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太阳照的人有些头晕。

人们在嘈杂忙碌的街头交头接耳,上班族嘴里谈论着公司股权的派分不公;学生推推自己别致的眼镜,埋怨这次或者那次考试的成绩太差;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老人在冬木街头谈论久远的案件;年轻的旅人手持相机,拍摄角落里的人和景。

“纲吉君你务必听我讲。你在异国工作一定要小心。那位自称导演的人要你提供技术和维护,却要你保持谦虚,努力,谨慎?暗语便是要你安分守己不要逾越,不准你对管理决策层有意图。还拒绝分你股,一轮两轮后,他用你技术功成名就,卸磨杀驴……他给你发出的邀请没有体现丁点管理经验,完全一个眼高于顶的废物!”

“成步堂,做我们这行,正义与法律不过是张茅纸,我们是历史的提笔人,年轻人不理解。群众也不理解我们,废除死刑是必须的,如果不废除,还有多少人孩子将蒙冤入狱?”

“我想上东大,但不管怎样,血统啊地位啊社交圈,都比不了名门子弟,漫长的职业成长期啊……等等,我真的不用到雏田家里工作,不成为男子汉岳父大人绝对不会允许我进家门的!”

这里是冬木旧都,年老者神采飞扬,少年人强赋新愁。这是现代,古老的魔幻的在月下宁静等待,新锐的浮躁的严苛的在白日急切忙碌。这是他们普通人的人生,平庸忙碌不知明日是福是祸。人们每次下班的时候都是太阳斜下的黄昏时刻,旧毒小镇街上也不多,大部分情况下人行道上只有一两个在行走,这种绿荫环绕人烟袅然的明媚场景,总让人觉得这一刻时间是停止的。

这不属于圣杯战争,少年人看着阳光下匆忙的人群,忽然停下脚步心里想着这句话。白日的一切朝气蓬勃,都是如此美丽,不应该被几个人或者神之间狭隘虚幻的战争毁去。昨夜星辰昨夜风,他昨夜一刀两断无数人。

决绝方可成事,一刀,才能两断。

少年人自嘲,他和其他参战英灵并无差别。他已经将整个冬木的灵脉图案印在了自己脑海里,需要时间和精力继续推演圣杯降临处。暗处有大批使魔在肆意游戈,死亡骑士疯狂收割灵魂,在迷雾与城巷间驱马狂奔。他有些担心,死亡骑士到底会引发多大的混乱?情况越发紧急的战争让他坚定了信念,少年人忽然要快速终结这场战争。

“卫宫学长?”

他思索中突然听见了少女的呼喊,有些无奈。思绪被打断,这令人痛苦又无奈。这个杀人放火一刀斩开言峰神父地下室黑暗的人,回头时漂亮的金黄色眼瞳里并没有杀气。

小叶弦,普通的女学生。少年人,身着白衣校服的英灵。

他们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邂逅,没有任何的美丽可言。只是少年人在四处游荡绘制灵脉地图时,被小叶弦看到然后被跟踪——这事儿本身毫无叙述价值。所有人都在疯狂追逐圣杯,每一刻每一秒,英灵们都在积蓄力量四处观察处心积虑,准备用刀和长枪刺穿对手的胸膛。

小叶弦的故事无关紧要,她只能成为背景。

“学长……是学长吗?”

她看到少年人停下了脚步,以为自己猜中了答案。她蹦哒蹦哒凑近少年人,贴近了他猛地想到应该保持淑女风度。她赶忙压住脚步,努力微笑转到少年人面前。可惜,少年人不是卫宫士郎,更不是小叶弦少女怀春时幻想出的完美学长。

“我不是卫宫学长。”

少年人摆摆头,表示小叶弦认错人了。可惜小叶弦跟踪狂加偏执狂,脑子里自动将少年人的回答当成敷衍和欺骗。她不免有些生气,小脸气鼓鼓的。横在少年人面前。

“卫宫学长,学生会长通告所有人,看到你要第一时间联系他。”

少年人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我不听,绕开小叶弦直接离开。秋日天空下阳光普照,光线透过他漆黑头发的间隙,照在金黄色眼瞳中闪烁,他步履匆匆,身板挺立,脸上伤疤若隐若现。他和卫宫士郎有同一张面孔,他绝非年少时光的卫宫士郎。

可惜即使你生为英灵也总有摆不平的事儿……小叶弦三步并两步抓住他手死活不让人走了!边抓边义愤填膺得大喊——

“前辈!你不能就这么堕落下去!逃课出勤不够会留级的!”

周围人为这一声发自内心的真诚呐喊吸引,不约而同转头看过来。当即就有俩人交头接耳表示年轻就是好青春洋溢,也有人葡萄酸得念叨几句。少年人甩手,小叶弦死攥不放,眼睛用力挤挤出几滴眼泪,视野顿时模糊:一脸被欺负了我好委屈的表情。

“前辈家里被烧!会长和美缀社长很担心前辈……”

单马尾的少女拉住少年,少年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魔力。好似朦胧的雾气,又好似江边老叟垂钓时震起的涟漪。

小叶弦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她手心一空。元气少女身旁再无人影,抬头望去,只能看见一道掠影,在高楼琼宇间飞快跳动。她被抛下了?少女反应过来,想追上去却又无处可寻,小叶弦忽然有点伤感。

正午时分,追逐繁星的孩子抓住了梦想如流星一般的老者,两者再无交集。他们的分离毫无意义,唯一勉强撑得上有意义值得叙述的,是最有可能夺路杀出的少年人,静静消失逃离了美狄亚的监视。一整个下午,间桐樱和卫宫士郎所居住的旅馆平安无事,唯一比较棘手的情况,是对面房间床板晃动的声响太大。

听着这声音,腼腆羞涩的卫宫士郎有点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