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思富獃獃看着天花板上的國旗,滿心只有一種情緒:生無可戀。

 

現在的利思富,和2小時前與愈療師胡扯的他不同,他現在躺在準備大廳的一角的擔架上,等着愈療所的人來抬。

 

簡單來說就是,自己非常痛快的輸了。

 

實際上剛剛開打,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輸定了。對手是盧歌薩帝國提特爾皇太子手下排名第五的魔法隊長。對方的名字利思富已經記不清了,雖說對方應該是個厲害角色,但是還沒有到舉世聞名的地步。

 

他只是記住了對方的等級——77級電系法師。

 

戰鬥也如同閃電一樣瞬間就結束了。面對強敵不敢懈怠的利思富直接就使出了自己的絕招,炎爆三連發。

 

結果就是,自己的火球還沒飛到對方面前,對方的法杖一抬,電光一閃,自己的三發火球就消失了。沒等利思富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對方的法杖又一抬,利思富感受到巨大的電擊,就這樣全身麻痹癱倒在地。

想到了自己摯愛的女孩的利思富沒有放棄,躺在地上吟唱魔法想要繼續戰鬥。結果換回來的是對方的一聲冷笑,外加從天而降的一道閃電,然後利思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處於這種躺在擔架上等人來抬的狀態。

 

“這樣啊……我輸了啊……”利思富終於呆呼呼的發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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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思富坐在酒館裡獃獃的看着自己杯子里的水出神。

是的,杯子里的是水。

 

這並非是利思富不喜歡喝酒或者喜歡喝水,這是因為利思富買不起酒,只能喝水。

 

身上的錢,昨天全部花在了愈療所,給了那個自己多少有點討厭的愈療師。

 

遭到電擊,多處燒傷,癱瘓在地被抬到愈療所。整個費用下來花了1枚金幣5枚銀幣,也就是1.5枚金幣。這個價格比自己預想的要高,但是並沒有高太多,這應該是王都的物價水平要比村子裡高的緣故,利思富猜測自己並沒有受到詐騙。不過,這都改變不了利思富現在已經是個破產窮鬼的現實。

 

利思富開始後悔。後悔不應該找愈療師用魔法治癒自己,而是應該找醫師用藥物治療自己。後者便宜得多,但是恢復時間也長得多,還有可能留下後遺症。

 

從村裡出來的時候,身上帶了3枚金幣。就這,還是利思富的幾個好友幫他湊的。來王都的路上花了3枚銀幣,也就是0.3枚金幣。購買競技比賽的參賽券,又花了2枚銀幣。再算上1.5枚金幣的醫療費,自己身上只剩下一枚金幣了。

 

把這一枚金幣拿去還債的話,自己還欠朋友一枚金幣。也就是說,利思富身上不僅等於分文不剩,還欠着債。一個欠債的人,自然買不起酒,自然住不起旅社。只能喝水,晚上只能在小巷裡找個避風的地方蜷縮。

 

至於1000枚金幣的聘禮……

 

“是嗎……是這樣啊……我……娶不到璞麗了啊……”利思富低頭看着自己杯子里的水,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和窩囊,第一次把自己夢想破滅這件事,當做了現實。

 

“娶不到璞麗……欠了債……我到底得到了些什麼呢……?就這樣一塊當做安慰獎的獎章……?”利思富不由得掏出了一塊獎章看了看,然後隨手丟到了桌上。

做工相當一般,用並不值錢的鐵做成的獎章,成本恐怕也就50個銅幣。上面僅僅雕刻着“565”這樣一個年份數字。同樣的獎章帝國恐怕準備了上萬枚,用來發給所有參加過競技比賽,卻未能進入前128強的選手。

 

看着這塊毫無價值的獎章,想着要被迫嫁給他人的愛人,淚水在利思富臉上滑落,滴到了杯子里。

 

“我說,小夥子!”

突然,一隻手拍到了利思富的肩膀上。正沉淪在自己痛苦的漩渦中的利思富被這突如其來的介入嚇了一跳,他抬起臉來的一瞬間,才想起自己臉上還有淚痕,然後又連忙低下頭擦眼淚。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開心……”利思富面前的男人似乎稍微有點尷尬。

 

“不,沒什麼。您有什麼事嗎?”生性倔強的利思富連忙擦乾了自己的眼淚,用還稍微有些泛紅的眼睛打量這眼前的男人——略顯破舊的外袍,多處損壞的鏈甲罩衫,腰間別著一把短劍,左臂上捆着一塊比茶盤大不了多少的小圓盾。他個子略高,身材介於魁梧和普通之間,臉上掛着幾根沒刮乾淨的胡茬,看起來像個落魄傭兵。

不過,眼睛閃閃發光,似乎會說話。而至於他的嘴,似乎相當會說話。

 

“非常抱歉我剛才打擾你了。我是看你手中的法杖似乎飽經風霜,但是你本人卻這麼年輕,桌上又放着競技大會的紀念章,所以以為你是哪位魔法師的高徒,才來搭話的。”

 

男人說話時不僅並沒有趾高氣昂,還帶着不淺的世故圓滑,看起來是一個有腦子的傭兵。利思富雖然心中這麼想着,但是奈何他現在心情實在太差,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好聽話來。

“不,我不是誰的高徒,我只是一個連預選賽都沒能過關的蠢貨法師。如果沒什麼正經事,麻煩你讓我安靜一會好不好?”

