我所失去的不只是原本属于我的名字更是我过去经历的记忆。

如果说,对人这种生物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自己活着时期的记忆那现在我所面临的问题就是从根本上的被原有记忆所抛弃,换种说法就是我被我自己给抛弃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将曾经的那个自己给抛弃吗?」

「对自己没有用的东西就抛弃,抛弃某种没有用的坚持并不是一件坏事。荻江千夏小姐。」

「没有用的坚持?你是想说我现在所做的坚持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吗?」

「难道你现在所做的坚持是有用的吗?如果你的坚持真的具有某种意义的话你为什么要这么烦恼呢?」

「我坚持我自己原本的存在为什么还需要意义?」

「你坚持你原本的存在这并不需要什么意义但是如今的你,还被什么人所需要吗?」

曾经的你,可以被你父母认为是需要的存在但这也不过只到发生那件事前吧?你曾被你同学需要,但那段时间有持续很久吗?

作为荻江千夏时期的你还有什么时候是被人需要的吗?

不被人需要的存在......

「你,......」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在一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脸。

不,也许我还能被什么人所需要而且是作为荻江千夏的身份。

「原来如此,那祝你成功了。」

说完它就消失了。

虽然在反驳它时我尽力加重音量让它明确我的心情但我想它早就看穿了我话中的无力为了让我更好的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力的才消失。

虽然那之后我有认真思考它说的话但碰巧那时赶上我高三三年级的重要考试思考它说的话就这么被我放在一旁完全不去理会。

一旦专注某件事后就感觉其他事情都变的不是非常重要,那时我几乎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复习高中时期学习的知识,除此以外的事情我几乎不去理会。

几个月的时间似乎在转眼间就过去。如今我已经高中毕业待在家中等待收取我报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我的父母值到现在仍然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想报考这间大学。按照我老师本来对我的猜想我至少可以考上比我现在报考的大学高上一等的大学,事实情况我也确实如老师猜想的一样考上了比现在高一等的大学但我对父母说那边没有我喜欢的专业所以决定了报我想上的这所大学。

在我高中毕业后我将我剩下的假期拿来到附近的便利店进行打工赚钱上大学后的生活费。虽然我的父母说没关系他们到时会给我但是我以我想多体验打工时期的辛苦所以他们也没有在多说什么。

虽然我知道工作很辛苦但工作之后的疲劳感与我想象的还是有着挺大的差异但工作能赚取工资所以我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开学时间临近我离开了工作场所准备好提前到学校报道。

四月份的这个城镇寒冷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带有一点温暖气息的微风。

与父母进行简单的道别后,我坐上公车来到这座有我想上大学的城镇。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陡坡后我终于成功回到了这座城镇。下了公车我将随身携带的行李拿下车坐上去往大学的车子后开始另外一段陡坡的路程。

到达学校报道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的事情,心想这时去也无济于事的我将行李放在分配给我的宿舍后起身前往学校附近的餐饮小店找东西吃。

作为我大学开始的第一天我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像书上描写的故事里一样一面说着终于解放或者歌颂青春这份想法,我有的只是充满疲劳感的身体与想尽快洗去一身汗臭的这种心情。

回到学校后洗去一身的汗臭味后我马上躲进被窝里放松这一天带给身体的疲劳感,没过几分钟想睡觉的想法就马上将我拉进梦中的世界。

我站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平地上。

我眼前站着一个我看不清楚脸的人。

你想对我说什么?我张开嘴巴向它询问。

「......」

「你说什么?」

「......」

这样只有我单方面的说话的对话持续了几分钟后他转身似乎是要离开。

我迈开脚步准备上前追求,下一秒我因为强烈的撞击感而从这段幻觉中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我眼前的是另外一边床铺下面的缝隙,看样子我是从床铺上滚了下来。

将跟我一起掉落的床单从身上拿起来放回床铺上后我走到卫生间里往脸盆里装入热水后放入洗手池里开始进行洗漱,洗完脸我朝正对我的镜子里看去,镜子中印照出的并不是原本属于我的脸。

