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凉爽夏风让人顿感神清气爽。虽然已经迈入了夏天，不过早晚还是很凉快的，就是不知道这样舒服的好日子能持续多久。
“终于到周五了，明天总算可以睡个懒觉了。”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做好了出发上班的准备。
一出公寓楼，便发现楼前的空地里站着一个小女孩。浅棕色头发长长的，柔顺地垂到了腰际。精致的小脸上水盈盈的宛如蓝宝石一般的双眼明净清澈。
好漂亮的小孩子。眼睛是蓝色的，难道是外国人吗？身高才勉强到我胸，看上去才刚满十岁的样子，是住在这儿附近的么？
“那个——”
当我经过她身边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来实现和您的约定了。”
近距离看去，她细腻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白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眼睛里流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周围除了我和她并没有别人，所以应该是和我说话吧，但我完全不记得有见过她。按理说这么漂亮的孩子只要见过一次应该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找谁啊？”
“我找您！”
“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您的气味让我很熟悉！”
“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你是狗啊？！”
“我是人哦～”
……
“真的哦～”
也许是错把我的无语当成了怀疑，她又补充了一句。
“哦。”
“是真的哦～”
“哦。”
“没有骗你哦～”
我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天然呆吗？！
“不需用重复那么多遍！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实现我们的约定的。”
“什么约定？”
“您真过分呢，居然忘了我们的约定。明明约好了再见面的！”
“我和你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再见面啊？！”
这孩子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转身准备迈步离开。
“请等一下！能先问您个问题吗？”
女孩抓住了我的衣袖，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盯着我。摆出这种表情还真是犯规啊。
“什么问题？”
“您知道我叫什么吗？”
……
“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你难道还失忆啊？！”
“嗯，我好像就是失忆了哦。”
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模样，我已经无语到了极点。这么糟糕的借口也好意思说出口。这孩子不会是特意来消遣人的吧？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记得有什么约定，而且我急着上班，如果还有事以后再说吧。”
再这么说下去，今天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那我等您回来再说。”
令人欣慰的是，她松开了我的衣袖，没有继续缠着我。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因为周末即将到来的好心情。但不幸的是，临近下班的时候，晚上加班的噩耗传来了。
由于即将上线的程序出了问题，我们整个小组的成员都在呼天抢地中被留下来调bug。等解决完所有问题回到公寓楼时已经半夜12点了。
夜空中繁星点点，柔和的月光为地面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色。微风带来的阵阵凉意让眼皮打架的我稍稍清醒了一些。
这就是身为码农的加班日常啊。
我叹了口气，快步向公寓楼走去。一片静谧中，自己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明显。突然传来的咂嘴声吓得我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我刚刚明明什么人都没看见啊，难道是幻听了？
“呼喵——”
侧耳倾听，又一声从楼前空地的角落传了过来。然而那里根本没看到人啊，只放着个纸箱子而已。
嗯？纸箱子？早上还没看到这东西啊，今天谁搬来的？
走近了纸箱子才发现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早上那个小女孩。
这孩子怎么还呆在这儿啊，而且居然睡在纸箱子里。
“那我等您回来再说”，脑海中浮现出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孩子不会为了等我回来才一直呆在这儿的吧。
也许是晚上有些凉的缘故，她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了可爱的梦呓。
虽说是夏天，但晚上还是会挺冷的，让她睡在这里搞不好会感冒的。尽管并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多余的同情心还是促使我把她抱起来往家走去。
