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
“你说。”
“最为完美之人。”
“呵，这名字够俗啊，十年前国产游戏的boss角色吗？”
刚挑起的话题便在一句玩笑般嘲讽中迎来结束。
……
香山中学是一所因大力培养学生自主性而小有名气的学校，也因此作为培养自主性的一部分——社团在香山中学里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为了促进社团与社团之间的良性竞争，学校方面还抛出了丰厚资金这一诱饵，最大限度地做到让学生自主发挥能力的地步。
这样的措施也成功造就出了社团中的社团，四个最强的怪物！
被冠以……
四喜丸子之名的怪物社团！
你觉得这样的称号好羞耻？
那当我可以用一百元纸钞来扇你脸的时候呢？一张不够，十张够吗？
啊，还是好羞耻。
罢了，罢了，其实除了四喜丸子这个有些诡异的叫法，另一个“资金猎人”的帅气蔑称才普遍在那些规模较小的社团里更加流通。
和钱扯上关系，那就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战争了！
当然这种烦恼，某些当事人根本不会上心，新闻社的社长就是其中一个鲜活的例子。
掌管着学校所有报刊杂志的新闻社在四喜丸子这四个怪物中也是最接近王座的社团。和烦恼一样，这点在某个当事人那里也不会被放在心上。
“社长，你知道一个传闻吗？”
香山中学新闻社奉行的宗旨是“真实&特殊”，各种各样的奇怪传闻也是他们的狩猎物。
“你说吧。”
社长抬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可能是在表示自己注意力的集中。
“最为完美之人。”
“我知道了，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你先去忙你的吧。”
没有发布自己感想的社长又埋头于满满地堆在桌面的文件批阅工作上。
虽然这位新闻社成员觉得社长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太放心上，毕竟那位可是新闻社的社长。没太往奇怪的方向考虑，已经完成自己份额内工作的她便离开了社团活动室。
“对待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用这么冷淡的方式好吗？”
某个绑着单马尾的同样是新闻社成员的女性提醒着她那位比起冷静更接近于冷酷的社长。
“你的书读完了？”
“比起书，我更好奇那个传闻。”
这样说着的她把手中的书随意扔在了桌面上，一旁的书签则完全失去了作用。
“你这样直接，我会头痛的。”
“那我很乐意看到我们最完美的社长头痛。”
“你还真像个老油条。”
“出现了，社长的辛辣语言攻击！”
“别说的像是必杀技一样。”
放下了手中的水笔，社长本人也觉得应该早点解决这突发的麻烦事情，面前这位社团元老级人物可是好奇心一起来不满足就不行的那类人。
“那你想知道什么？”
“社长对于那个避而不谈的传闻的真实看法。”
这样说着的时候，她已经把桌面上一张可能有着重要作用的纸张卷成了棍棒状，摆在了那个本该更有威严的新闻社社长面前。
“你可真是个行动派。”
估计面前快戳在脸上的纸棒担任的是话筒角色，社长略微感叹了一下。
“啊！没有录下来。”
“录下来做什么？”
“那可是社长的赞美！”
如果有道具的话，单马尾少女应该在脸上抹个两排像模像样的泪痕以表沮丧。
“……你想认真听吗？”
社长方面，还是一贯的冷静。
“啊，抱歉。”
……
算是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和热闹的街道相距甚远，倒格外地安静。
暖风吹动着树叶，缺少了点其它声音的配合。
两位少年隔着一小段距离，互相对峙着。
最终还是其中一位带着眼镜的少年先开口了。
“不说点话吗？”
“不是你先找上我的吗？”
另一位少年，较长的刘海就差盖住了眼睛，整个人所带给别人的感觉看起来阴森了不少。
“好吧，那我们直接点吧，你听说过最完美之人吗？”
“反正和我没关系。”
阴森少年撇了撇嘴，像是表达对造物者的不满。
“可不能这样说呢。”
声音停顿了一下。
“所有科目分数都恰好踩在年级平均分的陆峰同学？”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语气方面明显比之前少了些底气。
“对了，我好像忘了做个自我介绍了。我是新闻社的一名成员，你这次可是我的采访目标，陆峰同学。”
“那我可以拒绝的对吧？”
被叫做陆峰的阴森少年一下抓住了对话中的关键点。
