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颜色面部,他长长地打起哈欠确认时间。六点四十分,不算特别早也不算特别晚的微妙时段。躺在办公椅上的他伸了个懒腰,随后又揉揉鼻梁再伸手去拿眼镜。

严格讲,颜色的近视早就被诸多异能修正。戴眼镜的原因不是视力太差反倒是因为视力太好,甚至说好过头不得不借用工具来限制。不然整天看着事物的本质模样是无法正常生活,为此他选择戴上特制眼镜限制视力。

他眯起眼睛用右手拨弄面前的桌面,不一会儿便摸到眼镜并顺手戴上。

颜色目前位于办公室内,性格板眼的他;其办公室风格同样单调乏味,木质办公桌上堆满各种资料和文件。左边边缘位置放着一部转盘电话,右上角位置放着一个插满笔的笔筒,空掉的咖啡杯占据着右手边的位置,纵观桌面能称得上叫摆设的东西只有一个微缩模型。

两个巨大无比放满书本的书架座落在办公室左右两边,两张待客用的椅子,一个放在靠近门口位置的柜子,柜子顶部放着几袋他喜爱的庄园的咖啡粉,以及一个煮泡咖啡的虹吸壶。

揉揉鼻梁醒神后,颜色下意识地注视起有如垃圾场般混乱的桌面。就杂乱程度来说已经超越了垃圾场,简直和战后废墟那样不堪入目。然而这片废墟中尚有两处炮火未侵袭到的地方,专门拿来放眼镜和咖啡杯。唯独这两处是不可侵犯的秩序之地,为了拿起来顺手,眼镜和咖啡杯向来摆在特定位置。每十次摆放中会有一次因为顺手而摆在其他位置,他本人亦非常讨厌自己这点——然而今次不管是咖啡杯以及眼镜皆无错位。

明明是重复看了成千上万遍的光景,是日常中再普通不过的景象。颜色却感到无比高兴,看来一切依旧如自己所熟知那样。

新买回来的手表显示着今天日期,六月三日,一个相当普通且平平无奇的日子。

【不错,时间推进速度和我记忆相吻合。不过考虑到情况特殊性,待会还是得去趟钟表铺稳妥。必须要将错误可能性尽可能降至为0。】

文件堆和记忆中的位置毫无偏差,咖啡杯昨晚已经清洗好,垃圾桶里的垃圾并无增多亦无减少,门把转动声是颜色所熟知的调调。

前往沐浴室的途中,他小心眼地观察周遭环境。走道的长度,灯管之间的间隔距离,楼梯的阶数。早晨的洗漱沐浴将所有怀疑抛诸脑后,那种难以言喻的错位感彻底消失了。

【确实是往常那种普通感。】

沐浴过后的颜色站到镜子面前,用手抹掉了镜子上的水汽。镜子里那张脸看起来顺眼许多,头发末端不断有水滴滴下。他随即拿起浴巾擦头,鼻子像小狗似的嗅着浴巾那股消毒水味。

待颜色擦干身子走出浴室后,他立即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回寝宫吃早饭。待收拾到最后一件物品时,颜色稍微迟疑了。他的左手在旧笔记本前游离,恐惧与好奇两者在相互拉扯。

【万一又新增了日记的话……不对,我要做的事没有变。】

理性的右手按住了颤抖的左手,颜色改用右手拿起旧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到日记区域,尽管恐惧尚未褪去不过他还是把视线移向日记区。

标注的时间停留在1月1日,和昨天记忆同样。

【今天我一定要让轮回永远结束。】

做好的决心的颜色合上笔记本,但不像昨天那样将笔记本夹在腋下带走。而是重新放回桌面上,完成了任务的笔记本在主人关上门霎那开始不自然的燃烧。转眼之间便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离开房间后颜色不打算立刻出门,他来到公司的其中一处卫生间内。关上厕所门锁好,并释放了异能隔绝外外界监视。

他盖上马桶盖后开始脱掉衣服和裤子直至全身只剩一条内裤,以及四个特殊限制器。

【首先是右胳膊。】

把脱掉的衣服挂好在衣钩后,颜色毫不犹豫利用空间异能切除了自己整条右胳膊。由于切除太快,血液还没来得及经断口处涌出前就被异能堵住。断开的右胳膊也没掉到地面,而是借由无形之手的力量悬浮于空中。

“果然如此,只有一瞬间的话限制器对于「活体」的识别信号是不会中断。”

颜色戴在身上的四个特殊限制器可不是只有「降格」那么简单,如果他没猜错每个限制器内均搭载有追踪器。往更慎重的方向考虑,既然连追踪器都安装了那么顺手装几个「链接识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毅然摘掉限制器的结果很有可能导致链接信号中断,信号中断意味着大堆报告书以及禁止外出。

但反过来想,只要「不摘掉」限制器并且让限制器识别信号不中断即可。首先卸掉一只胳膊解除部分异能限制,然后趁识别信号中断前利用解放的异能使脱离身体的右胳膊保持「活体」状态。

再怎么说颜色也是个颇有名气的工程师,对于机器的判定机制可谓了如指掌。以现有科技来考虑,机器是不具备视觉、触觉、听觉等功能。即使是四个限制器本身属于异能产物,也需要某种「途径」识别。通过分析排除掉种种可能后,识别器大概是从体温、脉搏、心跳,血运行等方面为基础来识别「活体」。

那么只要让脱离身体外的右胳膊保持「活体」状态,识别器的判定逻辑就会认为「链接」没有中断。这对于解放了部分力量的颜色来讲并不难做到。

“话说回来我好像老是断胳膊断腿,希望不是诞生了奇怪的癖好。”

尽管对限制器的判定机制猜测是正确,可颜色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在记忆中这不是自己第一次为求方便而主动卸掉手脚,肆意舍弃肉体可是远离人道的前兆。

“嗯,果然还是先不考虑这些了。”

再继续解放异能未免小题大做,既然实验证明卸掉右胳膊不会触发信号中断。那么把戴着限制器那段关节单独切下来即可,再用空间异能将肉块与个断口「相链接」。这样的话在生体方面的结算上颜色依旧是保持戴着限制器的状态。不过在物理系坐标的结算上,剩余的四个限制器依旧位于马桶盖板上。

唯一麻烦之处是身体无法正常站立,必须用力系异能令身体悬浮于空中。并同时要操控着三条断肢使其看上去正常连接着身体,动作方面或许或少显得僵硬但只要穿上衣服遮盖好。估计没有人看出来其实内在断掉了三条肢体。

【要抓紧时间才行。】

处理好琐碎事后颜色粗略算了算异能解放的爆发时间,再不动身去取「优质吸尘器」的话异能的强度就无法压下来。他赶紧打开厕所门离开卫生间,冲去距离卫生间最近的一处垃圾投放口。

“怎么里头有股屎味?哎…….可以的话真不想这样做。”

尽管卸掉了定位器,然而想避开潜伏在外头的监视人员颜色只能经垃圾通道离开。他咒骂了一句,接着深呼吸一口钻进恶臭通道内。

(十分钟后……)

“胡佛牌劲强吸力精装版——60型。”

几经波折颜色终于来到了某间吸尘器店铺的后门前,用三长三短频率敲响铁门并熟练地讲出吸尘器型号。大约三到四秒后,铁门上的小窗突然拉开。一个木制小盒从小窗中伸出,颜色接过木盒的刹那小窗嘎吱作响地关上。

木盒长约两掌,厚度和宽度约为一掌。这种尺寸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绝对不是吸尘器,颜色面朝的铁门确实吸尘器店铺后门。若果从正门进店,各种琳琅满目的吸尘器宛若像车展里的汽车一般展示着。

店主则是个五六十岁的白发老人,中等身高略微驼背。外貌平平无奇说话慢条斯理,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有特别之处。值得提及的就是他对吸尘器那深入骨髓的了解,若果不深入打探岂会有人想到如此无趣的店铺另藏玄机。有一款型号的吸尘器不存在于他店铺中,亦无正式向外发售的版本。那款型号的洗尘嚣只能通过向厂家购买零件,再购买另外一款吸尘器加以改装方才得以存在。

