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这个字大家一定都会写吧.

这是非常基础的汉字,由”工”和”丂”组成.工指代工匠,而丂则是久经岁月,饱受沧桑的意思.

这虽然并非是常识,但只要解释过了,应该就相当好理解.久经岁月的工匠,也就是熟练工.这个字最初的意思,组词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技巧”、“心灵手巧”之类的.

受个人文化水平的限制,我没办法很清楚的向大家说明.总之,这个字最初的意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出现了“巧合”这个词.

事物能够巧妙的合在一起,谓之曰巧合.我想即使我不做解释大家也一定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太好了.跟有文化的人交流起来真是太好了.那,让我们再来讲一句关于巧合的名言吧—— “一次季度盈利可以是侥幸,连续两次可以是巧合,但是连续三次就是一种趋势。”

这似乎是营销界的名句.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太有道理了.我实在应该为了这句话干杯庆祝.虽然我并非营销员,但这句话还是一下子道破了我现在的困境.

没错——我陷入了一个看似巧合的困境.

当然,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很多巧合.硬要说的话,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巧合——所有事情发生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五十,是有这种说法的吧.

这种说法虽然不严谨也不正确,但还挺有意思的.举例来讲:正坐在电脑前面——或者手机前面看着这些文字的你,接下来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加长防弹林肯轿车砸中脑袋,也有可能不会.因此,发生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

你大概会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砸中我啊,不存在的.” 但从结论上来说,只会有砸中了、没砸中两种选择.因此在未发生的情况下,两种可能的几率一样大.

再举个例子吧——箱子里有六千多个红球和一个白球,这些球除颜色外完全相同.现在小明随机从箱子中抓取一个球,试问他抓到白球的几率是多少?

没错——答案是50%.

只会有抓到了跟没抓到两种可能.因此在结果没有出现之前,这件事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

——这是诡辩吧!大概会有人这么讲.

没错的,这就是诡辩.不但是诡辩,实际上也经不起推敲.请大家不要太往心里去.

好了,闲话休谈.刚才说到哪里来着?对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巧合.

有些时候,这些巧合有些太过于巧妙了,不禁让人怀疑是什么潜伏着恶意的,伪造、编造、捏造的巧合;还有些时候,这些巧合发生的太过频繁了,这也很容易引起怀疑——

这种的巧合,是不是成为一种趋势了啊?

你看,比如说你早餐去买了一个油条.卖油条的阿姨老眼昏花,恰巧多装了一根给你.到家之后你发现这件事情,你大概会认为这是一个幸运的巧合,是卖油条阿姨的一个失误.可是如果假设连续一个周都发生这种事情,你大概就会觉得卖油条的阿姨是喜欢你——不,应该还是不会的.

但是,你一定会觉得这个油条是理所当然的要多给你一根,而不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了.

不过,“一次季度盈利可以是侥幸,连续两次可以是巧合,但是连续三次就是一种趋势。”这句话其实还包含着更深的含义——一个巧合连续发生那么多次的话,背后很有可能有一个使其必然发生的原因.

还是举刚才的那个例子.你觉得这件事实在很奇怪,为什么每天早晨阿姨都会不小心——或者说是巧合的——多装给你一根油条呢?于是你开始探究这个问题.结果原来是因为你每天早上都要给家里面买四根油条,而阿姨的夹子最多可以一下子夹起来五根油条.看不清东西的阿姨每天早晨都会直接夹满一夹子的油条给你.而后来,她也养成了习惯,只要是你买油条,就夹一夹子给你.你看,这件事情就这样从巧合变成了趋势.

说了这么多,也许有些人已经猜到我想表达的最终含义了.

从前语文老师在教我写作文的时候曾经说过——开头教训人,讲大道理的文章是最不讨喜的.实在很对不起我的语文老师.我不但在开头讲道理,还讲了一千多字.

不过,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吧.俗话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想我现在悬崖勒马,应该还不算太晚.

来,让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打开天窗说亮话,吊扇下面唠家常——说风凉话……总之,是要光明磊落,直言不讳的把事情讲清楚.

——我又一次在街上遇见苑曦语了.

好了,让我们鼓鼓掌吧.我终于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这样就畅快多了.说出来之后,就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又一次在街上遇见苑曦语了.”区区12个字而已.说简单一点,还可以省略成“我遇见苑曦语”

想必有些观众也已经猜到我想要讲的了吧,没猜到也没关系.总之,就是这样.自从我跟她认识之后,出门闲逛时遇到她的几率以一种夸张的速率增长着.

