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捡蟑螂。

又小又黑又松软的蟑螂。

“阿吾啊,你倒是捡呀,不就是蟑螂嘛?”

“你也知道那是蟑螂呢,但是你知不知道比起用手,活在屋子里的人类更习惯于用鞋子去踩这东西?”

“哇,踩烂了岂不是很恶心?”

“明知道恶心却变本加厉让我去捡?你真的明白恶心对于人心的意义?”

“不就是会让人轻则头晕目眩重则胃疼干呕的那种感受?”

“这不是相当了解么?”

——

现今,我的私人领域遭受了不可逆的侵犯,惨不忍睹,这些喜好潮湿阴暗环境的生物正垂死四处,厨房、客厅、寝室以及其他被师师安排过的角落都有其身影。就是她,是一旁不停催促我帮忙的师师,是她策划了一场将数以众数的蟑螂尸体洒遍我家的阴谋,手段残忍可怕。作为结果,那平常提前到达学校无所事事的缓冲兼休息时间被无情占用不止,我还得打扫这以前的家中也不曾出现过的狼藉,而且还是被要求徒手去收拾蟑螂尸体?光荣的扫把和垃圾铲被冷落一边,即使我提出使用以上道具的请求也被师师冷酷的“不行”叫停。

我很遗憾自己的遭遇。

“我只想说啊,根本就不可能有勇气去捡啦!”

“这样啊……其实呢,只要是阿吾坚持的话我还是会支持你的个人意愿的说,只是光靠我一个人做的话,上学迟到可能就避免不了呢……还是说,阿吾你愿意再考虑一下?”

“这样啊,你说得对呢。”

“呀呀,被阿吾认同了呢,好开心哦。”

“哈?你这是什么理解方式啦?我有认同你的什么吗?别自欺欺人了。”

“咦?怎么能这样……”

“我说的‘你说得对’,是指再怎么考虑也只会更加发现化自己讨厌徒手抓昆虫啦!”

“可是,这些小家伙,只是巧克力而已啊。”

——

当然,我比谁都清楚这些长着蟑螂外貌的黑色物体和名为巧克力的可可制品之间的关系——因为知道这个事实的也就是我和师师两人,其中一人还是幕后搞出这么个大场景的真凶!而且,我也不会允许让这个家丑传出去,就其猎奇程度,放出去肯定是新闻报纸的猛料啦。可惜这是发生在我家里的事情,它必须被埋葬掉,任何以他人的灾难作为自己娱乐的人都不能拿我当笑料,永远不会。

难过之余,难以置信这种灾难的我却很欣赏在这里体现出来的师师那惊人的手工能力。做一只蟑螂模型的巧克力是手巧,做一堆那就是才能,或许她为了这一段恶作剧特地做了模具也说不定呢……不对,她肯定有一套完整的工具助自己完成巧克力大量生产的伟业啦。这至少是匠人的水准了,可惜她走了弯路,整个人的思想也是扭曲的!只要问下,她的回答里肯定是这些内容呢。

——虽然这些还只是没有被亲口承认之前就不算真相的我的个人臆测,但是,但是啊!我不可能问得出口,真心地说,我才不要为了这些无聊的蟑螂聊解那么多呢。生理上讨厌心里上却渴望深入了解这种行为只有受虐主义者才会做啦!

我,只是普通地厌恶着蟑螂的学生一名而已。

“什么巧克力?我可没见过有哪个商店的货柜上有展出这么猎奇的商品,就是有那也是怀着对情侣们的恨专门拿出来做诅咒用的吧?”

“没有啊,我个人还是很喜欢情人节的啊,就算是洋节日,那也是刺激消费的一个好借口不是嘛,尤其在我们这种没吸引力的乡下,做点好玩的事情不应该排斥呢。”

“什么情人节啦?我对你的喜好才没意见啦!”

“哦哦是吗,也就是说阿吾承认我的商业头脑咯?正好,明年过节的时候我就拿这个推荐给商店街的老板们咯。”

“什么?你还打算拿去卖?”

“啊哈哈,其实是开玩笑的啦。”

“这么开玩笑,你还想让我帮你忙吗?”

“啊啊啊,别嘛,上课迟到的话我也是会苦恼的啦,阿吾你就帮我收拾一些,求你了。”

求?这个玩弄我于鼓掌之间的人竟然对我说了“求”字?

意外的状况呢。

那么,对于低下头摆低姿态的她,我应该原谅并帮助她还是更加难过呢?

没错,她就是低声下气,我心情还是很低落。

我是很高兴她也能通过请求的口吻和我说话啦,但是这么做是出自于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歉意还好……没有呢,如此繁杂的事情都不犹豫地办下来的她怎么可能因为怕迟到就对我道歉呢?迟到的分量远远不够她在巧克力原料上的付出呢——而就是这么个分量不重的理由,她却拿去逼迫一个人去做他厌恶的事情。

我的地位低得自己也绝望。

师师小姐啊,求求您再接再厉把我欺负得彻底些,好榨干我对您本就所剩无几的信赖,这样我就再不会对您产生一些毫无意义的期待了呢,这对双方来说不是最好的么?

没办法,好在还有迟到的大义在,我还是有些愿意帮忙的。用扫帚的话,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呢。

“所以说啊,就算你不求我,我也很愿意用扫帚帮你收拾残局。”

“别嘛,这些好歹也还是食物诶,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的哦!”

五十步笑一百步的恫吓。这个人真的知道是谁先浪费的粮食?

“我说师师啊,你的脸皮厚得足以拿来遮天蔽日了呢。”

“别这么说嘛,糟蹋粮食有我一个就够了,我只是不想阿吾也堕落而已啊!”

原来你有自觉的啊?

“……这还真是多谢你的一片苦心了呢,而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出来比较好呢?”

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却用反问,想听听师师会怎么说。

说不定说着说着她又会爆出什么重量级的秘密呢。

“哦~~阿吾你真是太棒了,我爱死你了。”

“……哎哎,表达心情是你的自由,但是在这个心情前面加上‘死’字我觉得很不适合呢,这种算不上坏也绝不是无所谓的口癖能不能改下?”