于是这款吸尘器型号变成了特殊业务的暗号,只要有人来到此店寻找那款型号的吸尘器——说明对方另有所求。只不过想让店主受理特殊业务绝非容易事,年老的人向来有股近乎偏激的慎重。况且这项业务是挑客人的,不是张三李四走过来喊出正确暗号即会受理。

至于价格,正常人努力工作一辈子也就买得起一次。其价格甚至会因人变动,同等待遇的服务常常因为客户背景不同而提高好几倍。所以颜色为求店主干活一次也不得不大费周章,又要断手又要爬垃圾管道前来此地了。

拿到木盒子的他继续按照店主意思,不使用传送异能回公司再走一遍垃圾通道。

又经几番坎坷,颜色可算回到最初那间卫生间。重新套上断掉的肢体部位进行再生,身体状态立即恢复如初。

【糟糕,绝对要迟到了。】

二度洗漱完毕后他看了看手表发现自己已经迟到,即使施展传送直达寝宫门口也不可能来得及。

赶去上班的上班族大概就是颜色现时这个样子的吧,一只手插进了衣袖另外一手拉着裤腰带跑步。加以颠簸到随时摔倒的步伐冲向门口,直到抵达玄关之际才整理得像个人。

好不容易赶到寝宫大门前,恰好碰上守卫换岗。结果又浪费了几分钟时间在门前,待可怜虫先生踏入到宫内之际——他已经迟到了十分钟有余。

“有要紧事忙活,来晚了。”

正在用膳的伊莉莎白仅用余光瞥了眼丈夫,视线随即回到桌面。朱瞳倒不关心父亲的迟到,因为今天早餐很和她胃口。

“我知道你觉得我又在讲借口,但今天迟到是有原因…..”

“安静。”

若不是出于自小教养——即正规用膳期间想说话必须用擦嘴巾擦过嘴巴再讲话的步骤。伊莉莎白绝对会在丈夫张口前阻断其说话。

看见妻子不想有任何交流的样子,颜色老实地坐到自己位置上。就在屁股准备做到椅垫前,他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又站起来走到妻子侧旁。

他弯下身子亲了妻子脸颊一口,补了句“对不起。”朱瞳见状直接吓掉了叉子。

“出现了!花花公子模式的爸爸!”

“你这娃子在说什么蠢话呢?赶紧吃早餐去。”

“……女性公敌。”

没有理会女儿瞎话的颜色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像个无事人似的做就餐准备。朱瞳看着陷入花痴懵然中的母亲,不禁感叹母亲终究是位女性。只要尝到爱人几分亲昵就光速泄气,迅速忘记了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天没回家。

“嗯?小朱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有,没有,人家说爸爸其实很擅长蒙混女性什么的。完全没有讲过。“

“………….哎,有吗?爸爸我浑然不知呢。“

“希望你和人家约定好的事不是谎言。“

“约定?什么约定?“

“啊,真是糟糕透了。“

看见父亲如此擅长蒙混女性,朱瞳有点担心自己和父亲外出去草原的事会不会是谎言。于是拐弯抹角暗示了句,谁知父亲不知是真没有当回事亦或没反应过来。反正对于“约定“二字毫无反应,这使得她开始担忧父亲是否值得信赖。

时光飞快流逝,转眼间早餐时间结束。颜色特意拉住了伊莉莎白去房间谈话,有些话必须在今天讲出口。

“啊,那个,该怎么说好呢。“

来到房间后颜色立即搬来两张椅子,希望借行动说明接下来要谈的事比较严肃。还神经兮兮拉上窗帘,尽最大程度追求保密性。

“………..“

坐在丈夫仅有三步之遥的伊莉莎白等待对方开口。她知道自己现在插话只会打乱对方节奏,故保持沉默看看情况。

“谢谢你。”

“不用谢,我可以问问感谢原因吗?”

虽然说二人成为了夫妻已经有些时日,可丈夫老是因为一些小事道谢。让伊莉莎白老觉得彼此有种距离感,她本人也不喜欢这样。这次她又不知道自己做了那些小事需要丈夫特意道谢。

“如果当初我没遇上你,估计就死得连残片都找不到。就算没死,我也很大概率浑浑噩噩干着些零工苟且过日。是你把我引导到这个国家来,赋予我了新开始的机会……..”

“啊,哦,是你运气好遇上我。我也是。”

丈夫提及的事实在太过遥远,那是自己和对方初次见面的时段。彼时的颜色像只又脏又饿的野兽,每天为了几块面包的钱下海干活。和如今坐在对面的人可谓有天渊之别,这件事伊莉莎白都快彻底遗忘了。

“我本应是遥远国度里某个随处可见的渔夫,每天住在简陋的卧室中幻想当个工程师。但按照你说过的‘命运洪流’来预想——根本不可能。光靠我自己一个在存够钱建立实验室之后,一切都晚了…….因为我基础很差又缺乏经验。需要花费比其他人多得多的时间来弥补,等弥补好基础后也错过了身为研究者的巅峰期。”

“主要是钱的问题,做渔夫可不容易存钱。既然要努力挣钱——学习的机会亦随之减少。”

人人都说知识改变命运,以伊莉莎白的观念来看这句话只对了一半。在丈夫当时那种经济条件下,想接受到良好的教育相当困难。身边充斥着诸多三教九流的人,说不定其中混有罪犯一类的人。想在这种糟糕环境下不被影响,不是说没有没有可能——而是很难。

“但是我逃到这里之后,你悄悄给我和雅纳讯安排去了马德兰家。别否定我的猜测,经我调查马德兰家原本有四个亲生儿子。其中有两个早年夭亡,我俩插进去刚好弥补原来的空缺。”

“没错,我耍了点花招让马德兰夫妇注意到你俩。对他们而言你俩的到来是一种失而复得,因此你俩代替原本死去的两个儿子获得最好的生活。你俩和夫妇俩各取所需,他们得到了两个儿子。你们得到了最好的机会,我只是在背后推了一把。结果证明我的眼光和马德兰夫妇的选择没有错,短短几年夫妇对你的关爱更胜过亲儿子。你则是利用了机会不断增值自己,不是找个阿猫阿狗来都会取得这样的「结果」。”

既然丈夫已经摆到桌面讲,伊莉莎白也不想找借口掩饰。事情真相如对方推测那样别无二致,纵使她知道丈夫并不喜欢自己这种手段。但她本人对于此「结果」可谓相当满意。

“我讨厌你耍的手段,因为这对其他人并不公平。不过…….我知道,我知道你做的一切皆是希望我获益。你一直对我很好,好到有点过头。”

“你在我眼中很特别,该怎么说好呢。你好像和其他人不同,有种莫名的吸引力。那种吸引力来自于与众不同的独特感,试想下在一群黑色的狗中混着一只纯白的狗。若果只是普通纯白色还能说多亏身边的绿叶衬托,但恰好那只狗白的泛银发亮。穿梭在同类中时像一颗流星划过,当靠近过去观察不单止没有半点减退反而看到了更多不同。尽管其他人说他只是异类。但我看见了——一种美。直叫让人忍不住内心躁动。”

“…………不知道你怎么做到讲出口不害臊,我光是听就害臊的要上吊一百遍。”

“嗯哼,要是这样我也会在同一条房梁和你上吊一百回的。”

伊莉莎白所说的究竟是玩笑还是真话,颜色分不清楚。考虑到伊莉莎白扭曲的浪漫观,这句话保不齐没有夸张成分。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大概吧。”

“聊了半天还没不进正题?不像你呀。你到底想讲点什么?”

“……..就是,我醒悟了。”

“?”

“我说我醒悟了,最近有些小问题困扰着我。然而我已经懒的去想,该咋咋地。你说我特么干嘛要作践自己去思考那些抽象事?我有花不完的钱、呼风唤雨的地位、只要想就可以有多到溢出来的时间。你给了我这些,可是我未曾有一刻真正享受过。数年如一日那么辛苦为了嘛?我已经成功造福了大众,完成了一名工程师该尽的贡献。为什么每天还要努力工作?累着自己好玩吗?”

