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地离开了小房子,接着又相互保持着一段距离沉默着走出了山路。
为了打破这凝固了一样的气氛,塞琉决定先开口。
“米尼得斯小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米尼得斯。”
罕见地维持着扑克脸,米尼得斯登陆了塞琉的联系方式。
“米尼得斯,我很好奇,你是住在什么地方的?”
一路上欲言又止的米尼得斯宛如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又变回了原来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库库库,真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呢,塞琉。作为一名穿越了无数修罗场的情报员来说,风餐露宿、四海为家可是很正常的。”
虽然关系不再那么尴尬确实让塞琉松了一口气,但是后面的是什么鬼?还有你一直坚持的游戏玩家的矜持呢?
“没关系呢,我也只是为了耍帅才那么说的。即便是这样的游戏世界,也是有所谓的家的。”
那么,你所谓的家人,就没有好好关心一下你那引人注目的服装打扮么?
塞琉叹了一口气,开车往市区方向去了。
————
在米尼得斯指定的地方让她下车以后,塞琉也启动了自己的归程。
当然,送她回家前还一起去路上的某家餐馆吃了饭。
明明下车前百般推脱扭扭捏捏地说着不想给塞琉添麻烦,那时塞琉心里还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那么矜持了。但是目睹了餐桌上的惨况以后,塞琉还是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了,果然这家伙还是原来的本性。
当然,为了不被她那身奇异的服装引来麻烦,塞琉强迫她披上了放在车上的大衣。一开始是还闹着别扭打算以敌人来的时候不方便行动这样的理由逃脱,但是帮她披上大衣以后就立马安静了下来。现在真是越来越分不清她情绪转换的点在哪里了。
穿过了相遇的那座人行天桥的底下以后,塞琉也逐渐从方才的喧闹中冷静了下来。
自然而然地也稍稍回想起了今天在水泥小房子里面的事情。
————
“答应我,无论身处于哪一个世界,都请尽力和我联系。”
听到那微微带着哭腔的请求,塞琉也动摇了起来。
“无论身处哪一个世界……”
“塞琉,我打算呢,无论去到哪,都先在这里留下我的信息。”
拆开被几层塑料袋包着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支笔和一个小小的本子。
米尼得斯一手支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在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X年X月X日,米尼得斯、塞琉立下了海誓山盟。”
“我……我可没有答应你啊。”
“那我就一直等着你的回复,所以一定要尽快。被抛下了我可不管……”
“要是没遇上了呢?”
“所以才叫你尽力和我联系……没遇上的那种事,我也不太清楚。”
米尼得斯低着头,一只手拉着塞琉的袖子,另外一只手握着笔却似没有力气一样垂着。手电筒被放在桌上,白色的光芒刚好照在小本子上,一个大大的心型画在了那一页的空白位置上。
“好好好,我投降了。我一定会尽快的,这是约定。”
所以请不要再露出寂寞的表情了。
米尼得斯松开了手,重新用塑料袋包装起了藏有小本子和笔的盒子。
“约定……”
放回到墙里面,合上了先前被挖下来的砖块。用手电筒对比了周围的纹路以后,用剩下的那只手轻轻地拍墙。满意了以后,关掉手电筒,像没注意到塞琉一样,直接往明亮的门口迈开脚步。
沉默再次支配了四周,唯独鞋子扣在地板上的声音回响在水泥小房子里面。
————
“塞琉,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和米尼得斯分别了的第二天下午,下班之后的塞琉和菲比小姐约定好了去前几天去过的书店,他们两人预定的书今天到货了。
但是,原本笑脸盈盈的菲比小姐一坐进车内,就突然向一脸呆然的塞琉提出了质问。
当塞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菲比小姐又拿起原本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衣服,嗅了几下。
宛如响起了某小学生发现案件真凶时的背景音效一样,菲比小姐立马地把仿佛要射穿塞琉的视线移了过来。
“这车里有女孩子的味道呢,而且夹杂的还是汗味。”
你是狗么?隔了一天一夜都还能闻出来。还有这种像发现了丈夫外遇的妻子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那种事情并不可能发生。只是偶然遇见并且顺路送了一程而已。”
虽然这样的理由好像不能掩饰衣服上为什么有味道,但塞琉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再说,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去解释啊。还有,罪恶感刺在心里隐隐作疼又是怎么回事呢?
