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形？为什么是一个人形？
黏液的活动能力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但是变成人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就在普乐这么想着的时候，原本在安吉尔面前的那个黏液人形，慢慢走到了普乐和安吉尔中间，然后向着普乐的左边慢慢地走了过去。
然后安吉尔张口了嘴，但是在那个瞬间，普乐对声音来源的位置判断出现了诡异的错误。明明眼睛盯着安吉尔，但是声音却从更加左边的位置传来。
“你觉得这个人形能做什么？”
安吉尔的这个问题，和普乐对声源的判断是一致的，或者说这个声源的移位原因，就是安吉尔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和人一样。
声音并没有移位，只是有两个完全共振的声源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才骗过了普乐的大脑。黏液人形能说话，然后呢？
安吉尔抬起了右手，同时黏液人形也抬起了右手，但是和安吉尔不一样，黏液人形啪的一声打了一声响指。
黏液人形是没有声带的，当然黏液组成的手也是不能打出响指的声音的。
也就是说，又和人形不一样。
普乐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浸在深褐色黏液当中的双脚，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铺满了黏液的房间，没有能够离开这个沾染环境的地方。
无处可逃？
“我觉得这样你应该就明白我的目标了，用这个东西，重现人类的荣光，你觉得不可行吗？”
当然可行，但那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普乐不是人类原教旨主义者，但就算不是那样，在普乐眼里，安吉尔也只是在畅谈一个疯狂到异常的理想而已。而且在他的理想里，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存在。
这不是自我为中心，这是整个世界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就是这么的孤独，难道就没有任何人进入到他的世界里去过吗？
而就在普乐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脚下那被压制在地面的清澈黏液，突然骚动了起来。而注意到这一点的安吉尔，也皱起了眉头。这是安吉尔第一次有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原来你也是人啊。”
“说什么呢？”安吉尔立即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难道你甚至都不觉得我是人吗？”
“是的。”普乐回应他的，是一脸的严肃“就人类来说，你没有资格。”
“资格……”
虽然非常的轻微，但是普乐注意到安吉尔的眉头跳动了起来，微笑的表情也扭曲了起来，就好像在压制自己的表情变化一样。
就在普乐觉得找到关键点的时候，一股危机感抓住了他的心脏，一股寒意从脖根的发丝上颤动了一下沿着脊柱贯穿而下。安吉尔这种身体，真的需要隐藏自己的表情吗？他可是那种可以让自己用第二具身体复活过来的人，把自己的表情完全拔除也是没有问题的。一个可以完全抛弃人性的人，却还留着自己的表情、情绪和感情？
这其中的矛盾，要如何解释？
目前收集到的情报只有两个“有谁进到他的世界里去过”和“资格”这两点，数量太少，还不能构成。
“如果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的话，我劝你马上停下。”
这么说完，普乐两边的深褐色黏液抬升了起来，变成了两只巨大的手，在普乐的身边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和压迫感。
安吉尔把手往前一伸“我改良的这个胶质，能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变个人出来。”
原本在细节上已经越来越接近穿着白大褂的安吉尔的黏液人形，突然变成了一个在走动的人形，这个人双手抬着放在腹部前面，那个姿势的话，普乐可以想到一个人，季庆。
“不仅仅是你，在我的胶质能到达的所有地方，我都能。”
在季庆的黏液人形背后，一根尖细的长刺，从地面上升起，在季庆颈部的位置停下，然后弯折了以后向季庆的脖子伸了过去。
“我知道了。”
在得到了普乐的回应之后，整个房间里深褐色黏液就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从来就不存在一样。但是普乐的黏液还被压制在地面上，所以那些东西还是存在的，只不过消失在了普乐的视野里而已。有不止一种手段能做到这一点，而普乐也见过一种，那是真正的透明。
现在已经知道了安吉尔的目的，也知道了目前还没有能够和他正面作战的能力。
杉三的失利，和自己完全被控制住的现状，在加上就算是这些，也没有看到安吉尔的底，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哦。”
“……”
安吉尔的回答，没有一点戏谑的感觉，从他那凝固了一样的微笑里，说出来的话是认真的。
“什么都不用做是什么意思？那你还留着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需要一批见证人，你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基地里所有的人类都是。”