我很镇静,秘密没爆出来,倒是师师突如其来的告白如同泼过来的水,贵为生命之源但我唯恐避之不及。

对一个姑娘家来说这个行为太浪荡了,但作为一名绅士我必须在不伤及其颜面的情况下使她撤回这段发言。

哼哼,我意外的还是很聪明的呢。

“唔,我觉得没关系啊,因为我真的是以‘到死也要喜欢下去’的觉悟说出来的啊。”

“……”

不行,她果然好可怕,偏执狂的潜质很明显啊这个孩子。

到死为止?是说自己还是被喜欢的一方?是说自己要爱到死还是要把对方爱到死啦?共同毁灭就更不想要了啦。所以不论是谁都不会高兴得到这种告白的啦!

“阿吾?”

“啊……没事的,我马上就克服心里障碍帮你的忙……”

被她不特意表现出来的狂人气质刺激到,我顿时觉得就是和蟑螂兄弟们来场盛大的肌肤相亲运动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呢。

或许,我该说声谢谢呢。谢谢你啊师师,我的同学,您的人格震慑力无人可档,您的做事态度强硬无比,相比之下我是多么懒散地对待着生活啊,从今天起,您就是楷模,请让我以你为榜样,更加拼尽全力地对待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

——不那么做的话,我根本就不能在这乡下生存下去啊啊啊啊啊!!!

……

……

自我催眠,大概就到这里吧。

……

……

“阿吾,给,你要的扫帚!”

现实就是这么的有趣。明明我已经努力克服了心中最大的难关……为什么,这个讨厌的家伙就这么喜欢在浪费别人的努力上下功夫呢!?

“这又是什么意思啦?一开始又说不给我用?”

“因为那个嘛,我反省了!”

“反省?不要跟我说你还藏了一小部分的恶作剧没告诉我!”

“是一大部分。”

“那真是抱歉呢,都是我提前晕过去让你没机会放大招咯?”

我好害怕自己拿起扫帚的第一个工作不是扫地而是往她的脑袋上敲去。

话这么说着,扫帚被强行塞到了手中……何等的雷厉风行,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事情师师都在践行着不顾别人感受的宗旨呢。或许,她可能一开始打算拿给我,中间的对话都是在浪费时间而已?嗯嗯,这太符合她形象的做法怎么想都是事实呢!不管,我就当这是事实!

“阿吾啊——”

师师大喊我的名字,口吻中增添了些气势。

“什么啊?”

“其实只要找到合适时机把真想说出来那就不算是有所隐瞒了呢!”

那和偷东西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的想法有什么区别?

这人怎么能这么狡黠?

“说吧,你到底对我藏了些什么?”

“是很有趣的事情哦。”

哦,那就是对我来说很痛苦的事情咯。

“那和你拿扫帚給我有关系吗?”

“没错哦,有昆虫洁癖的阿吾可以不用‘捡蟑螂’了哦,全部交给生活助理的我来承担好了。怎么样,不用觉得感谢的哦,只要爱上我就足够了呢。”

感谢不是更简单的事情么?

我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作践,随意浪费感情。

况且对象还是一个思想极度危险的女中学生。

“所以,给我扫帚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呢?”

“嗯,是这样的——其实巧克力里头混着真正的蟑螂呢,希望阿吾把它们找出来然后给清理掉,”

“抱歉,请你再说一遍,最近脑子用过度,变得不是灵便。”

“就是说啦,我在巧克力里面混进去了真家伙哦。本来是打算用来引阿吾中招的呢,可惜前面的小把戏就已经让我们玩得很开了,现在已经没时间发挥它们的作用了,所以想请阿吾用为了偷窥而生的年轻男子的眼力去它们找出来,然后消灭掉,说是消灭,其实都已经死很久了,直接扫掉就行了呢……阿吾,你脸色忽然很沉重的样子诶,是不是刚醒来精神还没很稳定?要不,我们再休息一下下?”

恶人师师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自己滔滔不绝的说话麻痹目标。在她心目中,我大概算是那种容易对付的低等级人物吧?

“……”

“阿吾,沉默的话,你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哦。”

“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哎,要说出口吗?把我的不满理所当然地倾吐出来?

“只是……你的准备周到让我猝不及防而已啦!”

结果没能说出实话。

不过也是,就是在熟人面前也极少真情流露的我,怎么会栽在这里呢。

“哈哈,就是说嘛,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全力以赴的呢!会让阿吾你钦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就是连做令人讨厌的事情也全力以赴才让人不得不钦佩啦!

“对不起……”

“为什么又要道歉啦,好像阿吾你一天到头动不动就道歉诶,是不是得了不道歉就要死的病?可是这是多发于东洋人身上的怪病不是吗?”

东洋人要生气了哦!我只是为结局早已确定自己还老是做无用功浪费大家的时间觉得抱歉而已,还有就是没有比恶作剧幕后黑手的你做事情更努力的自我惭愧!

可恶,为什么师师奋发向上的精神要用在这么不上道的事情上呢?

“东洋人的道歉只是为了帮自己端正态度、在谈话中获得先机而已,完全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啦,而且我强调一遍,我只是个普通人,热衷于道歉只是为了避免争端保护自己罢了,当我懦弱也随便你啦。“

“阿吾……你好啰嗦诶,有这功夫我都收集好多巧克力了呢。”

“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说这么多话?责任的90%都是你的好不?”

“哇,好开心呢,原来我已经和阿吾发展到共同承担生活责任的关系了!呀~~呀~~”

……

随着师师莫名欢快起来的心情,我们之间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之后便是,一心厌恶的我和哼唱快乐的师师共同努力下的蟑螂大扫荡。

然后,一分一秒的过去,到了客厅大时钟的指针通过自己的位移向我们传递情况危急信号的时候。

……

“哇哇哇,先就这样子吧,反正已经弄好大半——要迟到啦阿吾,你个磨蹭鬼!!”

“是啦是啦,是我磨蹭啦,是没有早睡早起坚强接受洗礼不晕倒的我的错啦!”

“给——书包!”

