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穹顶。

冬季已经过去,海上来吹来的温暖气团赶走了冷气团,气温也慢慢得开始回暖,但是一旦有风,还是会带走体表的热量。晴朗的天空,没有遮蔽的阳光,则是给人一种很是温暖的感觉。只不过那份阳关带来的温度,会直接被风带走,不会留下。这也是穹顶上的特点,脚下的玻璃,吞下了所有穿过的阳光,又锁住了所有地面上传上来的温度。

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春日,普乐所在的工作队,来到了目标地点,一片由蜗牛的到来而创造出来的小树林。

“呜哇,还是有点凉啊。”

阵风吹过,赵晴不禁颤抖了一下。

“赵晴。”

“又怎么了?队长。”

“你体质变弱了。”

“体质?我只是觉得有点凉而已,气温只有10度,肯定凉的啊。”

“不,回去以后我要加一点你的训练量。”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怕冷了。”

“别唬我了,队长,怎么可能是这种无厘头的理由。”

“这是其中的一个理由,但是……”

“嗯。”

“赵晴,你已经戒烟了吧?”

“是啊,熬了两个月,终于是熬过去了。”

“然后你的射击精度呢?”

“呃……”

“嗯,最近的几次出击来看,大不如以前了啊。”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了,烟瘾虽然不好,但是戒烟的影响很大的。”

“所以你才要加强训练了。”

“啊,好吧好吧。”

“不过也特别的,会多给你准备点弹药的。”

“哦,那真实太感谢了。”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就算是你那种年纪,再锻炼还是有用的。”

“这算是经验之谈吗?”

“谁知道呢?”

“不过还是不想做什么加强锻炼啊。”

“那可不行,我的队伍里必须有一个狙击手。”

“队长,明明你的射击也不差,不是吗?”

“我不行的。”

“也是。”

不知道是在说腿伤的问题,还是在说指挥的问题。其实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对灾害的应对方式,已经让这个工作队在面对那些灾害的时候,有了一套固有的应对方式了。丁罗的指挥,跟多是时候还是确认过程的准确无误。但是“灾害不及人类的智慧”这种思想,已经伤害过丁罗一次,那么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普乐,蜗牛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动静。”

这里,是普乐他们的驻扎地,一如既往的为了侦查而立起了一个瞭望台。

“应该就在今天了。”

蜗牛树林,那是对因为蜗牛的驻留而繁衍起来的局部丛林的称呼。蜗牛一路爬来繁衍出来的丛林已经被铲除了,只有因为蜗牛的存在而持续繁衍的丛林没有办法铲除。

“已经五天了,这些蜗牛差不多该活动了,好好看着。”

“嗯。”

人类会铲除它们爬行轨迹上的丛林和黏液,这一行为会切断大丛林和蜗牛群之间的联系。而蜗牛的爬行很慢,长时间的爬行以后,会出现能量不足的情况,这种时候蜗牛们会集体进入休眠。而在休眠期间,其背上的母株会疯狂地向外播散种子和黏液,从而塑造出一片由灌木为主,主要以生产能量为主要功能的局部丛林。等到能量足够,蜗牛才会继续行动。

这片蜗牛树林,十数只巨型蜗牛就好像岩石一般聚集在中心,其背上的乔木是这片树林中唯一高耸的部分。而在周围,低矮的灌木密布着,将蜗牛遮蔽了起来。再更远,则是长至人腰的草丛。春风吹过,草叶、树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传开,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但是在这个穹顶之上,这种生机盎然的景象,却是一种威胁。

因为人类,已经完全站在了自然的对立面。被迫的也好,主动的也罢。

“队长。”

“怎么了?”

“他们开始活动了。”

在普乐的望远镜里,看到了位于中央的化作岩石的蜗牛动了一下。

队长和赵晴也拿起望远镜,向那边望去。

“哪有啊?”