姑且让她在我家里睡一晚吧，明天再好好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女孩睡得很沉，连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咂了咂嘴，咕哝了一句“吃不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种情况有点糟糕诶。
在打着地铺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把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带回家里睡觉什么的……在外人来看，这简直是萝莉控的举动嘛！
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
从窗口射进的阳光将我早早地从睡梦中唤醒。昨晚上忘了拉上窗帘睡觉的失误，让想要睡个懒觉的愿望已然变成了一种奢望。
脸上传来了软软的触感，我偏过头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一根手指戳在了我的鼻尖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您活着没。”
小女孩正跪坐在我的身旁，紧张地收回戳到我的手。
我没有接她的话，这孩子的思维回路肯定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吃完饭收拾一下，我送你去派出所。”
嘭的一声，她整个人都趴在了我胸口上。
“你搞什么啊，从我身上下去！”
虽然她身子并不重，但这种姿势还是很让人尴尬的。
“我真的只是来实现和您再见面的约定的，请不要把我抓起来！”
“没有说抓你啦，只是去问问有没有像你这样的走失儿童。”
“我没有走失，我只是失忆了而已！”
“这不是一回事儿么！”
我把她从身上推开，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个——”
她有些扭扭捏捏地搓着自己的衣角。
“其实本来作为和您约定的凭证，是有封信要给交您的。”
凭证？居然还有凭证？！我不会真曾经和她做过什么奇怪的约定吧？但我没一点印象啊。
“难道是你昨天手上拿着一张纸？”
说起来昨天的确好像看到她右手里拿着个看上去皱巴巴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张普通的纸，难道那是信？
“是啊是啊！难道说您捡到了吗？！”
她的神色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没有啊，只是昨天看到你手上好像拿着那东西而已。难道说你把信弄丢了？”
“唔……”
听到我并没有捡到信，她抿着嘴唇，盯着地面，表情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信，很重要么？”
“嗯……”
莫非信里面有什么线索么？也许找到了信就能搞清楚所谓的约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算了，去派出所之前先去找找信吧。”
反正今明两天都不用上班，先帮她找找吧，就算明天再送她去派出所也不迟。
“真的可以吗？”
“嗯。”
“谢谢您！”
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她那洋溢着宛如天使笑容的脸竟让我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在找遍了楼下之后，我们向着她昨天去过的其他地方进发。于是——
来到了一家零食店……
“您快来看看，这个我昨天吃过，好好吃的！”
她指着零食店门口的烤香肠机激动地朝我挥手。
“这不是昨天的小姑娘么，今天也是很精神啊。”
一位慈祥的老太太从店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冲她打着招呼。
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昨天她被香味吸引过来之后，眼馋地盯了烤香肠好久。店主老太太看她那么想吃，就送了她几根。
并没有在店里发现信的踪迹，于是再三感谢了好心的店主并替她付了昨天的香肠钱之后，我带着她前往下一个地方。
然而下一个地方还是一个零食店……
“喂，你也帮我找找啊。”
她完全没有身为丢信者的自觉，一进零食店就开始打量着周围的商品，完全忘记了找信的初衷。
“嗯……这个看上去也挺好吃的……”
我只能无语地继续自己找信了。
接下来连着五个地方全是零食店，而且让人吃惊的是，每一家都赞助了她一些零食。果然长得可爱的小孩子就是受欢迎啊。
“昨天，难道你是一路吃过来的么？”
付清最后一家零食店的欠账，我问着旁边看上去像没事人的她。
“都因为您一直没有回来，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只好自己去别的找吃的去了。”
她嘟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难怪她今天早上吃饭吃这么多，原来昨天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啊。真亏她没有钱还能混到东西吃，不然我还真是太有罪恶感了。
为了好好补偿她一下，我决定中午带她去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然而明明看上去像外国人的她，却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西餐一样。笨拙地对付刀叉时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不许笑啦！”
在忙活了半天都没有成功切开牛排之后，她鼓起嘴，不高兴地放下了刀叉。
“抱歉抱歉，看你吃饭的样子太有意思了。”
“我不会用刀叉，喂我吃！”
在她的强烈坚决的要求下，我只好用叉子递上去一块切好的肉。
“真是太好吃了！”
