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新月,孤寂地悬挂在都城舍诺索的夜空中。

    这种程度的月光显然对照明没有什么帮助,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在阴影中行走的四个人。

    一般人从声音上,恐怕也只能听出其中两个的脚步。毕竟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是手执皇家佩剑的,大名鼎鼎的“殿前骑士”。

    即使在坚硬的青石路上,他们也绝不会像后面那两个普通狱卒那样发出易于暴露行踪的脚步声。

    毕竟有着另一层“密令刺客”身份的他们,在“气息遮断”这一环节上经历过严酷的考验。

    不过,作为帝国昂布沃斯最负“盛名”的监牢——“克罗鲁斯死狱”的狱卒,也不能说这可以称之“巨大”的声响是后面两个人的问题。

    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他们所“押送”的那个人的问题吧。

    虽然看上去这位罪犯比另外四位都要壮硕,他却被两个最瘦小的狱卒以“拖动”的动作向前挪动。

    贯穿左眼的鲜红的鞭痕,还有其余已经发黑的旧伤——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他已经略显不足,不过从克罗鲁斯死狱出来的囚徒,这点刑罚也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裹在他身上的那件崭新的棉袍,和他脸上的,身上的,还有心里的伤痕显得格格不入。

    狱卒以为他已经昏死,这位囚犯倒还饶有兴致地感受着脚尖触及到的,前往昂布沃斯皇家城堡的路。

    这路上的每一块石头他都了如指掌,毕竟这条“伟大之路”正是他全权负责修建的。

    ——伟大?可笑。他想。

    这条从批准修建开始就充斥着偷工减料豆腐渣七个大字的道路,绝称不上有何伟大。

    他以前也从未想过这一点会被人无情地戳穿,而且人证物证俱全,丝毫不予任何挣扎的余地。

    ——仿佛,就像是从最初设计好的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

    “就这样?就因为这个?”

    三天前被殿前骑士带进死狱时,他满脸讶异地看着那份控告了他一纸罪行的供书。

    那上面并没有他最担心,最恐惧的东西。

    那东西只需它一条就可以轻松地置他于死地,但上面并没有。

    ——甚至,还要牵连另一个人......

    “你应该庆幸,我说的对吗?”

    禁卫军总长的话让他打了个寒战。

    也许皇帝想要诛杀的只是自己——他强迫自己这么想,强迫自己不去想另外一件事。

    这种强迫令斩决的刑罚判定下来时,他甚至感到心安。

    至少这样,死的只有自己。他喃喃自语。

    即使死因只不过是区区的五十六万新币的贪污罪。

    那点钱大概能在舍诺索的郊区买套别墅吧,他划算着。连那些帝国军官每年贪污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拖上了石阶,拖上了高台。遥远的天空已经泛起了白光,刺痛了他仍旧紧闭的眼睛,强迫他把眼睛睁开。

    面前的地方是如此的熟悉——因为同样是他负责修建的——宏伟的环形建筑“黄金剧场”。

    和“伟大之路”不同的是,这剧场是实打实的完美工程,完美到足以流芳百世。

    然而他却要在这剧场中被打上遗臭万年的标签——真是讽刺,他想。

    剧场中有人正在陆续入座,每个人在入座之前,都朝着剧场东方的高台行礼。

    他直到被绑在剧场中央临时立起的大理石柱上时,才看清楚高台上那个幼小皇帝的身影。

    相比起来,恐怕还是皇帝右边那个正襟危坐的人更能吸引他的目光——直到骑士团长手执羊皮卷宗走到他面前,他才勉强把视线移开。

    “时间到了。”骑士团长冷冰冰地说。

    米尔纳瞥了一眼骑士团长,重新望向东边的王座。那个幼小的皇帝——爱娜丝·卡瑟,卡瑟王朝上一代皇帝普莱斯特·卡瑟的独女,用一种和年龄不符的,复杂而难以捉摸的深邃眼神回望着他。

    骑士团长皱了皱眉头,展开卷宗开始照例朗读。

    “帝国建筑和区划署署长米尔纳·莫林温德,贪污,欺君,经司法部审查列罪十二条,数罪并罚!”

    米尔纳望着爱娜丝已经出了神,也无所谓骑士团长念的是什么了。

    既然结果已经是确定的,过程如何都已经和他无关。

    他现在心里想的,也全然和自己无关。

    “...第二宗罪,修建昂布沃斯皇家城堡时,目中无人,欺压......”

