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论五:

“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食客爱上了自己的食材,但是食客的家人和卖菜的菜市场都不同意这桩婚事……”

“你在说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为什么是悲剧?菜市场的暴风雨不行吗?”

“所以你这故事最后呢?”

“不知道,还没写。”

……】

“焉何。”

呼噜呼噜。

请原谅在下的怠惰。虽然身边放着一个昨天还想把我当做巧克力吃掉的家伙,但是在海洋带来的暖湿气流以及北纬53°28'、西经2°18'的太阳照射角度这俩几乎完美的条件之下,困倦是在所难免的。

波尔萨瓦城真是一个好地方——即使对于我这样的“食材”也是一样:简直是风水宝地。

“味蕾都市”波尔萨瓦城就是这样一个好地方:至少家里人统一我来到这里来就再也不用担心我随随便便陷入危险了……好吧,至少在送我来这里之前两位老人家是这么认为的。

“喂?”

呼噜呼噜。

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气温三十度已经算炎热,不过对于来自于亚洲东部的我来说,这简直是天堂一般舒适——以至于即使置身噩梦,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丝毫想让它的主人醒来的意思。

“焉何。”

“呼噜呼噜。”

说到梦这个东西,据说“人在梦里死掉了,那么精神就会陷入大脑最深层而导致现实中人的死亡”。对于这一点我没有尝试过,况且也不想尝试: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在梦中遇见可怕的东西人总会及时醒过来”的原因吧。

梦里那颇为熟悉的场景虽然一再重复,以至于我的身体都切实感到了疼痛一般,但是如果不是身边已经吃完了所有食物的忒缇用一种很不人道的方式叫醒我的话,或许我还是身在梦中呢。或许是梦中那个自称为“朕”的家伙救了我,以至于我的身体没有感觉到死的威胁而继续选择休息吧?

当然,现实中我再不醒过来估计就要死了——憋死的。

——“唔!”我终于是因为没有办法呼吸而从梦里醒过来了,但是几乎窒息的我在从地面蹿起来的同时,入眼的却是忒缇略为不满的表情:

稍稍吹起来的宛若青蛙一般的脸,鼓鼓囊囊得甚至不由得想让人用手指戳下去——虽然青蛙的脸确实没有这么可爱就是了。我很少看到平常淡漠的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只有在店里帮忙面对食客的时候表情才会丰富。每当那个时候,我甚至有一种这孩子的性格说不定是装出来的感觉。

——所以我感觉到非常稀奇。

我拍掉屁股上的杂草,同时抖了抖因为长时间一个睡姿而逐渐麻木的身体:“为什么明明我差一点窒息而死、但是你却要摆出一百个不满意的表情?”

“我正在和你说话。”这个是眼前这个丫头的解释,今天她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我会相信吗?对于这边这位“以食为天”的家伙来说会有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事情吗?有吗?当然没有。据我所知忒缇吃饭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因为嘴巴太忙了。

“不不不,我的记忆力可没有你刚刚正在和我说话的图像。”

忒缇很有意见地眯起眼睛,平静地说出了一句一听就是对我的说法感到不满的话,“是很重要的……”

嗯?你在逗我吗,也不看看这个城市发好人卡最多的纪录保持者是谁。

清了清嗓子,我试图用最清晰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的忒缇·艾小姐,虽然大家都说婚姻是人生的坟墓——不过即使坟墓里未来就我一个人,我也不会选择把你列入候补对象的,而且你只是高中生吧。”

说完,我低头,和她大眼瞪小眼:我没有表情,她也一如既往没有表情。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不,我和这个家伙之间完全不可能:我们只是捕猎者和被捕猎者的关系——忒缇是捕猎者,我是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笨蛋吗。”忒缇站起来。

“干嘛,想打我?”

“啧,”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胸口,思考了一下,居然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这样的话语,“我是,美少女。”

你就不羞愧吗?在我面前自称为美少女?你确定要对一个脸盲说明你自己有多么可爱?另外,不要对我露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表情。你要知道,食材只会喜欢上食材——所以对于我这样会动的韭菜来说,只会对同样是韭菜的家伙感兴趣。

“哎呀。”出于一种反抗,我的嘴向着另一边的小树林撇了撇,“诺,看那边。”

“?”她扭头。

远处小树林里面,有一个从我中午把正在对着别人的午饭发呆的忒缇逮出来自后就一直坠在我身边的身影。而出于经验,我知道,那个家伙是一个女孩子,当然我也知道那个女孩子将要干什么。

