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醒来,这里是夜里的校园,这里也是一个不属于你的梦境,这里是为了一个仪式而存在的世界。

你正坐在教室的一角,刚刚醒来的你,有很多事情无法想起。呆坐着,看着窗外夜色,竟不觉得自己在深夜的教室里醒来很奇怪。

这里是平时的教室,就像午休时间一般,不少人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而你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你不小心醒了过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空间里,你察觉到有谁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你看向门口,有谁快速走过了门口。这时候你也稍微清醒了一点,你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但是不知名的顾虑让你不想去为之烦恼。

走过门口的人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走廊里的脚步声也渐渐减小,再这样下去,你就没可能再找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但是如果重新睡回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在自己的床上被闹钟叫醒。你,要怎么办?

你并不知道走过门口的人是谁,但是你只觉得,现在能做的,睡下,或者站起来。

站起来的你,试着去推了推周围的同学,没有任何人有醒来的迹象,唯一的反应就是有几位体形稍微大一点的男生在你的推动下,开始打起了呼噜。你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过窗外,走出了门口,你确信,这里就是你的学校,只不过是深夜的学校。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眼下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你唯一的记忆就是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思考了一下明天早上向同桌抄一下作业的打算,之后便没有记忆,你确信自己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你试着捏了捏自己的脸,在感觉到触觉的时候你就不再打算用力了,你没有弄疼自己的意思。

没有任何线索的你,决定循着最明显的线索走下去,即使那脚步声除了稍显急促外没有任何奇怪。你向着脚步声离去的方向走去,你的教室的一侧,那阶向下的楼梯。

本以为至少来得及看到那人去向的你,走路稍微慢了点,呆呆站在楼梯口环顾四周, 你还没来得及可惜,有什么东西,让你不得不去否定充斥着全身感官的现实感。而就在你放弃思考的时候,从操场传来了尖叫声,那是原本低沉的男声发出的恐惧之音。

不祥的声音让你颤栗,原本寂静的校园空间只不过是诡异,现在却埋下了危机。你觉得自己需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你也在恐惧。操场那里发生了什么,或者正在发生什么。但是你更想回到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睡下你就会在床上醒来,你这么坚信着。

你否定了自己的怯懦,一味地逃避现实只会更加危险,就算你十二分地不想接受这里是现实。安抚了不安的心情,你走向了操场。

在那里,最先迎接你的,是弥散的血腥味。这里没有路灯,还没有习惯月光的你,也很清楚鼻子里的味道意味着什么,你绷紧了所有神经,只不过你很清楚,如果发生什么的话,你很可能连尖叫都来不及。

渐渐适应的视野里,你慢慢看清了不远处那团黑影的样子,黑色的狗?好几只大型犬一般的生物,挤在一起,似乎……在撕咬着什么。

你知道人类的脚力不可能赢得过眼前的野兽,但是不逃不行,自己没有与他们对抗的能力,你的脑中很快闪过了非常多的逃跑路线,当然在那之前,你的腿已经拉着你的身体开始狂奔。

有很多只有人类能够通过的地方,门、梯子……你惊异于自己对学校竟然如此熟悉,体力和灵活性也前所未有地高,但是突然开始抽搐的小腿告诉你,自己依然是那个体育不合格的豆芽菜,你不得不靠在门后喘息。这时候如果窗户被撞破,就万事休矣……没有追过来,周围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疲惫和恐惧同时向你袭来,你感觉肚子一阵抽搐,但是不管恶心的感觉有多强烈,你也没有吐出来任何东西。

体力还没有恢复多少的你,试着打开了门,那些家伙没有像恶鬼一样蹲在门口。整个世界又一次被按下了静音。楼梯口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在操场那里又是什么?你很想搞清楚,但是你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再逃一次的体力。

你又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的同时,你开始整理思绪。

最近的记忆是自己睡前,喜欢熬夜的你一口气玩到几乎午夜,勉勉强强说服自己就寝,躺在床上才想起来今天的作业还未完成,不过你没有认真做的打算,明天抄同桌的,反正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你最后看了一眼闹钟,确认了一下明天早上自己会被叫起来

对了,你那意识断弦的瞬间,那时候刚好十二点。

你突然意识到时间,你看向挂在教室后墙上的钟,你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非常长的时间,而看的时间越长,你就越不安。那里,是十二点整……十二点整……十二点整……一直都是。而你很确定,班里的钟并没有坏掉,那么就只能去考虑那些不科学的可能性。

但是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放弃,你站起来,尝试着摆弄了一下那钟,你可以波动时针、分针,但是那根秒针依然停在原来的位置。