对于今天的安排我早已有所准备。换上衣服后我走下宿舍搭上学校外面的公车朝某个目的地前进。

窗外的风景逐渐由我念的大学周边的景色慢慢转变成我有点熟悉但已经完全大变样的一些景色。

下了公车我慢慢朝我的目的地前进。停下脚步后,我朝眼前的建筑物看去。

我原以为许多年不回家后我会迷失回到这里的方向但当我走到这附近时我的脚就像被我脑袋里深刻记忆的路线给指引一般来到这里。

眼前我的家,不现在应该说是别人的家现在建在那里的已经是与我曾经住的完全不同风格的另外一栋房子。

现在回想起来这里建着另外一栋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我原本住的家已经被那一把火烧的什么也不剩了。

「请问,你站在我家的门前有什么事情吗?」

我朝旁边看去,向我搭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年约四十来岁的妇女。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栋房子看起来与别的房子相比看起来有点新所以好奇是怎么回事。」

那位太太听完朝她的家看去向我回答:「你会这么感觉也不是没有理由,其实我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是后面建成的。」

「后面建成的?」

「是啊,刚开始这里还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废墟呢。」一开始我也很奇怪,明明周围两边都有建筑物但只有这里什么也没有,向住在周边的人询问后他们都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一样对这里的事情都说不知道,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与几个邻居聊天时他们虽然不向当初一样对我说不知道但关于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是非常清楚听后面来到这里的警察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搞得大家心里都有点害怕。

「原来如此,出了那种事情周围的人也都不希望惹麻烦所以都选择沉默了。」

「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准备离开了。」说完我向她挥手示意离开。

「再见。」她也很礼貌的向我回答。

离开这里后我朝附近的另外一个目的地走去。

来到这里后,与曾经差不多景色的场所让我一下子将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这里,是我充满与他回忆的场所。

我原以为我走到这里回忆就会在一瞬间喷涌而出让我来不及处理该回忆哪一段与他在这里的时间。

但真实的情况是我并未感觉到什么只是很平淡的看着眼前与曾经没有什么区别的景色。面对曾经的一切,我的冷静的程度超出了我自己原本的想象。

我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看着我旁边树上的落叶不断随风慢慢掉落。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从东边慢慢移动到西边,天蓝色的天空也逐渐转变成带有淡淡琥珀色的天空。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地上的落叶与一部分沙子被吹到空中一瞬间剥夺了我的视线。

当我可以顺利睁开眼睛后,我感觉时间仿佛都停在了这一刻。

我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人的一生的每一次睁开眼睛都有可能拥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可是,意想不到的发展并不是在睁开眼睛的瞬间而是在睁开眼睛前就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我可以很清晰的听见自己身体里因为某种因素而加速跳动的心脏的声音。

从来到这个城镇遇见他那天起到我被关进那个纯白色地牢一样的地方后我就不曾在见过他。

虽然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与曾经印象里他的容貌也有所改变但这并没有让我认不出来他。

当他走到我们可以看清彼此的脸庞时我准备出声唤一声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将我以前一直没能问的事情给好几次的忘记了。

他的名字,我一直都不知道。

就在我想他的名字时他也慢慢向我靠近。

每靠近一步,与他曾经在这里的回忆就慢慢从心底里不断涌出刺激着我的大脑。

他会怎么向我搭话,是否还会记得我与他曾经讨论的那些东西类似的想法在我的内心里充斥着。

时隔几年的再会,我与他终于再次站在了与曾经差不多的距离上了。

虽然时间不长让我能做的准备不多但与他沟通的准备我已经做好了。

就在我等待他向我搭话时,他人已经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消失了?」不,人消失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朝四周看去,然而没几秒钟我就在我的身后看见了他。

「欸?」

当我再次看见他时,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

如果说站在那边的人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我想我的反应应该就不会是这样了。

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与某个人交流这种想法从心底里冒出后让我忽视了某些原本我一定可以注意到的事情。

在他身边,有着一个小女孩。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站在他的身边那当然什么问题也没有但在我看到那个小女孩的脸时我想上前搭话的想法一下子就消失成了没有。

