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有照亮房间,为了确认孟雪的情况,普乐早早地起来。一夜中似乎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希望之后能够快点好转吧。

普乐打开门的时候,就感觉的到有什么事情不对。

孟雪已经起来了,静静地倚墙坐在床上,视线看着窗外,那还没有明亮起来的街景。

“感觉怎么样?”

孟雪没有回应,普乐走到床边,想要看看孟雪的状况,但是孟雪的头却别了过去。

“孟雪?”

“不要管我。”

她嘴里轻声地嘟囔着。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已经没事了,那些刺猬已经”

“我说了不要管我!”

孟雪用力甩开了普乐伸出的手,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普乐看到孟雪的脸上有点潮红。他只能强硬地把手按在孟雪的额头上,摸到了明显的热度。

“体温上升了。”

“放开!”

比起发烧,孟雪这种抗拒的态度更让他不安。

就在普乐拿起耳温枪想要测体温的时候,孟雪想要从床上下来,普乐马上阻止了她。

“放开我。”

“你需要休息。”

“我叫你放……”

话还没有说完,孟雪的身体又瘫软了下去,倒在了床上。

“孟雪?”

38度?怎么会有这种热度?清创应该做得很彻底了,普乐揭开昨天盖在创口删更多敷料,创口没有什么特别的渗出,周围的温度也并不特别高。

“过敏吗?”

不,不一样,绝对是不一样的,这种情况绝对不是过敏那么简单。

毒。

而且很可能是神经毒素,可能是直接作用在延髓的类型,而且孟雪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对,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普乐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做出如此反常而强硬行为的人。

不过现在,首先是应对热度吧,把对症治疗的手段先用上去才行。

 

“普乐,孟雪怎么样了?”

“热度已经压住了,但是神志还是没有恢复。”

“加一剂营养吧,不能保证短时间内会恢复。”

“好的。”

“但是,还是做一份病人餐吧,单独的。”

“哦。”

不清楚毒的作用,只能对症治疗,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

“送塔镇怎么样?”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特别是,如果你刚才遇到的那种行为是会重复的话,转移途中会有很大的风险,况且现在看来,除了昏睡,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症状。”

“我担心那种毒。”

“即使是多慢性的毒,现在也应该已经完全生效了。”

“那不是应该详细检查吗?”

“就算是塔镇,也没有那种条件的。”

“那该怎么办?”

“只能,听天由命了。”

“……”

 

普乐这个时候,脑子里只充满了一种想法,那是关于这种毒制造者的唯一可能性,安吉尔。

 

普乐端着刚刚做好的稀粥,走进了病房。

打开门的那以瞬间,风吹开了垂挂下来的窗帘,轻风带着初夏清晨的微凉灌满整个房间。

孟雪的神情比刚才要好上不少,不再有那种沉闷、忍受着痛苦的感觉,舒缓的眉头,平滑的眼角……

普乐将粥在床头柜上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今天他不打算做任何事情。

不知是听到了托盘放下的声音,还是嗅到了米粥那淡淡的清香,亦或是因为风吹过脸颊带起的那几缕发丝?不管是什么原因,孟雪睁开了眼睛。

但是这一次,平和了许多。

“对不起。“

孟雪转过头来,向着普乐,说出了道歉的话。

“关于什么的?”

“刚才的事,还有独自闯进树丛。”

“没关系的。”

“刚才就好像不是我自己一样。”

“是热度的影响。”

“那种感觉……”

普乐不想孟雪再去关心那些事情。

“饿吗?”

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进食过了,再怎么说也饿了。

“嗯。”

“来,粥。”

孟雪把身体直起身子来,普乐则顺手把床桌摇了起来。

看着桌子上的粥,孟雪没有开始动。

“怎么了?”

“我做了噩梦。”

“什么样的梦?”

孟雪拿起勺子,依然呆呆地看着碗里的粥,好像是在回忆梦中的情境。

“一个充满液体的透明罐子里,我向外看着。而罐子外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看着我。”

这根本不是梦……

“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虽然有点闷。”

“那为什么说是噩梦?”

“因为在梦里,我看到我的身体……”

孟雪捂住了嘴,看样子孟雪看见

“好了,别想了,粥要凉了。”

“嗯。”

孟雪用勺子将粥送进了口中。

刚端来的时候,还有点烫,但当初就计划着孟雪要花一点时间才能醒来,为了避免粥太早凉掉才这样端来的,那么现在的温度应该是刚刚好。

就是不知道,有那样的噩梦,孟雪能不能好好地吃下去。

不过普乐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孟雪终还是饿了,满满一大碗的粥,很快就被消灭干净,孟雪也有了一点精神。

“怎么样?”

“好吃。”

“我这次没有用那些肉,所以是全素的。”

“哪些肉?”

“我怕你舒服,所以没有用灾害的食材。”

“……其实没关系的。”

“暂时还是这样吧,就是可能吃不到肉了。”

“谢谢。”

“然后还要对你道歉。”

“但那不是你的错,是我。”

“监督者,有监督者的责任,而且我并不是无意中放你进去的。”

“诶?”

“我希望你看到活的灾害以后,能够改变想法。”

“原来如此,但是……你这么希望我离开吗?”

“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没有希望的。”

“没有希望?那我更要留在这里了。”

“你真的懂我在说什么吗?”

“当然,因为我知道,穹顶上是什么样的。”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地上的人是怎么称呼你们的吗?不,现在应该说,是我们。”

“不知道,那个重要吗?”

“顶上人,但是那只是正式称呼而已,在一些不正式的场合,有人会用流放犯。”

“所以呢?”

“就没有任何意见吗?”

“因为就是那样,不是吗?”

“才不对吧,普乐你做过什么错事吗?”

“……”

“为什么连在这里出生的人,也要背上那个名字?而且当初上来的人,真的全部是犯罪者吗?像你的母亲,丁罗队长,真的是会犯罪的人吗?”

“我不知道。”

“你们才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流放是早就已经被废除的刑罚,还带上无限制的劳役。你们就没有任何不满吗?”

“我们又能怎么样?”

“是啊,你们没有办法。”

“你究竟在说什么,而且,这又和你不想离开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从上到这个穹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将再也不能回到地上去,但是我不会对此后悔的。”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为了你们,才上来这个穹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