    爱娜丝·卡瑟,普莱斯特皇帝至今也仅有这么一个亲生子女,不得不说皇家这一辈人丁凄凉。即使算上其他分封领土的亲王,也仅仅只有里奥公爵有一个儿子。

    原本普莱斯特被四月政变逼到退位时,授意的下一代皇帝就是老公爵的儿子。然而在即位之日,来到教堂的却变成了爱娜丝。年仅七岁的幼女称帝,“薰衣草议会”对此也数有非议,参议院甚至有议员为表抗议而绝食。而米尔纳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识到首相和内阁能达到的团结程度——虽然在政变时他就看到了首相埃瑞克·斯马尔和内阁大臣艾西斯·丹斯的联手,但也没想到他们竟会逼到四十余议员引咎辞职,甚至密令“刺客”对其中十数人执行暗杀。

    薰衣草议会,恐怕在那一刻起已经名存实亡。

    “...第五宗罪,伪造账本,以......”

    埃瑞克现在固然是春风得意的帝国第一把手了吧——米尔纳把视线从幼女皇帝身上移到她的左边,而首相大人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他边上站着的,则是米尔纳不愿看见的,安然望着朝霞,仿佛对这舞台剧丝毫不感兴趣的艾西斯。艾西斯名义上服从埃瑞克的命令,却暗中控制了帝国禁卫军,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势力实际上早已和埃瑞克不相上下。

    ——“他们彼此勾心斗角,但会团结一致对付全世界。”

    这句流传甚广的评语,反过来想也是可以的吧——米尔纳心里暗笑。

    “...第七宗罪,藐视帝国法律,审判当日......”

    但米尔纳仍有一事想不通。

    里奥公爵的儿子,事实上无论和首相还是内阁,关系都十分要好。四月政变,内阁逼宫当日,不少人都认为是里奥二世和内阁的阴谋。就算传言那个里奥二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至于直接把他从皇位的宝座上直接扔下,然后随便封个禁卫军总长打发了事。

    而且这个总长还毫无怨言,受封上任。

    联想起里奥二世那句让他在的心态一瞬间跌到心甘情愿去死的话,米尔纳怎么也不愿相信外界对他的评价。

    “...第十一宗罪,身为帝国重臣,结交舍诺索都卫军参谋长,意欲何为?”

    米尔纳惊诧地将视线收了回来,望着面无表情继续朗读判决的骑士团长。这条罪名在供书中只字未提,而且也不可能会出现如此荒诞不经的罪名。不提他认不认识这个所谓的“舍诺索都卫军参谋长”,他的官位说白了就是包工头,根本谈不上帝国重臣。他张张嘴,但又不知说什么,只得再次望向了爱娜丝右边的那个人。

    皇后法露拉仰靠在宝座的立背上,隐没在阴影中的脸庞无法看清表情。

    十一宗罪...不过米尔纳已经不在乎那些从第三宗开始就莫须有的罪名。他所在乎的,是剩下的第十二宗罪——

    “...第十二宗罪,偷盗皇帝手绘画作,藏于宅中并以硝石镇压,一心谋反,物证确凿,其罪当诛!”

    骑士团长展示给整个剧场的观众看的,是一副可以用“乱涂”形容的油画,与其说那是画作,不如说是在纸上打翻了数个油漆桶。在那“画作”的一角,用稚嫩的字体胡乱写着“爱娜丝·卡瑟亲笔”。

    恐怕那几个字比画的内容还要贵重。米尔纳这样想着,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不仅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罪名,大概还因为他害怕的那件事,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接下来,只要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一切就......

    米尔纳再次望向皇后,但他仍然看不清皇后的表情。

    一切就,结束了......

    “米尔纳·莫林温德,其罪昭昭,按律处以斩首死刑,三日示众!”

    结束了。

    “等等!”

    幼女皇帝的声音。

    米尔纳惊讶地朝王座望去,爱娜丝已经站起了身。

    ——那个幼女皇帝,难道要宽恕我吗?

    不过他随即就明白,以爱娜丝的性格,赦免只不过是个幻想罢了。

    “我不记得我下过斩首的判决,昨天纽伦堡的铁处女已经运到了吧?”

    听到爱娜丝的话,皇后就像米尔纳听到总长的话一样打了一个寒战,想要伸手去拉幼女皇帝的手臂,但半路却又犹豫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米尔纳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陛下,”埃瑞克微微鞠躬行礼,凑到爱娜丝耳边,“自古罪有适刑,司法部是在按律判罚——”

    “多余的话没必要说,其他人你们无罪释放都随你们喜欢,但这个人——”

    爱娜丝的眼中,那种复杂而难以捉摸的神情已经转变为了完全的,冰冷的恶意。

    “——说句实话,‘那东西’怕是都便宜他了!”

