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了,Havoc先生。”

“不必那么客气了,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你那么努力,想必Daemon也一定会非常欣慰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温柔,这个名为Havoc的男人是侦探挚友,而Daemon正是由月哥哥的名字。不一会,鼠标的点击声伴随键盘敲击声一并传出。据由月所说,Havoc可能是这世界上最为出色的极品黑客。不但如此,他还有不输给超级计算机的计算能力。然而即便如此,名为Havoc的男子还是非常低调。并未做出任何承诺的他仅用数分钟就缩小了范围。

“按照车型的时速以及早间高架的限速情况,这区域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但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八九不离十的程度了,Havoc成功的将范围锁定于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为验证结果的准确性,他还特意核对了Maya所记录的转弯次数。果不其然,结果与其计算的并无差别。

“谢谢。”

“如果情况真如由月所说的那样,那他们不可能没有防备。这样吧,这次行动由我来支援你们。”

“那真是太感谢了。”

“不,我只是单纯的怕你有个闪失,Daemon会来找我拼命。”

这么看来的话,由月的哥哥也是个妹控没跑了。说起来,由月有告诉我们Havoc也有一个年龄与其相仿的妹妹,所以他完全能理解由月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眼见有这么个可靠后援,提起拎包的瑶光也准备离开,“我还得去公司一趟,那我们晚上这里见?”

“嗯,也麻烦瑶光小姐了。”站起身的由月很是正式的向瑶光致谢,“要不是有你的帮助,我们也没法如此顺利的完成转移。”

“哪里的话,那我先走了。”

就在她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的瑶光又杀了回来:

“你可要好好的充当护花使者哦,肉盾岚。”

“知道啦。还有,别把游戏的角色定位代入现实啊。”

“我乐意~!”

换言之,除了瑶光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前往Havoc所定位到的废弃工场。于是乎,在瑶光离开后,由月也让我们做下准备。并且在行动前,我们需与Maya约法三章。尝试及情感的缺失令她不具杀人实感,这也使得她一旦意气用事就会变得异常危险和难以控制。

“别把人家当小孩子看!”

气呼呼的Maya憋红了脸,可越是这样,她的不成熟也越是明显。不过,平心而论,Maya的战斗力确实不亚于我们。

“我们本来就不是去那打架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能用文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就连由月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她的口气才会如此的无奈。

“知道啦,我不会主动攻击别人就是了。”

说完,轻哼一声的Maya便扭过头并散发出了极大的怨念。说真的,她这样子像极了和父母赌气的孩子。

“那叶岚呢?你需不需要带些东西防身。”

由月从Daemon的衣橱抽出了一格,里面放置了相当多的钝器。而由月自己则挑了一对金属拐棍作为武器。面对琳琅满目且做工精良的钝器,我反倒没了想法。

“我就不用了吧。”

和由月不同,我从没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我的那些不上台面的几下子全部来自实战,隔三差五与人干架的我并没有使用武器的习惯。我倒是有在混战过程中会抄起一旁能动用东西的习惯,然而对武器,我倒真是毫无研究。

“还是带一把折叠警棍吧。”

说着,由月便将通体银色的折叠警棍取了出来。交代到我手中后,按下舒展按钮的我振臂一挥,随之舒展的警棍也30cm左右的长度。经过手工调整的警棍异常顺手。虽说如此,但如可能的话,我还是不想动用它。

“废弃工厂的外部网络并不通畅,为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得找到一台主机,外接数据让我上线。”将蓝牙耳机分配至我们手中的由月将所有的数据导入了一个U盘之中,很显然,她已不是第一次与Havoc合作,“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会需要你们替我争取时间。说起来,我对他们的真面目及目的也挺感兴趣的。”

“交给我好了~!”

沉默许久的Maya突然举起了手,很显然,让她单纯的给我们做向导实在是太屈才了。

“你啊……”

“干什么这么凶嘛,我又不会乱来!”以最快的速度躲到由月的身后,装可怜的她还不忘朝我做鬼脸,“好不好嘛,由月姐姐。”

“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及无辜的话……”

“那是当然~由月姐姐果然最好啦!”

很显然,Maya就这么得逞了。在交代了一番后,我们三人也正式前往了那个废弃工厂,同时也是所有阴谋的发源地。

老爹曾说过越是发达的城市,区域的断裂感就越严重。这一点在魔都体现的尤其明显,透过车窗观察的我发现这座城市的区域并不遵守循序渐进的规则。上高架前还是高楼大厦人满为患,下了高架便会被遍野的郁郁葱葱及人迹罕至所替代。废弃工厂坐落在郊区,司机表示接下来的路相当不好开,所以推荐我们下车步行。于是乎,我们三个人在杂草丛生的芦苇地里走了好一会,才算是抵达了目的地。

“这工厂还真是完美符合了犯罪地点所有要素。”

人烟稀少,环境恶劣,更别提过来时得绕过一个满是水葫芦的死湖。这一切都仿佛在暗示人们,这里是藏匿阴谋的最佳场所。对秘密潜入轻车熟路的由月示意我们先行躲藏,取出单筒望远镜的她开始确认周遭的情况:

“从衣着打扮来看,于外围放哨的应为普通人。叶岚,你的蚩尤能远距离移动吗?”