“都已经有我了……明明是我先的……”
看来不能继续听下去了,无视了正一边干笑着一边往衣服上喷东西的菲比小姐,塞琉启动了车子。
女人还真可怕。
————
这么说来,还真是第一次来到菲比小姐的家门口。与好不容易回复到正常的菲比小姐取了书以后,顺便就送她回家了。
“你也是第一次来我家呢。不过你看上去没有十分惊讶。”
虽然从菲比小姐平时端庄的言行就大概猜到了她的出身并不差,但没想到是哪里的大小姐。塞琉看着这座处于城市近郊高端住宅小区内的欧式别墅,
像看穿了塞琉的想法,菲比小姐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十分高兴。
“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塞琉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知道我家的状况以后就变得很拘谨呢。”
“这也不是什么好惊奇的事情。比起这个,根据故事里面常有的套路,不是应该早就有人出来迎接吗?”
“我们家没有女仆,还是说你想看女仆装?”
还真是被看穿了,不过脸上装着不在意,但心里还是想看看菲比小姐的女仆装。
塞琉把车停好在菲比小姐的家门前的同时,刚好从妄想的海洋当中逃脱出来。
“那么,明天见咯。”
“呼呼呼……原来的味道被好好地覆盖了呢。”
塞琉干笑着挥挥手,看见菲比小姐打开了家门以后,视线又回到了前方,准备出发回家。
这时,传来了副驾驶座位边上车窗被拍打的声音。
“这个周末记得把时间空出来,一定要空出来哦。”
对着摇下车窗的塞琉,菲比小姐带着坏笑说出了单方面的约定。
不给塞琉一丝反应时间,说完以后直接转身进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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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样的菲比小姐,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塞琉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站在自己租的公寓的阳台上,沐浴着夜风的塞琉,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希拉里大楼。
这时,手机发出了新消息的声音。
估计是菲比小姐发来的吧,前几天说过她梦见了塞琉碰上了一些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就特别担心塞琉,今晚也会发消息过来询问是否平安到家了呢。
划开锁屏,有两条未读来信。
一封是菲比小姐发来的,内容正如塞琉所料。
虽然打算不回复然后趁着菲比小姐直接打电话过来的机会和她聊一会,但还是不让人家白白担心比较好。
“回到家了,谢谢关心。”
“晚安^_^”
几乎是秒回啊……不过仔细想想会发现:果然菲比小姐很会体贴人呢,考虑到塞琉有可能还在开车,所以是发短信而不是打电话过来。
不过这份好意越是明显,就越让塞琉觉得缓不过气来。假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两人也会发展到像如今亲密的关系吗?还是说仅仅以同事相处呢?
另外一封,是米尼得斯发来的。
“你会突然死掉吗?”
“……”
这家伙,又是钻了什么牛角尖吧。该怎么劝她比较好呢?
“唉……”
今晚,塞琉再次对着希拉里大厦叹气了。
————
正当塞琉打算回复些什么的时候,这边的米尼得斯也是拿着手机,呆望着希拉里大厦。
“你会不会突然消失,然后丢下我去到别的世界呢?”原来是打算这么问的,但是最后发过去之后才发现自己写的是那样的话。
果然是一直以来都把别人当做NPC,结果都忘了应有的表达方式。
“算了,现在解释也只会徒增误解。”
“而且,那样不就显得我很在意他么?”