那个小女孩长着与他极其相似的脸。当然,对于这个小女孩的这个长相我可以有很多的解释来回答我自己。比方说是,可能是亲生妹妹或者是......女儿。

我极力否认自己的第二种回答但就实际情况看起来我感觉第二种的回答似乎更接近事实。

「既然你猜不出是哪种为什么不上前向他询问呢?」

向我搭话的这个声音我有多久没有听见了呢。

没想到,当它久违的向我再次搭话时我竟然会感觉到丝许怀念。

「我想不想问这是我的自由吧。」

「确实这是你的自由,但我劝你还是尽快问比较好吧。不然隔天你还能见到他吗?」

  「当然可以,隔天他也会来到这里的。」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的确定他隔天他会来?」

「那是因为......」

「对,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的回答出来,我甚至对于他会每天来到这里这件事没有丝毫怀疑。」

说到底,他会来到这里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保障不是吗?曾经我与他相识的那段时间他也确实有那么几次没有过来。

「看起来,你明白我为什么叫你尽快询问他了吧。」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尽快向他询问是比较正确的选择哦。荻江千夏小姐。」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他与那个小女孩在公园里面游玩。想上前向他询问的心情此时已经消失的宛如曾经根本没有想上前向他询问的想法。

就在我思考这些时,那个小女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跑到了我的身边。

她用小孩子特有的温柔看待这个世界上一切的眼神看着我。

「大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谢谢,你长的也很好看。」

「是啊,我的妈妈经常对我说我长的这么好看都是多亏了爸爸与老天爷对我的眷顾。」

「你相信老天爷的存在吗?」

「相信啊,因为是妈妈对我说的嘛。」

「那你一定要将这份相信一直保持下去才行。」

「我会的。」

「你好,请问你是?」

虽然他的声音与以前相比多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但这个声音毫无疑问是来自他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着他,这是我与他相识以来的第一次用彼此的双眼看着对方。

几年对一个人的变化可以说是极大的。我在这天看到他后深刻的明白了这件事。

几年前,我在他的眼中只能看见悲伤与某些不好的情绪而到如今来看他的眼中大部分都洋溢着一种无法遮掩的幸福,而且在我看来他似乎也完全没有想遮掩这份幸福的想法。

「我是最近来到这里上大学的大学生。」

「原来如此。刚刚我的女儿有很多失礼的地方了。」

「你刚刚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对他说道,可是既然是心里的话别人又怎么可能听见呢。

「没有的事,你的女儿非常好看也很乖巧。」

「谢谢你的夸奖但我想她这么乖巧与她母亲应该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当他说到这个小女孩的母亲时他身上那种毫无遮掩的幸福变的更加令人感觉明显。

你的太太一定是个非常幸福的人吧。

他笑了笑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回答。

他没有用任何语言已另外一种什么人都能明白的方式告诉了我回答。

在得知我不希望的结果后继续与他交流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

我本以为失去了父母的现在,我可以依靠别人的存在活下去但我实在想的太好了点。说到底,相隔几年不见的人我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才能认为别人会一直等待我的出现。

会认为他等待我出现这不一直都是我单方面的幻想吗?

当自己从曾经相信到现在的某种事物被完全否认时的这种失落感,说真的并不是很好受。

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他的女儿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

几年前,我在这里遇见了他偶然的机会下与他一同离开这里,几年后,我在这里再次遇见了他但这时与他一同离开的人不在是我。

在他离开后整座公园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呐,你应该还在的吧。我现在希望找个不论是什么只要能陪我说话就行的东西。」

「呐,你在的吧。」

「喂,你为什么不回应我啊。」

「明明平常总是自说自话的出现,现在是又打算跟我玩消失吗。」

所幸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不然都会认为我是个疯子吧。

因为现在的我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对着空气发脾气的人。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从旁边传来的一个男人让我吓了一跳脚步不自觉的向我后退了一步。

正在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七十多岁的老人。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只是在等人而已。」

「你在这里等人吗?」

「是的。」

「那我劝你还是尽快跟你等的人说一句话不要在这里碰面比较好,这里可是那个瘟神经常来的地方,光是听别人说待在这里就有可能沾染不幸。」

「你说的瘟神是指?」

「啊,原来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啊。」

「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总之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跟你朋友碰面比较好。」

值到现在来到这座公园的只有我与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原来是因为这样。

说完后他就像是真正的看到了瘟神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可能给它人带来不幸的瘟神吗?」

