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在黑暗中继续潜行着,哐当而过的车轮与轨道的碰撞声,黄色的隧道警示灯连成一片,在这寂静的漆黑里带来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舞台剧。

但是,我讨厌舞台剧。

在通往莱瑞斯特街区的由贝克街区起始的地铁,起始站点的乘客人数相当稀少,所以在这儿可没有以前在医院工作时挤地铁的噩梦。

我曾是一名肿瘤科的医生,现在是WAD成员夏洛特侦探小姐的助手,现在正在前往一个杀人案件的现场的路上(过去一个月的案件还能称为现场吗?),去办案地点劳瑞斯特花园还有两个小时的地铁路程,估计人数也会慢慢增加,但是基本的扶手还是不可能被占满。

现在侦探小姐正靠在车窗上睡觉,还时不时开心地舔了舔嘴唇,我的话则不得不负责盯着行李——三套夏洛特需要换洗的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一些基本的化妆品以及若干零食。

那么现在,与其对着这些身外之物和一张毫无诱惑力的睡脸看半天(那些描写女主睡着后表情天真无邪可爱的在我的同伴这并不实用),不如在这里分享下我和夏洛特的相遇故事,想起来鼻腔都是满满的番茄味道。

那天凌晨的天气预报报导夜晚左右莱瑞斯特街区(医生生涯我还是在那生活的)将会有三级的雷暴天气,但是在早上 暴雨就开始倾斜到地面上,电蛇盘舞雷声阵阵。我将辞职信递向院长大人,在他不理解的表情中,我似乎能看出院长的内心想法:

“我将失去一个前途光明的下属!”

真是可惜!哪怕院长您如何挽留,我可不想自己的才华断送在莫名其妙的医患关系中,还是自己像小说中男主角那样开个小诊所,娶个正常的妻子,苦研医术,充当就是华佗。

妄想是好的,可就像《火柴少女》中磷的话一样:妄想不过是想象力不足的产物。

当我真的用上几天去实行我的男主角妄想第一步,才明白身为一个刚过实习期的医生,完全没有开私人诊所的资历!望着眼前延续几天的瓢泼大雨落在屋檐边,我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海中一粟。

也许院长看我的眼神所述说的并不是意味着“我即将失去一个完美的手下”,而是“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毕竟现在就业率实在太低,大多数人都是本着找到个工作再做打算的想法生活。

在我发现前途一片渺茫在街上游荡规划人生时,一把亮丽油纸伞从一片灰蒙蒙的阴霾跳跃着进入我的视线,放在平时,不过是在普通的复古式雨伞,可是现在却犹如雨后第一抹彩虹,光彩照人,时间都停下匆匆的步伐,世界的舞台也只为撑伞人展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向我走过来,把一张纸递给我,一张招聘广告。再当时间反应过来继续流动时,她和她的油纸伞就消失在臃肿的颜色中。

“这里是夏洛特侦探事务所,现在急需一位拥有专业医学知识的医生,拥有奇怪方向的医学知识的也无所谓,请务必来这里应聘。这里是贝克街区的23号小巷夏洛特侦探事务所,身位WAD侦探的我需要您的加入。********(这些字写得太小了,我根本看不出来,所以用*来代替)”

简略地一瞥,除了几行印刷在白纸的3号正楷黑色字体外,宣传单上没有任何的其它装饰,甚至连当前正常的联系方式也毫无踪迹,制作这种传单的人真的是WAD中的一员吗?

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第二天伴随着中雨,离开了那个常年雷暴的街区,来到了相对落后的贝克街。我准备了一套面试医生时所穿的正装,还顺带擦了鞋油,早上也在面包里抹了足够的辣椒酱,这种神奇的调味料能让我精神奋发。几个小时的准备,也希望让面试官——夏洛特侦探能够看得上我这个没有什么资历的医生。

这真是个不起眼的小巷,甚至连贝克街区本身就是属于城市中的贫民区,所以相对比较落后些,而且居民密度仅仅只有城区的七分之一左右,确实很适合需要安静工作环境的侦探事务所的安居地。

踏过起起伏伏的小坑,尽量不让积水溅在衣服上。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走在小巷,过了200米左右,位于排水沟旁立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上面经历风吹日晒,雨水鞭打的斑驳文字显示着“夏洛特侦探事务所请往2楼”。顺着楼梯上去,积满灰尘的地面像是几年没人居住的楼房,至于扶手,更是惨不忍睹。

来到楼梯的尽头,立在面前的是一个4米高左右,没有太多纹路装饰的木门,或者说被厚重的灰色所掩盖,这之上还算能够看清的是位于门一半位置表明地点挂歪的“夏洛特侦探事务所”的门牌、不锈钢的门把手以及钥匙孔。起码显示着这儿还是有人来过的。

原本应该恭恭敬敬地敲门“咚.....咚咚”,然后再接到邀请后再进入,一阵不和谐的冷风从身后袭来,木门晃动着身姿吱啦、吱啦缓慢被气压推开,显然房间的主人没有锁上它。

我不知道是因为医生的第六感还是一直想看看现实的侦探是什么样子的,亦或是其他种种好奇心,总之最后是它们驱使着我推门而入,不是我的主观意识!