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探究一下这背后的原因.

总之,来介绍一下现在的背景吧——时间是周六的下午两点.结束了比赛的头一天.

地点,则是冰雪皇子的店铺内.

话说我今天突然格外想吃冰激凌,正恰巧这家店重装开业搞促销活动,于是我便走进去,点了一杯奥利奥暴风雪加手指饼干,奶油和榛子.

正当我端着这杯冰激凌想找个位置坐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店铺角落的苑曦语.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自己说——好了伏司,你现在跟苑曦语已经很熟悉了.上去跟她打招呼吧,就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不管是遇到夏彩,还是遇到池野,你都一样会打招呼的吧?苑曦语也是乐队的一员啊,带着真挚的笑容,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一面说着“真巧啊.”一面坐到她的对面去.而她则会友善的回你一个笑容,不是吗?多好啊.

于是我走上前去——“哟,这么巧,你也来了啊?”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

“呜啊啊啊啊啊——————”

她很大声的尖叫了出来,引来周围人们的一阵侧目.

我狼狈极了.想要立刻转身逃离,但我的理智告诉我现在逃离的话事情会更麻烦——不对,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逃离.

“喂,你!大喊大叫干什么啊,我又没有以恐怖的方式接近你.”

“呀,是你啊——是伏司你啊.”

当她看清我的脸之后,很快的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泰然自若的向我打招呼.

说起来,设定上苑曦语她好像有“切换表情速度很快”这一说来着.好久不见啊,真是好久不见.

“就是我.想来我没有多可怕吧.”

“要说可不可怕的话……你确实属于变态跟踪狂中比较没有攻击力和危害性的一类,不值得恐惧.”

“来啦!与苑曦语碰面的标准桥段!”

我作出一副雀跃的样子.

这已经是必备节目了吧?就好像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最后都会合唱难忘今宵一样.

“怎么,说你是变态跟踪狂你还有点高兴?”

“我是对我们交流进展的速度感到高兴.你看,每次我在外面跟你碰面,只要你先骂完我‘跟踪狂!大变态!’,然后我再像模像样的反驳一下,我们就可以进入正常,正确,正经和正派的对话中去了.”

“可是到现在你还没有像模像样的反驳哦.”

“我不是跟踪狂啊!怎么可能是!而且话说起来,没有攻击力和危害性的,不值得恐惧的跟踪狂也太凄惨了吧.明明是一名跟踪狂,非但不可怕,而且还没有攻击力和危害性,这么想着都有点侮辱跟踪狂这个职业了吧.”

“呜哇——你简直太可怕了伏司.不但不否认自己是变态,还在替跟踪狂感到可怜,最后还将其称之为职业.我很应该离你远一点的.”

“不对……什么呀!该说是被你气的慌不择言了呢,还是说槽点太多而导致的纰漏呢,总之,让我来认真的反驳一遍——我既非变态也非跟踪狂,今天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吃冰激凌,遇见你也只是巧合罢了.”

“也就是偶遇?”

“也就是偶遇.”

“呀……这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确实.我自己也很怀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心吧伏司,这不需要怀疑.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跟踪我.”

“给我听人说话啊!我没在跟踪你!”

“嗯,是吗.”

她双手抱臂,一副不屑的样子.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坐下吧.”

在她这样说过之后,我才坐到她的对面,开始吃手中已经有些许融化的冰激凌.

“说起来——”

苑曦语将一勺冰激凌——看上去应该是巧克力味的,上面有花生碎和鲜奶油——送入嘴中,一面含着一面说道:

“——你是出来玩的?”

“不是这样.我只是单纯的想吃冰激凌才过来的.我不太喜欢出来玩——逛街,哪有电脑有意思.”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我,嘴里咀嚼着什么.为什么吃冰激凌还需要嚼……啊对了,是在嚼花生碎吧.

“原来池野是宅男.”

“宅男——没错,不容辩解的,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个说法.这个词从根本上来讲就是贬义词吧.OTAKU——也就是日文的御宅族,作为‘宅’一词的源头,本身是一个贬义词的吧.”

“唔——说得倒没错,但实际上,就中文来讲,不但已经几乎舍弃御宅族这个说法,而且还将‘宅’的意义扩充到了更广阔的方面.就目前来讲,说‘宅男’也好,‘技术宅’也好,本身并不含有贬义,而更多是当做流行语去使用的.”