都是，杉三，季庆，科洛还有自己，四人。
“不过那个叫季庆，只是附带的而已。”
“季庆只是附带的？”
“你看嘛，你是少见的深度感染以后没有暴毙的个体，杉三又是人类元祖体，科洛的能力实在是可靠，但是她的女儿又能做什么？我也想问一句，你的队伍里，为什么会有她？”
为什么会有季庆？因为一开始自己会到地面上来，就有季庆的原因，是个怎么也逃不开的理由。
“因为爱。”
这是一句普乐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回答，但是安吉尔却没有什么反应。
“你觉得是就是吧。”
那仿佛就好像是在说‘你觉得开心就好’，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季庆是他们之中处境最危险的。
在安吉尔这个把自己的人形都删除干净的人眼中，无趣+无用就是没有价值的。谁也不能推测出再继续待在这个基地里会发生什么。
既然在这里已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那还不如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而跟着普乐“那就离开”的这个思绪跑出来的想法，是科洛所说过的“我来解决”的说法。
“虽然很抱歉，但是在我看来，科洛的那个解决方法是没用的。”
安吉尔知道科洛所说的那种解决方法，而且他非常有自信说科洛的那种计划是没有用的。
“你真的那么确定吗？”
“当然，我和她的水平并不一样。”
但是安吉尔你和科洛她的差别，可不仅仅是智力、能力这些东西上的区别。人类并不是依靠这些东西一路赢下来了的。
“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战争的双方在开始战争的时候，都是认为自己能赢的。”
“但是客观的优势，是存在的。”
“但世事难料，谁又能真正做到纵观全局呢？”
普乐的反驳是这样的，在现实世界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棋手，但是实际上所有人都是棋子而已，在世界的这个棋盘上，从来没有棋手。
“我能。”
“那就不用讲了！”
虽然普乐对安吉尔的这种自信嗤之以鼻，但是安吉尔的自信，也许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虽然当初对战的双方是否有做过保留实力的措施，但整个人类在大灾害之后，能够调用的力量已经很缺乏了。而且这些力量，被穹顶和空间上的距离所阻隔，只能各自为战，不能相互照应的人类，是没有实力和安吉尔手下的那些战力相抗衡的。
而灾害，更是被安吉尔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不会有任何的助力。
唯一能称之为额外战力的存在，就是梁霜他们这种生活在地面上的人了，但是他们仅仅是生存就存在相当的压力了，又有什么样的力量来干涉安吉尔的计划呢？
普乐实在是看不清科洛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计划，又有什么样的秘密武器能够应对安吉尔的战力。
相信她真的好吗？
不，不相信她又能怎么样？
而且还有一件事，为什么在之前科洛没有想过做任何的事呢？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
普乐无言以对。
“你们再擅长战斗，也没有破坏的力量和意志，才会输给我的。”
普乐没有再和安吉尔说话，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和扛着一张石桌走进房间的G103擦肩而过，两人的视线交错了一下。至少普乐认为自己和他对视了一下，毕竟G103那几百个小眼睛组成的眼睛，普乐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实现究竟朝向哪里。但是G103在和普乐交错的那个瞬间，那一点点的停顿，让普乐觉得自己并没有想错。
“普乐少爷。”
G103突然叫住了普乐，并放下了石桌。
“怎么了？”
再次重申一下，G103脸上是没有表情的，但是情感的表达并不是完全依靠表情。哪怕在G103那种坚硬的脸之下，那时时停顿，欲言又止的感觉，还是让普乐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踌躇。错位感出现在普乐的心中，这个蟋蟀人原来是会犹豫的吗？在过去的所有冲突中，G103的所有言行，都好像接下去的变化和结果都了然于胸一样。
“纠结”了五秒有余的G103开口了。
“普乐少爷，真的一定要和主人敌对吗？”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G103应该就知道普乐是和安吉尔敌对的。考虑到他的所有行动都是与安吉尔的命令有关，而没有多少自己的意志。难道说是安吉尔笼络的计谋？在经历了那些个危机之后，普乐的确对G103有一点点好感，但那点好感，并不能改变他对安吉尔的态度。
而且G103身上那种犹豫的感觉，绝对不正常。
普乐想要回头去看看安吉尔的状态，但这个时候G103又开始讲了下去。
“因为主人他，原来并不是”
“一零三！”
G103的话还没有说完，普乐背后就传来了安吉尔打断的声音。
“闭嘴！”
“是。”
听从安吉尔的命令，G103闭上了他的嘴巴。
怎么回事？似乎是G103做出了安吉尔计划外的行动？但是这个会不会也是陷阱呢？
因为安吉尔的狡诈，普乐已经开始草木皆兵了。
“让开！”