如果是没有电池了,也会这样吧,你觉得这么想的话,就能安慰自己了。

但是当你把钟挂回去的时候,那个钟又变成了让你不安的对象。你没能将钟挂上挂钩,就当你反射性地想要伸手接住它的时候,它却没有掉下来,就那么停在了空中

这时候你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现状了,你拿起了手边的椅子,然后放开,当你的手离开椅子之后,它浮在空中。不,它是保持了在空中这个状态,不再变化了。就像你将一支笔向地上扔去一样,你确定自己给了那支笔速度,但是在你的手离开那支笔的时候,它停在了那里。

时间停止了吗?你这么想着。但是为什么又看得见呢?会不会有更好的解释,当然做梦是最好的解释,但如果说服自己是在做梦的话,感觉就输了。

你又回到了楼梯,走下去,在楼梯口的正前方的远处,就是这个学校的大门,晚上应该关上的大门开着,这还没什么,但是在那外面本来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但是现在你能看到的,好像是一面镜子。你走了过去,非常小心地走了过去,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你站到了大门前,那里还站着,你的倒影?

你抬起了右手,在触碰到的前一刻,你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还没能认识自我的猴子一样,但是手掌上传来的是手掌的感觉,不是玻璃或者什么,是手掌的皮肤,和在那之下的肌肉、骨骼所构成的感觉。

不适感让你收回了右手,你觉得自己非常的不安,但是在你眼前的倒影却在笑,笑得非常诡异,笑得让你感到恶心。

在那个倒影背后,当然是整个学校的倒影,但是你没法确定那里仅仅是倒影,还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因为你无法穿过这里。

你抬头看向上方,月亮依然只有一个。为了确定一件事,你需要去学校的后门看一下,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穿过操场。

你转过身去,开始前往操场。寂静的空间里,背对着一个人让你非常难受,虽然你知道那个就是自己。这一次你小心翼翼地溜进操场,没有那些家伙的踪影,你觉得暂时是安全的,便向着刚才的地方走去。

月光让你勉强能够认出来,在操场的一头,足球门框的一边,倒着的是一个人,不,已经是一个人的尸体。

在靠近那具尸体之前,你看向后门来确认那件事。原本以为永远上着锁的后门,现在是洞开的,而在那里,和大门一样。既然已经确认了这件事,你也没有再靠近后门,你不想再看到那个在笑的自己。学校是被高耸的围墙包围了,出口只有大门和这里,如今看来,从正常的途径离开是不可能了,你至少确认了这一点。

你不想靠近那具尸体,但是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

你慢慢走了过去,那是一具男性的尸体,你这么觉得,哪怕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你也能从校服的样子来辨认。

除去飞溅出来的少许血液,其他的红色都集中在尸体之下的草皮上,红色和绿色在月光下,是黑色和墨绿色。

你试图仔细检查了一遍那具尸体,但是那让你非常不适,你不敢去看那被咬开的腹部,但是上衣的口袋正好被压在那什么,从那里掏出来的什么东西下面。死因是被袭击,这毫无疑问,被严重咬伤的喉部恐怕就是致命伤了。手上没有东西,裤子口袋里也一样。

那已经失去温度的柔软物体,你的手背碰到的一霎那,你那空无一物的胃再次翻腾起来。但是你摸到的一个坚硬的触感让你克制住了放弃的想法。忍着恶心的感觉,你在那个口袋里,找到了一把钥匙。

在这个校园里,似乎所有的门都开着,那么这把钥匙有什么用?

不管怎么样,你收起了这把沾满粘稠血液的钥匙。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已经没什么有用的了,也可能是你暂时无法想起有用的记忆,但是既然想不起来,那么暂时就是想不起来了。

你又一次回到自己的教室,但是这一次你站在门口。

你想起来,在醒来的时候,那个脚步声来的方向,你并不确定当时从门口走过的人,是不是那具尸体,但是如果那边什么都没有的话,反而比较奇怪。

你向着脚步声来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一个连廊,从教学楼连向图书馆,当然,在连廊之前,还有另一个楼梯间。那个脚步声是从哪里来的?

应该是图书馆吧,一个人如果没必要的话,是不会刻意在这个楼层换到另一个楼梯下楼的。

这么想着,你走过连廊,来到了图书馆。你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图书馆的大门上挂着锁,而那把锁,现在正“漂浮”在空中,这让你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刚挂上去的。

钥匙很顺利地打开了这把锁,你突然想到为何那人会锁上图书馆,这个疑问让你再次关上了锁。拿着钥匙,你觉得打开图书馆的大门并不安全,虽然就算呆在外面也一样不安全。

你开始思考,假设脚步声是在逃跑的人,那么他为什么不在第一个楼梯间就下楼或者上楼?

