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方才到超市里购过物，黑川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想买的东西。更何况今日过后，也是到了要返校的时间，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买太多杂物。
和琉璃与郁香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这里既能隐隐约约听见两人的交谈，又不会主动成为两人的第三方交谈者。黑川并不喜欢这样的处境，但又从内心某处排斥着加入话题……或者说是害怕更为准确。
“黑川，你觉得……你怎么站那么远啊……白菜炖海带很奇怪吗？”
直到琉璃出声询问黑川意见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接近两人。黑川走近看了看郁香手中的娃娃菜，努力思考起家里人用它做过什么菜。
“嗯……怪，倒不算怪吧。不过，通常情况下还是会和豆腐一起做吧。加点虾皮可能会加点咸味，还更鲜点吧，我想。”
“豆腐嘛……好吧，豆腐也可以，营养价值还行。那我们去那边买点豆腐吧，郁香。”
看着离开的两人，黑川不禁将其与高中时的两人对比起来。那时的琉璃和郁香也是平时交流不多，但只要碰到一起就会像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般到处闲逛。唯一不同的是，渐长成熟的两人在超市中商量烧菜做饭的样子，总让黑川觉得好像都能看到她们往后相夫教子的样子。
大学真是能让人改变很多啊，那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还是高中时的样子呢——叹一口气，黑川继续和两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这样就差不多了，再晚回去就来不及做饭了。”
“嗯，说的也是。那我去陪你把晚饭做了好了。”
用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站在超市门口的郁香惦着一袋子菜准备告别。
“那也太麻烦你了，琉璃。我刚刚就想说，你这个眼袋是怎么回事，我正好带粉底出门了，你要不要用一下。”
“粉底？不用不用……哈哈，你出门买个菜还带粉底啊。”
“不是，我怎么可能到超市来一趟还带这些东西啊。你也真是够了，琉璃。”郁香也被逗笑了，停顿了下，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是下午跟男朋友出门去了，刚才老爸说晚上要回来，我才来这边买菜的。”
“男……男朋友，吗？”
“是啊，下次有机会把他叫出来见见面一起玩吧。”
察觉到琉璃诧异的目光，别开眼又对上郁香挑衅般的视线——黑川尴尬地站在两人之间，想做出些什么反应、想表达出什么意见，但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任从郁香主导话题。
“好了，那我先走了，琉璃。也快到假期尾了……有时间再找你出来玩吧。”
就好像黑川不在场一样，郁香向琉璃笑了笑，然后大步离开。
沉默再次降临，黑川有些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但又找不到新的话题岔开。更何况，他也明白琉璃肯定会就这个话题讲下去。
因为，琉璃是——自己和郁香当初“交往”的最大受害者。
“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本来就没有的事情。”
颤抖的声音掩盖不住琉璃的动摇，黑川也因此提心吊胆着，想要解释，却总怕越解释越复杂，越复杂越无法挽回。
“哎……好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琉璃的语气回归了正常，“我要回去了。”
一说完，琉璃就转身离开了黑川的身边。明明两个人回家的方向是一致的，她却做出一副要分道扬镳的样子。
看着琉璃的背影，黑川关于两年前高中生活的记忆冲击着脑海。昔日的黑川仅仅只是告知琉璃，自己在和郁香交往这个并非完全真实的现实，就足以让她在最后的高中时光中一直将自己封锁在自我世界中。
好不容易破开的两年之冰，又要将一切回归原点了吗？——黑川当然是不愿意这样的情况发生。
“琉璃！”
出声叫住即将远去的身影以后，黑川走了上去。心中打着既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用行动来挽回局面的主意。
“这算什么？黑川。”
然而，在黑川行动之前，琉璃却率先转过了头，在苦笑之上噙着泪光。
“当初的，都是骗我的吗？这很有意思吗？”
“没有，我只是……这很难说。”
“我最讨厌你这样磨磨唧唧说不清楚了，从以前就是。别把心里话总是藏在心里，让别人去猜！”
一向冷静的琉璃会突然真情流露让黑川有些措手不及，即便是两年前的那天，琉璃也没有这么激动过。黑川终于意识到琉璃这一瞬的爆发，是积蓄了两年甚至更多的怨念。
在冲击后的冷静之时，黑川决定将自己想到的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当时的我……太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了。你在高考前提出那样的要求，我是有些想要逃避了。拿着郁香做挡箭牌，让她受了伤，更让你受了伤……对不起，这并非我的本意。”
本有着更多话想说，但说到一半的时候，看到神情淡然下来的琉璃，黑川却把嘴边的话又吞回肚里，只是简单的道了个歉。
或许，在这个时候，坦然地致歉会更好一些。
黑川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忐忑着。
“那么……”琉璃深吸一口气，“之前，不，很久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要求，还可以继续吗？”
比现在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同样也是偶然被这样留下——虽说当时突然离开的是相马和绿萝——琉璃突然提出的那个要求，仍铭刻在黑川的心中。
——向来寡言的琉璃，突然对黑川说出的那句话……
“交往体验……这个要求……现在还算数吗？”
短促的呼吸，掩盖不住胸口的剧痛。紧张又兴奋，黑川体验到了当年琉璃说出相似的话时的心情。
“嗯……”声音颤抖着，琉璃毫不躲避地盯着黑川的眼睛，“算数。”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在思考起这个问题之前，黑川就已经无意识地抓住了琉璃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
琉璃也紧紧回握住，那之间好像灌注有两年来的种种情愫。
纵然实际上距离本没有缩短，但两人都觉得彼此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
“琉璃……对不起，让你痛苦了两年。”
“黑川……比起歉意，我更想听到你的诚意。”
“也是呢，抱……啊，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
“又来了，你总是这个样子……算了，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别露出这个表情，本来寒假就很短，但是这份感情不会只有这么短。”
“果然不愧是我们的小才女呢。”黑川用另一只手擦去琉璃脸上的泪痕，“回来可要把这一年半发生过什么，好好跟我讲一讲。我一直很担心，你还会想那天晚上一样自己一个跑出来瞎逛。”
琉璃用着惊讶的表情面向黑川，在那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份暗喜。
她略有干枯的嘴唇缓缓张开，不急不缓、字字清晰地向他起誓：
“这次不会了……
“毕竟……
“……还有你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