“话虽如此,但究其本身毕竟只是家里蹲的代名词.”

“家里蹲——也不是吧.御宅,就算究其本身,也只能说是日本动画及一系列相关产业的代名词吧——将相关的物件称为宅物,相关的舞称为宅舞……等等.”

“也就是ACGN相关——是吧.”

“ACGN……?倒是听说过,但不是很清楚什么意思.”

“大致上,也就是你刚才说过的‘日本动画及一系列相关产品’,A为动画Animation的缩写;C为漫画Comic的缩写;G——也就是Game,游戏;N则代表了小说Novel.指代的是这一系列的产业.”

“原来如此.基本上明白了.说回刚才的话题,虽然有人将家里蹲称之为‘宅’,但实际上这根本是误用.”

“说的一点不错,但你要知道三人成虎,即便一开始是误用,但因为使用的时间长了,人数多了,误用本身也就成为一种释义了.就像Long Time No See这句话,原本是语法不标准,也并非英文惯用句的中文直译,但因为用的多了,便也被英语母语者们接受,成为了一句普通而普遍的问候.你看,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

“呀——呀,很有道理.OK,我理解你为何不喜欢‘宅’这个词了.实际上要说起来,家里蹲也有它自己的代名词吧——”

“——尼特族,你想说这个?”

我接着苑曦语的话说下去.

“尼特族,没错.NEET,也就是Not in Employment, Education or Training的缩写.”

“真亏你还背得下来它的英文全文.我只知道这个词代表的是不升学,不就业也不参加就职培训的意思——也就是无业游民吧.”

“也就是家里蹲.”

“不——你这种说法还是不太对.”

我对苑曦语提出了反对意见.

“怎么不太对?”

“要说起来,尼特族跟家里蹲和啃老族,三项之间确实有所重叠.但这之间也是有区分的.”

“怎讲?”

“先说家里蹲——也就是茧居族,是指既不上班,也不上学,只待在家中的人.这种人通常还伴有社交恐惧症等心理疾病.而且不管是13岁也好,33岁也好,只要符合这种条件的都可以称之为家里蹲.”

“没错.”

“尼特族与家里蹲的区别,在于第一——尼特族有着年龄限制.英国的年龄限制为16~18岁,而在日本则将其拓展到更为广泛的15~34岁.虽然这种规定也许并不严格,但根本来说还是具有一定的年龄限制的.”

“超过这个年龄就不算了吗?”

“就不算了.你总不能将一个七十多岁,靠着社会保障金或者养老金生活的老人成为尼特族吧.那不合适.”

“原来如此.”

“另外,虽然尼特族不上班,不上学,也不参加就业培训,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收入或没有社会贡献.举例来说吧——假设有人20岁上下,继承了过世双亲留下的六七套房产,每月靠收房租可以获得近10万元的收入,但因为既不工作,也不上学,并且不参加就业培训,所以他就是一名尼特族.”

“……这样的尼特族我还真想做做看.”

“想就好了.这种轻松的人生大概万里挑一吧.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尼特族的另一条路线——做老板.”

“做老板?那不是已经就职了吗?”

“这得看就职的定义——就职,是指具有劳动能力的公民,依法从事某种有报酬或劳动收入的社会活动.如果一个老板创建了一个公司,但在这之后他完全不管理公司事务,不进行任何劳动而仅凭股份赚钱.那这样的他也是尼特族——前提是年龄符合.”

“嚯——好家伙.”

“另外,虽然中文常用的解释是‘就职’,但实际上In Employment还有‘受雇佣’的意思.从这一层面来讲的话,很有一部分的作家也好,古文也好,其实都属于尼特族”

“因为不受雇佣?”

“不受雇佣,不上学,不参加就职培训,并且年龄也符合.”

“倒是的.不过那些人更多被称为自由职业者吧?”

“自由职业者——没错的,基本相似.”

“说起来,自由职业者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是经常换工作的人一样.”

“确实如此.不过作为一个英文单词,它原本的意思应该是——这是香港地区的翻译——自雇人士.也就是自己雇用自己.”

“原来如此.这样子就好理解多了.不过……既然被称作自雇人士,是不是就不算做尼特族了啊?”

“严格上来讲应该是不算了.但自雇这种事情,感觉说起来就像是自己给自己画一朵小红花一样,很可能不太受认可.因此有一部分——我可没说全部哦——自雇人士应该是可以算做尼特族的.”

