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是在吃饭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滚烫的铁板饭麻痹了味蕾,像是所有的感觉系统都宣布了罢工,彩色的电视频幕在黑暗的房间泛着冷光,新闻的女主播漫不经心地宣布着:“一男子因雨天道路湿滑不慎失足掉入水库溺死,请大家下雨天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句话,马不停蹄地盖过去,没有太大价值的鸡肋新闻。新闻上放的男孩灿烂笑着的大头像,鲜明的对比。

  锦年昨天还没心没肺地笑着和他开玩笑,现在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估计每天都要死好几千人吧。七夏还记得自己扶了扶眼睛,一脸正经地回答道:“几千人太夸张了。”

  七夏捂着脸,金属制的眼镜架硌的皮肤生疼,不经意滑落的眼泪落在铁板上嗞嗞响。

  “别哭。”七夏感觉自己被轻柔的抱在怀中,这怀抱并不温暖,透着丝丝凉意。

  七夏明明记得他已经锁了门,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扭头却看见熟悉的面孔。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男生,脸上也依旧存在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欸,你,你是人还是。”七夏疑惑地问,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反而有一丝喜悦。

   “大概是鬼魂之类的吧,我的实体化似乎只是对你一个人的,我还能穿墙,不错的超能力呢,走路可以走网络地图上标的绝对直线距离了,羡慕我吧。”锦年笑的一脸得瑟。

  “你这个笨蛋!”七夏粗鲁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从那天开始,锦年就决定跟着七夏了。那之后的第三天是他自己的葬礼。

  七夏穿着正式的黑色西服,手捧着一小束白菊花,身后跟着锦年,参加了压抑的追悼会。 

  前面被人搀扶着的锦年的家人,哭的稀里哗啦昏天暗地,身边的人依旧是没心没肺地和他聊天,“参加自己的葬礼,真是新奇的感觉”。

  七夏实在是受不了,低声对锦年吼了一句:“你看到你的家人难道不觉得伤心吗?”

  锦年愣在原地,缓缓垂下了头,“你知道吗?鬼魂是没有眼泪的。”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七夏的心里。

  七夏在那一刻就后悔了。锦年怎么会不难受呢?想哭也哭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去安自己的慰家人,这种憋在心里的感觉是何等的折磨与痛苦。他不停地说话也只是想甩开这些负面情绪吧,即使心里难受,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锦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对不起。”七夏轻轻地说道。他很想给锦年一个拥抱,只是不适合,在别人看来和空气拥抱,太奇怪了一点吧。“没事。”锦年抬起头,不介意地摆了摆手。 

  七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与锦年的身旁的空气停止了流动,像是被抽真空,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只有他和他的小世界。

  一无所有的锦年唯一能拥有的大概就是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