看着陆峰离去的背影，眼镜少年才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使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呃……我不会放弃的，陆峰同学。”
……
“嘿，陆峰。”
在学校食堂里，陆峰望着一个主动凑过来的麻烦人物。
“你又要宣传你那所谓的最完美之人言论？”
陆峰眼神里带着嫌恶。
“除了吃饭，我没有额外的时间。”
“那真巧，我也只是想一起吃顿饭表示一下友好。”
眼镜少年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厚脸皮。
“新闻社都是像你这样的人？”
“虽然你这样说我会很受用，但我更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各自的特点。”
看来眼镜少年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厚脸皮。
“特点……真是无聊。”
不过另外一位也没有对此太过上心的样子。
……
听着社长讲述的内容，单马尾少女有点吃惊，也有点不解。
不过她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在了社长之前在那张白纸上写的一句话：
最完美之人有着最痛苦的生活。
……
你相信完美这个词吗？
十全十美，会去相信吗？会有谁做到吗？
眼镜少年又一次和陆峰对峙着，地点是街机游戏厅。
0胜19败。
无论是什么游戏，都比不过，最擅长最不擅长都只是被打上一个“输”的标签。
——啊，20连败了。
眼镜少年在心中后知后觉地吐槽着。
“陆峰，不赖嘛。”
“但浪费了太多时间。”
同时还回敬了他一个白眼。
“你这样的眼神，我会受到刺痛的。”
“与我何干？”
“心脏会裂哦，真的裂了哦。”
这样抱怨着的眼镜少年被陆峰给补上了一拳，然后闭嘴了。
“安分了吗？”
看着装模作样紧闭起嘴唇强装不说话样子的眼镜少年，陆峰第一次主动满足了他一回。
“不，在考虑如何说服你接受我的采访。”
“还在痴心妄想？”
“这可是我的愿望啊！”
从那双泛着光芒的双眼中读出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败给你了。”
本该迟疑一下的话语在此刻却被轻松地抛掷出来。
“真是太棒了！”
完全不一样的话语，但情感大概是一样的吧。
战果，1胜20败。
……
“然后呢？”
社长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情况让单马尾少女的眉头交织了在一起。
“后面的内容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可我都已经听到这里了！”
没有再接话，社长只是很快地在那白纸上多添上了几笔：
因为最完美之人是时间最少的人。
……
眼镜少年在陆峰答应之后，就把他拖到了新闻社的活动室。
“没有人吗？”
周围空荡荡的，如果没有他们两个人加入的话，这样的状态看起来会一直持续下去。
“恩，你随意点好了，陆峰。”
陆峰没有接话，而眼镜少年看上去像是在找东西。
“陆峰你都不问问我在拿什么吗？”
“那么你回答吧。”
“喔。”
从眼镜少年的回答上来看，已经习惯了。
“新闻社有个规定，把每一次要登上报刊的东西先做好笔头的记录，可以留给后辈作为经验。”
“新闻社很久没有负责学校的报刊了吗？”
陆峰注意到明明很重要的东西，却还在花费时间找这一点。
“大概吧？”
一个不会撒谎的人，陆峰主动帮眼镜少年加了一条印象。
“好了，陆峰，我们的最完美之人，来进行采访吧。”
“之前就有点疑惑了，那个词是什么？”
“我自创的词汇，帅气吗？”
“有够蠢的。”
“这样伤人话通常不该是心声吗？”
“上一句是心声。”
“晚了啊，魂淡。”
眼镜少年甩了甩手中的笔，像是在威胁。
“所以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陆峰你够完美啊！”
所以眼镜少年根本不会撒谎。
……
“社长，你话题内容突然偏了吧？”
“安静。”
……
“那样的话，我不会帮忙。”
对方的想法不在那无所谓的采访上面，他自己的也不在。
“为什么？”
“我帮不了你。”
“可你不是一直在等别人找上你吗，陆峰？”
这是眼镜少年当时对陆峰那样行为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考取的成绩太过刻意，不会上心的人永远不会发现，上心的人也不会特意去验证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去主动找上陆峰。
他内心的直觉总在不断提醒他，面前只是普通少年模样的陆峰将化为流星，回应他的愿望。