她眯着双眼，开心地仿佛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再给我一块～”
吃完一块后，她靠近过来，用期待的目光仰视着我，简直就像小动物一样。我故意晃了晃叉子，她的头也跟着我的手同步晃了晃，真是好玩极了。这就是所谓的喂食play么，果然很有意思啊。
“唔唔……请不要捉弄我了！”
“抱歉抱歉，看你太有趣了，忍不住想捉弄一下。”
“那……那我也要捉弄您一下！”
她这么说着，拿过我手中的叉子，递到我面前。
“想要捉弄大人，你还早了点！”
我抓住了她晃动叉子的手，轻松地将肉送入口中。
她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手，难道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办法来避免被捉弄吗？
“手……好温暖……”
一句话差点让我把吃进去的肉喷出来。这孩子的注意点怎么总是这么奇怪呢？！不过，她的小手摸起来滑滑的，触感真是非常好。
我在想什么啊？！都怪这家伙说了这种话，害得我的注意力都跑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还有需要去找的地方吗？”
吃完饭，我征求着似乎因为吃饱饭而神采奕奕的她的意见。虽然心里清楚，找到信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我还是努力表现出对下一个搜索地点充满兴趣的样子。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沮丧的表情，而是兴致勃勃地建议着下一个去的地方。于是我们来到了——
游乐园？！
“你确定你昨天来过这里？”
“嗯……来过的……”
这孩子还真是不擅长说谎啊，飘忽不定的目光瞬间就暴露了。
“那么……就进去看看吧。”
昨天她应该没能进去，所以今天很想进去看看吧。反正信基本也不太可能找到了，就进去玩玩好了。
一进游乐园，她就紧紧拉着我的手笔直地向过山车走去。虽然我是超对付不了这种类型的设施，但由于不放心她一个人去玩，还是陪着一起尝试了一次过山车。
呜……好想吐……
我颤颤巍巍地从过山车上下来，瘫软在了长凳上。过山车什么的简直是地狱啊。
“您……没事吧？”
过山车似乎对她没有任何不良影响。她一边用双手抚平被风吹乱的长发，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没……没事……”
深呼吸总算让我稍微平静下来些。但当发现她开始饶有兴趣地盯着极速风车时，我意识到不做点什么的话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那个，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要吃要吃！”
我的问话成功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凉凉的甜甜的，好好吃哦～”
她坐在长凳上悠然地荡着双脚，开心地舔着冰淇淋。看着她如此陶醉地吃东西还真是一种享受啊。
“嘴角沾到奶油了。”
听到我的话，她伸出舌头试图舔掉奶油。小舌头粉粉的，灵巧的像猫舌头一样。
这情景看上去有点糟糕啊，我赶紧用食指替她擦掉了奶油。没想到她立刻含住了我的手指，舔掉了上面的奶油。
“嘻嘻，手指也变甜了呢～”
听到这话，我也只能在心中暗暗感慨小孩子的单纯了……
接下来的活动比我想象的顺利得多。看来她并不是特别中意那些刺激的设施，稍微被引诱一下就会高兴地去玩诸如旋转木马这一类十分平和的项目。
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啊，一个下午跑东跑西喊来喊去却一点看不出来疲惫。坐在长椅上，看着坐在小火车上冲我挥手的她，不由得稍稍羡慕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呢。昨天这个时候还在公司里敲着代码，今天却带着小孩子在游乐园里玩。上一次去游乐园是什么时候呢？感觉时间已经久得自己都记不得了。
今天虽然带着她毫无收获地跑了好多地方，但却意外地感到很充实。总感觉她的笑容真的好治愈啊。这孩子平时也是这样笑的吗？
尽管昨天饿了肚子，尽管晚上不得不睡在外面，尽管连重要的信都丢了，她都一直在灿烂地微笑着。虽然我有点怀疑，像她这样的天然呆会不会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烦心事。
“呜……好困……呼……”
从小火车上下来跑回我身边后，她就像突然耗尽电量的玩具一样，趴到我的腿上，居然就这样开始睡觉了。
这就是小孩子么，不仅情绪变化得快，连睡觉都这么突然。我把她抱到长椅上，让她的头枕着我的腿。这样子应该能睡得更舒服一些吧。
似乎是被她自己掠过鼻子的头发弄痒了，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伸出小手挠了挠鼻尖。
我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她的头发软蓬蓬的，摸起来非常舒服。睡梦中的她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似乎很喜欢这样子被摸头。
话说，我到现在甚至连她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一个很精神很可爱的小孩子而已。我真的有和她做过什么约定吗？看这孩子的年龄，就算和我做约定也只能是近几年的事情，但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渐渐的，一阵倦意袭来，果然是睡眠不足吗？昨晚的加班加上今天的早起让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