“谁给你的权利碰我的私人物品啊…——好重——你都放什么进去……”

“快走啦,要浪费时间就等考试的时候再去浪费嘛,真的要迟到啦……”

“到头来我还是要浪费时间啊——我的手手手手手手手……谁允许你牵我的手啦……”

“门我来关,阿吾乖乖跟上我就行了哦。”

“你是我妈啊?”

“阿吾……”

“怎么啦……啊,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真的很抱歉……”

“想不到你有这种兴趣,可是这种形象我暂时还把握得不是很好,能不能将就下,毕竟这种玩法比较……”

“啊啊啊啊啦啦啦啦别说啦,我的手给你牵还不行么!!!”

“成交!”

“……咦?”

“到学校为止,手,要让我牵着哦。”

“……咕可恶……好吧……”

“出发咯——”

师师懂得利用别人的破绽!

 

于是乎,情不自愿的男孩子放弃了挣扎,把手交给了女孩。他们成为了太阳光活跃非常生物气息却淡薄的大道路上一道异样的移动风景。只有他们那里还有那么一丝青春与活力在炫耀着生命的美好。哎,要是男孩子的表情也能和女孩子那样开朗那就更好了。但是还好,女孩子的活泼、快乐十分强烈,足以盖过男孩子的阴暗。

幸运的男孩,希望他能早日自己正被多么难得的爱意眷顾呵护着吧。

 

……

我和师师奔走着。

“啊……师师,啊,两个人,拉着手跑好累的诶……”

“哎呀,阿吾的体力真差呢,我好担心以后体育课上的体能测试你要怎么办呢。”

“我倒是希望体能测试上会有‘如何在被人拉着手跑的情况下保持平衡’这么一环啦!”

“嗯,好像有啊,接力赛跑,就是这么玩的?”

难以置信,这所学校的体育课引进的究竟是那种体育项目?

“抱歉呢,就我所知的接力赛跑没这种玩法。”

“是吗?可是我们每次玩接力赛的时候,昭君都是扯着棒子不放和下一棒的选手一起跑完最后一段赛道的呢。”

“我建议你们以后进行体育活动离那个人远点。”

等等,就这么几个人要和谁比赛?太不现实了。

呃,这个也算是她们给我的又一个秘密了吧?

但是,忠于不惹麻烦的原则,我会尽量压制住自己好奇心的煎熬,不冒然探究别人的秘密。而且,这种旨在拉近陌生人之间关系的过密举动少做一些是一些,我还没准备这么轻易地和别人扯上朋友关系,仅仅互相认识的时候我就该止步了——尤其是身边只有这种怪人集团的情况下,没避着她们就得表扬我有人情味了呢。

“什——么?”

师师拉长了问号。

“我说,让你们相互之间保持距离。”

“啊——我听不清楚啦……”

这家伙现在倒是装出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啊,我明白的呢,对涉及朋友关系的谈话、不好意思辩驳我的意见就装傻糊弄过去,这种圆滑的收场做法多被那些重视人际关系的人采用呢。

现在,除去一个我不想触及的秘密,通过师师个人的表现,她又让我了解到她和小伙伴之间牢不可破的情谊了。而那朋友情谊对我来说,即像是美丽的城堡,看着就想赞美感叹,同时又是御敌于外的宏伟高墙,使我的靠近获得厚重的阻碍。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本意上,我也是什么都不想说的呢。

毕竟,一边小跑着,体力上本来就不是体育系甚至低于正常系的我,没说多少话就开始了感受到了来自无能心肺的诉苦,有点失控的换气、脑供血——它们将疲劳以及苦楚传遍身上每个角落。

啊哎,虽然很赶时间,但这并不是师师不考虑我的身体状况凭着一股青春劲瞎冲刺的理由,再这样下去我为了考试而保存下来的体力很快就要耗光了——可惜我也是个笨蛋,要不是舍不得把“我身体很差你就放过我吧”这窝囊话说出来,现在也不会一边烦恼着还要一边忍耐。

但是,区区好运我还是遇上了……

“STOP——”

说时迟那时快这话就是现在拿出来用的——我差点收不住了,差一点就撞上忽然停下的师师身上……脚,我的脚为此受难了……干什么呢……

嗯呼……

哈呼……

呼呼……

啊啊……

这人在运动场上一定是个好手,难怪能和昭君那等人物玩得来。不知道这所学校都是用哪些竞技项目来训练学生呢?

“……啊,啊你,吓死人了诶,不要突然就停下来好吗??”

“阿吾,你真的好啰嗦诶,对你的好感要下降0.0001%了哦。”

这是在变相表达继续对我纠缠不休的想法么?

“喂,怎么我也是担心撞上你才这么说的啊?”

“阿吾……我被你关心了?哇,好开心诶!!”

我可以对这个连斥责也能当成关心的女孩子绝望个几秒钟吗?

一、

二、

三、

四秒够了。

说真的。我很绝望,但是用来绝望的时间不是那么充裕。

“所以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啦。”

“一共是10块钱呢……”

“等一下,请问你在做什么啦?”

“嗯?我在付钱呀。”

我们停在一个我熟悉的地方,我曾在这里遇上过一个摆摊的可爱大姐姐的地方。

是嘛,原来是购买早餐呢。哎,就算是有了她照顾生活,但她毕竟还是个学生,我们的早餐终究是袋装面包和纸盒牛奶呢……不过,就是为了吃的东西,我差点撞翻一个女孩子?如果是演变为男上女下的扑倒状况的话,好像还是挺诱人的一个场景呢——但是我不羡慕,反正那种情况下师师也只会说些“啊还开心,要被阿吾推到了”之类的话来破坏气氛。

哼,我真的……一点也不憧憬那个啦!

“我知道你在付钱啦。”

“那不就行了?买东西给钱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是不奇怪啦,只是……那也得有收钱的人才行啊?”

要说什么奇怪的话,那非得是师师把钱往小摊车上一放就准备拉我上路……而我们看起来就像是拿了东西准备跑路的样子诶?

“是没有啊。”

既然没有那你在和空气做交易么?