颜色说到这里摇摇头,像极力否定过去几年的生活一般。

“不,我应该要买座岛过惬意生活。每天躺着沙滩椅边晒太阳边看书,饿了就搭架烤雪花牛排吃。就是那种几乎看不见瘦肉,乍看上去几乎全是脂肪的东方牛肉。我爱吃那种牛肉,吃起来非常嫩滑随时要融化在嘴里一样。然后对着海岸线猛灌下一罐冰镇啤酒,再朝海面奋力扔飞易拉罐。填饱肚子稍加消化后,我就跑去岛上的足球场踢球。不是篮球,不是棒球,不是橄榄球,必须是足球……要是我小时候有人愿意和我踢球,我也许不是个工程师而是个足球员。必须是足球,非足球不可。”

越说越兴奋的颜色握紧了双拳,仿佛握紧了马匹的缰绳那样使劲。

“紧接体力娱乐之后是脑力娱乐,我要把市面上所有正式发售与非正式发售的桌面游戏都买下来。专门建造一间房来玩桌游,每天换一款轮完重头来。当夜晚来临,我雇佣的戏剧团队就在晚饭时间开始表演。紧接着是午夜赛车狂欢,我要沿岛铺设一条公路。每当夜晚来临,数十辆车便在公路飞速疾驰。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天空,无数车灯在昏暗的路面上来回穿梭……..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啊嗯…….要我评价,这种生活方式好比给火箭筒绑上蝴蝶结那样诡异。“

伊莉莎白面露遗憾地摇摇头否定,丈夫口中描绘的生活既不优雅亦缺乏格调。若果听他说话的是其他同等级阶层的贵族,换来的反应绝对是前俯后仰的大笑。

“你觉得我的退休计划是坏事?”

“不是,掺和多点尘欲对你也许有裨益。让我欣慰的是你选择了转变,这种转变方向恰好是我所期待。”

尽管丈夫的愿景不伦不类,甚至作为笑话也不及格。引导愚者需要大量时间与金钱,她很幸运两者兼备。

“最后让我再次感谢你,伊莉莎白。遇到你乃是我人生一大好事,你总是悄悄引导我,帮助我,支持我……..动用此世间全部赞美之词来感谢你都不够。只能苍白又无力说句,谢谢你。”

“说实话相比‘谢谢你’,我更希望听到‘我爱你’。”

“你还是给我条绳子让我上吊得了………”

“现在气氛很合适啊,至少来啵一啵。“

“不好意思,我还想选择一条麻绳!”

“你不啵过来,我可要啵过去了。“

说完,伊莉莎白往前拉椅子并前倾身体逐步迫近丈夫。看她势头绝对不像‘啵一啵‘就没有下文。

“啊!说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件超绝重要事要跟进!”

说时迟那时快,颜色赶紧躲到椅背后背拿椅子做挡箭牌抵御妻子进攻。可是伊莉莎白攻势不见丝毫减弱,不知何时起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手还按在这边的椅把手上,再拖个三四秒恐怕连椅背后方都不是安全的。

“重要事?”

“雅纳讯今天搬家了,我要去送行。”

“蛮突然的,他准备搬去哪儿?”

“这个不清楚,今晚回来再细说。我要走了。”

颜色一溜烟跑到门边说道。

“你今晚会回来吧?”

意识到扑了空的伊莉莎白假装自己是十八岁似的含着食指问。

“今晚没有其他预定,我忙活就回来。绝对。”

若果伊莉莎白提前知道后来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她此时是绝对不会任颜色离去。谁料到丈夫短短离开几个小时,她熟悉的事情全部底朝天翻了个遍。事态发展本该按她预想那样井然有序进行着,数十年来皆如此,未来亦应该如此。然而数十年来的累积,全在接下来数个小时内化作徒劳。她精心策划的一切,最终毁于一个抓摸不透的因素。

“今早我替你办好了假证件,顺便帮你安排好潜逃计划。你准备好了吗?”

“哈?啥?你忽然间说啥蠢话?”

今天本应和平时见面那样,雅纳讯和颜色二人在往常的酒吧中碰面。然后喝点小酒吃点炸薯条聊点没营养的话题,基本每次来酒吧都是那么开头的。结果今天,雅纳讯屁股刚坐下对方讲的第一句话就令他傻眼。

“没时间解释了拿好这个木盒,里面有包含身份证在内的各种证件。还有一些异国的纸币…….我没打开过木盒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颜色将今早拿到手的木盒摆到桌面,说话像烫嘴快速。语速再快快些许的话雅纳讯真听不懂他讲哪国语言。

“狗屎啊,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突然?”

雅纳讯听完赶紧收好木盒准备逃离现场,尽管不知道有何种事正在发生。但既然对方说时间紧迫,再深入追究只会对自己不利。

“你坐在原地等我回来。”

几乎在说话同时,颜色摘掉了一个限制器。随着“嗡嗡”的怪异旋律响起,黑色的飓风打穿了酒吧左右两壁。酒吧内顿时一片哀嚎,众人惊慌失措地四散跑开。雅纳讯看见此情此景何尝不想跑路,但对方说过“坐好在这儿”。因此在茫茫人海中唯独他静坐在原处。

滚滚尘烟于建筑内扩散,最神奇的是酒吧场内并无一人受到伤害。雅纳讯刚开始不懂原因,直至有人从左右两处窟窿中出现。总共有四个人,左右窟窿口两个。同样戴着古怪的限制器,四对眼睛的焦点汇聚在颜色身上。

“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解放异能?最后警告,不要抵抗乖乖戴回限制器!”

监视者说话同时悄悄用电子仪器往总部发出危险信号,谁知颜色抬起了右手用食指和拇指「钳掉」了那段电信号。

“只有四个人?我还真是老实过头被看扁了呀。”

最快赶来现场的监视者只有四个,颜色不知道该表示欣喜亦或表示意外。面对当今世界上最具破坏性的威胁,四个人显然不够看。

“面对不完全的你而言,四个人足够了。”

若果对方完全解放力量的话这边确实没有丝毫胜算,但只要在力量恢复到「无敌」前击败即可。况且目标存在保护对象,胜算是有的。

四个监视者同时对颜色发动进攻,灰色的羽翼、白色的光线、念动力、黑色的沙砾风暴等好几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进攻手段汇流同一个目标。监视者们殊不知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仅仅把开头的第一阵攻击当成后续前菜。四项攻击皆没有瞄准颜色的头部,正因为如此颜色才乖乖待在原地不动。

以通常情况是进行防御,最强异能者理应使出浑身解数来防御才对。但是状况发展不同于监视者们预料,四种攻击方式毫无意外命中了最强异能者。被击中四处的地方泛起鲜红的污渍,浸湿了颜色衣服。

“…..原理解析完毕。”

颜色没有理会涌出嘴角的血说道,此时四位监视者方才反应过来对方行为的意义。看似不集中防御防御,直接用身体硬抗攻击的理由实质为试探攻击本质。

受到了诡异且不明的攻击手段后,究竟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攻击手段背后究竟蕴含怎样的结算?获取讯息的最快方法是用身体亲身承受一遍,再通过逆向分析寻找反制方法。使用灰色羽翼攻击的监视者反被灰色羽翼所伤,发射白色光线的监视者反被白色光线所伤。宛若吸收攻击再反射一般,四位异能者在攻击结算完毕后受到了同样的攻击。

四位监视者已无暇顾忌周围平民的安危,再不使劲几分受到的损失会更大。尚能行动的四人顿时腾升到高空中发动最强一击,企图把酒吧以及以数百米范围内的生体全数扼杀。原先晴朗的天空顿时抹上了数种不同的色彩,数种油彩有如漩涡般扭成一块。

“你以为我会给你们时间吗?”

飞出酒吧的颜色立即唤来一阵尘土风暴直接吹散了四位人间天使,再趁乱拉近距离并消除了其中一个人的全部异能。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压制了风暴稳住局面,其中一人甩手就把压制下来的风暴收缩成束袭向颜色。

背展光翼的颜色将光翼增伸到目前能容许的最大极限,数条光之羽翼聚合成一片刀刃朝风暴束挥砍过去。足有五十米长的光刃以某种超越常规法则的力量打散了风暴束,连带把风暴后的方监视者砍成两半。散开的风暴朝外扩散,掀起滚滚尘土吹翻了大街小巷的车辆。

“还没结束!”

