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将身体放松,让困倦掌握她的身体,任由灵魂飞离现实,就时不时会有这样一个梦境,造访她的心灵。那段记忆,带着微微的血腥,叩开她的心门,钻进她的梦境。

身体在下沉,重力牵引着这幅身体,缓缓地就好像浸在水里。那是温暖的水,而这里,又是不需要呼吸的梦境。她感知得到,那展开在水面上的光芒。缓缓地,那些由模糊的概念构建的画面,变得清晰,就好像她眼睛已经睁开。就这样,她在梦境中醒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已经做了多少梦,但是她知道这个梦境,她是那么的熟悉这个梦境。这是一段,已经印刻在她灵魂之中的记忆。造就了现在的她,引领着,或者说驱赶着她继续在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狂奔。渐行渐远,她早已看不到自己应该有的人生。

咔嗒,咔嗒。钟摆甩着规则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眼前。音波在她的梦中荡开,碰到什么便折回来,而那被触碰到的地方,也渐渐显现了模样。光整的天花板,悬挂着的那个风扇,她就算不抬头看,也知道它正缓缓地旋转着,带动整个房间的空气,轻轻地吹拂着躺在地上,那个还年幼的她。那个她,呆呆地看着风扇,想要让大脑感到疲倦,以便引来夏日午后的安眠,但是稍稍有点燥热的空气,粘附在她身上,提拉着她的精神没有倒下。

在梦境里待的时间越长,她的精神就越清明,她现在甚至能回忆起这个梦将要如何继续。门会被打开,她的母亲会进来。

还年幼的她站起来,现在的她也站在那里,她能看到梦中的自己,也有另一个她,看不到正在看着梦的自己。两个她,差不多的身高,她不知道是梦境造成的误差,还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没有变化。在房间里的两个自己,都看得到门口的母亲,而两个镜头中的母亲,却又是同一个模样。微笑的母亲,走了进来,但是她已经忘却了在这时候,那时候的她,和她的母亲做了什么,因为那已经不重要。

这个梦境,就要发生变化。重重的摔门声,打破了梦境的安宁。那巨大的响声,震裂了房间的空间,四壁就好像被敲碎一般飘散开来,震裂后的缝隙透出了在那之外,无尽的黑暗。

父亲的身影,那伟岸的身影就好像撕开了房间一样走了进来,含糊的说着什么,那是还会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情。

父亲,和母亲,都看向了自己,父亲的身形变回人的大小,母亲的脸却变得狰狞。两人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将什么塞到了那个她的手中。她知道那是什么,便拿了出来,就好像那东西本来就在她手上一样。就在这清明的梦中,她看着手中的相片,那温馨的画面越来越大,渐渐充盈了她的视野。

喀喀喀,奇怪的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就算是梦境,也没有让她回忆起那是什么,那是灾害,是敌人,是她的仇人,就好像一团黑雾,涌进了已经破碎的房间。当这团黑雾从房间的裂缝中离开的时候,父亲、母亲也都不在了,只剩下鲜红的液体,摊在地上,慢慢地铺散开来。蔓延到那个她的脚上,也蔓延到她的脚上。开始顺着衣服,爬上来。

耳朵里,充盈着和自己一样的音色构筑而成的哭喊,房间慢慢失去的形体。黑暗,又是一片黑暗。自己再一次浸在这片黑暗之中,沉了下去,向着更深的深处沉了下去。眼中看着水面上微微的光芒,心里却什么都没有想。

这是梦而已,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