等我再次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想到自己居然睡着了。而她似乎已经醒来一阵子了，正跪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盯着我看什么啊？”
明明只是被一个小孩子看着而已，但却意外地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我正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难道说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坐直了身体做好倾听的准备。
“您能告诉我我的名字吗？”
刚才有一瞬间严肃起来的我真是笨蛋啊……
“这种事情应该问你自己吧……”
昨天她也问过同样的事情。难道她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有预感您会知道！”
“就算你再怎么有气势，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请您务必好好回忆一下！”
她靠了过来，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期待地望着我。这距离近得仿佛能从她湛蓝色的眼睛里看到我的倒影。
“这件事情很重要么？”
虽然我绝对不是什么萝莉控，但她这幅样子还是让人心跳不已。我赶紧偏过头去，避免了和她目光的对视。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件事现在很重要！”
要是有第六感的话就好好预测一下你的信掉到哪里去了啊。
我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所以……您……也不知道吗……”
应该是觉察到了我不说话的含义，她松开了手，默默坐回了原处。
“嘿嘿，真是奇怪呢，明明是我自己的名字，但却觉得您肯定会知道的。”
正当我要安慰她的时候，她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果然小孩子是不会纠结这种烦心事啊。
“今天真是开心呢！和您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来游乐园玩，真像做梦一样呢～”
这家伙，果然已经忘了今天出来找信的初衷了吗？
“能够实现和您的约定，我真的……真的很高兴……真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竟然带上了哭腔。
“诶？！为……为什么突然哭起来了？”
“我……我才没有哭！”
“别骗我了，眼泪都流出来了，擦擦吧”
我掏出手帕递给了她。
“不……不用了，我……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不是说太高兴也会哭的么。”
她背过身子用力地用手擦着眼睛，竭力反驳着我的话。
“您看，我没有哭吧～所以不用担心啦！”
正想安慰她的时候，她已经再次转过身来。留下泪痕的脸此时正挂着看上去让人心疼的微笑。
这孩子虽然看上去很天然，但心思可能远比我想象的细腻吧。我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
“都说了我真的没有哭了……”
“该哭的时候就要哭，该笑的时候就要笑。忍耐是大人的责任，小孩子就老老实实面对自己的心情吧”
“都说了我没有——”
她的反驳声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啜泣声。
“明明不想让您担心的，明明是想让今天能成为快乐的回忆的，但是……但是……”
她死死地拽着我的衣服，娇小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着。
“我好害怕……我不记得自己是谁，我不记得爸爸妈妈，我只知道想要实现见您的约定，想要把信交给您。可是，我却把信丢了！都怪我……如果我昨天再注意一点，如果我昨天一直留在原地的话，信就不会丢！”
从发现信丢了开始，她就一直陷入了自责与害怕的心情中吧。但为了不让我跟她一起担心，为了今天能开开心心的，她一直都在努力忍耐着。
“对不起……其实我欺骗了您……我昨天已经沿路找了好几遍了……我已经知道信找不到了……”
她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我，澄澈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今天再去找信呢？”
“因为我……我……想多一些和您在一起的时间……对不起……”
她的话语让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深呼吸了一下让躁动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不用道歉也可以，因为——我也想多一些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啊！”
她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我，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说。她张了张口没有说话，脸上却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诶？！我刚才好像顺着气氛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啊！她这像被告白一样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好丢人！好想移开视线！但这时候移开视线岂不是表示我心里有鬼吗。
“真的吗？”
感觉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