“没有卖家的情况下你这么做不是很好吧?换个地方再买不行么。”

露天放置无人看管的钱财要么被风带走要么就是落入某些心脏颜色不是很健康的人群手中,这应该是国内通用真理啊……卖东西的姐姐你倒是跑哪去了啊,昨天没见到,今天更是只见推车不见人,自己的财产自己保护啊,如果不是我们这么爱国守法的好孩子,你这里就是现在就要发生第一起盗窃案了哦。

“放心吧,阿吾的担心我很理解,不过你就随便当我们乡下民风淳朴犯罪率低于0%好了。”

“你这随便拿来当理由的口吻反倒是把‘民风淳朴’这可能性给封死了诶?”

就不能对家乡的民风自信点么?

“阿吾,你知不知道我的耳朵可是很敏感的哦,你这么说我会很在意的诶。”

你就这么不愿意给个更好的理由帮我释怀一下么?

“真巧啦,自从和你们相遇,我整个人也是愈来愈敏感了呢。”

“哦,也就是说,阿吾你的耳朵也听到学校的闹铃声么?”

“——别废话了,我们现在就走——”

该死的,要是搁正式考试,现在连考场都进不了。

顾不上一直以来在意的和师师的肌肤相触,我主动拉上了她的手、把两人刚才的状态改成男在前走女孩在后跟的顺序,继续在道路上展现我们学生上学赶时间的风采。对不知名姐姐的歉意改天再说了。虽说劝师师不要在这里买东西也是个办法,但是我已经没那个心情了和时间了。

10块的早餐……不会连我的份也买了吧……

啊啊啊啊,不管了啦……

“哟呵,向着太阳冲击咯!”

“是学校啦!”

“哟呵,就算迟到也要感到学校哦!”

“已经迟到了啦!”

“哟呵,阿吾你还是好啰嗦咧!”

“你才啰嗦啦,你不仅啰嗦,还是小骗子啦!”

我不是那种一紧张就不假思索相信别人的笨蛋,至少,师师偷偷看着手表的细节还是很好发现的。她根本就是靠眼睛发觉我们迟到的啦!

“呀,看来阿吾果然敏锐呢,我要把学校第一眼尖人的称号转让给你咯!!”

“所以说到底是谁啰嗦啦!”

“哈哈,这么一来我和阿吾都是啰嗦的角色了呢!”

“这头衔意义何在啦?”

又是争吵,又是无奈,我们之间的气氛依靠一言一语的来往,在平静和波澜之间来回。整个早晨到现在都是起伏不定的热闹状态。

我觉得很疲劳了,奈何师师却满足这样的状态,其心情爽快非常。在明亮朝色更进一步的支援下,我被感染得汗流浃背,热气上脑。

但愿今天的考试我能够有惊无险度过。但愿。

……

有意思的是,愿望总是拿来打破的这个道理终究是对的。

今天的考试,我必须提前做好面对惨淡结果的心里准备了。

乡下女孩子们的活跃,隐隐有成为我更多灾难的源头的趋势。心痛。

 

“昭君同学,可以请你把手放下来么?”

 

学校已经在肉眼可视距离之内,教学楼所在位置的天空被挡去大半。看到这些并不花时间,而这要多亏新家选址时考虑到的便利性,我和师师的路程没有很长,再加上我们使用竞走以上的速度赶路,很快地就到达了学校门前。

只是,完成踏入校园最后一步之前,早一些就守在校门口的人大手一挥,把身心具惫的我给挡了下来。看着那人的背面,仅仅凭借其女战士一般刚毅挺拔的站姿,不难判断出来这一定是我班上担当力气活的昭君同学。

其实同学就那么几个人,看身高我都猜到是谁了啦。但是她太有特征了,令人不得不通过这些特征去猜测其真实身份。我打从心底赞叹她的身体素质,要是可以不仗着自己的长处挡住路就更好了。

“冷静一点,阿吾同学,为了我们大家好,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昭君同学仿佛如临大敌般劝阻我的前进。

“该冷静的人是你吧,我迟到已经有些时间了,再不赶紧就……话说你又呆在外头的,又是挡路的,盘算着什么啦?”

“盘算?”

忽然的,她转过身来。把自己一脸的不安展现给我俩。

这反差吓到了我。就像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经历过十分可怕的事情似的?这下子倒是迫使我听她的话冷静了一些,考试反正已经迟到,注意下昭君同学的反常表现,稍微停顿观望下比较好呢。

“发生……了什么吗?难得你这样强壮的人物也会露出这么失魂落魄的表情?”

为了不刺激到她,小心翼翼地,把声音压低下去。

“你就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总之呢,我建议你们在状况明朗之后再进去。”

什么状况啦倒是说明下啊。

没有从昭君同学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不过她提出止步建议的神情是认真的——尽管未做详细解释,但是用她的表情来衡量事态的严峻性,我觉得已足够,起码我知道现在不配合昭君同学的阻挡,在遭遇不明状况真相之前我会先遭遇她更强有力的阻止吧,大概是用拳头这种工具夺走我行动能力之类的?

但是啊,建议?也就是说本人也没把握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即使是这样,她还是选择了停止脚步,在比我们更早之前就停在校门口?她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啦?好在意。

幸好我不是那种出头鸟类型的角色,这里还是会根据从众心理乖乖站好不轻举妄动,观望一下情况有益于保护个人利益呢。

可是,我可以把这些女孩子,能当普通群众来看待么?

 

“阿吾,手,松开了诶?”

“是啊,因为已经到了呀。”

“校门口的空地应该不算在学校范围内吧?”

“不是这个问题哦。”

“那么,是要换手牵?阿吾你是要占有我的全部——是这样吧?”

“才,不,要,咧!”

“啊……??”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已经到了目的地了啊!”

——

——

谁——要听你们这些家伙的话啦,我才不要被骗啦,神神秘秘的,肯定又是为我准备的恶作剧吧?我可是知道的,你们就这点出息,我现在就全力冲刺,让你们白费力气!

“哈呀————”

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诶诶诶,我知道这里肯定有你们的阴谋诡计,恶党同学们,我要果敢向前——我要喜从心生——我视野变幻运动——我天旋地转——我头晕目眩——我,亲吻了地面?