房间内设相当简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茶几,两张不大的沙发,多人座的和单人座的以茶几为中心对立放着,多人座更靠近门口。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以及一包没有撕开包装的铁观音,茶壶里还有散发着热气的茶,味道比较浓烈,在盛满茶水的茶杯右侧(以我角度看,若是以坐在沙发上的人来说是左手边),有本翻开的关于口红的百科全书。单人沙发摆在唯一的落地窗的旁边,绵绵不绝的雨滴打在玻璃上,从天而降的天使们聚集在地面上,通过窗沿的缝隙闯进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在单人沙发的右后方有一张写字桌,上面摆放着一台台式电脑,一台座机,一台传真机,不过传真机应该许久未用,用于接通电源的插头被八只脚的小东西用丝线编织成了小屋。在桌子上还摆放着旧时代烟斗,类似19世纪不列颠绅士所佩戴的烟斗;烟嘴上有很多咬痕,旁边散落着“船”牌烟草(一般都是中年男士才会去买这么重味的烟草,价格比较高),整打火柴,以及撕碎的火柴包装,火柴一盒一盒的分布在桌子上。在写字桌后还有一把十分普及的可以旋转的办公椅,办公椅后紧接着是一个大型书架(书架与书桌相间不到1米5),书架上摆满了书,而且这些书大都是一些关于心理学,犯罪学,各国的法律,还有医学,解剖学,微表情以及肢体语言,甚至还有关于各种精神病的书。不同于整个房间,书架一尘不染,每本书多少有些破损,明显是翻阅过多的情况。

因此我判断这里的主人是个牙齿好,但是并不好看;身高在1米6左右、体格中等甚至偏瘦的中年男性,还是个右撇子。

他虽然懒惰,却有着规律的生活,他还喜欢边喝茶,边看书。当然,他在突然的急事面前会显得不知所措,不然他怎么会在办事前还犹豫要不要抽烟,直到火烧眉婕时才发现根本没有抽烟的时间所以火柴才会散落一桌。

在便携式香烟盛行的今天,他特意去买这种复古式的烟斗,以及“船”牌的烟草,可以看出他的经济水平不错,但身体情况估计不好,他的肺部估计被烟草侵蚀得不像样了,常年咳嗽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我自认为的观察能力和逻辑推理还是可以见人的。

就在我专心思考时,从右手墙边传来类似老旧木门“咯吱咯吱”的声响,声响越来越急促,在极点之后,豁然一声,原本凹凸不平泛黄的墙壁上突然打开一扇窗,与其说是窗,不如说是类似暗门的存在,里面还有个不大的房间,里面的锅碗瓢盆证明这儿是个厨房。

当然重点不在这里,厨房正中央的瓷砖上躺着一个长发女性,遍地都是喷溅的血液,她脸部朝下倒在血泊之中,鲜红的液体来源于头部, 但是她的后脑位置并没有能造成如此出血量的伤口,甚至连裸露的身躯也没有存在破损,所以我判断她的脸部肯定已经面目全非。

从血的粘稠程度,看来凶手刚刚犯案没多久,之后藏好尸体后匆忙离开,再加上把尸体藏在暗格,那么凶手身份也自然浮出水面,就是这里的所谓的侦探,一个用招聘宣传单勾引失业人群,再将他们杀死的杀人魔!

“你是来应聘的么,华生?”

突然传来的女性声音就像惊雷炸响宁静的天空在这个不足40平米的小屋里传开。

我把视线移动到声音的源头,锁定在视野内的,的确是那具被半凝固血液覆盖的女性尸体。我的心就像在空旷暗耀的荒野中被冷风狂卷着。当然若仅仅如此,那倒还好,可是当我主观所认为的尸体居然伸出血淋淋的右手,用满头血色的脸庞微笑着看我时,便不再有荒野冷风,转而是温馨的聚会和欢快的聊天,天使们拿着缎带来迎接。

“哦,华生,你为什么要用看鬼的眼神盯着...”

“恶灵退散!”在她还没说完,我就用游戏中牧师教我的驱魔术,一个手刀打在她的头上,飞溅的血液粘稠且散发着...番茄的味道。

刚联想到番茄就觉得不妙,或许这只是一个完全不懂得制作料理的人把番茄酱弄得满脸都是,迷糊的视线不小心以脸着地的方式倒下,在触动暗门的机关,不得不用如此滑稽的姿势来见客人。

我这里为什么要用“客人”这个词,很明显能在暗格里做料理的只有这儿的主人吧!现在1米6的男性着实不多,如果换成眼前这位女性,那么在身高比重上就与我的推论相符合一些了。

“漂亮的一击,华生!”她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左手摸着满是番茄酱的头,伸出了右手“欢迎加入我的事务所,那么开始工作吧!”