“不过大概是不会情愿的吧.毕竟感觉上尼特族是个贬义词.”

“会吗?我倒觉得尼特族很帅诶.尤其是可以自力更生的尼特族.”

“少数啦,那只是少数.大部分的尼特族还只能是作为社会的蛀米虫吧.”

“别别.可别这么说.我们的对话万一被公开发表了,这种言论可能会遭到批评的.”

“说什么呢.觉得尼特族很帅也好,认为我们的言论会被记录也好,你根本就是中二期没过吧.”

“嘛……倒是的.不过如果尼特族不受欢迎的话,使用SOHO来形容、描述呢?”

“那又是啥……”

“small office, home office的缩写——中文的译法是家居办公.大概也就是在家中办公的意思吧.”

“在家中办公,原来如此.像是网店之类的吗?”

“网店也好,作家也好.只要是在家中办公的都属于此类.”

“那么,就与尼特族和自由职业者有所不同吧.SOHO——你说的这个词,是很可能受他人雇佣的啊.签约后持续给一家公司写稿的作者,或者大型网店的小分支,这些不都是受雇佣的吗?”

“啊,说的很对.是我疏忽了.”

“你只是知道一个新词想要显摆来着.”

“要说起来——呀,我承认,是这样子的.”

“还真是爽快呢.”

“不过,大家聊天不都是这样子的吗?胡侃啊吹牛啊.不都是支撑聊天进行下去的主旋律吗?”

“请不要发表你这种言论才是.即使脱离了这两部分,人们也是会聊天的,也是能够聊天的,也是可以很好的聊天的.”

“那么,这样的人真应该多点才是.”

我认真的看着苑曦语的眼睛,对她如是说道.

“算了,闲话休提.让我们重新回到一开始的主题.”

“一开始的主题是……”

苑曦语似乎对我们最初的话题有所遗忘.

“——家里蹲,尼特族跟啃老族的区别嘛.刚才说到尼特族了.”

“啊对对.轮到啃老族了吧.”

“是这样.啃老族——就算从字面上去理解也很好懂的.就是依靠着父母,或者其他亲戚的钱财度日.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啃老族一定是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虽然根据我们的理解,低收入者也许也可以是啃老族,但其实不然.啃老族仅仅限于没有工作的人群.虽然没有具体的年龄规定,不过普遍都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上下.”

“原来如此.我大致上算是了解了.倒是没想到伏司你对于这些很有所了解啊.是准备成为哪一种?”

“干嘛呀我就准备成为哪一种.”

“就事论事.以你的能力来说还能有什么别的选项.”

“这算什么就事论事!你你.我当然是有能力并且有意向受雇佣并工作啊.”

“那还真是不简单呢.”

“你得有多么瞧不起我!”

“嘛——不过说认真的,你对此了解的可真是不少.”

苑曦语收齐说笑的神情,正经的样子似乎是当真的有些佩服了.及此,我反倒害羞了起来.

“啊——倒也是需要而已.毕竟我没办法靠父母嘛.等到成年,亲戚停止供应生活费了之后,我就得想办法自力更生.话虽如此,去了解些尼特族啊啃老族啊的,其实对我也没什么帮助.”

“由亲戚供应生活费吗……你目前.”

“啊——我没说过吗?对对,大约是没说过的.”

“感觉上是很复杂的情况.”

苑曦语这句话既是陈述句,也可以是感叹句.但实际上,根据我的经验,这种说法其背后一般都是疑问句.于是我主动谈起了相关的话题.

“我们家的话,也并不复杂.倒不如说相当好理解.父亲的话——我不是昨天比赛的时候才有所提及吗.当时我还很丢人的哭着喊爹来着.”

“唔——葬身火灾的乐队吉他手,是吧.”

“其实根据尸检报告,聚光灯已经砸断了他的颈椎骨,大概不用火灾也没得活.”

“冒昧——你的父亲是叫做郎哲?”

“呀,你怎么知道.”

“还挺有名的不是吗?当时那个事故.”

“嗯.是条大新闻.”

“倒是你与你父亲不同姓,使我没有很快的联想到当时的事件.”

“男生随母姓嘛.姓伏的是我母亲.”

“你的母亲……”

“显而易见的也去世了.倒是因为走得早些,不需要感受我父亲去世的悲痛.也许这就是姓伏吧.”

“说什么幸福呢……你还真是很了不起.”

