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一直都是自私的生物。

可以凭着自己的好恶决定其他生物的生死,忤逆其他生命的意愿肆意剥夺它们的自由,为了一己之私便能毫无顾忌地改变着自然。

打着欣赏美的幌子,却做着践踏生命的事情。

这样的家伙,却对自己的生命看得格外珍贵。

在太阳花田的土壤之下,已经数不清到底埋葬了多少像这样的家伙。我也一直认为这就是人类,自私,残忍,无可救药。

然而,他却不同。

绕开那朵花的理由,不是因为花开得太美,而是担心那个脆弱的生命会被扼杀。

真是难得啊,竟然还有懂得生命可贵的人类。

实在是,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

风见幽香一边打着阳伞,一边低头看了看夹在腋下昏迷不醒的沈兆平。“能救他的人,只有隐居在竹林深处的月之住民了。”

这里的竹子横七竖八肆意地生长着,显得杂乱无章,令人眼花缭乱,因此这片竹林被称为迷途竹林。任何人闯入这里都会迷失方向,很难脱离。但是,对妖怪来说却没有什么太大影响。风见幽香带着沈兆平在竹林中走了一程,就看到不远处一座古朴的日式建筑显露出来。

风见幽香来到近前,上了台阶,正要拍打房门,就听“吱呀”一声,门竟然自己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头戴长长的兔耳装饰,一头紫色长发,上身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下身穿着短裙,手拿信封的红眼少女。少女似乎也没有料到门外有人,微微一怔,待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听门里有人说:“想不到四季鲜花之主竟有雅兴来到永远亭,真是稀客,稀客。”少女忙闪在一旁,从门里又走出一个人。只见她头上戴着造型酷似护士帽的帽子,上面绘有天琴座的图案。身上穿着一半紫色、一半红色的道术师样式的长袍,上面分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四个区域分别绘着北斗七星、仙女、仙后、射手四个星座图案,裙摆则点缀着八卦阵的图样。一头银色的长发束在背后扎成一条长长的辫子,面容极秀美,一双黑色的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的心灵。兔耳少女垂手侍立,略一欠身,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匠。”

风见幽香看见这个人出来了,也点了下头,算是打个招呼。被称为“师匠”的银发女子看了一眼被风见幽香夹着的沈兆平,便已会意,转头对兔耳少女说:“优昙华,把那个人背到屋里去吧。”风见幽香略一欠身,说道:“那就有劳了。”同时把沈兆平交给了兔耳少女。银发女子也略一欠身致意,目送风见幽香离去,便领着兔耳少女转回屋里。

“师匠,”兔耳少女一边背着沈兆平一边问银发女子,“刚才怎么不问问风见幽香为何会带着人类来求治?”

“问她她就会说了吗?”银发女子微微一笑,“而且这样才有意思啊,我们自己去发现答案。”说着银发女子看了沈兆平一眼,“一定是个很有趣的答案。”

这时,屋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永琳,刚才是谁来了?”

被叫做永琳的银发女子忙站定,垂手欠身,说:“是太阳花田的风见幽香,不过她是带患者来求治的。我已经让优昙华把患者带去病房了。”

“咦?铃仙还没去找藤原家那个丫头下战书吗?”屋里的女子变得有些不耐烦,“啊啊,上次吃亏了好想报仇。可恶可恶可恶!”

“是,”叫做铃仙的兔耳少女赶忙回答,“我这就去下战书,公主大人。”

“帝!”铃仙向着内宅喊了一声。

“干嘛啊?”一个身穿粉红色裙子、脖子上用绳子挂着一根胡萝卜、头上有一对长的下垂的兔耳的黑发女孩两手背在脑后踏着步子从内宅转了出来,一脸的不耐烦,“有话就快点说,我很忙的哦。”