摇头否定由月,我曾测试过蚩尤的可操纵范围,大约在十米左右。而此刻的我们离工厂的正门最起码有五十米以上的距离。一旦超过十米,蚩尤便会随之失控。“灵”的可操纵性往往与其操纵范围成反比。换言之,离本体越远,“灵”就越难掌控。

“这么看来的话,是需要我出马了。”

突然起身的Maya异常兴奋,咧嘴微笑的她就这么笔直朝守卫那走去。就在我想喝停她的时候,由月却阻止了我。点了点头,我也和她一起观察起来。在守卫面前大摇大摆的Maya形同虚设,兼备了“灵”性质的她似乎能遮掩自己的存在。然而就这么显摆也不是个办法,在示意她速战速决后,Maya也成功击晕了这两个普通人守卫。

“下次可别那么莽撞了。”

汇合后,由月还不忘警告Maya。不过吐了吐舌的她对此毫不在意,实在看不下去的我轻轻叩击了她的脑袋:

“我们可是在担心你啊,你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这逃出来的。”

“唔,知道了……”

“好了,叶岚你也别责怪Maya了,我们赶快行动吧。”说着,由月便召唤出了她的“灵”,名为贞德的女性铠甲在速度及可控性上都要远胜蚩尤。凭借这一特性的由月也令其深入了工厂内部,“里面没人……”

替身系的“灵”能与本体分享五感,所以,借助贞德视野的由月也算是看清了整个工厂内部的情况。

“是有蹊跷吗?”

收回贞德的由月点了点头,在将正门稍稍推开一个口子后,她试探性的往里面扔了一个橡胶球。

“这是在做什么?”

伴随着橡胶球的停止滚动,松了一口气的由月才作了回答:

“我担心这里设有陷阱,看来是我多虑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过去才会让人如此防备,虽不知道侦探的工作状况。但依由月的警惕及专业程度来看的话,名为Daemon的侦探好像真的是常年在处理一些不得了的事。尽可能小心翼翼的潜入工厂内部,我们不约而同的开始打量这个废弃工厂:

满地纸屑的工厂内部堆放了各式各样的生产器械,很显然,这是个生产车间。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而遭到了废弃,这从满是铁锈的器械上就能看出。进一步深入后,我发现地上的灰尘并不厚,而且还有非常明显的脚印存在。凭借这一脚印,我们成功发现了一扇通往地下的门。门把上没有灰尘,这也意味着这门常会被使用。与Maya面面相觑的由月轻轻推开了门并就此步入了地下室,迎接我们的是一条蜿蜒且冗长的通道。在下行了约莫一分钟后,我们也抵达了终点。

“叶岚,情况似乎比我们所想的还要糟糕……”

一如既往的利用贞德进行观察,看清通道内部情景内部的由月不禁感叹。不再躲藏的她取出了放置背包中的拐棍,更随着她一同前行,我发现地下的空间并不亚于工厂。走道两旁的房间皆被上锁,但拉开观测窗的我还是看到了令我震惊的一幕:

位于房间的是Maya,确切的说,应该是与Maya完全一致的少女。那少女的目光空洞且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她就这么坐在房间的最中央,一动不动。不由得后退的我让出了一个空隙,而Maya也在此时凑上前来。看到这一幕的她因惊恐捂住了自己的嘴,最后抬起脑袋的她用极为无助的目光向我们求助道。

“关在里面的是我所缺失的那部分。”

“能确定吗?”

面对由月的询问,Maya点了点脑袋并加以肯定。可就在我们思考该如何行动的时候,从拐角处传来的脚步声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以最快速的速度移动至拐角,没发出任何声音的由月显然已做好了准备。打算转向的巡逻人员正中由月下怀,被拐棍抵住喉咙的他难以发声,将其拽回的同时,由月也顺势将其击晕。

“叶岚,你搜下他的身上有没有能打开这些门的门禁卡。”

“不,他身上没有门禁卡。不过倒是有一把钥匙,看样子应该是开保安室门的。”

环顾四周的由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很显然,这些安保人员并不被信任。而且这个设施是近期才建造的,所以走廊里还有布置上摄像头……或者说,他们有比摄像头更为全面的检测手段。”由月的说法令我不寒而栗,“不管如何,都有继续探索的必要。叶岚,你们能否现在这稍等我下。通道较为狭窄的话,一个人行动会比较方便。”

“明白。”

很显然,由月是希望由我来保护Maya。可欲言又止的她看上去极为焦虑,很显然,现在的Maya是颗不稳定的炸弹。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将其引爆。

“那个……叶岚,你的蚩尤能不能打破这种门?”