可能他真的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吧。
“你觉得我能帮助你什么？”
“最为完美之人，陆峰。”
“叫法不帅气，而且我也不完美。”
再次对一个无关紧要的词进行攻击，可能在试图缓解有些糟糕的气氛。
“因为我是时间最少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握在手中的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眼镜少年扔在了一边。
“完美和时间是互相代换的。”
“一直有个很奇怪的说法，说男性在绝境中会想着拼命留下自己生命迹象，本质上是因为外界的压力而自身进行改变。”
“就这点而言，时间是一样的。”
……
“因为时间量方面的少而导致自身潜意识地对时间超效利用，到达了所谓的完美？”
社长没有回应这个猜想，只是把马尾少女所说的内容记录在了白纸上。
“那么如何知道时间量的稀少？”
……
“我的一天只有12个小时。”
就像是舞台上的主角一样，本就空荡荡的教室此刻只是回转着陆峰的声音。
“但这个12小时又不太一样。”
“不会有快一倍的思考，不会有快一倍的反应，不会有快一倍的动作，只有快一倍的寿命。”
“我是时间最少的人，我永远不会和完美搭上边。”
“我所表现的部分完美只是来自于时间本身对于身体能力的充分压缩和利用，就和我刚才提出的一样。”
眼镜少年想反驳些什么，可对于这些他毫无了解。他只能不断回想他最初注意到陆峰存在的时候以及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
“社长，时间这点还是没有解释。”
“你只要相信存在就行了，买彩票的人也一直相信着他自己有一天会中大奖。”
“可这样根本就是耍赖。”
……
“陆峰，依据呢？时间不是我们定义出来的一个度量吗？”
“你既然找上了我，那就是相信着我能帮助你，这两者难道不是相同的吗？”
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陆峰你会帮助我吗？”
眼镜少年不纠结在时间这一点上，也不纠结在话题对象的转变上面，因为他的愿望一直没有变过。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我的时间已经这么稀少了。”
陆峰的态度也似乎一直没有变过。
“不是你自己在渴求吗，陆峰？”
音量比之前提高了几个分贝，看起来有了点火气。
“那么‘渴求着的’我特意花费时间解释了一大段话拒绝你。”
“没有最完美之人，记住吧。”
就像是在解释自己性格恶劣的原因一样，陆峰补上了一句。
“可我相信陆峰你是完美的。”
眼镜少年双手奋力抓住正想着离开的陆峰。
“特点的存在会有它的必然意义的。陆峰你的完美也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说了，特点无聊。”
回了眼镜少年一个拳头，和街机游戏厅那次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陆峰！”
“我相信你会答应的。”
“没错，我会答应的是采访。”
甩开了那双手，陆峰走向了门口。
“因为陆峰……你既希望别人注视你，也希望别人接受你，更希望自己和别人变得一模一样。你在厌恶完美！”
捂着和之前获得的疼痛程度完全不一样的腹部，眼镜少年没有考虑就算是拳头也是完美的这点。他打算孤注一掷，更实在一点的描述，就是倾泻情感。
“你不停强调着特点无聊，厌恶着特点，厌恶着完美，厌恶自己的与众不同，可你自己在干什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已经走到活动室门口的陆峰回头望了眼镜少年一眼，那种冰冷的视线比愤怒更为的可怕。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在嘲笑你这个劣等的家伙！”
完全属于倾泻情感的行为。
“特意花费时间在考试成绩上做了手脚，希望引起别人注意，可当真的引起注意之后，又给自己的周围画上一个生人勿进的圆圈！你能做得更加恶劣点吗，陆峰？”
“能更加恶劣点吗？”
再次重复了一遍相同的话语，感情剧烈地上下浮动使得他涨红了脸。
“不会融入集体只是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沉迷着自己所厌恶的东西。你一直珍惜着时间若仅仅是一个人独享会有什么用！”
对着最后且最主要的地方就进行了攻击。
“你所自豪的宝贵的时间也只会变得越来越廉价！”
“哈哈哈哈哈。”
总像是在两条限制线内来回摆动的情绪最终超出了限制，被这样指责的陆峰反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所以……这样不就行了吗？”