很明显这里的华生是指我,但是我可不叫华生亦或是外号是华生!而且为什么这家伙会认为我是来应聘的?如此奇妙的开端,又不是中二青春少年少女们脑补的剧情。

她看见我的表情有点吃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眨巴眨巴嘴,冲到厨房中的另一个房间,等再次出来时,脸上的番茄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斗胆地问正在阅读的您一件事,您见过脸上干净洁白,还有双澄清的双眼,但是一席长发大部分沾上黏着的番茄酱的人吗?如果没见过请务必想象一帘柔顺靓丽柔顺的长发长在一只狒狒的脸上,这两个的程度是一样的,起码那样子让我永世难忘。

“您是夏洛特先生?”我问道,毕竟依照我的推论的她的性格,我实在无法确认她是女孩,抽着中年人才会抽的重口味香烟和我都有点受不了的浓茶,翘着二郎腿看着书(这一点纯属我当时无依据的推论)。

“是的!,夏洛特?安梨!”再说出名字时她很骄傲的抬头挺胸,很明显对于自己的名字她很自豪。

“还有,是小姐而不是先生。”她补充着,从语气中对这个并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您为什么知道我是来应聘的而不是委托人呢?”我说出自己的疑惑。

她一脸狐疑,回答道:“这个问题十分容易回答,你想一下,有什么顾客会在意自己的穿着来这儿?你看你一身西装,还用了很棒的领带,再看看皮鞋,也是很久一次才刷了次鞋油,再加上下雨,可是你却保持着很干净的裤脚。”

“可是万一这是我平时的穿着,每天都是这样怎么办?”

“那再看看普通委托人会来做些什么,首先肯定会敲门,当然不能保证没有礼貌的人不会这么做;其次来委托的人都会有着急的事情,可没有心情东看看西看看,还顺便推理下这里主人的性格体征。”她说的头头是道。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东看西看呢?”我很诧异,“您不是直到刚才一直在烹饪料理吗?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成功。”

她指了指自己,然后拖动着番茄酱头发,还故意用光着的脚丫踩在瓷砖地板上的番茄酱,从我面前走过。

“看到了什么吗?”她问道。

“满是番茄酱的脚印。”

“和你满是雨水与沾着砂石灰尘的鞋印一样。”她指了指我身后的地上,“虽然我不是很经常打扫事务所的卫生,但今天例外哦,要是正常情况乱的就没那么简单看出来了,起码要分析砂子的特征。”

“还有什么疑惑吗?“

那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宣布录用吧,各个方向来说都太不谨慎了。

侦探小姐似乎看穿我的想法:”你是那个大人介绍来的,那么就必须录用了,这是规矩,华生。”

“我不是华......”正当我要说什么的时候,夏洛特用满是番茄酱的手拿着一张表格以及一支笔推到我的面前。

“侦探助手表格哦,一定要填,WAD相当麻烦的。”

“表格填完就赶紧帮我打扫卫生吧,厨房的番茄酱就拜托了,还有这些鞋印,哦当然!楼道也打扫下,晚饭麻烦做汉堡肉吧,8成熟,没有带钱的话可以到茶几去拿,我想我必须得先去把这身清理下,番茄酱制作居然能难成这样,可恶。”夏洛特自顾自地向刚刚的房间走去,看来那很明显那是浴室。

“不是要帮忙案件侦破之类的么?难道没有委托?只要清理卫生和起居么?这不是保姆吗?医学上的东西我可能比你了解。而且只是清理的话……”

“对啊,我只是要雇佣一个清扫卫生的人而已!应聘单不是写了么?哦!虽然字体小了点:Le contenu du travail est de nettoyer et de soins personnels,”她露出魔鬼的微笑。“但是我想您一定注意到了吧!”

是法文:工作内容是打扫和照顾起居。

这就是我和夏洛特侦探小姐的相遇,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像有些狗血的轻小说剧情,但终究把饱腹问题解决了。

事后我曾经多次询问了夏洛特口中的“那位大人”的事,但她总是说一些含糊的话“随着时间你就知道了,华生。”,哪怕拿着意大利面也没法勾引她说出真相。

“喂喂,夏洛特,你倒是告诉我那位大人的事是什么意思?”想到往事,我推了推熟睡的侦探小姐,医学表明人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能说出不少真相。

她睁开迷胧胧的睡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两份汉堡肉8成熟!谢谢老板……华生你也在?老板!一份加辣椒!”

看来科学对于本身不太科学的存在没法约束啊。哎,慢着,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喜欢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