图书馆里缺少灯光,你试着去开启电源,但是没有效果,你依然搞不清这里的规则。你只能拉开两边的窗帘,让路灯灯光照进来。

图书馆里和白天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你不确定这里有没有有用的线索。但是这里的一条规则让你觉得要找那样的东西并不困难,和钟啊、锁啊一样,在这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停下的,没错,就像是那本只有一个角插进书架里也没有掉下来的书一样。

那是一本外文标题的书,内容也是你所不认识的外文。图书馆里应该没有这种文字的书才对,不仅仅是就你所知的范围内,这种学生没法读的书……你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书的内容恐怕不重要,因为这是一本最近才印刷的书,排版像是小说集,恐怕文字对应的国家比文字本身还有价值。

不过你在书中找到了一张叠起来的纸,你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但是在那张纸上,只写了一串数字,和简短的一句话:“醒着的人都会一”。肯定是死吧最后一个字,你瞬间就解开了,这个大概要算是死亡讯息吧,但是这线索实在太稀薄了。

那串数字,是几个数字用-隔开,感觉上是哪里的电话号码,但是你没见过周围的人谁用这种方式记电话号码的。

你把纸条收进了上衣口袋,继续搜索图书馆也没有给你带来更多的线索。你觉得很奇怪,如果仅仅是这么一张纸条的话,无论是谁都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把图书馆特意锁起来。于是,你也把图书馆锁了起来,而把钥匙收进了裤子口袋。如果是平时的你的话,就随手放进了上衣口袋了,这一次你就好像在规避什么可能性一样,刻意地把钥匙放进了不怎么舒服的裤子口袋。

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蠢,但是仍然觉得这么做是有价值的。你走过连廊,在回教室之前,你又注意到了这边的这个楼梯间,刚才的思考再次开始,如果说有必要走另一边的楼梯间的话,就一定有其理由。哪怕那人太着急而忽视了这个楼梯间也是一个答案。

你最后的结论,是没有结论。因为你只看到有谁经过了教室门口,不对,你只听到有谁经过了门口,你连那人的轮廓都没有看到,那人是不是你看到的那具尸体你并不知道,那人也可能是加害者,当然也有无关者路过的可能性,甚至连那个脚步声是不是脚步声你现在都已经无法确定。

如今所有线索都已经断掉,你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探索所有可能探索的地方。而大门与后门的情况,又让你非常在意学校外面的状况,于是你开始向上攀登楼梯,你乐观地想着,如果这个学校所有的锁都是开着的话,那么一直以来关着的天台也会开着吧。而实际上也是这样,天台的门没有上锁,而且就像是在迎接你一样,向外敞开着。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遇到黑狗而松懈了不少的你,直接走上了天台。还好,那里也是安全的,围在四周的防护网,也这么表示着。

你看向下面,学校之内还是那副景象,只是黑夜遮住了很多东西,而学校之外,是一片黑暗。不像是在大门和后门看到的倒影,学校外面什么都没有,对此你没有吃惊,也许已经不会有什么让你吃惊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毛毛的感觉在你背上蔓延,那是在看到特定类型的画面时才会出现的反应,稍微延迟了一会你才意识到引发这一反应的原因,在学校外面,并不是一无所有,在那里,因为太黑看不清,非常细密地排列着什么。

你背过身来,免得因为那副景象而打起寒战,但是你已经没有再为此感到其他不适了。就在你惊异于自己强大适应力的时候,一直被压抑的睡意突然向你袭来。你来这里已经多少时间了?因为所有钟都停下来了,所以你一直都不清楚时间,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你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睡着,但是强烈得异常的睡意压向你的脑髓,一阵一阵的睡意开始挤压你的颅骨,你开始无力支撑而慢慢闭上眼睛,哪怕你看到在水塔上有什么在那里

你按掉闹铃,梦吗?你这么想着……

你摸了摸裤子口袋,那里什么都没有,这是当然的,因为是梦啊,你这么想着,不过还是不是太放心的你,又伸到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遍,那里当然也什么都没有。

不过那个数字你倒记得,■■■■-■■■■-■■■-■。但是有这串数字又有什么用?你的脑袋开始运转,最后恐惧压住了你的思路,你决定放弃,你害怕再遭遇那样的威胁,那样的恐怖,你不希望自己的心脏再被那些黑暗紧紧的抓住。

毫不容易逃出噩梦的你,脱下衬衣,为这个夜晚划下句点,用清凉的水拍醒自己的睡眼,就像纸条一样将脑中那些残渣撕得粉碎。

没有与任何人相遇,没有与任何真相相遇,你就这样让故事结束了。

你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