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真是个笨蛋,理论也是。当然,我也是。

我并没有将案件追究到底,不仅仅是因为无能,也是因为嫉妒与报复的心情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以下呢,其实仅仅是我的推测,并没有得到任何证明:

尽管理论多次扬言自己杀了谁谁谁,但我曾多次想:理论是不是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就像无数次逆向思考一般,我将案件的结局(真相)否定了一次。

再重新思考。

理论对死的追求与他布置现场这种逃脱行为并不相符。

以及,我曾一瞬间感觉自己正在受理论诱导而得出真相。这令我多长了个心眼。

在丛林逃亡的时候,我就再次将整个案情再思前想后了一遍。不过依然有两个明显疑点。

这些疑点让我再次推测案件而获得了新的可能性。

为什么许睛狮和小梅的尸体都遭到了破坏呢?

虽然就我与理论的短暂接触,我无法准确地说出理论的为人。

但是我想我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理论不可能会刻意破坏小梅的遗体——因为那没有意义。

不管是在理论的心情上,还是恶意造成犯罪的性质恶化上,都不具有任何意义。

说到底理论也是过去喜欢小梅而分化出来的人格之一。

许睛狮的尸体被糟蹋成百孔千疮也只是让我有了些许犹豫,犹豫是否该断定论理(那时并不知道理论的存在)就是凶手。

而小梅一案却让我对这个真相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要破坏小梅的尸体?

就理论所言,他是听了小梅的自白后一时愤怒而干下了第二起案件。

我想过,这或许也只是真相的一部分。

如果说,理论之所以要破坏尸体最大的理由是掩盖事件的真相,模糊焦点呢?

而另一个疑点就是:

为什么被我从许睛狮房间垃圾桶里翻出的纸条是小梅所写下的?

退一步说,为什么理论不顺势继续利用这一点进行现场的伪造,而非要自己重新写一手左手字?

再回到许睛狮一案上,许睛狮的尸体上的致命伤可不是只能由拥有行凶可能的三名女性之一的论理(理论)所为。只是拖行这个行为受到我潜意识的左右,令我将拖行的犯人与凶手划上了等号。

假如忽略掉多余的痕迹,同样立场的小梅并非不能做到相同的事。倒不如说这样反而更加自然,甚至可以使许睛狮半夜出来这一点得到合理的解释。恼羞成怒的小梅完全可能顺势将许睛狮击杀。

但因为理论的左手字,令我把这个可能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并不是小梅的字。

在获得了小梅的字条后,我重新注意到——

许睛狮的致命伤是头部受到的钝器打击。而被石块造成的其他躯干破坏恐怕单纯是为了让人忽略致命伤——

小梅的尸体或许能够以同样的理由解释。

小梅的尸体致命伤看起来是匕首造成的刺击。

而腹部却被开膛。

为什么要这样做?倘若是掩盖焦点,那么真正的焦点在哪里?

恐怕狡猾的论理是在无形中给发现案发现场的我们这样的心理暗示吧:“小梅不是自杀,是被他杀的”。

进行凶手指认的第一步是推测死者死于自杀还是他杀对吧!?

尽管受到了诱导,跳过了这一步,但在重新回顾案件的时候我还是想到了这一点。

倘若小梅不是他杀而是自杀的,而理论不想暴露这件事呢?

于是理论借着愤怒进行了这样一番行动。

我基于以上的推测,对案件进行了一番再推理。得到了另一种可能:

第一天晚上杀死许睛狮的也并不是理论,而是小梅。因为只能由男性做到的抛尸行为让我锁定所有的男性,最终将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且隐隐察觉到真实身份的论理视作了凶手,却忽略了致命伤并不需要太大的力气的疑点。

杀死许睛狮的不一定是男性。

而正是因为为了为小梅脱罪,理论才冒着暴露的风险写下了左手字的纸条。

那么,如果假设成立。在凶手都是小梅的情况下,理论就是无罪的吗?