本该爆发起来的战争突然终止了，陆峰冰冷的视线也一同缓和下来。
“早点这样不就行了吗？”
两者距离拉近了。
“去掉所有的伪装，说出自己所想的一切不行吗？”
像是回到了话题开始前的时间一样。
“我知道我所有的问题，我也知道我需要遇见些什么。我知道我的真实，所以你也要知道你的真实。只有真实才会打动真实，只有理解时间的人才会触动我。”
这都是陆峰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和你说的一样，我厌恶完美，所以我也希望别人不要重视起那无意义的完美。并且我还是个很顽固的人，喜欢独占着时间。”
和之前的相处一样，陆峰的眼神和眼镜少年的眼神对峙着。
“你在相信的是我的才干，你在相信的是我能帮助你，你不会也不能去相信那本就不存在的完美。”
陆峰回想起了文学社和民族文化研究社这两个社团，他们都有自己的刊物，估计这就是新闻社现状的源头。
“我讨厌完美这种说法，我讨厌特点鲜明的人，也讨厌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所以我打算相信你了，相信比起其他存在更加真实更加理解时间的你。”
给自己刚才那段话下了个定论，陆峰把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手中的笔上。
“诶？”
眼镜少年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无论是陆峰的话语还是陆峰的行为。
“相信我的才干，回应我被占用的时间，那样我便会用相同程度的才干回报你。期待着结果吧，更像个购入彩票的人一样。”
如同全身都被注入了鲜艳色彩一般，长刘海的阴森少年在这一间不大的活动室里变成最为耀眼的事物。
……
“然后新闻社击败了文学社和民族文化研究社，独揽了所有的刊物。”
“……这算什么啊！社长！”
马尾少女大幅度地挥动手中的纸棒，强烈地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带些悬疑要素的伪科幻的心理鸡汤。”
“请问社长你是面向中学生的英文报纸上的阅读作者吗？”
说出这句话的马尾少女记起一件事情。
社长在成为社长前，负责的就是故事板块的。
“好奇心满足了吗？”
“满足了啊，当然满足了啊！”
咋咋呼呼地少女不断地抒发自己的不满，尤其是对自己投入太多古怪想法的这一行为的不满。
当然，这样也不错。
“再见，很会编故事的社长。”
“再见。”
得到了社长的回应，少女便快步离开活动室。
“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吧。”
望着马尾少女离开的背影，社长又看一眼她桌上堆积着的文件。
“算了……现在几点了？”
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
6:04pm
“看来废了不少时间，得加快一下进度了。”
“又是新闻社过去记录租借吗？真是个勤奋的新人。”
在面前的申请文件上署上“陆峰”两字后的社长也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
单马尾的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着她的同行者。
“你说。”
“最为完美之人。”
“呵，这名字够俗啊，十年前国产游戏的boss角色吗？”
刚挑起的话题便在一句玩笑般嘲讽中迎来结束。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看上去高度快可以和篮球框媲美一下的少年只是稍微恶意了一下。
“那个算是很久以前的传闻了吧？”
“嗯？”
“你们新闻社也是在那个传闻之后才崛起的吧。”
少年的话让单马尾的少女开始变得困惑起来，不过勤奋新人喜欢租借新闻社以前的记录这点还是回想起来了。
“据说当时在校园发现了一具信息不明的老人尸体，尸体旁边还写着‘最为完美之人’这个词。”
“当时这个可是成了风靡一时的怪谈，你不知道吗？”
马尾少女没有回应他，她开始回想起一些东西。
【期待着结果吧，更像个购入彩票的人一样。】
彩票的购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因为时间量方面的少而导致自身潜意识地对时间超效利用，到达了所谓的完美】
由于难以忍受饥饿，在饥荒的时候发生人吃人的事件，也有过这样的传闻。
那么，被剥夺时间的人会怎样死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