“是真的吗？”
“嗯！”
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不会已经变红了吧？
“没有骗我吗？”
“不用特意问三遍啦。”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她破涕为笑起来，伸手摸了摸我敲过的地方，飞快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真是不可思议，我们明明连共同的回忆都没有却能想到一起去呢！”
她紧紧地抱住我，把脸埋在我怀里小声地说着。
“没有共同回忆也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创造回忆不就行了。”
“那这回您不会忘记这个约定了吧？”
这孩子还在坚持曾经和我做过约定啊……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们之间现在可真的是有约定了。
“遵守约定是大人的责任哦～”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抬起头看着我，慢慢地直起身子。她的脸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近，近得能够清楚地闻到她发梢的清香。
就在我由于紧张而不知所措时，她把嘴凑近了我的耳朵。嘴巴呼出的温热的气息让耳朵痒痒的。
“谢谢您！我好喜欢——”
话音未落，我的怀里陡然一空，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她的声音还回响在我的耳边，她发梢的清香还萦绕在我鼻间，而她却彻底地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
“为什么她会消失？！”
“因为她已经死了。”
一个声音回答了我的喃喃自语。环视四周，一只有九条尾巴的黑猫，嘴里叼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正坐在身边的长椅上。
“是你在说话？”
“没错，感到荣幸吧人类小鬼，咱可是伟大的九尾猫神大人。”
黑猫的嘴巴一动不动，我却清楚地听见了它的声音。
“她去哪里了？”
虽然这只猫充满了古怪，但我并没有多问，因为此时此刻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她的事情。
“她的执念已尽，应该已经安心升天了吧。”
执念？升天？这只猫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孩子是只猫，据她说十年前曾受你照顾过近半年的时间。”
她是猫？十年前曾受我照顾？
“你当年可是和她许下了一个约定，连字据都有。”
黑猫把叼着的纸张放到我的手中。
“约定书……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我小声地读着纸上歪歪斜斜的字。眼前突然一黑，记忆像汹涌的潮水般向我袭来。黑暗中，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不断地在脑海中响起：
“好可怜的小猫，你受伤了吗？”
“你的伤终于好啦，我们一起玩吧。”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雪吧，记住了没有呀？”
“小雪，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呀！”
“小雪，我今天要离开这里了，但我会回来看你的。不信的话我给你写约定书。”
“小雪，别等在这儿了，快回去吧。等我回来一定去找你玩的。”
眼前恢复了光明，但却看不清楚东西。这才发现原来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你回忆起来当年的事情了吗？”黑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刚才的那些是她零星的记忆。”
我痛苦地摇着头，任由愧疚感化作一只怪兽侵蚀着我的内心。我还记得这纸上的字是我小时候的笔记；我还记得刚才那男孩的声音是我小时候的声音；我还记得十年前曾经在老家住过半年多的时间……可是我却不记得她了！
“果然跟咱想的一样，你们人类总是很善忘的，连记住和你们自己定下的约定都很困难，更别提记住和一只猫的约定了。”
黑猫的话像一根锐利的针深深地刺入我的内心，但我却无言以对。
“这孩子真是傻，咱都告诉她了人类肯定会忘掉约定的，可她却偏偏不信。每天非要跑到一个地方去等一个根本不会来的人。为了不让她化为地缚灵，咱只好让她化为人形来了却这个约定。”
“那……她的心愿了却了吗？”
我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看到黑猫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运气算好的，能遇到像咱这么慈悲的猫神。咱一路上过来可是看到了不少因为被主人抛弃而成为地缚灵的。”
黑猫从长椅上跳了下来，用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
“不要以为是小动物就记不住约定，他们在这件事上的记忆力比你们人类要好多了。”
说完，黑猫便消失在空气中，徒留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里。
看着天边的晚霞，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洋溢着天真笑容的面容。
谢谢你小雪，谢谢你愿意用十年的时间来完成我们的约定。
对不起小雪，直到现在我才想起你的名字。
这次我不会忘记了，我们刚刚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