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时手术结束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本想多陪会,不过在他强烈的要求下,我们还是打道回府了。小染因为还有些家事,所以先乘车回去。我和由月则因为无事而选择步行回家。

“生命还真是脆弱……”

走在回家的路上,由月突然开口感叹。

“是啊。”很是认同的点头,侧由月的我发现她神情有些悲伤,“那个……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岚,其实我是很讨厌夏天的。”

浅浅苦笑中夹杂着无奈与悲伤,由月并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也正因如此,由此传来的情感才会更为强烈:

“并不是怕热,而是纯粹讨厌这个带给我痛苦回忆的季节。”

默不作声的我放慢了步调,静静聆听苍白月光下的由月诉说,我首次发现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小小的伤口会开裂,小小的病症会恶化。人在伤病面前总是那么不堪一击。”如同在抱怨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微微侧身的由月深深吸了口气,“今天啊,是姐姐的忌日。”

咔噶。脑袋中传来了机械故障之声,不由得停下脚步,我就这么呆呆望着不知何时走远了的由月。

“放学时,哥哥打来电话,让我替他去看看姐姐。”

由月的哥哥是个侦探,同时也是25hours咖啡店的老板。不过我从未见过他,可能是因其工作繁忙的缘故吧。

“那由月的姐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姐姐她是非常温柔的人,温柔到即便已不在了,还会为我们祈愿,守护我们……”即使悲伤,但我能仍从由月此刻的目光中看出幸福与满足,“其实我一直不相信姐姐走了,我一直以为她还在我们的身边……只不过我们没法看到而已。”

“是嘛……”

我也曾这么坚信过。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份坚定却逐渐被消磨了……

“叶岚,你现在有空吗?”

点头示意,略感疲倦的我并不想立即回去休息。相反,我更想和由月交谈会。

“那能陪我去海边走走吗?”

“嗯。”

我们所在的位置离海滩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后,我们便走到了海边:

迎面吹来的海风湿咸清凉,踏步于鹅卵石铺成的沙滩上,我的视线也逐渐挪远了。夜幕之下的漆黑海面有着一种魔性,一种好像能将人吸入其中的魔性。

“姐姐她就在这呢……”很是怀念的注视犹如深墨的海水,由月选择在此坐下,“姐姐她并不喜欢葬礼,更不喜欢被关在小小的盒子里。所以啊,哥哥决定让她随风而行,或许这样能到达天堂呢。”

“会的,一定会的。”

坐到由月身边的我捡起了一块鹅卵石,抛起多次后横向掷出,侧击海面的石头在弹动多次后随之沉入。望着因此泛起的阵阵涟漪,我也缓缓开口:

“我也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有天堂,但如果存在的话,那你姐姐一定会到那的。”

闭上眼的我享受着海风吹拂,温柔细腻的风很是舒爽,吹久了,笼罩我心头的阴云也随之消散了。

“可就算真的存在天堂,姐姐也不会到那……”

睁开眼,我看到了用小拇指勾起凌乱秀发的由月,金色的眸子闪烁有着困惑、不舍以及小小的满足:

“‘比起天使,我更愿意成为一个幽灵’。”

“哎?”

“这是姐姐曾对我说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她宁可变作幽灵也不愿成为天使……”

柳眉紧锁的由月环住了双腿,逐渐蜷缩身子,海风也越加冰凉起来。

“因为,变成天使的话,就不能在你们身边了。”索性躺在鹅卵石沙滩上,仰望星空的我继续说道,“变成天使就注定只能在天堂那注视了。但如果是幽灵的话,或许还能靠得更近些。”

“是嘛……说不定姐姐就在我身边呢。”

若由月的姐姐真为此背离天堂,那此刻的她又会做些什么呢?

是不知所措的徘徊寻觅,还是守护于她心爱人的身边,永不离开……

我固然不知道该问题的答案,但我期望陪伴由月身边的是天使,而不是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