颜色猛地怒吼一声,光翼立即增伸了两倍长度。仅仅利用每片翼片反射过去的光能量就又再击落一个监视者,若不是最后一名监视者提前逃到照射范围外的话。下场估计就和正在坠落的同伴那样,品尝着全身烧伤生不如死的痛苦。

【恢复速度比预期快很多……不对,是成长速度远超预估吗。】

最后一名监视者站在高楼外壁上稍作喘息,最快赶来现场的监视者人数为四人并非偶然。而是最低限度的保险。异能协会曾预测过战斗结果,即使四个限制器尽数解除下颜色亦需要花费半小时恢复至巅峰水平。在解除限制的十分钟内,对阵一个无限制A级别的异能者大概率处于下风。

然而包括他在内另外三人全是S++级别异能者却落得如此局面,怎么想都只能是评估出错。可限制器是不可能出错,不然协会那边不会不知道。既然这样,出错的因素就落在最强异能者身上。

【太疯狂了,仅仅是一年没有更新过数据就大大超出预期。】

起初是一个S++级别再加上三个A++级别为最低保险,后来「那位大人」觉得这样做不够保险于是改编成两个S++级别和两个A++级别异能为最低保险。再之后考虑到数据有有超过一年以上没有更新数据,监视队伍干脆改编为四个S++级别。谁知道真开打起来实力却远远不够,真实情况比超出预料还要超出预料。

【等等,附近还有生命反应?】

异常的感知力向监视者低语,除她另外三位同伴竟然没有丢掉性命。可怕的事不仅如此,从站立点的高处往下观看。方圆百米内没有一个普通群众死去,最多有少部分受到不同程度的小伤。还有就是吸入过量的粉尘引起咳嗽。

【难道他一边战斗还一边守护着普通群众?】

最强异能者的实力再次超出监视者预计,假设刚刚战斗中他还照顾了旁人。那实力的差距可不止两三级的程度,难以想象对方原来实力究竟有多强。

“这就是你们的做法吗?把无辜人员也卷进来?”

颜色飞到监视者面前质问,几番交手后对方不至于蠢到无法分辨实力差距。剩余一个人正好拿来套情报,再不济也没必要用拳脚分胜负。

“和你潜在的危险程度相比,哪怕再拉上一百倍数量的人做陪葬也值得。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安分守己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用沦落到牺牲其他无辜,告诉我,对于「那位大人」你有什么不满的?为什么突然间解除限制?”

监视者深知,以现阶段状态展开交战有可能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既然对方想交谈,倒不如顺着其意思通过说话来争取时间。再拖个一分钟左右援军就赶来,同时他亦好奇对方反常的行为。

“你指的「那位大人」是说伊莉莎白?是吗,看来你也受到她不少照顾…….和我一样。”

说着说着颜色游离的视线,他不想告诉监视者真相。那个监视者对伊莉莎白有太多正面向情结,和曾经的自己相同。况且讲出真相并不对眼下情况有任何益处,仅仅徒增一份绝望罢了。

“没错,你明明知道女王慷慨大度。那个善良的她,那个像路标一样指引人前进的她……身为她丈夫你不是最了解吗?为什么你还要做叛逆她的事?”

“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被她控制了。我是想解开你们的锁链而已。”

“我们又没拜托你解开锁链,从头到尾都只是你一厢情愿。”

明明继续聊下去更有利于争取时间,但监视者实在无法忍受眼前这个没有感恩之心的人。她发挥最大输出力把整座高楼连根拔起,像甩飞的棍子一般朝颜色扔去。

约有六十米高的条状建筑径直地飞向颜色,对此他先用异能把建筑物里的生物全部拽到建筑外。再让那些生物安全落地,其后是控制好碎片掉落的位置。随即是计算被劈成两半后最终落地位置,最后展开光翼讲高楼切开成两半。高楼被分左右两半朝他身后的河道插去,人员伤害总算降到力所能及的最低限度。

正因为有所顾忌,所以颜色才没来得及留意对方随后的一击。新拔起另一座高楼在监视者手中如同长枪般刺来,还没等他来得及使用「物理穿透」进行防御前就被楼底撞中。现阶段下颜色的身体比任何建筑材质皆要结实,所以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色变成了步步逼近的高楼最终吞没自己。他接连不断地顶破地板和天花板,在五秒不到的时间内他就穿过层层房间从楼底抵达中层。

颜色好不容易接住了一条钢筋,将右臂钉死在墙壁上才稳住身体。

【糟糕,无法准确把握外面情况。】

为了赶紧回到外头,颜色施展了「物理穿透」限定了身体可以穿过钢筋和混凝土。受重力拉扯他穿过层层障碍开始下落,同时操纵着高楼的强制飞行使其不要坠落地面。

谁知监视者也早早进入到高楼之中,并瞄准颜色下落的轨道提前飞踢。颜色仿佛像下落到飞踢的路线前一般无处可逃,当他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展开回避。

被踢飞的他迅速解除掉「物理穿透」的效果,令自己撞向墙壁削弱惯性。另一方面把穿透对象转变为「外来有机物」,这样一来便封住监视者的拳脚攻击。此时他留意到遭受飞踢的部位插着一根不明金属管,拔出来后发现金属管是中空的。他立即想到这是某种藏在鞋底的机关装置,在踢中目标的瞬间同时贯穿身体注入有害物质。

【身体逐渐失去力气……..】

意识到身体乏力后眨眼时间内,监视者已经站在颜色面前并朝着腹部挥拳。没想过躲开的颜色同样挥拳反击,只要维持「有机物穿透」的效果对方无法靠肉体命中自己,反过来自己却可以命中对方。

不料腹部传来剧痛几近让他失去意识,监视者利用异能改造了自己身体。转化了整条手臂的碳元素以此绕过「有机物穿透」的判定机制,在确信命中目标的刹那监视者往拳头中注入十项异能。

换成常人用身体接上这么一拳,估计当场炸成血水。异能余波以震荡形式穿过颜色身体,建筑物以最强异能者的站立之处为分界线如同扭紧的手帕般收缩。然后以其为顶点呈漩涡状向外炸开,建筑物剩余部分则失去控制被重力拉扯至地面。

瓦砾直接砸落到街道和其他建筑物上,铺天盖地的粉尘以尘暴之势席卷周遭一带。气流掀飞了玻璃窗与房屋瓦片,接连响起的警报掩盖了一切哀嚎。

从地面废墟中钻出来的颜色见状惊讶不已,监视者只考虑施展力量而不顾及其他平民的说法看来不是吹嘘。

“你们是认真的吗?”

颜色朝距离不到五步外的监视者问。

“我说过了,你失控起来能把伤亡人员提升一百倍。”

监视者不带犹豫回答。

“你不曾怀疑过她说的话?”

“你说过你的所作所为是替我们解开锁链吧?但有些人必须要铐着锁链才感觉到自己,对我们而言你就是恶。”

监视者说完后以雷击一般的速度闪现到颜色面前,尽管颜色新增了几种元素物质归入到穿透判定中。可看见监视者的胳膊色泽又发生改变,说明对方又转换了另外一种材质。继续用物理穿透来防御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果断切掉了一只手臂顺带将监视者体内全部热能转移进去。甭管监视者转换了怎样的元素,只要停止了她体内的分子运动就无法构成威胁。

由于单只断手无法积攒如此之多的热能,涌到断手外的热能吹飞空气。迅即迸发出火焰刀刃,造成了如同爆炸般效果。另一方面,构成了监视者身体的分子停止了运动。在「封闭系统」内监视者的情况已经回天乏术——以现有物理学来判断并无错误。

但断手炸开的碎片逐渐「聚回」到原本的位置,散开的火焰刀刃也「回流」到断手处。到最后断手自动接回到断口处,监视者体内分子重新运动。

【熵被逆转了?】

现在回避监视者拳头已经来不及,颜色唯有在自己面前打开传送洞。以此法使拳击落空,不然以当前距离进行传送只会把监视者和自己一同打包带走。在传送结算完毕后依旧会吃下攻击。