在走过两人站着的门口的时候，安吉尔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了，带着犹如石像一样的脸，安吉尔走出了房间。
而G103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抬起石桌，放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然后，他就站在了那里，变回了一尊雕像。
他一定知道点什么，但是有一个问题又否定了这一点：G103是在最近才制造出来的，他不可能知道更久远以前的事情。
也不对，季庆曾经说过，小姐、少爷的称呼，是大灾害以前的东西，G103却会使用它们。
为什么？
安吉尔又是怎么让这些出生没多久的灾害拥有智慧的？
普乐看着安吉尔离开的方向，这个基地里至少有两个人知道，都在一个方向上。
安吉尔也是要去科洛那里吗？而且是因为G103的这些行动？
不好的预感，和好的预告交错在一起。
也许安吉尔是要对科洛怎么什么？而他如此反应的原因，不就是科洛真的做了什么超过安吉尔想象的事情吗？
“G103。”
在普乐的呼唤下，蟋蟀人转了过来。
“安吉尔只要求你不说话吧，那跟着我一起来并没有问题吧？”
蟋蟀人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普乐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人类”打交道。
“那就走吧，要是安吉尔要做什么，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蟋蟀人的头低了下来，一副在沉思的样子。
虽然不确定G103会不会跟上来，但是普乐还是起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愉悦感。
“原来”“资格”“进入他世界的人”短短十几分钟里能够收获到这些已经不错了，能够感觉到在慢慢接近安吉尔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当普乐和G103来到科洛的那个房间的时候，正好听到科洛的声音
“叫什么叫，没看到有人在休息吗？”
“科洛，你做了什么？”
随后是安吉尔正常音量的声音。
“什么叫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还不知道吗？”
“就连这个你也给我说明一下。”
“所以说没有做哦，我能做什么？所以到底怎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普乐明明是站在门外，却也可以看到科洛脸上的那让人不悦的微笑。
“我会解除掉G103，你之后再编辑一个出来吧。”
“诶……明明说好给我做助手的，为什么又出尔反尔了？”
“……”
安吉尔的身上透露着焦躁的感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开门进来的普乐和G103，又或者没有余力来注意这边的情况。从他身上，普乐第一次感觉到“被动”的感觉，这是科洛创造出来的情况，所以普乐在这时候相信了她的确有能够战胜安吉尔的计划。
“已经这么决定了。”
安吉尔转过身来，看了G103一眼。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落寞的G103。
“好啦，提斯，别因为不听话就解除掉他嘛，明明更加随性的159你都留着。”
“我不需要功能不符合我要求的道具。”
“你说什么？”
门打开来，端着一碗粥的季庆站在门口。季庆那颤抖的感觉，仿佛就要把手里的碗糊到安吉尔的脸上。但似乎是为了杉三的准备的，所以没有那么动手。
“你把他当作工具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叮叮……碗里的汤勺，开始和碗壁碰撞，响起了相当清脆的声音。那洁白而光洁的表面，是瓷器，不过为什么会有瓷器在这里并不重要。
“你这家伙，真是渣到骨子里了。”
扔下一句充满厌恶的话，季庆穿过房间的中间，走进了里间，杉三就在那里吧。
插曲放在一边，普乐站到了门口，挡住了安吉尔离开的路线。而这么做的原因，是科洛明显还有话要说。
“提斯啊，我承认我给103做了改造，但是你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改造吗？”
“不重要。”
“你真的没兴趣吗？我只改造了他的一个功能，就让你这么不舒服了，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
“好啦，我知道你很想知道的~”
她真的是季庆的母亲？当初季庆拒绝回答普乐问题的时候，脸上可没有露出这种充满邪念的笑容啊。
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知道的话，就转身过来吧。”
但是回应她的，是安吉尔锐利的目光。但是同时，也是
“转过来了啊，那就告诉你吧~”
不，这绝对不是她正常情况下的状态，肯定是有什么在作祟。
“我就改变了一下他能够预测的未来深度而已。”
“原来如此，那就这样。”
说完，安吉尔走出了房间。
右手伸出食指向上，放在空中的科洛，就那么僵在了那里，一副意犹未尽的感觉。在安吉尔关门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的那个瞬间，一束严厉的目光就好像从气钉枪里飞出的钉子一样，扎在了普乐的眉心。而那束目光，带着明显的指令“由你继续”。
“那、那为什么G103会变成这样？”
“嗯，很简单嘛，你觉得是谁提出来要这个的？”
结合这个环境提出这个问题，那是谁提出来的就已经不是问题了，不过普乐并不做不到就此结束。普乐看了一眼G103，但也只能继续说着科洛让他说的话。
