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是真的死了吧。如果是尸体的话,这种姿态根本维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是啊,那个的确是很可惜。】

“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是啊,没有下一次了,安吉尔你输了。】

“哈?你傻了吗?”

【啊,抱歉,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等会申棋月就会把劫持的信号通路还给你的,你就能收到地面上的消息了。】

“地面上的消息?你们劫持了胶质通路?什么时候?”

【就是在蓝色警戒线,你的灾害大军追着工作队的车到处跑的时候,我们控制的寄生蜂把你的神经节点都替换掉了。所以你一直在命令的,其实是我们。】

“什么!核弹?”

看样子安吉尔正常接收到地面上传来的消息,那么多基地遭受到攻击而受损的战报,肯定让安吉尔很吃惊的。在自己失去理性的这段时间里,普弘他们可是一点都没有闲着。

“可恶……瞄准复制机过去的吗?但是太可惜了啊,我的备品可是很多的。”

【是吗?那么就再见吧。】

普乐扣下了手中的扳机,这一次,安吉尔连回避都没有回避一下就被直直地命中了额头。随着安吉尔身体倒在地上,他右手上的那团肉块也停止了骚动。普乐走了过去,瞄准延髓和心脏分别补上一枪。

一团深褐色的黏液从安吉尔的尸体里涌了出来,从中变形出一张嘴来。这一点来看这种胶质的功能要比原版强上不少,能变成人形,还能发声。

“再见了普乐,还有典狱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深褐色胶质就流回地面,迅速地流走了。

普乐就像是安心下来一样,手中的枪和通讯器都掉到了地上。

【这么活动,还真的很累啊。】

普乐的身体也显得支撑不住了,双脚开始颤抖。因为他这样是没有通过神经系统,而是直接用胶质控制了身体里还能活动的肌肉。在没有血液循环供应的情况下,肌肉能够运动的时间是相当少的。超越那份限制进行活动,让已经成为胶质的普乐,也觉得力不从心。

【我知道的,之后还有事情要做,但是在那之前。】

普乐慢慢低下身姿,在地上盘腿坐好。

【典狱长,还有话跟你说。】

“普乐,你这……”

从刚才开始,典狱长就对普乐现在的姿态感到非常的诧异,因为换谁来看,普乐都应该已经死掉了。右胸口那个凹陷正是心脏的位置,隐隐还能看到对面。怎么看心脏都不可能再在那个位置了,但是普乐现在还在说话。

【是的,我已经死了,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说更详细的事情。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典狱长。】

“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在安吉尔已死的现在,穹顶可以说是已经安全了。

【那就太好了。请您不要自爆,好吗?】

“自爆吗?那已经没有必要了。所以你安心吧。”

【那就太好了,我竟然有点后悔了,如果能够看到那一幕的话该多好。】

“那一幕?”

【季庆也好,孟雪也好,我妈也好,我爸也好,这里是他们的家。】

这里是它们的归宿,对于普乐来说,自己所做一切的意义所在。

【真是要谢谢杉三了,让我能下定决心。不然,这个机会就会丧失 掉 吧。】

“普乐……”

通讯器里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起来,在典狱长看来,仿佛就是普乐的生命也要走到尾声一样。

【别 担心,那 只是 电池没 电了而已。没时间 了,我先走了。之后 】

咔咔,然后通讯器里的声音,变成了雪花屏一样的噪音,而这噪音也越来越弱,慢慢消失了。而就在那个声音消失的那一瞬间,普乐的身体也倒了下去。典狱长见状立即跑了过去,但是当他接触到的时候,普乐的身体已经是凉的了。

“真的……”

典狱长还没有掌握情况,原本的计划中,安吉尔进入中枢房的时候,就要与他同归于尽的。而突然出现的普乐拯救了这一切,但是普乐的情况却又超出了他能理解的层面。

【典狱长。】

“哈……”

原本已经做好赴死打算的他,突然又被救下,不免有种飘忽的感觉。

【典狱长~~~~】

2号将自己的音量调到最大,唤醒了典狱长。

“重构啊,我好像不用自爆了。”

【不是“我”,是“我们”。】

“是啊,我们。”

【接下去该怎么办?把这个情报报告给地上吗?】

“不,等一下。”

典狱长看了普乐一眼。

“把安吉尔尸体的照片发过去,编一下过程,不要把普乐的事情告诉他们。”

【那么就是在这里设了一些伏兵,可以吗?】

“啊,那也可以,希望地上的人会接受吧。”

【的确有点困难,因为其他穹顶有过这样的措施,都没有起效的。】

“编的更让人信服一点吧,我要出去看一下情况。”

【灾害群已经在撤退了。】

“我就是要看一下这个。”

【监视器里的影像不行吗?】

“重构,你就不能让我去看吗?”