    再多加阻止,只怕这位幼女皇帝会把埃瑞克一并丢进那个“威名远扬”的刑具——想到这里,首相知趣地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爱娜丝一眼,不再出声。

    一旁的艾西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爱娜丝,然后继续百无聊赖地盯着微微露出一角的朝阳。

    罢也,罢也。米尔纳想。只不过是换种死法而已,只要结束这一切,只要那个人能够安全,受再多的罪也......

    ——你,心有不甘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米尔纳的耳畔响起。

    他不禁朝周围望去,然而除了议论纷纷的观众,和一言不发双手后背的骑士团长之外,看不到别人。

    ——你,并不想就这么死去吧?    

    是个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些怜悯般的温柔和......恐怖的笑意?

    米尔纳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声音所隐含的气质,那声音就像爱娜丝的眼神一样捉摸不透。

    ——不,我这样死去就好......

    但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坚持着本是自己强迫自己接受的想法。

    ——是吗?然而,人类所说的,却总是和他们想的背道而驰......

    刑场的西部一阵喧闹,一个长约2米的人形铁箱在三个狱卒的拖动下被运了进来。

    臭名昭著的“铁处女”,堪比东方传闻中三千剜身的“凌迟”一般的刑具。

    米尔纳在狱卒的拉扯下被毫不留情地关了进去,这刑具的内部,如传闻一般是无数的铁刺。

    创造这个东西的人,大概看过穿刺公的传说吧,米尔纳想。不知道这样的死法能不能变成吸血鬼呢。

    ——三日之后,你就知道答案了。

    那个声音最后一次在死刑犯的耳畔响起。铁处女装满锥刺的盖子缓缓合上,大概是连日的刑讯令他麻木,米尔纳已不在意身上的剧痛与四处喷涌的鲜血。

    透过盖子关闭前的最后一丝缝隙,他终于看到了,独自站在东部王座区墙外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如何避过卫兵,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她才能到达那个与皇帝诸人仅有一墙之隔的悬崖。

    身着一袭白纱连衣裙的少女,伫立在朝霞中遥望着刑场。

    雪白的长发在晨曦下被染成浅红,映衬着她鲜红的瞳孔和苍白的面颊。

    “天使......”

    铁处女关上了。

    米尔纳没有注意到少女的眼神,和那个幼女皇帝简直如出一辙。

    “那么,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呢——米尔纳·莫林温德......”

    和爱娜丝全无二致的,满含恶意的笑容,出现并定格在少女的脸上。

    “你的命运,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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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这是怎么了?”

    艾西斯坐在塔尔洛斯花园的石桌旁,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拉瓦尔公国刚进献的红茶。

    虽然区区内阁大臣却在享用别国的贡品有些不合常理,尤其是在帝国“着力整治”腐败的当下。不过考虑到艾西斯和主导工作的首相埃瑞克的关系,这倒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那位首相,正带着一副焦虑的表情坐在艾西斯的对面。

    “‘怎么了’?陛下不是挺正常的吗?”

    埃瑞克皱了皱眉头——自米尔纳被处刑之后,这个动作已经频繁到要在他的额头上多添一条皱纹了。

    “挺正常?当初你执意让她登基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更换了处刑方式。”

    “只不过是试验一下‘那个东西’而已,首相大人过于大惊小怪了吧?”

    艾西斯处事的态度,在昂布沃斯帝国中也是出了名的。

    即便帝国面对英吉利公国和艾瑟兰特公国的双面夹击,处于最危险的境地时,这位内阁大臣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虽然坊间传闻艾瑟兰特对英吉利在关键时刻的背叛正是艾西斯的杰作,帝国司法署自然不会承认没有证据的说法——然而就算面对前来缉捕他的克罗鲁斯狱卒,艾西斯也毫不在意地随其而去。

    那之后,艾西斯就成为了帝国唯一一个从死狱全身而退的人。

    看不穿,猜不透——这是埃瑞克首相此刻全部的心情。

    埃瑞克的用人之才和看人之准在帝国中也是众所周知,但他完全无法理解艾西斯的想法。

    “总而言之,如果她有影响计划的举动......”

    “要怎么做?再发动一次政变吗?”

    艾西斯瞥了埃瑞克一眼。

    “四月政变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和爱娜丝有关,再发动一次政变可不是明智的选择,首相大人。”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但计划是第一优先至少不会有异议吧?”

    埃瑞克并不知道所谓的“很大程度”是有多大程度,让爱娜丝替代里奥二世继承皇帝之位是艾西斯的提议,一贯宠溺女儿的老皇帝在政变后痛快退位也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

    首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他明白了这个内阁大臣内心比外表看上去可怕的多。

    “丹斯卿,你......”