啊,我前一秒还眺望着的远方消失在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和鼻子近在咫尺的地面?被人踩被车压的柏油地?哈哈哈…………明白啦,我这是,摔倒啦?

嘿嘿嘿嘿……好,好好好羞耻,在公众面前失足摔倒,还是在女孩子面前,身为男孩子的尊严终于要在这么无聊的时刻失去它的第一次了吗……

可恶……

不仅是精神受难,我还渐渐感受到了来自小腿上的沉重压迫,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我?那个是书包?是巨石?可恶,都是那个东西侵犯了我的双足、剥夺我的行走、赋予我出丑……

等等,软乎乎的?好像还舒服的?挤迫之下确实不是很好受,但是我在这之外却顿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幸福感?我在脑海中想象,这股幸福的形状,通过模糊的触觉,我逐渐将其清晰到女孩子身上的某个部位,而且是某个特别激发人本能去追求的、柔软的部位!一定没错了,一定是那个,不然我怎么可能一边沉痛着又一边喜悦于这天降的幸福当中呢?

 

“师师,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呢?”

 

幸福归幸福,我的状况没有因此而发生质变,幸福仅仅停留于腿上。所幸我的面前是黝黑带青的土地,被其感染,我的脸色好歹也是保留了被扑倒后该有的冷漠失落,这促使我冷静。

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谁让师师,死死拽着我的腿不放!

“阿吾——”

虽没有面对面,但我知道师师也是没有好脸色。就是从声音里也能分辨一二了。她似乎相当地生气。

“说啊……我在听……”

在她放手之前,我也就只能继续冷漠地陪伴着大地,嗅着尘灰,体验其中微微的气味,有点莫名熟悉像塑料、像新乡的皮革的那种气味……哇,看来仅仅变得冷漠就已经是我妥协之后的样子了呢,亏我没有捂着鼻子弹起来!这味道太难受了!

你又是如何呢,我的好邻居,好同学,好监护人?我的腿拿去当抱枕用可能没那么舒服吧?

“求你不要做那么鲁莽的事情好不好,人家很担心诶!”

人家?担心?

哎,真要担心的话,我现在特别希望你先担心一下我的膝盖和小腿呢。即使微弱,我感觉自己都能听到它们通过骨头传到耳蜗里滋滋滋的声音信号了哦!把这个翻译成人类语言的话,那肯定是“好痛哦快放我”这样子。要是能放它们一马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呢?

“对不起,能不能先放手再谈谈谁担心谁的话题吗?”

我有点怀念正常高度的空气了。

“阿吾你个不听话的笨蛋,笨蛋笨蛋!”

某种勒紧物品的啪啪声响了几下。随之,朦朦胧胧的幸福感打了声招呼便彻底告辞,取代之的是师师对我压迫得更用力的抱腿招待。

“哦哦哦哦~~~~”

腿……断断断……要断了……

“这种不听话的腿讨厌死了,就让它断掉好了,哼!”

唔,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还不至于不讲情面——对自己。

变通,这是一个成熟的人该有的表现,同时也是一个比认怂要护脸的借口。就让我拜借下好了。

我才没威胁呢——

我才没威胁呢——

我才没威胁呢——

“——好啦,什么都别说了,从现在开始,我身体自由的50%都交给你啦!”

“成交~~”

诶?这人不是很生气么?

腿上的挤压终于退去,有点放松之余我也有点失望。

但是比起这个,还是师师立马就平静下来的口气更加刺激我的情绪。

我想说或许她特长就是快速地切换精神状态吧,也或许是她为了拿下我而使出的演技……也不是不可能啊啊啊啊,毕竟是她。

没错的话,我又被套了。

“啊……脚……腿……”

下盘有点不稳,虽然我坚强伟大站起身来,但是,借此我所意识到的师师过人的臂力正在心里刻下伤痕,直到刻完为止我都会这么颤颤抖抖战战兢兢站下去吧.

可恶,要命的是我还不能对她还手。

“不听话的孩子要吃苦头,这可是全国通用的真理哦!”

全世界通用的真理真多。

我有生以来觉得当一个学生太辛苦了。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而作为一名失败的学生,免得师师不顾一切地再把我撂倒,顺着她给的台阶道个歉,远远比死要脸地追究其前因后果来得大度啦,就让事件这么结束好了。再说,我已经没有再进行一次剧烈运动的欲望了。

高兴吧,比肩母亲大人的师师。

“虽然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插嘴的义务……”

昭君默默旁观一切后开口了。不过她是造成我被师师扑倒的元凶之一,所以我也是不吝啬地将冷漠的视线袭向她。

怎么样啊,我也是会反击的哦!

……对不起,看来这个反击还是作罢的好……

什么嘛,我只是小小反击一下啊,怎么说也是被撞翻在地了诶,伤害到的可是叛逆期少年贵得要死的脸皮诶……就是这样而已,为什么这边的昭君同学能拿出如锐利刀锋一般的眼神回敬我啦……我是做错了多大的事情才要承受精神加肉体的双重虐待啦!

难道,我还是趴在地上回避这一切比较好?

“昭君同学……你想说什么?”

“哎,我想说啊,你这样子道歉,根本就不对!”

呀,不对?我也不是毫无根据地就道歉的诶,那种发现身边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比自己强大的绝望心情我倒是希望有人能理解啊,理性要我道歉,我这是不得已为止啊!

“对不起,我的道歉不能满足你这边的期待。”

“不对,你的想法从老是围绕着消极的一面打转开始就不对啦!”

“对不起,我还就不知道考试迟到外加公共场所出丑的境况下还有什么理由支持我不去消沉自诋。”

“就算这样你的‘对不起’也是用烂了,这就和榨干精华等着扔掉的茶叶差不了多少!”

“好啦好啦,两个人都冷静点少说两句好啦……”

师师不仅言语上阻止我们的争执,行动上还挡在我俩之间,她那种快速切换情绪的能力也是方便自己当和事佬呢,不过这真的算是争吵么,我不用一会儿就会被击败这是注定的事实呢。师师应该这,应该算是在保护我呢。

“昭君同学,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啦,像这样主动认错大胆道歉可是很多自称平凡人的家伙死活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阿吾……”

“阿吾同学,我并没有否定你的敢作敢当,不如说你已经比很多大人都要出色了。”

“可是你并没有表现出认同我道歉该有的态度诶?”