“把那个人类抬去病房吧,帝。”叫做永琳的银发女子说道。

“是。”在永琳面前叫帝的小女孩马上变得规规矩矩的,快步走到铃仙面前,伸手接过了沈兆平。

“去藤原家的时候拿点胡萝卜回来!”帝乘机在铃仙的耳边小声命令着,然后一推铃仙,“快点去!”说完,帝转身拖着沈兆平向病房走去。

“唉。”铃仙生气地看了帝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拿着手中的信封出了永远亭。

“这么典型的症状,应该是中了黑谷山女的瘴气没错了。”永琳在医疗架上搜寻着特效药,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风见幽香竟然会从黑谷山女的手中救下人类~这会是一个怎样精彩的故事呢?”永琳伸手从医疗架上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转身洗净了手,用布擦干,然后取出一支注射器,从小药瓶中抽取了一部分液体。帝已经把沈兆平平摆在榻榻米上,将沈兆平的右手衣袖高高卷起,露出上臂,给皮肤消了毒。永琳将针头扎入沈兆平的上臂,将特效药注入沈兆平体内,没一会功夫,沈兆平就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沈兆平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问道:“我这是在哪儿?”还没等沈兆平弄清楚情况,帝就走上前去,手中拿着一张写得满满的纸伸到沈兆平面前:“你得了重病,被人救到这里进行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是医药费,请快点支付下吧。”沈兆平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大串字符自己完全不认识,只能看得懂最底部的阿拉伯数字,便用手指点着数起位数:“十万百万...十亿?!”沈兆平吓了一跳,“那个,这里是哪个国家?汇率是多少?”说着从口袋里取出钱包,看了看仅有的两张蓝灰色毛爷爷,“我一共就这么多了,你看看够不够?”帝两手环抱在身前,微微侧身斜着眼看着沈兆平:“哈?就这么点吗?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啊~”

“呃...”沈兆平一下尴尬起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永琳挥了挥手,用汉语说道:“算了,帝。这次就不收医药费了。”

“诶?”沈兆平和帝都很惊讶。

“不过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永琳两手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抱拳,抵着嘴唇,一脸玩味地看着沈兆平。“请问吧。”沈兆平说。

“你是如何结识花之妖怪的?”

“花之妖怪?”

“咦?你不知道吗?那我换个说法,你是如何认识那个绿头发穿格子图案裙子的女人的?”

“啊?她是妖怪吗?”沈兆平大感惊讶,永琳则仔细观察着沈兆平的每一个表情。随后沈兆平便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永琳。

“是这样啊。”永琳一挑眉毛,眼睛看向别处,“你已经康复了,医院的规矩不会说再见,请你走好。”

“谢谢你了。”沈兆平弯腰道谢。

“不用客气。真要道谢的话就去和那个绿头发的女人道谢吧,是她把你送到这来的。帝,送客。”最后一句永琳转头用日语对帝说道。永琳把手一伸,对沈兆平做了个“请”的动作。

“诶?”帝有点惊讶,“是。”

“能够影响他人的地上人吗?”永琳看着沈兆平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能活下来的话,会对这个幻想乡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吱呀”一声,帝把永远亭的大门打开,然后转身,双手背在脑后,懒洋洋地说:“好了,到大门了,你快点走吧。”

“呃...”沈兆平看着门外乱蓬蓬东一丛西一簇的竹林,为难地问,“请问这该往哪走啊?”

“问路的话,需要收费哦~”帝一下来了精神,摊开手掌把右手伸到沈兆平面前。

“...”沈兆平无奈地取出钱包,递过去一张毛爷爷。

“切,真小气。”帝夹手夺过钱,不满地嘟着嘴。

“抱歉,我就这么多钱了。”沈兆平尴尬地笑了笑。

“你往那边走就能走出竹林了。”帝随手一指,“快去吧,我还忙着呢。”

“哦哦,谢谢你了。”沈兆平道了声谢。

“嗯嗯,一路顺风~”帝露出非常可爱的笑容,拿钱的右手背到身后,左手在身前摆了摆向沈兆平道别。帝靠在门边目送着沈兆平走进了竹林深处。

“你在干嘛?”从另一边刚刚返回永远亭的铃仙看到帝站在门口,不解地问,“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吗?”

“哪有?”帝撇了撇嘴,神色间颇不以为然,“要你带的胡萝卜呢?”

“藤原妹红的家里哪来的胡萝卜?”铃仙摆了摆手,“别挡路,我要去禀报公主了。她应战了,这阵应该快到约定好的地点了。”

再说沈兆平按照帝所指的方向,渐渐来到了竹林深处。由于还是深夜,周围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亮光。“早知道就厚着脸皮在那边住一晚了,”沈兆平心想,“这完全没法走啊,太黑了。”沈兆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吗?”沈兆平叹了口气。现在只能摸黑前进了。

沈兆平正在走着,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沈兆平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落入一个深坑之中。还好坑底铺了一层厚厚的草,沈兆平从上面摔下来并没有受伤。“这是谁弄的恶作剧?”沈兆平有点恼火,仰起头向上看去。坑大概有三米多深,单凭自己的力量沈兆平根本无法逃脱。“有人在吗?谁能来帮帮我?”沈兆平双手呈喇叭口状放在嘴边,高声呼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求助。忽然,沈兆平发觉地面上传来一抹光亮,一个人影出现在坑洞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