“你走之后我敢打赌我立刻就会收到那边那个可爱女孩子的表白,”看着忒缇越来越奇怪的脸色,我的心情越发舒畅起来了,“你知道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全世界都喜欢我,不是吗。”我撒谎了,因为全世界并不是喜欢我,而是想吃掉我。

听了这句话忒缇的脸似乎都绿了:明明五官的表情那么少,但是脸色却很容易表现出她的心理呢……呼,应该说是庆幸吗,现在的忒缇什么也不知道呢。这丫头关于我的方面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几点:

1.焉何的传说在这所学校很有名;

2.看起来焉何好像真的很受欢迎;

3.焉何是她家餐厅的学徒,近期住在她家;

4.焉何做的菜很受大家欢迎……

好了,没了。

另外,对于“焉何这个人类吃起来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很不错”这一点,现在的她也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就麻烦了。在忒缇名为“饕餮”的病症发病之前,她就是一个喜欢吃东西的学生而已。

说来忒缇,要上课了呢。

我重新看着她。

嗯?她动了动脑袋。

你是故意的吗?

“给我上课去!”强行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了180度,接着轻轻把我眼前的这具身体向着远处的教学楼推了推。

离开之前,她扭头看了看我,动了动嘴。

“你刚刚说什么?”

“不,没什么。”

这个家伙向着教学楼跑了过去,最后终于离开了我的视野。

那么接下来——

我当然知道我接下来将面对什么情况。要被告白了,没错,我敢肯定。

当然,虽然我大可以在对方做出行动之前就立刻开溜,但是出于一种礼貌我还是站在原地面对着那个从小树林走出来的女性——大概是那个年轻的……女老师。

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啊!不要在学校里干和教学无关的事情啊!

我皱眉,不过作为一个尊重他人意见的人,我誓死捍卫每一个人表达意见的权利,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才不是因为自己即将被看起来很可靠的女性告白而开心什么的。

是的,被告白一点也不开心。

真的。

我现在心里舒坦的原因也绝对不是因为知道对方将有一个失败的告白而开心。

绝!对!没!有!

赌上忒缇发誓——我绝对没有这种恶劣的趣味。

啪嗒啪嗒。

直到这位和我的距离只有咫尺,我经过努力,终于把视线从她的发饰和衣服上挪到了脸上,终于勉强认清了这个家伙的面貌。这个教师长得……嗯,请原谅我这个脸盲吧,如果真要说她长得样子,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大概就和超市里面卖的包心菜一样,很大众的脸。当然,脸还是挺白净的——就像超市里卖的包子一样白。另外,她的发型的确也很让我印象深刻:头发在和肩膀差不多平行的地方用绳子扎了起来,接着这散开来的辫子就搭在肩头,发梢随着有些窄的肩膀驻留在胸前。

——啊,视线不知为什么又不在她的脸上了。难道我是因为害羞所以不愿意盯着她的脸吗?不过我注意到她是死亡发型呢!早上那个在校门口等着的教师应该就是她。看来我的经验的确没有错,早上她也是想向我告白的……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点心里就特别舒坦?

“你好,你曾经是这个学校的转学生吧?”这位女性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好像颤抖?不就是告个白至于吗?

“啊,你好。”我公式化地回答,“没错,有什么事吗?”

“那个。”这家伙忽然抬起头。

噫,这位“死亡发型”的脸真红!所以你娇羞个什么劲啊——一般来说告白哪有你这么扭扭捏捏的啊,你的勇气呢?还有,你眼神中透露出来的这种恐惧感到底是什么啊?!我高中时候遗留的传说原来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压力吗?!

“那个。”

为了不让这位几乎已经在自我恐惧中不能自已的女教师稍稍放松一些,我的目光游离到了别处——好了,我现在不看着你了,你快点把你想说的东西倒出来吧?你快说啊!

我继续看向别处。

“那个——”

那个什么?

“那个……请原谅我!”

“什么?”

在我把视线重新转到她这里的时候,这个女教师已然摆出了架势:猛然蹲下身子、右脚侧向,接着浑身的力量从脚面、脚踝、小腿、大腿、腰部……通过肌肉的传导,这一系列行动制造的力量在她的右拳向上打出去的那一刻爆炸开来!

——下巴传来的冲击让我在那一瞬间有了腾空而起的感觉!

——咳!!!!!????

我真的飞起来了!

……

整个脑袋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接着在跌落在地面。

升!

龙!!

霸!!!

没错的话,我受到了完全有专业人员水准的升龙攻击。

而在丧失意识之前,我忽然想起忒缇离开时候要说的话句话是什么了。

——【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