但是等赵晴看的时候,那只蜗牛又安静了下来。

“等一下,普乐,你确定刚才看到了吧?”

“是的。”

“那就再等一下。”

位于中央那高耸的树冠颤动了一下,这个颤动就像是波纹一样,在整片树林中传播开来。而随着这个波纹,化作岩石的蜗牛们,一只只苏醒了过来。被包围起来的那些蜗牛,轻轻抬起蜗壳,感觉到周围都是同伴,便又降了下去。探身也像是波浪一样,很快传到了最外圈,那些蜗牛抬起蜗壳,谈到了空旷的空间与灌木,便把壳抬得更高了。从那些厚实的壳下,蜗牛伸出了自己柔软的身体。先是头部,向前向上伸去,长短大小两对眼睛从体内翻出。然后是足,推开灌木,向四周延展开来。

“赵晴,你通知一下底下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嘞。”

早就放下望远镜,准备好行动的赵晴一气从瞭望塔的梯子上滑下。

“普乐,你觉得接下来这些蜗牛会往哪个方向爬?”

“往哪爬?”

“是啊,毕竟关系到接下去我们要在哪里放置陷阱。”

“嗯……”

现在这个地点,位于蓝七集落的北方,也就是塔镇的东方稍稍偏北的位置。蜗牛一路从丛林爬来,应该是要继续往塔镇,也就是穹顶的中心前进的吧,那么。

“西边吧。”

“在告诉你对错以前,先说说你的理由吧。”

“因为穹顶的中心在西边。”

“嗯~不对,蜗牛并不会向塔镇前进的。算了,告诉你正确答案吧,是东南。“

“东南?为什么?”

“先看着吧。”

所有的蜗牛,都已经展开了他们的身体,那个柔软的身体,明明用铅弹可以直接击穿的身体,却杀不死的身体,开始拖着沉重的蜗壳,胡乱地活动着、舒展着。

突然,蜗牛们都向上探起了身子,将眼睛转向了东南方。

“诶?”

这个整齐的动作,让普乐感到惊诧。身体朝着东南方的蜗牛,开始缓慢地想那个方向爬行,而朝向不同方向的,慢慢转动着身体。就好像熙熙攘攘的市场一样,蜗牛们,以及他们背上的树冠,互相碰撞摩擦着。但是最后,他们都面向着东南方,汇成一个绿色的涓流。

“为什么?”

“再等一下就知道了。”

东南来的风,吹过。普乐记起来,那个方向,是海。

“海风?”

“这次对了,蜗牛永远都是在铺散丛林,既然周围哪个方向都没有丛林,那么就朝条件最好的方向移动。”

这个穹顶的东南方马上就是海,东南方向来的风,也是带来雨水的风。蜗牛会向着条件更好的方向前进,但是在穹顶这片平摊而狭窄的地方,哪里的条件都是一样的,但是蜗牛的那种特性,却依然如故。

“普乐,我们也该下去了。”

 

蜗牛的速度非常的慢,虽然本来也是行动迟缓的生物,但是现在的速度尤其的慢。也许和刚刚苏醒有关,就好像刚刚睡醒的人一样,哪怕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会慢吞吞的。但是这个慢吞吞的步伐,并不代表着它们死亡的命运不会到来。

“怎么样?”

“全都布置好了队长。”

“那么接下来就先观望吧,反正就算有漏网的,也跑不了。”

给蜗牛准备的陷阱,以盐块为主体,为了让蜗牛不会在一开始接触到盐块的时候就进行规避,用不会刺激到蜗牛的可溶性材料覆盖了起来。

“晴哥,蜗牛不会对糯米纸有反应吗?”

“不会。”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实验的结果就是那样。”

“那为什么蜗牛的黏液能溶解糯米纸?那里面有淀粉酶吗?”

“大概有吧?”

“大概?”

“所以说,我也不知道了,因为做这些实验的,都是塔镇的人。”

“塔镇的人?”

“其他集落也没有能做实验的条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