    “我不想在这里把话说死,不过奉劝你不要把陛下看做一个小孩子,首相大人。”

    艾西斯显然知道的比埃瑞克要多得多,首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知趣地闭嘴了。

    ——即使他分明是艾西斯的上司。

    “虽说是艾西斯的邀请,不过在茶会上斗嘴未免有点煞风景了吧?”

    银铃般的声音从塔尔洛斯花园的围墙上方传来,埃瑞克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由常春藤缠绕筑成的绿色墙壁上面,坐着一位少女。

    雪白的长发边上垂下一条天蓝色的发带,和及肩的发梢一同搭在白色连衣裙的衣肩上。

    比这些更加惹人注目的则是那少女鲜红的双瞳,及其与她苍白脸庞所构成的摄人心魄的美丽。

    “你就不能好好走一次正门吗,潘多拉。”

    处变不惊的内阁大臣不慌不忙地在早已摆好的第三个杯子中倒入沏好的绿茶。

    潘多拉撇了撇嘴,从围墙上如猫一般轻盈跳下,没有带下常春藤一枝一叶。

    “那也得卫兵放我进来才行——乔装打扮实在是太麻烦了。”

    “潘多拉大人,您......”

    “我也想喝红茶呢,艾西斯。”

    无视了一脸茫然的埃瑞克,潘多拉摇晃着装满了绿茶的杯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盯着内阁大臣手中的贡品不放。

    “如果你愿意把那杯茶喝了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这个提案。”

    少女噘着嘴瞪了艾西斯一眼——换成其他人一定会被这个表情就地击败。

    “潘多拉大人,您为何......?”

    “嗯?”潘多拉一副刚发现埃瑞克的口气,“不是叫你不要用敬语了吗,你们人类的习惯真是烦得要死。”

    一边说着,虽然满肚子不情愿,为了艾西斯所谓的“考虑提案”,她还是硬着头皮喝掉了手中的绿茶。

    “那么潘多拉,计划的事......”

    “说过多少遍了,谁让你直呼我的名字?”

    喝完绿茶的潘多拉仿佛变了一个人,和之前活泼的样子不同,动作和眼神都变得高傲起来。

    埃瑞克瞥了一眼艾西斯,眼神里满是“这样做很有趣?”的吐槽——内阁大臣竭力忍住快要爆发的笑声,斟好一杯红茶递到潘多拉面前。

    “潘多拉大人,这是约定好的‘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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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城堡的观星台上,可以看到克里特伟大庭院的另一个月亮。

    在莱曼人的古老传说中,那永远如满月一般的光辉,来自天使居住的城市——天空之城“露普达”。 

    虽然天使与神从未莅临这片土地,人们依旧对这个传说深信不疑。

    “火星合月,不吉之象......”

    满脸白须的老人,站在天台的一角喃喃自语。

    他手中的星盘显得十分破旧,但似乎并不会妨碍他的观测。

    “陛下。”

    老人的身后,一位少女为他披上了厚重的兽皮大衣。

    少女的黑发在一侧用浅紫色的发带束成马尾,发带上绘制着六颗闪光的星辰——那是昂布沃斯帝国皇家占星师的标志。

    “不要这样称呼老朽了,凯特小姐。”

    “请叫我琦希尔吧,普莱斯特·卡瑟大人。”

    这个名字曾在这片土地上代表着“权力”和“威严”。

    卡瑟王朝统治下的昂布沃斯帝国,在这位皇帝的手中扩展出了空前广阔的疆域,其强大的政治和军事手腕声名远扬。

    “您......又是为何来到这里?”

    老皇帝在四月政变中退位,将皇位传给了自己晚年所得的女儿,退入幕后再不过问政事。

    而宰相与内阁大臣的党羽里,却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个一般人难以涉足的天台,已如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一般。

    “变天了,琦希尔。变天了......”

    普莱斯特念叨着,浑浊的眼睛遥望双月之间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芒。

    天早已变了——琦希尔又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

    皇家占星师并不涉及政事,这令她能够在这场风波中独善其身。

    诚然,她和幼女皇帝的“关系”大概也能保护她不受迫害。

    但这建立在爱娜丝并非“傀儡”的前提上,更进一步地——建立在爱娜丝没有“失控”的前提上。

    “......时间已经不多了呢,疯帽子。”

    用老皇帝听不见的轻声,琦希尔自言自语道。

    “变天了......”

    老皇帝依旧望着传说中的“露普达”,重复着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