问题是监视者早预料到此应对手段,她在对方传送洞位置前打开了一个新传送洞。顺便将传送位置设置在目标的传送洞后方,而这次——她的拳头打穿了对方身体。

相隔在两人之间的三个传送洞乍然消失,身为败者的颜色吃惊的看着监视者。体内超过五成以上内脏遭到粉碎的他口喷鲜血,活动能力渐渐流失。

“不得不承认最开始我们对你的成长有所低估,导致任务险些完败。现在你差不多该意识到了吧?我们拥有的异能是专门针对你的异能,只要重新引入成长变量加以计算就可以在不杀死你的情况下活捉你。别以为光有你自己一个在限制输出力,最强异能者。”

监视者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不能杀死目标,为此每个监视者或有意识或无意识降低力量输出。一年没更新数据带来的巨大变量确实让他们错估力量把控,不过目标也分出多余力量保护平民百姓。换而言之大家同样受到了削弱,而对决结果站在监视者那边。

跪在地面的颜色集中力量欲想快速治疗伤口,然而他发现越用劲力量却流失越快。

“放弃吧,我正在吸收你的力量。”

最强异能者的力量确实在逐渐恢复,之所以仍打不过无非是力量增长速度快不过吸收速度。举例说颜色每提升两点强度,监视者随之从中窃取一点强度。还有注入到其体内的树精木毒素也持续降低强度,形成了战斗时间越长监视者就越强的局面。

“报告,次要目标已捕获,另外七人正在附近待机,随时可以参与行动。”

这时另外新到来的监视者终于抵达现场进行报告。

“你们来得太晚了,这边已经结束。”

女性监视者指向颜色满肚怨气说道。

“辛苦了,那么就由我来给他戴上特制镣铐进行押送作业。”

新到来的监视者作简单报告后走向颜色。

“咱们放轻松点好,最强异能者…….话说回来我还是习惯叫你老大呢。”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声线,熟悉的随和脸。那个曾是最佳助手的人,颜色是不会认错。

“果然………果然你也是来监视我的。”

“别那么冷漠嘛,我是真心对科研领域抱有兴趣。”

曾为助手的监视者耸耸肩回话。

“一直以来只有他,只有雅纳讯真心待我………你们……..你们都是听命伊莉莎白。只有他…….只有他……..”

“以监视者身份,我和你是立场不同的敌人。以技术人员身份,我对你的敬仰尤同偶像。雅纳讯没有加入进来对我们也有好处,就是可以拿来当人质威胁你。话说老大你受伤未免太严重了吧,身体破破烂烂的。”

监视者那种说话口吻像日常谈话一般,以极其日常的调调说话。

“你拿他威胁我?”

颜色扭动身子挣扎着说道。

“我更愿意称之为合理性运用。”

“蠢货,不要和他说太多。赶紧锁好他!”

“没事~没事~早锁好了,不然哪来胆子挑衅他。戴上镣铐后他无法使用异能的,现在进行回收作业。”

和限制器同样,锁住颜色的镣铐亦为异能产物。不同于树精木和贤者石,镣铐不会作用于携带者身上。不仅如此,镣铐约束力乃比前两者要强力许多。一旦锁上便无法使用异能,哪怕对方是最强异能者。待颜色四肢被锁上镣铐后,监视者转身子摆“OK”手势。

“有哪里不对劲…我还可以吸收他的力量,赶紧离开那里!”

女性监视者话音刚落,还摆着“OK”手势的监视者的胸口随即被贯穿。一只右手自其背后贯穿了他胸膛,过了好几秒他才醒悟过来。

“不可能….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半个身子躺进棺材的濒死时刻,监视者的求知欲依旧胜过死亡恐惧。比起自身性命的垂危,还是追求答案的精神优先于其他。

还没来得及等另一名女性监视者动手,来自垂死之人的背后便射出了镣铐的锁链。镣铐本身并不具备这样功能,唯一解释是受到异能影响。由于彼此距离太近,锁链在监视者身体行动前缠住了其身体并锁上四肢。

“果然,对我起作用的镣铐同样对你起作用。”

最强异能像死而复生的僵尸般舞动手脚重新站起来,碎掉的骨头发出相互摩擦刺耳声响再度组合完整。

“本来想多套点情报。”

镣铐的封锁性能确实了不起,唯一缺点是设计师过于拘泥于「人类形体」。他们没有想过,将肉体视为容器的人会提前粉碎掉手脚关节位的那部分骨头。当骨头碎到糊状那个阶段,稍稍动动身子镣铐便自然松落。镣铐性能经过亲身验证,那么同样效果亦可以作用于其他异能者上。

同样方式,同样手段,颜色用手贯穿了女性监视者的胸口。

“放心,我故意错开了重要部位。”

最强异能者慢条斯理的说道,随即抽出了右手。

“一个心脏被捅爆了异能者,和一个身体穿孔无法使用异能的异能者。究竟谁先说出情报换来救助,亦或双方坚持信念至死。结果是怎样,让我们来拭目以待吧。”

“不好意思…….有人能帮忙讲解下现在是啥情况?”

与此同时,距离战斗中心数百米外酒馆中。雅纳讯遵从兄弟意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自战斗开始后屁股就没离开过。风沙与尘土经墙壁上的窟窿吹进来,地面不时传来隆隆震动。

他歪了歪身子往窟窿外询问,大约几分钟前有一群高阶异能者围住了酒吧外头。和其时那样,这群人并无回应雅纳讯的疑问。

忽然间,酒吧外头似乎发生了意外状况。听起来似乎像某种搏斗,继而转为多人围剿,直到“咚咚咚”的怪声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隔着破墙传入雅纳讯耳中,紧随而来的是如同青蛙卷进了绞肉机那般凄厉哀嚎。听的他打了个寒颤。

“我回来了。”

待外头声息平伏,现身在墙壁窟窿的颜色挠着后脑勺说道。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不止,浑身沾血的样子简直像个刚杀完猪的屠户。

“俺了个老天爷呀,今天究竟是你们疯了还是俺疯了?感觉整个人跟不上事态发展,莫名奇妙这里爆炸然后那里震动,再接着这个人和那个人血肉横飞。狗屎啊,半小时不到俺的生活就翻了个180度的跟斗。”

简单点形容,就像卷进了「没有开头的故事」。跟做梦一样,待意识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途中」。雅纳讯如今大概便是这么种感觉,半个小时前喝着啤酒吹着牛。半小时后天上砸下来一颗炸弹把整条街炸飞了。

“错了,真相其实是反过来。事态开始太早持续太久,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麻烦你说句人话好吗?”

“开门见山讲,伊莉莎白妄图操控全世界。事实上她已经做到了,以你我难以想象的手法。不过我找到了破解方法。”

“这和俺有什么关系?”

“她拿你当人质,为此我必须要送走你。”

“私塾那些孩子怎么办?你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放心,那些孩子是安全的。无论最后结果是我失败亦或她失败,皇室都需要他们才能。我跟你说过的吧,同意私塾成立的人正是伊莉莎白。”

“俺不懂,不懂,你究竟想做什么?这样做又有何益处?”

“你有无想过有朝一日,一个无比强大兼具无限野心的异能者统治了世界?所有人受其意志影响而生活,那个人诞生了。她并不位于过去,亦不诞生于未来。她恰巧在现时现刻…………在我们的时代。”

“你是指伊莉莎白?”