 

“呃……我不知道,如果想喊您一起參加5人競技比賽,算不算正經事?”

 

“5人競技比賽?”利思富不由得重複道。

他的心中同時湧出一絲希望——沒準能從這裡扳回一城?利思富一瞬間感覺自己似乎像個賭徒,在無謀地重複一遍自己的失誤,然後賠得更狠。但是利思富又實在無法抵抗這個可能讓自己翻盤的“希望”。但是,在那之前——

 

“你什麼意思?我又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來找我參加5人比賽?這種事不是應該找自己的朋友嗎?”利思富決定還是先確定對方是不是騙子。畢竟這個社會不太平。

 

“哦哦,不好意思。那麼,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源,是一名愈療師,或者說聖職者?”

 

“聖職者?”利思富大惑不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穿鎧甲的聖職者。”

 

“啊,你說的那些都是大後方的聖職者。我則是那種在前線工作的聖職者,所以要有起碼的自衛能力。啊,對了,不是有很多會治癒魔法的騎士嗎?你可以把我當做會一些戰士技能的聖職者。”

 

“是嗎……”這個說法並不是不能接受,聽說軍隊里的很多愈療師也都是穿着厚重軍裝的:“那麼,你為什麼找我呢?”

 

“哈哈……這個,說來慚愧,我是約了其他幾個朋友準備參加5人競技比賽的,但是剛打過一場……其中兩個人臨時鬧了彆扭,走了一個,無奈之下,我只好臨時再找一個。”

李源一邊說著,一邊向自己背後的一個酒桌指了指,不過酒館裡的桌子很多,因為競技比賽又坐滿了各種參賽者,利思富並不能確定李源說得人是哪一桌。

 

但是,這現在不是重點。利思富兩手一攤:“我就直說了吧,我就如同我外表看上去一樣,鄉下來的窮法師。身上的錢也都拿去治傷了,沒什麼好騙的。”

 

“我這邊也確實沒有騙你的意思。如果非得說騙的話,那就是騙你一個名額讓我們剩下的4個人能順利參賽。”

 

“我連報名費都沒有。”

 

“那個可以由我來出,不過如果我幫你付了報名費,不管最後我們打到什麼名次,取得多少獎金,你的獎金都要分我一半。”

 

利思富一呆,自己本來只是想告訴對方自己沒什麼好騙的,結果對方不僅給出了解決方案,還提出了不同結果下的不同方案。

 

“你……該不會是想把我騙到角斗場里,然後讓我身負重傷,再向我索取天價治療費吧?”

 

李源搖搖頭說:“這怎麼可能?報名費5銀幣一個人,我們4個朋友的報名費就要兩金,如果算上你的,就要兩金五銀。要讓你受什麼樣的傷才會達到這麼高的治療費啊?這可是比賽,不是真正的廝殺,出手太重的話,裁判可是會讓加害者負責治療的。而且,你自己也說了,穿得看上去一文不名,我們也沒必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騙你一個窮光蛋吧?所以,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到底是你自己出報名費,拿去全額獎金,還是我幫你出報名費,只能拿一半獎金。”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我們能拿到獎金呢?如果我們沒能拿到名次呢?”

 

李源自信的咧嘴一笑說:“你別看我行頭不怎麼樣,我也是接近80級的人,不可能什麼名次都沒法取得嘛。”

 

利思富有點吃驚。80級?那可是罕見的高手。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利思富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你是……轉移者?”

 

“對。”

 

“就是兩年前那群從異世界來到我們這邊的轉移者?”

 

“說起轉移者,一般就都是這個意思吧?”

 

“確實是那群除了等級特別高戰鬥力特彆強以外沒什麼共通點的轉移者?”

 

“不……我們還是有共通點的,那就是都來自同一個時代,都來自地球。”

 

利思富這麼一聽就來了興趣:“那,你的同伴也都是轉移者?”

 

李源搖搖頭說:“不,並不是。也有本地人……嗯,準確來說,是這個世界的本地人。他的家鄉,應該不是這盧歌薩帝國。”

 

“那麼……等級呢?”

 

“每一個都比我高。”

 

“比你還厲害?!那真是太好了!”

 

聽到利思富這樣說,李源似乎有點不服氣的回答:“是啊,沒錯啊,不過你不覺得當著我的面這樣說很失禮嗎?”

 

“啊……抱歉……”也被人以等級太低而做出過不友善對待的利思富立即道歉。

“不過,你們都這麼厲害,需要找我嗎?我可是只有53級啊?”

 

“我都不擔心,你擔心這個幹什麼?總而言之就是,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沒有騙你的必要,然後,需要你的報名名額。如果你加入的話,我現在就帶你去見見隊友,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只好再去別的地方找人。你知道的,5人戰下場比賽在後天,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所以……”

 

“要我立即做出答覆嗎?”利思富與其是說在提問,不如說是在自問。

和陌生人組隊做一些危險活動確實是非常不明智,但是巨大的債務壓力讓利思富不得不痛下決心——

“好!我加入!”

 

李源開心的點了點頭問:“你現在總應該能自我介紹一下了吧?”

 

利思富這才想起自己連自我介紹都沒做過,不禁羞紅了臉,連忙說:“我……我叫利思富,是北達村的……普通村民。53級……粗通魔法……”

 

“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省下我再繼續找人麻煩了。你是不知道,我最討厭這項工作了。那麼,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見其他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