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母的葬礼上,我注意到了一位奇特的来宾。

老家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栽种着一棵有不少年份的樱树。我在孩童时代大部分的记忆几乎都围绕着这棵樱树展开。

她坐在庭院中的那棵樱树的下面,呆呆地仰着头。粉色的花瓣落到她那乌黑盘起的长发上。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许是在赏花,可她的眼神空洞无力,而这个时间正是为祖母做法事的时候,宾客们都在祠堂。

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对于这时的我而言,生死的概念不是那么的明确。不过有一点我是肯定的,以后再也见不到祖母了,而一提到祖母,亦或是童年的记忆,便总会与这棵樱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偷偷从祠堂里溜出来的我,仿佛被牵引着,不自觉地走到了这里,随后遇到了她。

那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身着黑色的丧服,独自一人坐在樱树下,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等待,也许是和我一样厌倦那冗长的仪式而逃出来透气的吧。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扭头望向我。

那慵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我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这家人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

“是吗,我和你的祖母啊,以前可是很要好的朋友,不过她大概已经忘了我吧。”

这怎么可能,我刚想这样说的时候,她又接着开口,但似乎不是对着我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可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她那充斥着悲伤与无奈的语气令人感到压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对眼前这个悲伤的人充满了同情,俨然忘了逝去的是我的祖母。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我再度颔首,尽管和她素不相识,可我认为她不是一个坏人。

她笑了,笑的那样凄美,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消失,不,是化为粉末状随风而去。风把粉末和花瓣一同卷走,吹向天空。到最后,连一丁点存在过的痕迹都不再留下。

 

那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了一件事。我的身体似乎停止了发育,永远的定格在了十二岁的时候。

作为证据的是我的身高,和同龄人相比可是矮了一大截。显然我的家族中没有人患过侏儒症。母亲认为我缺钙,要求我每天喝牛奶,而事实上却并没有什么用。

也许以后会长高的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直到我上了高中,情况仍未有所改善。按说这是生长发育的时期,可是无论是身高还是其他的方面都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也对此心灰意冷,不再抱有期望了。

话虽如此,看着班上的同学们雨后春笋般增长的身高和逐渐隆起的胸前总会让人觉得不爽。

而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是在某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

一辆货车毫无预兆的从路上向我冲了过来,而我当时正走在马路中央。理所当然的,我被撞飞了。可是我要申明一下,违反交通规则的是他不是我。

货车司机没有下车,而是在愣了几秒后选择离开。

意识陷入模糊状态的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一片血泊之中,可当我再度睁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医院的天花板。按照医生的说法,我是“奇迹般地”被救活了。可我自己很清楚,那不是什么奇迹,我的身体确确实实发生了某种变化。

在出院后,我背着家人暗地里做了些实验,用小刀轻轻把皮肤划出一道伤口,刚露出的一抹红色在极短的时间就消失了,伤口完美的愈合了,而如果把伤口再扩大一些,同样能够快速地愈合,并且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当然这一系列实验是很疼的,但我得到了更为重要的情报。我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时我莫名的回想起了祖母葬礼时遇到的那个人。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让我帮她做什么。而某一天,当和平的日常支离破碎,我终于理解了这份力量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