这天待在公园里的我坐到临近傍晚才离开回到学校。

隔天,在隔天又或者大后天我都没有想在去那间公园的想法。对我来说,在去那间公园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了,想再回到家的想法也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我,回到这里的意义没想到只用了短短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结束的快速早已超越了我原来的想法。

可是如此一来,我又应该做些什么?日后我总是抱着这份思考度日。

可是就在我思考的过程中我忽略了几件事。

思考这件事本来是为了得到某种结果或者反思过程的行为吧,但我的思考似乎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符合我想得到的结果。说到底,我真的是为了得出我应该做什么而进行思考的吗?有时我甚至搞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作为荻江千夏这个人还是山本铃子这个人进行思考。

只不过事后回想起来这种事情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现在的我只是明白我作为一个人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足够了。

在那之后,我基本将时间都投入在大学的课程中因而很少走出宿舍与教室之外的地方,偶尔有些闲暇时间依然选择走到那座公园去散心到那边时也总是能看见他与他的女儿在公园里玩耍但我丝毫没有想上前搭话的想法只是一个人坐在公园里面发呆。

与他再次交谈是在那之后的某一天。那天也与往常没有两样坐在公园里面发呆的我他走到我的旁边向我说道。

「你好。」

「你好。」我礼貌性的回答了他一句。

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坐在公园里,为什么不找朋友出去玩玩呢?

「我实在想不到会从你身上听到为什么不去找朋友玩这种建议,曾经的你是绝对不可能对我说出这种建议的。」

当然,我并未对他说出这句话,因为就算对他说出这种话他也只是会一下摸不着头脑而已。

突然自己的面前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对自己说出「曾经的你是什么什么样」一定会感到奇怪的吧,甚至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被眼前的这个人给监视了也说不定。

因为我的大学课程比较紧张所以没有什么时间像现在能出来也是抽时间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虽然这样放松很重要但是偶尔拿点时间去交交朋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看你这样,曾经一定是个朋友很多的人吧。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我与他之间经历了短暂的沉默。

他似乎是为了赶紧缓和气氛回答我道:「没有,其实我曾经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

「曾经的你,我当然知道。」我在心里附和到。

「看你现在这样实在无法想象你原来是个没有朋友的人。」

他笑了笑回答我:「是吧,如果单我现在这个模样看上去绝对是与没有朋友的人完全不相配的吧。」

是的,那你为什么又会突然想起来找朋友呢。

「那是因为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独自一人生活在世界上,尽管一开始多么不愿意承认我们自始至终都会输给实际问题的,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

「这对只能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生活的痛苦就是为了淘汰掉一批无法承受这份痛苦的人,而在承受的了痛苦的这一批人中人们能更实际的体会到人不管面临何种状态都得必须生活下去。

听完他的回答我没有对他表示任何回答,而他似乎是认为他的这番话弄得我不高兴而赶紧向我道歉。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就自说自话起来。」

「没什么。」

「曾经的你,也是像这样喜欢与人交谈想法吗?」这一次我将心里想的话确实的说出了口。

「......谁知道呢,可能是吧。」

不知道是那天气氛尴尬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那之后我就不曾在见过他。他这个人的存在好像宛如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样完全从这个城镇里消失了。

发现他消失是在那天后的一个月左右,那时我因为考试临近几乎每天不离开宿舍只将自己关在宿舍里面读书准备应对考试,那时的我脑袋里除了考试几乎将其他的事情全部忘在脑海后,当我有闲暇开始思考他的话时我发现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当思考完想找他谈话时我才发现到他已经消失了。

只不过我发现,如果长时间不去思考某个人的话或者对某个特定人物的印象的话就连曾经存在过的这个人的存在都会逐渐遗忘。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我想如果叫你回忆你国中或者国小时期的某个同学我想你也很为难吧,因为毕竟是好几年如果不被人提起就绝对不会去想的人但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这些人对我来说,只能算是不足以在自己记忆中留下印象的一群人。我想这样的人不论是我就算是其他人也一样存在在记忆中存在过这种人,因为在到达某个年龄前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做到记住任何人。