Maya的意图已再明显不过,虽说这种铁门对蚩尤来说形容奶酪。但破门而入怎么看都不是上策,叹了一口气后,我只得婉拒她的请求:

“破门倒不是问题,但这么做的话,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的也是。”

“Maya,你缺失的部分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吗?”

面对我的疑问,她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吗,叶岚,如果只是单纯的罪恶感缺失并不会让我如此痛苦。真正让我无法释怀的……是对于你的情感。”沉默了一番后,Maya又度来到了关押自己分身的房间前,“当我意识到你存在的时候,那种想要再见到你的渴望就无法抑制。我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所以才会如此困扰。”

不知该如何回答Maya的我就这么呆愣于原地。就在我思考会不会与自己持有“灵”有所关系的时候,Maya却先一步否定了这种说法:

“情感是不会凭空出现的,既然我的所有渴望都源自本体,那么就只有一种结论……她认识你,对吧?”

我没法回答Maya的问题,因为我不愿顺着她的话去思考。要知道,在Maya制作组内,会认识我的就一人……事实上,我有不少的方式可以去搪塞Maya,然而这么解释真的有意义吗?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她也该发觉了才是。

“所以,我才想要确认这一点。如果我能吸收到这一部分的话,说不定……”语速越来越的Maya很是激动,可最终她却没能继续下去。很显然,她比我更清楚,就算搞明白了这个情感的来源,对她来说也毫无意义,“可这些都不属于我,情感也好,渴望也罢,都不是我的。”

“你之所以会那么在意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因为你并不了解自己,对吗?”

面对我的提问,稍作迟疑的Maya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索性坐到地上,仰头的我就这么看着略显灰暗的白炽灯:

“我们又何尝不是呢,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我自己在想什么。”单手撑着下巴,我就这么向另一个迷惘者抱怨道,“Maya,我不是你,更没办法体会到你所忍受的痛苦与无助。要是我说,我能理解那都是骗人的,而我没有欺骗朋友的习惯。”

“但你这样也太直白了吧,一点都没安慰人家的意思吗?”

“我想安慰你,但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做。要知道我现在也乱得很……Maya,我大概知道了你的本体是谁。我也不止一次的思考,倘若你见到了本体,你会做些什么。是单纯的抱怨她遗弃了你,还是说……你会通过一系列手段与她合二为一。但只要你还在意过去,你就无法成为你自己。这里关着的确实是你的一部分,但与此同时,也是你本体的一部分。你越是吸收她们,你就越靠近你的本体。”

“所以,叶岚觉得我该放弃吗?”

“如果那些问题的答案真的对你无比重要的话,那我会带你去见她。相反,如果歌唱比记忆更为重要的话,那你该去的地方就是舞台。因为只有在那,你才能见到她,见到最为真实的她和自己。”

不再注视白炽灯的我将视线重新挪回Maya身上,而她也在一番沉思后给了我答复:

“她……明天会到场,对吗?”

“当然,那你呢?”

“我当然会去。”不再愁眉苦脸的Maya又度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到时候,我一定会问清楚,我对她来说到底意味什么。”

我自然不会阻止Maya这么做,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本以为话题还会继续,可不一会,我便听到了相对急促的脚步声。因为只有一人,所以我能确定这脚步声的主人是由月。果不其然,回到走廊的她带来了不少情报。

“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关押场所,所以能获取的信息也相对有限。”

“确切的说,这设施的建造者极为小心。”耳麦中传来了Havoc的声音,“我能服务器上下载到的是极为琐碎的观测数据,更糟的内容并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有所防备。”

略显沮丧的我摇了摇,想要借此行动拽出幕后黑手显然是不可能了。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我也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Maya以及秦璃萱的事上。

“那接下来的计划是?”

“暂且撤退吧,叶岚。”

“那她们怎么办?”面对由月的决策,Maya显得有些不解,“见死不救吗?”

“保安室内也没有能够打开这些关押室的门卡,说实话,我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营救她们是个理智的行为。”

位于走廊中央的由月实则左右为难,就在气氛最为尴尬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倍感压力的我明白她们的意思,看了看那并不算厚重的门,我也唤出了蚩尤:

“Maya,还是由你来决定吧。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关押的是你的一部分。”

如果说,她还是没法忘却过去的话。那即便这么做会被敌人团团包围,我还是会毅然决然的破门而入。

“……我。”Maya的视线在我和由月之间不停移动,她的纠结展露无疑。但最终她还是扭过了头,“我们走吧。”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