不,撇开理论进行的一番违反道义的虐尸行为不论,理论依然起了帮凶的作用。甚至,他极大地干扰了破案的进程。

第一天晚上,小梅因为与许睛狮发生了口角而冲动用石头砸死了许睛狮。

极度害怕的小梅便找来了最信任的人——论理。

恐怕这时候与小梅交谈的人已经是理论了,因为论理并没有关于事件的记忆——我想,就我对论理的认知,他是不会撒这些高明的谎的。

理论为了掩盖小梅杀人的真相而抛尸。当然,还对尸体进行了一番破坏。再在这之后,寻找小梅的字条想毁灭证据失败,而用左手写下了伪造字条。

不知真相的论理误以为自己杀了人而采取了怪异的行动——比如说莫名其妙的信。

小梅在第二天晚上和论理商量对策,最后却起了口角,最后理论杀了小梅——或者是小梅自杀了。

倘若是自杀,那便是理论基于某种理由,不希望小梅自杀的事迹败露而借由愤怒破坏了小梅的尸体。

至于是小梅自杀和他杀,我更倾向于自杀这种可能。

比如说,这种说法可以完美的解释小梅腹部遭到破坏的理由——因为胸口的致命伤也是障眼法,真正的伤口已经随着被破坏的腹部消失于无形了。而理论在自家道场始终不肯刺击我恐怕只是因为不想回忆起自己亲手毁坏小梅尸体的场景。这都是能说通的。

那间密室确实是理论所构筑的,但是并不是为了逃脱责任,而是为了包揽责任。

为了让人觉得:啊,有密室,有杀人犯!

因为我将小梅视作了被害人的缘故,忽略了她作为加害人的可能。

论理初次袭击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下杀手?那是为了让我作为证人证明他是凶手,以此掩盖第一起事件的真凶小梅——我也是后来才注意到这一个可能性的。自然,理论那一心赴死的态度便也说得通了。

起初发现疑点的时候,我曾一度以为单纯是我对论理的偏袒而产生的错觉。

直到疑点越来越多,条理越加清晰。

理论就像个笨蛋一样,做了些无意义的事,将自己送进了监狱。

虽然光是他毁尸和帮凶两个行为就同样能去坐个一年半载了。

而我就受到了宛如军师一般在论理幕后出谋划策的某人的诱导,一步步找出了看似完美无缺的推理。

这仅仅是我想过的另一种可能性。

只是可能性,而不是真相。

我作出了这种推测,却没有证明这一想法的手段。不管是手段上和我的心理上,都没有证明的能力。

当然,倘若理论真是一个嗜血成性的杀人鬼,那么他完全有可能做出毁尸灭迹的行动。这一切,也可以说得通。

尽管只认识不到两天,但我单纯地认为理论不至于毁尸。这并不能成为证词。

然而,最终放弃思考的我唯一弄明白的一件事就是:

理论愿意为这一起案件付出代价。不管是小梅杀人也好,理论杀人也罢。理论愿意为此赴死,而论理也愿意为此坐牢。

那么,这个结果便是最好的吧。

我的嫉妒也因此失去了理由,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我想为愚蠢的自己报一箭之仇。

或许论理并不是案件的真凶,或许我陷害了论理,让论理莫名其妙地增加了数年的刑罚。

可论理并没有怨言,当然,理论也是。甚至于,我也暗自排解了自己抑郁的心情得到了舒畅感。

既然大家都可以获利,那么我便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打算。

理论不愿意为真相多说一句话,那么真相就永远只能由我妄自推测。恐怕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脑内妄想。

没有着手点,我便更没有查证的理由了。

虽然,我还是有些许好奇。倘若一切正如我推测的一样,理论是为了什么而不愿揭露小梅自杀的理由呢?

或许是为了维护在论理心中的小梅形象吧。

就像将自身的阴暗面掩盖在记忆的断层中一样,理论不希望论理因为得知憧憬的对象杀人这个真相而被玷污。不光是论理,就连小梅也是理论想要守护的对象,这一点从第一个案件上恐怕就能看出点端倪。

理论根本就不希望论理怀疑许睛狮也是被小梅所杀的。不但将论理眼中小梅的美好形象保护了起来,还让自身免遭了世俗的污染。为了纯情的论理,理论到底做出了多少有悖常理的事情呢?

不过就我来看,纵然往自己身上揽脏水的理论很伟大。可小梅已经死了,于是现实就是:爱慕着小梅的两人最终却为了自己而将真相埋没。

真是愚蠢而又堕落。

当然,我也没有责骂他们的立场。

因为,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

为了我自己心中那点小小的不甘心,我将他们送进了监狱。甚至于,我还故意放弃了对真相的探究用以逃避罪恶感。

作为自身罪恶的代价,恐怕我不会再去大学报到了。

就这样选择在乡下村庄里终老一生。

就像是愚者:

明知是毫无意义的冒险、错误的选择及失败的结果,却一意孤行、盲目地追求梦想而完全忽略现实。

就像是毫无终结的螺旋之蛇(∞):

蚕食自身的一部分,贪婪地任凭自身欲望吞噬自己,孤独、疲惫地活下去。

再见,我的朋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