“谁？”
“是103自己哦，那时候我真是吃了一惊呢！”
科洛脸上的笑容慢慢消退了下去，恢复到了原来那种平静的表情。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季庆的确是科洛的女儿“不讲这个说出来就不舒服”的体质，是一样的。
在G103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普乐抓住了他的手。如果说安吉尔是真心想要那么做，那么G103就是自己的同伴了。
而且这个时候，认为哪怕是陷阱，也无所谓了。
“你不用听那个人的。”
普乐想要阻止G103走向死亡，但是G103摇了摇头。
“主人的命令，我是无法拒绝的。”
“开什么玩笑，难道说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吗？”
“是的。”
“你难道不怕死吗？”
“死亡并不可怕”
又是那种落寞的感觉，G103的这句话还没有讲完，需要一个人来引导他说出来。
“那么可怕的是什么？”
“我想要为主人做点什么，但是他却不希望那样。”
G103是这么的忠心，但是对安吉尔来说，他却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一个会自己随意行动的工具，他是不会接受的。
“妈，把他那根死脑筋给改了啦！”
季庆推开门，说出了自己的意见。G103作为人造的意识，改变那种死硬的思考模式，才是解决现状问题的最好办法。
“做不到的。”
“为什么？难道是技术不够吗？”
“不是技术问题，他就是我做出来的，要改这方面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困难。困难在于他自己。”
困难在于，G103自己，甚至都不想要改变这一点。那么强迫他那样，真的会是一件好事？
“来硬的不就好了？”
“然后把好不容易诞生的自由意志，就那么毁于一旦吗？”
“……”
G103现在想要为安吉尔做点什么的想法，是诞生于他的绝对忠诚，而绝对的忠诚又让他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让这星火一样的自由意志没有用武之地。
“G103，你究竟知道点什么？”
“我不能说。”
“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个没有被下封口令吧？”
这两个问题，在逻辑上是互联的，如果G103真的是个死脑筋，那么这个问题他也是不会回答的。但他不是
“我希望在未来，主人他不要再孤独下去了。”
“……”
全场都沉默了下来。
这真的做得到吗？现在全世界所有的人，恐怕都对安吉尔持有敌对的态度。除了那些还不知道安吉尔是谁的顶上和地下的新生代，但是他们恐怕也不会成为安吉尔的同伴，安吉尔的那种思想，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
而且最重要的，安吉尔将自己放在了一个高于人类的位置，这种姿态，才是阻碍其他人接近他的最大的障碍。
但是这句话里，也隐藏了另一个可能性，结合之前找到的那些线索。
安吉尔·提斯，曾经有同伴。
普乐摇了摇头，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同伴这种，那么傲慢无理，傲视一切的人，真的可能会有人愿意认同他吗？
“G103……”
普乐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奈地低下了头。
“这个，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这很难，主人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是他至今都没有杀过一个人啊，真的不行吗？”
没有杀过人？G103在说什么？
对于普乐的质问，G103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房间。
“估计不会再见面了吧。”
科洛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没有让普乐有任何安心的感觉。
他现在非常的混乱，想要从G103那里抓到什么关键情报没有成功，反而是接受了一些没有必要的信息，扰乱了他的思绪。
“妈，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吧？”
“嗯，姑且是知道，但是却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有一个人是可以让他随意撒娇的。”
就好像偶尔会在科洛面前也表现出来的那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小孩子。
“我调查过他的过去，但是大灾害时候丢失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很多必要的东西，也都在你们那个穹顶下面，没办法拿到。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几件事情，第一是他并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第二是他进入研究所的时候，是十岁。”
“十岁？”
真的是一个天才，而且是被放养出来的野生天才，所以才这么的疯狂，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才是正确的吗？