“对,她暗地里操控着万事万物的流向。潘尼沃斯对她的猜测是对的,一直都是对的。包括我们在内皆为她掌心上的小丑,她人为地创造了必然结果。”

“俺还是不懂…….这什么跟什么?“

“没有时间了兄弟,没有时间了。接下来我会将你传送到一个路口,你会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辆货车。听他安排,他会送你到一个安全地方。只有他和你知道目的地,记住暂时不要来找我。“

“那你呢?你又去哪儿?“

“我要从她手上把选择权夺回来,然后归还世人。“

就在此时,一个传送洞悄无声息在雅纳讯身后打开。颜色说完话后猛推对方一下,失去重心的雅纳讯倒向身后的传送洞。

“和你相遇是一个偶然真是太好了。”

逐渐关闭传送洞侵占着雅纳讯的视野范围,乍现在视野中的黑色遮罩不断往中心收拢。从乍现到覆盖整个过程只有三四秒,待光线再次赋予他色彩之际。周围一切景色已经改变,雅纳讯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路口前。

送走了雅纳讯的颜色随即赶去第二个战场。

预示落幕的钟声在响彻,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更无法停下脚步。

他要给至今的结果带来终结,即便结果会迎来死亡也必须要这么做。

或许他本人也期待着闹剧结束后,自己能从「活着」的诅咒中解脱。

随传送洞一阵开启关闭,颜色来到第二个战场——皇室寝宫。

感知范围内便有二十名S+级别以上的异能者把守寝宫大门前。

寝宫本体被施加了数十种空间错位类异能和预示类异能,传送洞终点被强制锁定在寝宫大门前。

“我想和伊莉莎白单独谈些事。”

不等颜色张口把话说完,十个异能者挡在他不足三步的距离前。

“她不想见你。”

挡在他面前的其中一名异能者斩钉截铁说道。

“她想见我的,我必须要和她单独谈谈。”

最强异能者其后的举动令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他将脱掉了限制器重新戴上。这样自我削弱行为让他们心生狐疑,众人不禁加强警惕。

“女王陛下不想见你。”

现场最高指挥重新说了一遍。

“没有办法了,能挡住我的话就试试看。”

颜色回话后再次摘掉限制器——只不过这次他摘掉了两个。

当目标二度摘掉限制器的时候,十名异能者齐聚力量朝对方发动攻势。吊诡的七彩流光以山洪之势向外爆延,任何被光线辐照过的物质发生了崩坏,地面往下凹陷出一个大坑,沥青被挤落吹飞,灯柱以螺旋形式扭动。

可是吊诡的流彩光芒被颜色用同样光芒阻挡,两股同等力量终在双方四步之遥的距离发生碰撞。两股流光此时展开了角力,几丝溢出的光芒以蛇行形式从交锋两侧流走。那些外泄的力量撕开了大地,尾随裂缝而来的震荡撼动着城市。

另外十名把守后门的S+级别异能者此时也来到两股能量角力的上空,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朝颜色发动攻击。然而全部攻击仿佛像故意绕开颜色那样,在接触到流光罩层的时候顺着表面流势偏折了方向。好比「雨水」落在一把看不见的伞上然后顺「伞面」流动,那些脱离伞面的「雨水」一滴不留落在颜色脚边。没有一滴雨水打湿他的裤脚。

两股流彩的交锋仍在继续,但颜色那边光彩范围不断增大。很快便打破均势局面直压对面,与他对持的十名异能者面露重堪神色。就在最后关头,颜色调转流彩方向。直插天空的光柱轰散了云霄,如同天空被捅穿那样夸张。直至光柱消失后,仍有虹彩之光在天空来回流窜。

“明白了吧,你们无法阻止我。”

在场者无人对他傲言持否定态度,但这不意味他们要认输。二十名异能者面面相觑,决定赌上性命博取一丝可能。

“停下。”

正当所有人做好舍命豁博的准备时,伊莉莎白现身于众人面前发出调停。并不打算屈服最强异能者的臣人们无一不怀疑自己双耳,那是一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阴谋。臣者们情绪激动的向女王谏言,二十人中没有一个愿意相信最强异能者的意图如他口述那般简单。

【一定有诈。】

众人如此相信着,熟懂人心的女王陛下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伊莉莎白沉默长久后否定了众人谏言,坚持同意自己丈夫建议。

“我的丈夫,你是否敢在众人面前承诺。绝不在谈话谈话期间加害于我?”

挣脱了锁链的逆犬若较真追究,最多按个不羁的罪名。但若果逆犬还要反咬主人一口,那就属不义,届时别说是收紧锁链。即使判他个凌迟处死也合乎道理,尤其是这条逆犬有能力咬死所有判官的时候更是如此。「不义罪」会被无限放大,以至无人敢对他留有一丝的怜悯。

“我承诺绝不加害于你。”

连一秒犹豫时间都没有颜色便答应了下来,毕竟此时有所犹豫就意味另有企图。他重新套上两个限制器以示承诺。然而众人并不对颜色的承诺有半点信任,除了伊莉莎白。

就这样,伊莉莎白在不顾众人的反对意见下把颜色带进寝宫。两人选择了平时入寝的房间来谈话,并且为了保证谈话内容不外泄,所有人必须要在房间外面等候。不得利用异能窃听谈话,不得破坏或者入侵此房间的异能结界。

进入房间后,伊莉莎白搬来两张椅子。看样子她似乎并不提防丈夫,而是真心想听相谈事宜。

“坐吧,我想听听你出门前未说完的话。”

赤眼的女王待丈夫坐上椅子后才坐到椅子上,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也依旧重视小小的礼节。

“我确实有重要事要和你单独谈。”

颜色坐下后稍微拉动椅子好让自己更靠近妻子。

“和你反常的行为有关?”

“差不多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那么反常肯定有原因。”

伊莉莎白脸上立即浮现出喜悦的神色,那个平日里循规蹈矩的丈夫果真有某种难言之隐才如此反常。虽然说她内心早有预料,但能够得到对方确认总算舒了一口气。

“我…….我……我看见了无数条错开了轨道。”

和吞吞吐吐嘴巴不同,颜色的行动相当果断。他凭空变出了一叠笔记本到手上,各种大小各种款式都有。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本笔记本吗?”

“?”

“13本。”

颜色无视了伊莉莎白狐疑的神色继续提问道。

“这13本日记是有计划放置在不同地方,不过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记内容。”

“内容?”

“啊啊,我猜你至少看过其中的3到6本。”

“没有,我是第一次看见。”

此时伊丽莉白微微弯曲了十只手指,虽然这个动作毫不起眼,也说明不了什么。实则她是因紧张而想握紧拳头,但擅长不暴露意图的她强制压住了下意识动作转为弯曲手指。

“真话?”

“真话,我是绝对不会骗你的。难道你忘了?”

“说的也是呢……”

每当伊莉莎白说出“我是不会骗你的。”这句话的时候,则表面话语中并无谎言成份。颜色比谁都要清楚,因为自己是此承诺唯一的享有对象。但是——“第一次看见。”这句话却是个没有谎言成份的谎言。

“在「今次」你确实是「第一次」看见,你确实没有骗我……..”

几乎在说话的同时,颜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伊莉莎白使用了「消除」异能。

“和我预想的一样,你为了获得情报选择冒险接触我…….因为你觉得只需要知道「起因」就能在「下次」进行「修改」。很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失去了全部异能的伊莉莎白瞬间瘫软在椅子上,在没有异能加持下她先天患有了多种恶疾足以让其当场丧命。 纵使没有丢掉性命,皇室数百年内近亲繁衍的传承危害也使得她和废人无异。

“你知道这13本笔记本中一共写了多少篇6月1号的日记吗?”

即便内心清楚伊莉莎白难以说话,即便明知道继续展开这个话题只不过是无意义浪费时间。他只需要在此封闭空间里摘掉两个限制器,坐等力量恢复到应对后续战斗的程度即可。但他依旧要在对方面前提问,然后在对方面前自答。

“是26次,这意味着上一年的12月31日到今年6月1日至少重复了26次。这还没算上笔记本没写下的日记,「重来」的具体次数绝对不止26次。我甚至无法想象你的精神年龄究竟有多少岁,但绝对超过100岁。毕竟在和我相遇之前你就已经有「时间逆流」异能——你可以让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的时间倒流。”

那些持续困扰着颜色的不协调感,疑惑感,错位感的正是「时间逆流」副作用。伊莉莎白一直在暗地操控因果,抵达自己期望的结局。

“正常人只能从有限的选择中力求选出最优解的选项,而你……你能够创造想要的选项给自己。再配合自身的累积资源和地位,你甚至可以按自己意愿操控他人「命运」。记得我和你最初相遇的事么?你恰好在洒冷城毁灭前来观光,就好像特地来看最后一眼那样。然后又恰巧在毁灭前离去。“