“那,只是因为我不需要而已。”

这个回答,对我造成的精神打击转换成物理数值的话不亚于师师刚刚对我造成的伤害。

要说有什么有潜力荣登我最讨厌事物第一名的话,那便是“我不需要你”这一句话,个人价值被否定,在我心中这就如同被恶魔诅咒。

而且,这可是我对自己所作所为思考之后才拿出来的道歉,她竟然说不要。

“你这么说,那我已经没有比道歉还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哦。”

“不,你有的。”

——如挥手阻挡下我和师师时候那般的气势凛凛,昭君同学对着我竖起食指,指向……师师的手?接着便是抓起她的手腕向我示意。

“昭君,干嘛摸我啊?”

“昭君同学,这手怎么了吗?”

“你要做的不是道歉这种浪费人情的苦事,而只要感谢这双手就行了。”

对不起,我依旧掩饰不住想要道歉的冲动,而且还是愿意附上双手捂脸动作表示没脸看下去。

能和师师成为伙伴的人,果不其然脑袋里也是存在某种特殊的电波。茫茫人海之中她们三人的脑电波能连接上真是了不起呢。

所以呢,这个孩子也是在正经的外表下潜藏着符合这个年纪的不可思议的脑回路呢。

“我说,你是认真的?”

“我,非常认真。”

好咧,话不多说,发挥我特长之一的认怂就行了。

“谢谢你们,师师的双手……”

“这就对了呢,如果不是师师用手阻止了你,独自进入学校的你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呢。”

“所以那种骗人的……还是没事了……”

对着别人的手鞠躬道谢,我看起来足够傻了。事到如今还想着说别人什么呢。

“喂喂喂,道歉也好感谢也好,对象不应该是我本人吗???喂喂,你们有没有听我讲话啦,过分了啦!”

不过能在师师身上扳回一句,我有些高兴。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解决问题,一开始你就应该说清楚的嘛。”

“这一点没说明白是我的错,但是阿吾同学也是,以后行动的时候要多考虑一下旁人的劝告比较好呢。”

“喂,都说了别忽视我嘛,我的手再光滑弹性也只是人手,要感谢就感谢我嘛,只要感谢就行不要回礼的啦,阿吾……哇啊——”

眼前晃来晃去的师师被昭君同学甩开,大快人心。

“我知道啦,你的警告应该是真的。我不怀疑了。”

“嗯,这样就好。”

“啊,是啊,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所以,你们也可以放轻松点哦。”

哼,你们就尽管松懈下来。

“有你这句真是令人安心。”

“那么,昭君同学你放轻松了就好,我这就拜拜咯。”

“BYE?”

我忘记伤痛,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行动方案。这一回是不被外界所左右的、真正发自内心的想要赶去考试的心情下踏出的脚步,不慌不忙,理所当然,轻松愉快。

然后,这个状态下,大概走了有半米?

……

实际的前进距离,说起来应该是有超过两米的吧,踏出去的半米加上自己的身高。

对了,为什么考虑行走距离这个坐车上时候也不怎么在意的事情啊……啊,是这样呢,我知道啦,我又被扑到了呢……腿上又重启了方才体验过的被柔软球体包裹下的压迫感受,这一次来得更加夸张,我几乎连那凶器的弧度和凹陷程度也能感受出来了呢……

真是,幸福啊……

但是,幸福总是伴随着失望……

而且,对我而言失望的频率甚于幸福……

还有就是,我很不喜欢摆出现在这个再努力前进几厘米就可以和地面KISS的姿势。

“昭君同学,请问你在做什么?”

“和师师一样,阻止你。”

“那个,我只是想去考试而已。”

“嗯,我知道的。”

“那为什么要用猛兽的气势把我扑倒?”

“可能我生来就不擅长控制力气吧。”

“那么我告诉你,我的另一条腿快被你的胸部压断了呢。”

“啊,对不起,情急之下我也是没办法嘛。”

“哇哇哇,你们怎么能这样,阿吾的两腿都是我的啦!!!”

“我建议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不想接下来几天过上被师师搀扶的生活。”

“抱歉,又给你添新伤了。”

“没事。对了,可以扶我一下么昭君同学。”

“不行不行,阿吾要让让我来扶,我会扶到阿吾醉生梦死的哦!”

那是什么扶法?风俗的味道很浓诶?师师你个强欲女,我才不要你搀扶!

啊,我的第一场考试,再见了。连身体安全和自由都保证不了的我没脸去邂逅你了。

“算了,还是不用了,我用自己的意志力来站立好了。”

受虐严重的双脚苦撑起整个身体,让我回避了来自女孩子们的俯视。

“哦哦。阿吾真男子汉,明明是小个子却很要强呢。”

兴奋鼓掌的师师说道。

“嗯,身材精悍的男性在重量上很有优势呢,对身体的负担也小些。”

像是评价商品般的昭君同学点头称赞道。

“别人的身体可以请你们私底下再去谈论么?”

“现在就是私底下啊?”

“阿吾同学你应该醒目点的呢。”

原来私底下的谈话是可以直接拿自己人来开涮的吗?

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错开她们的精神打击啊……

“请问我哪里不醒目了?”

“嗯……眼睛很无神?”

“弯腰驼背、四肢无力?”

这和醒目有何关系?而且变成这样不都是你们造成的吗?要是有心,何止是不醒目,你们还能把我弄瘫痪呢!

“那——你们只是看到了表面,我的内心可是很火热的,精神得很呢!”

然而我没说出真心话。

“真的吗?那可得把衣服扒了才能证明呢——嘿嘿嘿……”

“你就是把皮扒了也看不见啦!”

“我们没说错啊,事实上阿吾同学你就是没有醒目到察觉这里的异状啊。”

异状?