但是这又不对了，G103又知道点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G103他，又是怎么回事？”
“和你一样。”
“和我？”
科洛指着普乐，而普乐也指着自己。
“难道说？”
“是的，他也和你一样，和那些东西连线过了，然后知道了很多东西。”
听完这句话，普乐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外面，没有被安吉尔控制的地方。”
也就是没有属于安吉尔的那些深褐色黏液的地方，从安吉尔复活以来，清澈黏液就被压制住了，普乐根本没有与它接触的机会。但安吉尔也说了，这些黏液的范围还很小，那么只要到达没有深褐色黏液占领的地方，自己就有机会连线那里。
“然后呢？你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安吉尔的过去，然后”
然后做什么？要像G103说的那样，和他成为同伴吗？还是说用那些过去要挟安吉尔，或者进行精神攻击？
“然后？你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吧？那就不要去做了。”
“但是……”
“不用去了解那种东西也没关系的，我的计划里不需要那一环。”
终于是提到了她的计划了，但是她的计划又是什么呢？“那里有必须是我去做的事情吗？”
“……”
看来是没有，因为她在一开始，就想要去掉普乐身上的感染程度，而失去的那种东西之后，普乐就只是个普通人了，没有太大的价值。
“那我怎么行动都没有关系了吧？”
“不，我会很困扰的。”
科洛拿起了那个谜一样的机器，对准了普乐。
“消除了我的感染又怎么样？只要和灾害接触就会再次感染，而感染的程度只要我去接受，就能加深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很不爽，安吉尔也好，你也好，一个个都把别人当什么了？”
“普乐。”
“不好意思季庆，你们的计划，我Pass了。”
关上门，普乐走出了房间，向着基地外走去。
“真是的……”
“妈！”
“我也没办法，他们父子都是这样的，到关键时刻就会突然按自己的节奏来行动啊。”
对敌人来说一个到关键回合乱出牌的对手难以预测而危险的，但对同伴也是一样的，因为难以预测所以同伴也很难以配合。
“但是没关系，就是因为这个，我的计划里才没有放进他的。”
“所以，你们有几个人？”
杉三走了出来。
“杉三？你还需要休息。”
“不用了，我想知道，你们还有几个人？”
“三个。”
在房间里的是科洛和季庆母女，那么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
“普弘。”
普乐的父亲。
“这不是和你刚才说的不一样吗？”
杉三虚弱的脸上，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个计划就不是我制作出来的。”
“原来如此，但是你之前一直都和普弘没有联系才对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重要吗？”
“好吧，和你说的一样，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普弘有联系了，所以你觉得这个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很长时间吗？是怎么对安吉尔隐瞒起来的？”
“这个你真的想要我在这里说出来吗？”
“我知道了，那么成功率呢？”
“一半一半吧。”
“才一半吗？”
“就算失败了，安吉尔也没办法继续他的计划就是了，但是这一半的概率里，我们的情况会比较糟糕。”
“……”
也就是说，在完全成功的情况下，是在阻止安吉尔的计划的同时，还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我很难相信你这种说法。”
“我知道很难相信，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是一个很胡来的做法。”
“好吧，你们这么有自信就好。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安吉尔有几个基地？”
“嗯……我也不知道诶，但是至少是每个超大型穹顶旁边都会有一个。”
“每个基地都有那种塔吗？”
杉三手指指向身后的上方，那里是远高出基地本体的高塔，也是杉三所认为的，让安吉尔得以复活的关键物件。
“是的。”
“那你知道安吉尔复活的机制吗？”
“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诶，首先他就没有死过。”
“没有死过？”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死了。”
早就死了，但是在今天被杉三刺穿了心脏之后又不算是死亡。两种状态可以同时存在吗？
“薛定谔？”
“不是，不是那么量子的东西，只是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罢了。”
“你确实是在讲生死的问题吗？”
“是的，对安吉尔来说，他现在已经是胶质生物了，人形的那个只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
“原来如此。”
放弃了人类的姿态，在其他人看来，安吉尔就是已经死了。但是意识活在胶质之中，对安吉尔自身来说，却也并没有死亡。
“真是个疯子。”
但是这样以来，就几乎是没有办法将他杀死了不是吗？人要怎么对一滩不知存在于何处的黏液下手？
“那要怎么杀死他？”
“我有说过我们的计划里要让他死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