虽然颜色说话对象显然是瘫坐在面前的妻子,可伊莉莎白根本不想理会他。红眸的女王像刚出生的婴孩般挣扎,吃力地想从椅子上起来。

就在椅子要侧翻前的一瞬,颜色凭空造出八条长钉为箭矢射向伊莉莎白。把对方狠狠地钉死在椅子上,随即继续自顾自说话。

“我以前曾很惊讶你双亲和弟弟意外死亡的案件,案件发生太过符合于常理太过完美无瑕。但在一桩完美犯罪背后,实则蕴含着九十九次失败堆积。你为了获得王位继承权间接杀害自己双亲和弟弟,也是从那时开始你就彻底失控。”

血水染红了椅垫,衣服亦泛起鲜艳的红色,还有那张痛苦的脸容。这些仿佛不存在于他眼前,追求者面不改色的继续陈述推测。

“伊里奇、卡利欧斯、潘尼沃斯的死也是和你有关。你巧妙杀害他们三个,让我继承全部遗产。因为我对你来说是最好控制那个,这也是你没有杀我而是选择拉拢我的理由。如果你在结婚后顺手解决了我,那么就不可能发生今天的事。不过你没有,你就是不满足非得要尽最大限度控制一切。并渴望更多。“

失踪后下落不明的伊里奇,突然病倒的潘尼沃斯,莫名自杀的卡利欧斯。三人的死亡是如此离奇古怪,显然也伊莉莎白和脱不了干系。顺着这条思路继续推理,选择自行放弃了继承权的雅纳讯也就保住性命。

“「墨菲」让我找到了脱离预定轨道的方法,我猜你绝对想知道我究竟如何意识到世界在不断「重来」。”

此时颜色拿起了最为陈旧的一本笔记本。

“异能领域中有条无法动摇的铁则——即「堆叠」,异能效果结算顺序为后来的先结算。假如我提前对自己使用「回塑」,接着你再倒退时间的话,那么我的时间并不会回到你预设时间。而是回到你预设时间的三天前。”

现实时间和记忆时间错位了三天的时候,颜色是实际错位了六个月零三天。先是自己「回塑」七十二小时造成第一次时间错位,再接着伊莉莎白「时间逆流」六个月。按照堆叠结算,本来就处于三天前的颜色再逆流到六个月前。就自动结算成六个月前的三天前,换而言之,如果从今年六月一号的进行时间倒流的话。提前「回塑」的颜色并不是和其他人一同倒流至12月31日,而是倒流到12月31日前的三天前。

“多亏你倒流的最大幅度是六个月,正好和我预知梦时机相重叠。假若你要涉及对我有害的「读档」,我就可以提前半年梦见。在预知梦带来影响下,神经兮兮的我一定起怀疑。然后终有那么一次在日记本写下怀疑,于是信息差诞生了。即使你后续可以倒退时间,让日记变成白纸。但若果你有一次倒退时间比平时慢了,而我写日记时间平时早了。日记诞生时间就会早于你倒退时间之前,那么结果将变得有所不同。这次我不止受到预知梦影响,同时又受到日记影响。”

颜色翻开了「最早」写下该日记的笔记本,这篇日记和他后续看见的版本不同。日记没有采取加密措施,亦没有标注日记。横看竖看都是一篇描述梦境的日记,可正是那么一篇不起眼的日记却成为打破轮回的开端。

“受到预知梦和凭空出现的日记两者双重影响,我开始偏离预定轨道行动。最先思考的当然是写日记那个人究竟谁?这个问题答案稍加思索也猜到是我本人。既然确定了写日记的人,那么书写形成时间是何时?通过调查墨水痕迹,分析出书写时间并不算太难。毕竟在「物理层面」上,这篇日记诞生的准确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天。然后新疑问来了——日记书写时间与日记内容时间不一致。”

来自过去的日记却记录着有关未来的内容,究竟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才造就此版离奇的现象?求知欲旺盛的颜色绝对无法忽视其中缘由。为方便整理,他给第一篇日记标注了时间。哪知道「下次的自己」看见日记有标注时间反倒陷入更大的疑问中。

“我猜抵达这一阶段所需要的轮回次数要比其他阶段加起来都要多,因为这个时候日记只有一篇。万一你发动轮回的时间比日记书写时间要早,那么日记是存在消失可能。原因很简单,即使我后续再怎么增添新日记也好。后续日记的诞生时间是无法早于第一篇日记,按照概率来说我有可能到老死为止也等不来「第二篇日记」——除非后续日记的诞生时间永远早于你的时间倒流。利用预知梦和「回塑」两个异能配合,我可以赶在你对我进行有害的轮回前「回塑」自己。不管你选择何时倒流时间,我始终可以早你一步。”

预知梦预测时间倒流的日子,「回塑」则让颜色永远早于预定时间的三天前。这样一来颜色便永远保持疑心写下日记,并因为永远偏离原本行动的关系而大幅度提升看见后续日记的概率。

“利用你与我彼此倒流的时间差,我可以某种程度内控制半年前自己的状态。我知道半年前的我在何时处于何地做何事,可以理解即可以干涉,可以干涉即可以控制。比如说我在抵达半年前即12月31日后对自己进行「第二次回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让「二度回塑时的状态」归入你的「时间倒流」范围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可以利用倒流时间差,控制自己在受到时间倒流后处于上次「二度回塑状态」中。因为在此时间轨道上我的「二度回塑」状态也被归入到「半年前」之中,同理可得我可以根据不同行动需求来创造「三度回塑状态」乃至「十二度回塑状态」等等等。     ”

到达这个阶段后,颜色将拥有日记和多个回塑状态作为记忆记录点。此时日记可以兼具下达行动指示与给予行动指示的作用,再根据不同行动需求调用不同时期的「回塑」状态。「回塑」之所以不称呼为「回溯」的原因,是因为每个度数的「回塑」状态彼此独立运行互不干扰。只要记录好每次「回塑」的时间段,颜色就可以在同一天调用不同时间轨道的「回塑状态」。

“你当神太久了,是时候把选择权归还回来。至于我和你之间…..没有其他好说。哪怕我现在杀了你报仇后续情况也不会有改变,失去异能支撑你活不了几个年。在生不如死的余生慢慢反省吧,想想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人。”

颜色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离去,他知道扎根于脑海的感情是谎言。自己对她的爱是虚假产物,纵使虚假的情感是那么真实。仿佛伸手即可触碰到那爱的形体一般,但他无法将真相搁置边旁去接受这份虚假。还有一件事更让他倍感罪恶,比起夫妻的决裂带来的悲痛之情远比不上道破真相带来的快感。

“里班图·颜色……你不得好死。”

意识几乎处于昏晕状态的伊莉莎白竭尽剩余的气力,犹同死人发出的最后呜呼一般喃喃说道。但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连离去的脚步亦无半点放缓,未曾有片刻动摇地消失在她眼前。

当前状况不允许颜色有片刻动摇,离开房间后他立即偷袭了守卫在房间门口的异能者。施放「消除」使众人丧失了全部异能,他无比清楚更强大的敌人在后头。

那些受伊莉莎白蛊惑的人会借势将他宣扬成全民公敌,他们不可能容下颜色这个叛逆存在。性格古怪之余还曾经入住过两次精神病院,最后甚至把妻子弄成残疾人。

最强异能者沉睡太久了,几乎都快忘记自己可以像机器一样运转。那些前仆后继前来的挑战者只不过是小小萌芽,而自己则是巨人、是雷鸣、是洪水、是暴风、是大地,是世间最具破坏力的集合。

他至今仍试图在不扼杀敌方的情况下使其失去战斗能力,但很快发现自己想法之愚蠢。脱离约束的他不管如何尝试去抚摸那些萌芽,终落得个捏死的下场。稍不留神捏死第一颗后,就再也无法收手了。S++级别的异能者在颜色面前犹如一个个废物,他甚至不用发动主动异能光靠被动异能就能把挡在面前的敌人撕成碎片。前不久在寝宫门前和颜色打的有来有回的二十名异能者,这次一个不留形神俱灭。

狂放之风洗礼着他前进的道路,而他身后的道路充斥着死亡与鲜血。他又找到了昔日站立在战场的感觉,忘却细腻的感性,专注眼前和后续状况的思考,以最大限度运转名为「机器」的身躯。

【传送洞的终点坐标在不停变化?是空间错位类异能仍在生效?原来如此,把我困在寝宫内也是你的计划。】

解决掉碍事的二十名守卫后,颜色开启传送洞打算转移别处。谁知传送门的终点坐标仍变个不停,先前施加在寝宫的空间错位异能仍未失效。说到底此地终究是皇室堡垒,也是伊莉莎白坐镇之处。不可能任由敌人大摇大摆进出,欲想离开免不了要花点功夫。

【把目标困在寝宫内就可以将战斗地点锁定在己阵地,不停从外部输送战力进来。即使战斗输了我也要消耗额外时间和力量才能出去,确实是不错的计划但是太拘泥于常规。】

既然寝宫内充斥异常使内部的人无法脱离,那么反过来想只要内部的人保持不动而是令整座寝宫进行移动就行了。想到破解方法颜色让自己悬浮在空中,随即使整座寝宫产生位移。从普通人视觉来看他如同使用传送一般瞬间抵达到玄关,尽管「过程」有别常规不过得到的「结果」却相差无几。

“爸爸?”