“嘛——了不起什么的倒也不至于.任谁也好,这么多年的话,都能够恢复的差不多吧——况且我还没有完全的走出来呢.从我昨天的表现不就可以看出来嘛.”

“不不,你相当厉害哦.”

“嘛嘛——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这也可能就归功于我姓伏吧.”

“你是胡适还是哪位.”

“胡适的话,交由湖南人来年,大概也就是伏适.”

“地域黑,丢出去好了.”

“嘛——开玩笑的啦.不过胡跟伏念起来很像倒是真的.”

“在很多方言发音中会混为一谈吧.”

“另外,交由大舌头来年的话,伏司也可能念成浮尸.”

“听着怪可怕的.”

“各个地方的发音——不是还挺有意思的嘛.”

“我对此兴趣高涨.”

“我对此兴趣高涨啊.台湾人说话咬舌头,北京人说话像含枣,天津人说话像拉麻花,苏州人说话——抱歉,我听不大懂.”

“还以为你多精通呢.原来也听不懂南方话.”

“我可没说我有多精通.感兴趣而已.”

“不过,目前的普通话基本上是根据北方话——尤其是北京一带的话改成的,因此似乎还是北方方言更为厉害一点.”

“什么话!只能说因为政府在北京而已.若是在广州的话,很可能目前的通用中文就有九个音调了.”

“算了吧.有时候阴阳上去四声调还读不利索呢.九个声调……想想就害怕.”

“中国地域广阔,方言多也属于正常现象.而且不管是对于音乐也好,文学也好,或者什么其他方面的内容,各个地区的方言都颇有意义.”

“怎么说?”

“打个比方——陆宗达与俞敏两位老学者曾写过一本书,叫做《现代汉语语法》.虽然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很多内容已经被淘汰了,但里面还是有不少有趣的内容.比如说,在书的靠前部分曾经举过一个北京话跟别的方言做辩证的例子——北京人说话, 常会说‘热de要命’,或者‘吃de真饱’.要探究这个de的作用,就得按着方块字写出来的方式来解释.若是写‘热得要命’、‘吃得真饱’就得照着‘得’的意思来讲,可突然间发现,还有些人写作‘热的要命’、‘吃的真饱’,这下子又要另做解释,相当容易引起争论.”

“你说着这个得那个得的,不写出来我哪里会懂.”

苑曦语向我这样抱怨.

“倒是的.抱歉.”

于是我用手机,将‘热的要命’和‘热得要命’打字给她看.

“原来如此.这样来看确实很难做解释.”

“可是,如果将它翻译成客家话再作比较,就比较好懂了.客家话说‘热de要命’说的是‘热到会死’,这样来看,将de翻译成到的意思,就好理解多了.尤其是在北京方言中,说‘掉到地上’,发音其实也是‘掉de地上’,这下子就更方便大家去理解了.”

“呀——呀,很有趣.”

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产生了兴趣.总之,她双手托腮,紧盯着我如上说道.

“嘛——不过那也只是我从书中看来的而已.不能完全说是我自己的主意.”

“有什么关系!愿意看就好.就算现在没有自己的主意,总有一天会有的嘛.”

“相当深刻啊,这说法.”

“过奖了.”

这样说完,我们之间便暂时失去了话题,各自低下头去吃融化一半了的冰激凌了.

半晌,她突然抬头:

“伏司你,总能接受各种各样的有趣信息啊.”

“不——这种事情大家都可以的吧.”

“也不尽然,有些人的家长还是管束很严格的.”

“还真是,虽然我没法体会,但我可以想象那种日子一定很难过.”

“相当难过咧.不过也许我不该过分贪心?毕竟家人还活着.”

“那怎么叫做过分贪心.想获取知识,想接受有趣、新鲜的事情,这种事情再正常而美好不过了.”

“是吗?这样可太好了.”

苑曦语望向天花板.半晌,她才低头对我说:

“呀,我该回去了.”

“咦?可是你的冰激凌……”

“吃完了哦.”

诶??!什么时候!

“走啦,拜拜.”

“拜拜.”

“不要跟踪我才是!”

“谁有那份功夫.”

望着苑曦语离去的背影,我这样想到——

虽然父母双亡,看起来很凄惨的是我,但恐怕苑曦语家中的情况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很可能——不,绝对会比我还要复杂.

嘛——要说起来,我这种事情也算不上复杂就是了.

这样想着,我也加快速的解决掉了冰激凌,然后起身离开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