据我所知,你们全身都是异状啦!你们挡路,你们说着怪异的话,你们抱着我的双腿,你们把我扑倒,你们无视开考的铃声,你们坚持继续迟到,你们还要我同流合污——你们简直就是异状的大集合体,光是看着你们就已经够累了,我还能有精力去观察其他的事情?

“抱歉,虽说是在这里上学的时间不长,我还是发现校门的电子栅栏关上了呢。”

我看了看,看不到什么有什么称得上“异状”的地方。视野里最有存在感的就是关上的门了。

四人学生的学校也做到了严格管制,这个算是惊人的异状吗?

“什么嘛,阿吾你还是察觉到了呢。”

“抱歉抱歉,没想到阿吾同学洞察力货真价值,我看走眼了呢。”

诶诶诶好奇怪这两个人在奉承我诶?我有说什么很厉害的话么?

该不是这两个人是在糊弄我吧?关门其实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我就随便一说诶?

……

“你们,莫非觉得这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当然啊,这可是足以发动大脑警报机关的异状呢。”

“要是阿吾觉得这不足以引发你的危机感的话,我建议你看看那个。”

师师手贴上我的脸,稍稍用力让我转头看向连着栅栏的保安亭。出于本能,我本该是抗拒地闪躲开的,然而害怕做出拒绝举动之后被报复我勉强忍着颤抖呆在了原地,任由师师摆弄。

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对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了深入本能的水平,如今,也只有母亲大人能作为她的对手了啊……要命要命,心中入住了新的怪物,我以后的生活必定要更加劳累了啊。

不对,我现在就过得不好。

透过窗户,我发现,保安亭里空无一人呢。

普通的场所,配合上不普通的事件,这里似乎将要变成恐怖实体化的归宿了呢。保安先生,你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现在特别关心你的事情,我甚至都没想起来两天来我都没看见过你的身影诶?擅离职守的话小心这个本来就职机会就不多的单位把你炒鱿鱼了哦——或者说学校出于节省成本的理由根本没设立保安这个职位,毕竟老师都只有两个?既然如此,那保安亭存在意义又在哪里呢?不过,至少有人使用过这里是不会错的吧?应该是的呢,不然,今天是谁控制的门开关呢?

脑袋里的想法爆炸开来。我要受不了了。

“那个,我们班主任是不是还兼任学校保安的职责啊?”

“如果‘是’的话,那阿吾同学你觉得是什么理由促使他阻止我们考试呢?”

阻止?虽然门是关上的,但是这样只要翻过去就行了吧,我觉得你们应该很擅长才是?

“不知道呢。”

“说实话阿吾同学,我真不知道呢。”

喂喂喂你怎么可以不知道,这问题是你提出来的吧?拖延我的时间让你很愉悦是吗?你们对待恶作剧的态度不是很严谨的吗?那就别在这种小打小闹上浪费精力啦!我对你们的评价要降低了哦!

“昭君同学,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不好意思啦,我是有猜测了几分,但是事实上真不知情。相信我啊。”

毫无疑问这是令人讨厌的“拿不出理由也要强制被人相信自己”的经典桥段,而且我们现实生活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大多也来自于此呢。所以,我的“不信任”简直合情合理。

不过,太过于坚持己见的人却总是率先受伤的呢,我就是一个例子。所以这一次,我不轻举妄动,这样总可以了吧。

“既然这样,那又是什么促使你产生我们不应该走进学校的想法?”

“就是这样啊,阿吾同学,这样就对了,你就应该考虑这样的事情啊,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啊,你应该理解我的苦心的啊!!!”

昭君同学声情并茂,向我举起紧攥的双拳表达自己的一片赤诚,如果她愿意注意一下形象不要口沫飞溅的话,我可能就被打动了呢。凭着声音中的力量,她或许已经是个合格的雄辩高手了。

“说吧,反正我也被你们搞得破破烂烂,尽管侵犯我的耳朵吧。”

“阿吾同学,要我说,你的心态很乐观呢。”

有什么乐观的,这应该叫自暴自弃吧。

“称赞的话保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怎么听我也不觉得高兴。”

“我告诉你哦,保安亭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哦!”

昭君同学带来的秘密是这个。

“……我说啊,这个很奇怪?”

“要是我再告诉你,这所学校去年到昨日为止校工名单上就没有保安这一项呢?”

“或许,昨天刚聘请的新职工呢?”

“用我一年的校园生活经历发誓,这所学校根本就不需要一个负责喝茶聊天开关门就行的工作人员。”

“……但是,门的话总得有人来开关吧?”

“这也是问题之一呢——阿吾同学,自从学生数目锐减之后,我们萧条的学校为了松懈管理上的压力,别说大门,就是教室门都不怎么关的哦!”

忽然靠近过来的昭君同学,为了说清这句话,用上严肃非常的口吻,稍有恐怖感。

“好吧……我是知道现在的气氛确实有点不对劲啦……”

“只是‘不对劲’?”

“不然,重点在哪啦?”

还有更不和谐的地方么?

“重点在保安亭里。”

“那究竟是?”

“我……啊,那个,有点说不出口……”

这人究竟有没有把我说服到底的念头啦?

“振作点啦!”

“啊啊,师师——把东西拿出来!!”

“了解——”

看来,真相要浮出水面了呢。

咦?师师?

“等等,你什么时候跑进去的啦?”

她们的行动总是惊人般的迅速。

“我找到了这个,看来这个就是昭君要说給我们事情呢————”

啊,师师好像从里面拿出了解读这个事情关键的道具。

那个,好像是……

“那那那那那那什么什么东西啊喂,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接好咯,阿吾,三,二……”

什么,还要扔给我?

“等一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嘿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才不会让你得逞啦————”

我强力抓狂中。

 

……

……

 

那个,人类最擅长的自我保护措施,是撒谎呢。

 

为了防止身体在过劳中损伤,我们通常在一定量的疲劳累计之后用诸如“自己已经使不出力气啦”“我就死了啦”“已经无能为力”之类的理由去缓和身体的运作。因为懒惰,我们不乐意花时间从逻辑上找到合理借口来支撑自身的不作为,所以撒谎便成为了一道可供选择的捷径。只要扭曲一下事实便能节省许多体力和脑力,便宜划算,何乐而不为。反正人类每天都说谎、每个世纪都在考虑怎么去偷懒,作为结果倒是文明的讽刺般的进步、科学技术上的进化!那么作为个人,自己想法设法撒谎、偷懒,那岂不是很正常?