但那样的他也会和那天一样不会对这样的话放着不管吧。还是随便写点东西堵住他的口比较好。
米尼得斯拿起手机,发过去了这么一句话。
“最近执行隐秘任务,关机期间请勿和我联系。还有,请勿牵挂。”
看到了屏幕上发送成功的字以后,米尼得斯迅速关掉了手机。
此时的米尼得斯很清楚,自己正害怕着来之不易的同伴会不会抛下自己突然离去,同时也在内心深处害怕着自己会因为他而对这样的世界产生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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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么?”
而且又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再联络,这样一来,交换的联系方式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吗?
不过点开通讯录,在米尼得斯电话号码的名下还曾有几个未接来电呢。
昨晚,米尼得斯估计是一回到家就打电话过来。
沐浴着夜风,塞琉回忆起了那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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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我,塞琉?“
“好慢!居然现在才接电话。我都怀疑电话是不是坏了。”
听语气完全觉得她散发着“第一次从父母手里得到手机然后跑到房间的那头打电话过来”的欢乐气氛。
“……”
“总之并没有在等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不接,还以为你又死了。”
“刚刚在开车啊。回到家了?”
“……当然是回到了。”
“刚刚那停顿怎么回事?果然还是应该送到门口的。”
“啊哈哈……就那么想来我家么?”
“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别别别……我有事情要说。”
塞琉并没有想到,那个米尼得斯,居然问起了正经的事情。
————
“高楼火灾好像被判定为操作不当而引起的事故。”
“你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在电话的那头,米尼得斯好像也在思考。
经过一小段沉默之后,米尼得斯开口了,如同猜中了塞琉的担心一样。
“那样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的是,绝对不是自然发生的。”
“根据是?”
在塞琉的记忆当中,两次都是带着恶意的。所以比起官方对于这次高楼火灾的调查结果,更相信坊间所流传的阴谋论。
“除了烧毁些货物以外,那么大规模的火灾居然没有死者。伤者就只有几个人,况且塞……啊,还是再多些调查比较好。”
确实,塞琉自己搜索相关新闻时,看到那么恐怖的火灾现场后却发现居然只有几个人受伤,而且与自己的记忆差别最大就是从高楼火灾以后开始。
还有米尼得斯想说什么呢?和自己的名字有关么?既然她不想说还是不要深究了,毕竟现在不确切的东西太多了。
记忆、“事实”、既视感这些混在一起,如同迷雾一样遮挡着真相。
“还有就是萨斯,Y集团总裁的独生子。”
“嗯?这个他很正常,我并不认为是他所为。”
“这个意见我还是先保留,我是说之前在我待过的几个游戏世界里面调查过的那些事件都是些带有恶意的人的行为所导致的,想必经历过市区货车炸弹袭击事件的塞琉也最清楚了。”“但是,塞琉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不是萨斯,也会有人基于什么样的原因而行动;就算刚好也没有那样的人,也是会……总之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就算没有带有恶意的人,也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啊。塞琉觉得利用这种基于阴谋论的前提而得出来的命运强制论去倒推事故原因,虽然很荒谬却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一直以来,塞琉和米尼得斯两人所遇到和所知道的都是人带着恶意而引起的事故,那么今后所遇到的也将很有可能是由人的恶意而引起的。但也不能因为那样的原因,而认为所有的事件背后肯定存在着那样的幕后黑手。
好歹,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着名为“命运”的神。甚至说不定,他们遇上的,正是世界的恶意呢。
“总之,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的意思吧。”
“嗯嗯,塞琉你可要小心点。不要随随便便就死了。”
“你那边才是,我可不会追随你哦。”
“哼……就不能欺骗我一下么?”
“那样的话才说不出口。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哦……”
总感觉有点寂寞啊。
“还有啊,米尼得斯,认识你真好。”
“……!”
通过电话,明显感觉到那头开始慌张了起来。带着捉弄米尼得斯和让她冷静一下的念头,塞琉马上挂断了电话。
————
放眼望去,这座簇拥在希拉里大厦周围的城市为夜灯所点亮。
同样生活在如此繁荣的城市中的人们,一定也会步入自己的轨道,安然地耗完自己的生命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