【因为我“看”不了啊。】

“别怄气了,真是的。”

【还有典狱长,你有想好了怎么解释你喝掉的那瓶酒了吗?】

“啊……”

当典狱长走出管理庭的时候,稀稀拉拉的阳光照在地面上。原本被密实的灾害完全笼罩的天空,已经露出了相当多的空隙。所有的灾害,都飞在空中,虽然有点凌乱,不如来时那么整齐,但是所有的灾害都在向着东北方向移动。

“看来真的得救了啊。”

“孟雪,已经没事了,出来吧。”

“真的吗?”

“啊,真的。”

杉三抬头看着从塔镇那里起飞的灾害群,心中五味杂陈。穹顶没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安吉尔的入侵失败了,那么就是普乐的胜利。而接下去,安吉尔就会迎来终结。她多希望做到这件事的人是自己,但是现在的自己,是真的没有那种能力了。

孟雪从避难所的门房里走了出来,和杉三一起看着那慢慢聚集起来的灾害群。。在孟雪之后,那些躲进避难所的居民们,也纷纷走了出来。那副景象,有种莫名的美感,也许是因为得知自己已经安全之后的安心感吧

喀拉一声,杉三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

“杉三?”

看到杉三那不稳的站姿,孟雪急忙撑住了她。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

“都说了你不用战斗的。”

在带着孟雪来到避难所之后,杉三和警卫还有工作队一起进行了对灾害的防守。

“呵呵,让我不要战斗吗?大概到死都做不到吧。”

杉三慢慢失去了力量,身体的重量慢慢压到了孟雪身上。但是那股重量,只是轻的让孟雪心疼。

“对不起,要麻烦你了。”

“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累。”

这么说完,杉三睡了过去。

“队长,灾害群。”

“我已经看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波看着逐渐从战线上撤离的灾害群,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放眼望去,不论是自己的队伍,还是黄线上那些车队,都已经没有再被攻击的迹象。那些灾害群即使被攻击了也没有回头,所以几乎所有的小队都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那样抬头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灾害,像是河流交汇一般聚集在一起向东北方向飞去。比起这个灾害群来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如今的这幅景象,只会让人觉得美。

“看样子普乐他成功了啊。”

“林曾……”

“啊,放心,送过去的那些伤员都已经处理完了。所以过来处理你们这些轻伤员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啊,所以先回安全的地方。”

“战斗已经结束了!”

“……”

史波只是自己不能接受自己放松而已,哪怕看到的所有灾害都不再有了敌意,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放松,只为了在发生任何危机的时候自己都能反应过来。但是这样一直紧绷着精神是非常疲倦的,他也希望有人能告诉他,战斗已经结束了。所以当林曾这么跟他说的那一刻,他真的就想要松懈下来。但是一直以来的职业训练,让他不能松开手中的枪。看到这样的史波,林曾把手压到了他的枪上

“好啦,相信我。已经不用在这么紧张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在林曾的安抚下,史波稍微安定了一点。而林曾就趁着这一瞬间,剥掉了史波的装具。在他背上有一条斜向的裂口,从右肩一直划到腰上。虽然疼痛非常的明显,但是伤口不深所以他还一直在战斗着。

“这可不是轻伤了啊,得赶紧清创才行。”

史波想要反抗,但是林曾非常蛮横地打开一瓶酒精就泼了上去。仿佛能够听到呲的一声,剧烈的疼痛直接冲断了史波的意识的闸门,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将这个壮汉给硬生生击倒了。

“担架过来,把他给我抬走。”

瞟了一眼塔镇的方向,林曾又转向其他的队员。因为林曾粗暴地对待史波的行为,让他手下的队员们都微微地心生恐惧。当林曾的眼睛盯着一个队员的时候,他不禁抖了一下,仿佛回到了新兵时期接受训练的第一天。林曾走了过来,撩起他右手的袖子,露出了他右手上的咬伤。

“果然是这里。”

就在这名队员还在惊奇为什么林曾会知道的时候,林曾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把湿漉漉的棉球,而那个味道显然也是酒精。就那样,林曾硬生生地把棉球塞进了伤口里。一股撕心裂肺的尖叫即将冲破他的喉咙,但是被林曾凛冽的眼神给盯了回去。为了忍住这股疼痛,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忍一下啊,走吧,去战地医院那里清创。”

林曾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队员。

“好像没有特别重的了。”

听到她这句嘀咕,剩下的队员都舒了一口气。

“还有谁有伤的举手,不然的话。”

唰的一下,受伤的队员都举起了右手。

“很好,都乖乖及时处理掉,知道了吗?”

““是!””

“很好。”

林曾又抬头看向天空中灾害聚集形成的河流,她非常想去塔镇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里有她必须做的事情,所以她忍住了。而且她知道,普乐不会有事的。所以她说服了自己作为母亲的那一部分,驱步向战地医院走去。

灾害流,在整个穹顶人民的送别下,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