啊啊,好像就是这样,被两名少女实施过“抱”刑的我连撒谎都不用,事实上就有资格放下一切,随便找个地休息去呢。

但是,如果说有什么是人的惰性也战胜不了的,我会说那是羞耻心。没有错,对个人来说,懒惰的敌人就是羞耻心。

因此呢,羞耻心作祟下,我不得不放下作为一个人懒惰的根本,我忽略了疲惫、忘记了腿伤、不顾体力消耗地冲向了师师的扔过来的东西。

为什么,她有那么强大的魅力?啊,是啊,这原因都在她,但是更在她从保安亭里拿出来的东西——一个晾衣架,一条挂着上面的,肉色草莓图案的小裤裤???

好神奇,这么私人的物品是基于何种理由这样子出现的?然而师师并不在乎这些问题,连小裤裤主人的性别也不考虑的她,摆出了棒球选手发球的姿势,而这个动作通过亲强烈的印象告诉我她将要做什么…………啊啊,“球”已经飞过来了啊!!

啊——啊——啊——啊——

我的反应最棒了。对着她的投射,我脑空万物般,我勇往向前。

——哪里拿出来的就给我放回哪去!!

啊————

“啊,嘿呀——”

“哇~~阿吾,你……”

“阿吾同学,厉害呢……”

半空中接过师师的投球,我顺着自己的势头把小裤裤连着衣架扔回了保安亭——通过她打开的门。

不容易啊,我竟然完成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不过有一点遗憾,我刚刚抓的是晾衣架上小裤裤以外的位置。

“哎,好累,好心酸,哎,好闹心……”

手中没有留下值得怀念的触感……不过也多亏了此,节省了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

嗯,还行,至少维护了我作为身心健康小少年的形象。

没有经过本人同意就被扔出来的福利,偷偷脑补就算了,要是公开欣赏那是耍流氓,就算是拿出青春期这种借口也解释不通,流氓就是流氓。所以,我真心不容易呢。

“阿吾,要看另一件吗?”

“难道你就不明我所做的意义何在么?”

“就是啊师师,阿吾同学肯定是条纹一派的呢,区区水果图案他根本看不眼里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喂,我警告你们别擅自评判一个男性的兴趣哦!”

“啊啊抱歉,那么阿吾同学你是哪一派的呢?”

“你这么上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连小裤裤三字也说不出口的样子诶?”

“可能我被阿吾同学的正人君子感染了吧。”

“原来我有这等本事呢?”

“哈哈,阿吾同学的本事先放一边吧。”

啊啊,然而昭君同学对我还是那么随性。

“怎么能算了呢,那可是小裤裤,小裤裤诶?”

“内裤内裤的,阿吾还没节操呢。”

随便就扔来别人小裤裤的你才是没节操呢,这种神圣的布料岂是能这么对待的?虽然我也扔了,但是心情上是不一样的,基于健康向上理由行动的我比你好的多啦!

“我说你有没有准备好给自己所作所为做解释?”

我怒目对上了师师。

“哇哇哇,昭君昭君,为了阿吾和我之间不要不限裂痕,保护我——”

说着,师师躲到了昭君同学的背后。

而昭君同学不仅没有拒绝,还“乖哦乖哦”地安慰起她?

“总之呢,我要你看的东西就是像这样一些女孩子的私人物品而已哦。”

“这么说,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类似的东西咯?”

“是的。还有很多不亚于‘贴身衣物’程度的私人物品在里面放着。”

“为什么要强调贴身衣物啦?”

“因为我很想了解一下阿吾同学的对此的想法呢,看到了刚才的那个,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阿吾,你要认真回答哦。”

所以这有必要么?

“怎么说呢……小兴奋……也没到那种程度,应该说,有点不耻啦。”

“真的,作为一个男性,这是你的真心话?”

“啊,只是程度没那么深而已啦,硬要我从自己的心情中道个明白的话——我是觉得很兴奋啦……啊啊啊,你究竟要我说些什么啦?”

脸好像有点涨红了,像是被谁的手捂着,暖烘暖烘的。不过,在人前想着小裤裤还要表达意见什么的还是很尴尬啊,我现在就想拍拍脸把自己奇怪的想法都给拍掉。

“很正常呢。”

谁让我是个男生啦。

“这是本能的反应,男人就这样啦!”

“那么,阿吾同学,你觉得我们学校会请一个将女性内衣公然装饰在保安厅内的保安么?”

什么,那些竟然是装饰起来的?

“不……会吧?”

原来这样,昭君同学至今的一系列行为我总算明白了。是这个理由的话,她会阻止我也很好解释了呢。

“阿吾,那个,应该是痴汉吧?”

抱歉,竟然让女孩子说出来这种词汇,不过,师师的话,放着不管也没事啦。

“虽然……这个答案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但是没有更多证据的话……”

“阿吾阿吾,里面的内衣BRA很多都很可爱哦——这个可以当证据吗?”

呀,这个只能证明持有这些的人的品味吧?

“昭君同学……”

师师从头脱线到尾,和她讨论真相徒增我的疲劳。

“虽然师师的意见很合我胃口……”

喂喂,你们你女孩子倒是能在一些傻里傻气的地方出人意料的一致诶?

“就没有更加……还是我亲自去里面看看……好像不太合适……昭君同学!!”

我希望她认真点。毕竟我都认真起来了。

“有的啦,让我觉得很不妙的东西。”

“阿吾,是照片哦。”

“照片?”

“啊,除了阿吾同学,我们女生三人的照片被钉了整整一面墙哦。”

就是这个了。

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我现在可以原谅昭君同学对我做的一切了。即是强大如她,看到了这些,也难免害怕呢。

可疑的人物,盯上了这所学校,不,准确来说是我的女同学们。

然后是,可能存在于这所学校的危机,我该怎么面对呢?

 

师师啊,这里的民风,根本就不淳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