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再聊了一会天后,景轩他们便离开了。

当我跟和希她们一起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三个离开时,我的好朋友丝毫不打算隐藏自己内心的感情。

比如说羡慕,比如说嫉妒,比如说,有点怒火中烧。

“阿瑞你们不回去吗?”

“我们要在这里过夜,遥她们说还要玩扔枕头大战之类的游戏。”

“阿瑞你也要一起?”

“嗯,毕竟我也是文学社的成员。”

“放心吧阿轩,在天瑞倒下之前,我们的枕头会全部朝他扔过去的!”

我能够理解景轩的心情。

从来到和希的家里、到最后离开,他和遥之间的氛围始终有些尴尬。

明明吃蛋糕的时候有机会可以消除那份尴尬,甚至使两人的关系再踏出一步,但却被遥“请求支援”的我给打断了。

现在我甚至还要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过夜,他会觉得不愉快是正常的。

“你们每人一个房间吗?顾钰同学家里的好像没有这么多房间吧?”

“二楼里有一个大房间,可以塞得下我们所有人,最适合用来玩扔枕头大战了。对吧,小希?”

“嗯,听说那个房间本来就是和朋友们一起过夜时用的房间。”

“真好啊,你们要扔枕头大战啊……嘉雯,要不我们……”

“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看电影的吗,连票都买好了,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是啊……”

“下次再和宋天瑞他们一起玩吧,阿晖。”

“好吧,只能这样了。”

鉴于我来到光辉恋爱学园这么久一直没有追求过女孩子,而且跟遥同居了一段时间后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所以阿晖和叶嘉雯对我要和遥她们睡一个房间这件事完全不在乎。

用遥的话来说,大概是把一个性冷淡扔到美女堆里也不会发生“干脆烈火”之类的事情。

可是,景轩就不一样了。

“就我一个男生怪怪的,要不景轩你留下来陪我吧,我们两个一起睡沙发或者地毯也好。”

“下次吧,我不能突然加入进来扰乱你们原本的安排。”

在我的认知中,连景轩是一个除非大是大非以外的问题上不会生气的人。

不过现在,我似乎要把“我的认知”改成“我原本的认知”了。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当中细微的变化,但我和景轩已经相处了几个月时间了,我能明显地注意到他不是在看着我,而是在“瞪”着我。

一旦牵扯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连景轩也会变成容易嫉妒发怒的体质啊。

如果不是我主动搭话,他说不定会在离开前一直就这么瞪着我。

“星期一见,月遥,阿瑞。”

“嗯,星期一见。”

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但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景轩第一次同时叫我和遥时、把我的名字给放到后头。

“小瑞,你怎么在这看电视?”

“徽因学姐。”

身旁而来的声音把我从不太愉快的回忆中拉了回来,意识重新集中在眼前后,穿着粉红色睡衣裤的徽因学姐进入了我的视野。

景轩他们离开后,我们便继续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最后以在二楼大房间里玩的扔枕头大战作为结尾。

扔枕头大战的过程和结果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一致:我成了被人攻击得最多的一个,而且当中遥跟伊语诗还扔得特别使劲。

随后,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的我们轮流在和希屋里的两个浴室里洗澡。女孩子们换上了和希对应人数准备的睡衣回到了大房间,我则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睡衣来到了大厅里。

“大家都在二楼的房间里聊天呢,你不一起来吗?”

“只有女孩子的聊天应该会更加开心吧,我晚点再上去。”

等遥她们全部聊到睡着后我再进去,或者是在这里当厅长,这对景轩来说至少能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怕看到顾钰同学她们的睡衣打扮会兴奋起来吗?”

“有可能吧。”

“小瑞,你撒谎的时候要配合好语气和表情看起来才够逼真呀。”

“再怎么逼真也一样啊,反正都会被徽因学姐看出来。”

“嗯,说的有道理。”

徽因学姐点了点头,接着坐到了我的旁边,并且把手上拿着的其中一罐饮料递给了我。应该是刚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吧,罐子非常冰凉。

“还在意着连景轩同学吗?”

“是啊,景轩今天很奇怪。”

“尤其是在你把他对遥的『心意』给拦下来之后。”

“你果然注意到了啊,徽因学姐。”

“只要知道连景轩同学是喜欢着遥,想要不在意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才更难呢。”

的确,假如知道自己身边的某个人喜欢着自己认识的某个人,会下意识地去注意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是很正常的。

“徽因学姐,那两个人能成为情侣吗?”

“这个问题你去问遥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她是当事人哎。”

“就是因为问她会得到太过一目了然的答案,所以我才不想问。”

“又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小瑞你好麻烦啊。”

“再说了,不随便去掺和人家的感情是我做人的信条。晚饭的时候我已经违反了这个信条,要是问遥这个问题,基本等于是再一次违反信条吧。”

“此话怎讲?”

“徽因学姐也能看得出来吧,她明显是在逃避着景轩。问她这个问题,不是等于让她去面对景轩的感情吗?”