几乎在颜色伸手去摸门把手的同时,身后却传来意想不到的呼唤。

“果然是爸爸!太好啦~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房间想看看外头发生什么事,结果怎么看都不像有事嘛。”

连转身确认都毫无必要,颜色断定身后的声音绝非幻觉。亲生女儿朱瞳此时此刻正站在身后,有关女儿现身时机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仔细想朱瞳现身原因根本不重要,关键是自己该如何回应。

“妈妈莫名其妙跟人家说不要离开房间,爸爸也是吗?搞不懂那些佣人害怕门外有啥玩意,一个个脸色发青手脚发抖。你真该看看他们缩进龟壳里的样子,好好笑。”

备受呵护的公主女根本想也想不到,那个令佣人们脸色发青,令母亲万般提防的怪物正是眼前的父亲。处于事件外的她就这样把父亲误认为成「同伴」,而另一头的颜色正努力压制着力量避免伤及女儿。

“爸爸?”

见父亲像竹杆似的杵在原地良久,既不回头亦不回话。小小的公主感觉不太对劲,故探性喊了一声。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颜色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没有理会女儿的提问直接开门离去。朱瞳并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父亲。

获得王位继承权的朱瞳是下一任女王,此乃板上钉钉之事。伊莉莎白已经为她铺平好未来道路,待时机成熟这个女孩将成为新任女王。她肩负着更加重要任务,亦应当过上富裕生活。反观颜色只能给予她的逃亡者生活,那不是他希望看见的。纵使他知道女儿渴望自由胜过女王,站在人父角度出发颜色选择给予她好的——而非对方想要的。

他知道女儿一定会怨恨自己,怨恨那个抛弃了所有的父亲。但终有一天朱瞳会知道真相,并理解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我的选择是正确。”

颜色默默嘀咕道,他必须以此法提醒自己这样做的正确性。不然他觉得自己随时会回头做出冲动行为,在一次眨眼后他恢复到原来状态。那个作为机器精准运转,不被情感左右的最强异能者。

走出寝宫后他将自己传送到一片荒无人烟之地,然后他摘掉了剩余两个限制器。黑色天空笼罩了大地,湖水仿佛遭到墨汁污染一般渐渐变黑。人们头顶上方冒出了许多未曾目睹过的繁星,星辰与虚空产生怪异融合。那些闪耀着水珠一样的星光被卷入到无尽漩涡孔洞内,大量智慧生物的思绪亦同样如此。激昂,畏惧,情爱,惧死,希望,憎恨,勇气,疯狂,不论是正面情感亦负面情感也流入同一处终点。

好些普通人看见了大脑袋灰皮肤的小矮人在天空中游泳,它们拿着点燃线香互戳着彼此。小灰人们因疼痛而大喊,巨大的痰盂乍现在地面并开始滚动。戴着头盔的人头不断从每一幅画像中涌出,诸如此类荒诞怪奇的异象同时在全世界每个角落发生。

正如那强大到连宿主也无法正确认知的力量同样,那力量显现于世所带来的景色同样无法被正确认知。但无法被认知不代表无法应用,颜色展开了六百六十六层异空间隔绝外界。

他坐在最内层异空间的其中一处山顶上等待敌人到来,无论输赢与否皆有一方迎来终末。事到如今,一切战术战略计算谋略已经没有意义。对战双方要做的事,无非是赌上全部力量集中到一击。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异能战争——仅需一击即可知晓结果。

共有数以百万计的异能者进入到异空间其中,最后只有两位数的异能者成功抵达最内层。那是一片死寂荒芜大地,放眼望去看不见半点生机。就像万事万物最后归于落寂的景色一般,此地便是终末的战场。

抵到该地并深信自己是为了正义而战的异能者们立即凝聚最强一击,同样相隔万里的颜色也不甘落后准备同样的招数。

双方将可以释放所有异能汇流至一处,各种可以想象的和无法想象的异能在相互弥补相互填充相互增强的效果下达到了最完美的均衡。光是其本身存在就足以称得上世间精华,内部不断重复着毁灭与新生。其内蕴含有万千法则与混沌,即可以是无尽亦可作为刹那。是最初起始的化身,但同样兼备着终末的尽头。那是经凡俗之手创造的「神」,唯独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其他皆已具备。

两个似有似无的形体最终发生了碰撞,受限于法则创造的造物却超越了法则容忍的强度。两形体尚未接触便让空间本身土崩瓦解,时间仿佛漫长到看不见尽头。产生交锋后更是令数百层碎掉的空间如同雪崩似的发生坍塌,虚空以某种无法理解的形式转变成风暴。任何内部事物都被剥离掉形体不复存在,但无限加速推进剩余残渣继续飞翔直至永远。

也许颜色终于从肉体枷锁中得以解脱的缘故吧,他感觉自己在浩瀚星垠中飞翔。一种安心的轻盈感填充着他,几乎挤掉了他的自我意识。在模糊的生死界线,他追上了前方的潘尼沃斯,伊里奇,卡利欧斯。就在触碰到那温暖的彼方时,他身后位置裂开了一个针孔大的洞口。

唯有他被洞口吸入,轻盈的身体又再度变得沉重。失去翅膀的颜色受引力束缚坠落到地面,随之袭来的是疼痛与乏力。

唯独他返回到结界外的现实世界,他成为了最后赢家。作为赢家他并没有收获到掌声和鲜花,反而被后续事态发展刺激到几乎崩溃。

经针孔洞口外泄的那小部分力量摧残了大地,数块大陆板块受到影响发生移位。板块移位又引发了地震和海啸,大量火山因活性化而喷发。燃烧碎屑如火雨般洗礼大地,将世间一切都烧起来。即使能从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中苟活下来,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开始。带有毒性的火山灰弥漫于天空挥之不去,酸雨和冬天成为其后几年的气候常客。

呼吸系统疾病和皮肤病无情地虐杀着幸存者,不分男女老幼皆杀之。农业亦大受打击导致粮食产量急剧下降,饥饿成为排名第三的杀手肆意地展开屠杀。

黄金时代带来的跃进在短短几年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危及只有高楼大厦那还能叫人咬咬牙关啃啃骨头熬过去。但如果危及的东西是文明本身,那么辉煌就只能成为过往。高楼崩塌了,经济垮掉了,技术缺失了,人心飞散了,文明倒退了。

因为异能者存在,本来这一切悲剧是可以挽救的。然而最强那批异能者只存留颜色一个,而且他的巅峰力量从此一去不复返。受到那场大战的洗礼后,他每天都在变弱。脆弱和衰老追上了他,随之并行的肉体痛苦与日俱增。

尽管他在最糟糕的几年间用残余的挽救过失,不过连自己都无法挽救的他更不可能挽救所有人。亦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颜色尽了最大努力却只能延缓了崩塌步伐,数不过来的人仍在他眼前死去。每次在哀嚎与自责过后他又要赶到其他地方拖延悲剧发生,然后眼白白看着状况继续变坏——如此周而复始。

待状态稳定下来后,他已经成为了一位头发灰白的乞丐。起初这位头发灰白的乞丐还游走在各个城镇的酒馆,终日与酒精相伴。后来他因醉酒惹事遭人殴打,最终被抛至深山老林。从此便消失于世人视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