我原以为,再次遇见他到了解了目前他所过的状况这件事足够令我失落之际但我并没有我原本想的失落,相反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就好像什么常时间压在心底里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这种感觉。

然而人消失这件事对我来说我比任何人都能清楚的明白,因为曾经我就是使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目睹了人的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的消失与我的母亲消失截然不同,一个是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死亡了而他是就这么不见踪影。虽然要我来说两个人都是消失了但其中包含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在那之后的某天,我在公园里看到了跟他类似的人,不,那也许是类似曾经他的那个人吧。

在考试季结束后我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的前几天,我决定再次来到这座公园看看。

与附近住宅区格格不入的这座公园不论走到这里几次都有种违和感在其中但是我也多亏忍耐了这股违和感而得到了在这座公园里小息的权力。

「在公园里看景色这是你不论到哪里都会有的习惯吗?」

从不知道是哪里传来声音这件事经常的发生已经让我对不论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声音都拥有了不会被惊吓到的防护心,从这个方面来看这也是多亏了那个声音。

只不过,这个声音我似曾相识,似乎曾经在某个地方听到过,当我转过头去时我也确实对眼前的这张脸有印象。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呢?」

「虽然只有那么几次但我们在大学里面碰面了吧。怎么了,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是那种记不住人的人吗?」

「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我本打算说好但他在我回答前就先自言自语般说了起来。

「是挺像的,而且你不是连我叫什么都不忘记了吗?」

「你也似乎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这......」

「你这不也是一样忘记了吗?」

「那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我的名字是,荻江,不,是山本玲子。」

这时,我与他之间经历了一小段沉默,然而这时我并没有针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表示疑问。

「......原来你叫山本玲子啊。」

「对了,你刚刚说荻江?那个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这个提问,我迟疑了几秒钟。他问的问题并不是会暴露出我不是山本玲子这件事但在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个问题对我的危害更大。茫然回答他说不定会在回答过程中无形让那个声音以为我是在对别人说我身为荻江千夏的事情而对我降下原本本应该没有的惩罚。

慎重选择措辞用句后我对他回答:「这是原本住在附近的一户人家的姓。」

那个女人曾经与我定下的约定是,「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真实姓名与任何与我有关的回忆。」虽然说我刚刚及时止住说出名字但为了避免引起随时可以看见我的那个声音的怀疑我尽量不加入任何感情让人感觉我是完全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认识他们吗?」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那户人家的事情?」

「因为......」

「看来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

「不,事实其实正好相反。我是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你信服我等等要说的事情。」

「他到底想说什么?」从他的说法上判断他似乎认识我的家人但从他年纪看来他并不像是会认识我父母的人就年纪上来说他更像是可能认识我的人,可是我完全不对他有一点印象。

就在思考这些时,他似乎是想好应该怎么说了。

他的下巴下拉几公分,对我说出他所了解的事情。

「首先我应该先解释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的事情但在此之前我得先从某个事情开始说起。」

「我等等要说的事情你也许听到一半就会认为我是个疯子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几年前的某天夜晚,我接到了某个莫名其妙的声音的邀请。简单形容它对我说的就是「我可以帮助你逃离这令你喘不过气的状况但是必须在某些时候按照它说的去往某个地方但什么也不用说只是站在那边也可以。接受了它邀请的我当天晚上睡下隔天起来时,我身边的一切都变了一个模样,完全不认识的人对我叫儿子,不认识的人对我叫出我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名字,简单说的话就是我仅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无法想象我的眼睛现在睁的有多大,我想如果拿个镜子让我看看的话一定会因为镜子中滑稽的模样而笑出声。

明明是这样的季节,我的腋下却不断有汗水冒出,他沉默时我们之间的环境安静的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毫无声音的空间将我紧张的情绪拉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不再说话似乎是在等我针对他的这番话给予某种回应。

「就这样吗?」

「不,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认为我是个疯子了。」

「要判断你是不是疯子也得等你说完才知道。」言外之意就是催促他尽快说下去。

「在成为另一个人的几年后,我作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我也曾数次尝试从那个声音身上得出一点可以解释这状况的回答但它就是怎么样也不肯跟我说,然而尽管是这样的它还是有着不注意的时候而在这时我了解到的就是荻江千夏这个人。」