“……由小瑞你去问的话,确实会变成那样子。”

“对吧。”

学园庆祝日那天晚上,遥是一副我问她,她就会回答我的态度。

如果当时选择问她,搞不好会毁掉景轩一直以来花费的功夫。

虽然这并不是我当时将话题一笔带过的主要原因,但当中确实有着些许这样的考虑。既不能掺和两人的感情,也不能毁掉景轩辛苦建立起来的东西。

所谓媒婆的苦恼兴许就是类似的感觉吧。

“遥和连景轩同学啊。”

“嗯,徽因学姐对那两个人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这个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比我看得通透,哪怕是有关我最熟悉的青梅竹马的事情,她也一定能够比我看得更多,我可以肯定。

“……那两个人真的有前景吗?”

“……”

“其实小瑞你也隐约地感觉到了吧,遥究竟是怎么看待连景轩同学的。”

“……嗯……”

“连景轩同学是个很好的男生,无论外表、性格还是其他方面上都是如此。可不管他再优秀,遥最多只会把他当做蓝颜知己。”

“蓝颜知己,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一个残酷的称呼啊。”

“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我觉得她们两个再继续发展下去都不会有结果。说得好听一点是『朋友以上、恋人以下』,说得难听一点,连景轩同学连千斤顶都算不上。”

“真的很难听啊,徽因学姐。”

是因为大厅里只有我们两个在,所以不想浪费心思去纠结用词吧。

话是难听,但却直切要点。

让人难以反驳的话说的就是这种。

“反正小瑞你又不会把我说的这些告诉别人,有什么所谓嘛。”

“承蒙您的信任。”

“况且对本人而言,再残酷的话语也比不上摆在面前的残酷事实。”

“……”

“为朋友着想是好,可是小瑞,有些时候你越是为朋友着想,就越是应该让他认清现状。”

“告诉景轩也是没用的,徽因学姐。”

“……他果然是那种在感情上特别固执的类型?”

“是啊,简直是个感情化石。”

任谁来看,连景轩这个男孩子的条件都非常不错。

做事认真、对人温柔、擅长运动。读书时期运动能力特别出色的男生总是特别容易吸引女生的注意力,景轩亦不例外,据我所知他每个月都能收到两三封情信,当中不乏一些条件很好的女孩子。

然而对于那些情信,景轩除了看上一眼便不会作出任何回应。就这个方面来说,他的温柔仿佛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如果不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绝对会认为这个家伙是个花心鬼吧。

“这种类型的人是最容易受伤的。”

“没办法啊,人到了该受伤的时候总会受伤。”

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事情是不管怎么努力均无补于事的。

只要景轩一天不放弃遥,他受伤的可能性便会一直潜伏着。

不过只要遥没有再次拒绝他,那块固执的化石是无论天打雷劈也不会选择放弃的。

“景轩的事就说到这吧,徽因学姐,感觉再说下去只会更加头疼。”

“因为小瑞你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所以才会因此头疼。”

“我这是替人着想。”

“你这是掩耳盗铃。”

我知道的,我是在自欺欺人。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的性格注定了我在类似的事情上会是一个贯彻“自欺欺人”四个字的家伙。

“关于郑裕琴的处分,你还没有告诉阿依吧,徽因学姐?”

“嗯,我打算待会找个时间再告诉她。”

“阿依应该缠着你问了一个下午吧,为什么现在反而这么爽快地告诉她?”

“今天下午没有告诉林依同学,是不想让她太过绝望。待会告诉她,是不想让她有太多期望。”

“徽因学姐你有的时候也会很过分啊。”

“学校明天上午便会正式召开对郑裕琴同学的处分会议,到时候篮球队的李老师也会出席。如无意外,她会在会议后把会议的结果马上告诉林依同学。”

“……原来如此。”

“越是怀着更大的期望,期望落空时就越是会难受。”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徽因学姐你今天做的事情很过分。”

“嗯,我也这么觉得。”

我虽然说徽因学姐做的很过分,但这不过是随口说说。

我没有责怪徽因学姐的权力,更没有责怪她的理由。与责怪相反,我更应该发自内心地去感谢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阿依的徽因学姐。

“所以之后安抚林依同学的工作就交给你啦,小瑞。”

“放心交给我吧。”

“你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嗯~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什么样的东风?”

“如果徽因学姐你真的确定待会告诉阿依关于郑裕琴的处分,这股东风应该今晚就会来了。”

“其实啊,小瑞你有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嗯?”

“在对待感情上。”

“……”

徽因学姐想说的东西我大致能够明白。

不过我觉得与其用可爱来形容,用矫情可能会更加合适一些。

毕竟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之后我跟徽因学姐便没有再说过一句稍微严肃点的话题,只是就着电视屏幕里的内容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晚上十一点半,打着哈欠的徽因学姐走上了二楼。

到了十二点半,被遥、和希以及韵然“三顾茅庐”的我最终屈服在遥的骑士踢之下,不得不放弃难得的厅长一职,开始去挑战我出生以来最艰难的任务——跟一群女孩子们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尽管在我的坚持下,我最终得到了一个人睡在其中一张床上的权利,可压力并没有得到多少的减缓。

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上到大房间时包括遥在内的女性成员们基本都睡着了,唯有忙着给她们盖好被子的韵然还醒着。

轻手轻脚的扔枕头大战消耗了大家不少的体力,会累得早早入睡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因此得以摆脱“最糟糕的局面”。

轻手轻脚地走入房间后,我以最小幅度的动作爬上了床,随后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