「在听见这个名字时我差点产生我听错了的猜想但一想到可能是重名重姓的人时也没多在意,但我没想到会从它的嘴巴中说出这个名字,听见后我想应该是跟我一样身在这莫名其妙状况里的另外一个人。」

但说实在的只拥有一个名字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她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而幸运的是这时我想起来我曾经住的这个城市就有着姓荻江的人但就在我回到这个城市的隔天我就开始到处打听但那些人只是听见这个姓就说不知道。

「他们会说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对他说出只将其放在心里。

后面我虽然成功找到了那户人家房子所在的位置但当我过去时那里立着的已经是一户新的房子了,根据住在那边的人所说,原来的房子已经被拆除了。到此为止,关于荻江千夏这个人的线索全部断掉了。

「荻江千夏」这个名字是谁的名字?

「抱歉,我刚刚没对你解释这个名字的来源吧。我刚刚有提到这个城镇里面有一户姓荻江的人家是吧。我之所以会知道有这户人家的存在全都多亏了我曾经在这个城镇上遇见的某个女孩子。」

「你与她关系很好吗?」

「我与她的关系,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因为我们从未确认过彼此的关系而且如果要用这个世界上已经确定的所有关系来衡量我们的话,我们的关系应该算是一种对彼此都不负责任只在彼此互相需要时慰藉对方的利用吧。」

「那她后来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她从我面前消失的毫无征兆,就是一种突然发生的状况。」

「你想再次见到她吗?」

「......老实说,我不想见到她。」

「我不想见到她。」他的话说到这之后的后续我就不在关注,我也不想关注了。

当我回过神来时,他仍然口沫横飞的说着但我早就听不见去了。是在那个时候,还是早些时候呢,我的眼睛里竟然有点类似水珠的物体存在那边。

慢慢的,那些类似水珠的问题渐渐离开眼睛下滑到眼袋的附近在经历了一个小山丘的翻越后继续向下流,一时间我的大脑似乎不受我的控制,尽管我想停止流泪这件事但不受我控制的大脑似乎想将这几年间积存在脑中的水全部放出脑外根本无法止住。

「荻江千夏小姐。」

「......为什么?你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出来。」

「我认为我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我是等你停止哭泣了才与你搭话的。」

「旁边还有人的情况下,你出来干什么?」

「你放心,虽然只是一小会但是我已经将周围的时间停止。因为我想与你好好说说话。」

「你是来惩罚我的是吧?」

「你很好的尊重了我与你的约定,我没有任何理由惩罚你。」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是来找你好好聊聊的。」

「我实在想不出来我有什么好与你聊的。」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

「我想你也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了吧?」

「你借着把他也转换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是为了测试我能不能认出他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荻江千夏小姐。」

「老实说,其实测试的人不论是谁都可以。选择你们两个只是因为我想从你们的身上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

「我一直认为,人的关系到底是依靠什么东西维持着。这个维持的东西我做过很多假想,比如说是,感情、道具或者语言但最后我得出的结论以上说的东西都需要一个前提存在才能维持,那个前提就是人的面容。说到底,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依靠感情或者别的东西维持但它维持感情的对象必须是拥有某张独一无二面容的你所以我做了一个假设。」

「如果人失去了原有的面容那曾经与它拥有关系的那群人或者它自己是否还能认出别人或者被别人认出。」

事实上想做到这件事确实比我想象中难很多。

「简单来说,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假设在我们的身上没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是吧?」

「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他没有认出你,你也没有认出他,虽然两个人相隔几年再次重逢但你们都没有认出彼此。」

「你准备怎么处理我?」

「处理你?我想你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荻江千夏小姐。」

我想我曾经应该说的很清楚。「我帮助你逃离那个地方,你只需要答应我,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出你的真实名字与经历就可以了。」

时至今日,你并未违反与我的约定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处理你。

我好奇的是,经历了几年你变了一个模样与变了一个模样的他,你们眼睛中所印照的不再是曾经的你们。

你所看见的他不再是曾经的他,他所看见的你不再是曾经的你,转换容貌后你们是否还能与曾经那时一样?

这是那天,它留给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一个过了几年我才有办法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