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莫蓉的身份
“哥哥，这是你要的资料，我给你找来啦。”
安娜将一本厚厚的书籍递给阿索尔，他忙双手接过，说道：“多谢。没有占用你太多时间吧？”
“帮哥哥的忙怎么算是占时间呢。”安娜绽开一个甜美的微笑，随即又有些怨念：“还不都是因为哥哥你把斯黛拉他们赶到林子里去了，这一个月根本没人和我聊天嘛。”
阿索尔的手一顿，只好叹了口气：“下周，行么？”
“真的吗！”安娜高兴地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哥哥你太好了，我最喜欢你了！”
阿索尔尽管脸色很是冷淡，心里倒是对妹妹如此的亲近格外欣喜。虽然，他觉得如果没有给安娜一个满意的答复，绝对又会被她唠叨许久……
“话说哥哥，为什么突然会对魂灵之守护感兴趣啊？”
“提交的报告里出现过这个。”
“那会不会是很危险的事情……”安娜开始担忧起来，“是和南方有关的吗？”
“不算是。”阿索尔简单地扫了几眼书上的复杂古文，“你学过么？”
“完全没有呀，这个魔法要学很难的，因为太危险了。”安娜摆摆手，“我还写信去问了问莎夏老师，她说她也不会。这可是要把自己灵魂剥离的魔法啊，即使是南方人，没有潜心研究数十年，也不会使用的。所以我才想问你事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毕竟会用这个魔法的人太少了。”
“还好，没事。”阿索尔平静地答道，脑海中又回想起莱克斯走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北方这边的话是没有记载在内的魔法师会使用的，黑曜家曾经有人掌握过魂灵之守护，不过那个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安娜耐心地为他讲解道，“南方会魔法的人太多了，不过他们一般管魔法师叫‘大祭司’或者是‘术士’，最有名的使用了‘魂灵之守护’的人就是十七年前守护了尧都的神女啦。”
“除了她，现在还有别的人在使用么？”
“嗯……应该是没有了。”安娜想了想，“我给你找的资料里都是关于这个魔法的原理和起源的，现况的话，如果我没记错，南方应该只会有一个人可以使用，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
这句话让阿索尔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记得莱克斯曾说魂灵之守护要附在别人身上，前提就是施法者已经死亡……
“我记得好像是暮家首席术士，断罪之战后没几年就突然很有名了。”说到这里，安娜的口气中难得带上了厌恶，“她用魂灵之守护和无属性魔法毁掉了一个城，所以名声一直不是特别好——名字的话，应该是叫莫蓉。”
“！！”
阿索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之前那女人昏睡的时候所念的名字，是这个术士的？！她和她是什么关系？！
“……哥哥？怎么啦？”安娜发现了他眼神的不对劲，诧异道。
“这个叫莫蓉的女人，已经死了？”
“是呀，两年前死了，原因不明。”
“她有什么关系很好的人，或者是亲属么？”
“这，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啊！”安娜无奈，“哥哥你还是把注意力多放在那些活着的女人身上好吧！真是的，你把斯黛拉丢到原始森林里一个月，我还没有好好说过你呢！”
“……那是训练。”
“训练也不能这样嘛！真的会死人的啊！基诺他们还跟我说过那里面的老虎有多大呢，还有长着甲壳的豹子和比牛还大的鸟……”
“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二、“小测试”
丛林中，一身泥泞的队员们正在往最后的目的地前进。在原始森林中生活了一个月，他们个个都成了野人，头上还带着伪装用的树叶，身上涂着捣草药弄出来的彩色汁液，手上的枪也都个个换成了军刀与各种自制武器。
为数不多的干净人士只剩下了斯黛拉和加尔文，这也是最让卡提斯恨得牙痒痒的事情——按理说斯黛拉是女孩子干净点也算有理了，可为什么这个头发最长的老男人连胡子都没长多少，就好像他身周有什么特殊力场能让所有的脏东西都和他绝缘似的。
或许是因为即将进入夏季，森林中的蚊虫也多了起来，忍受了数天的疼痛瘙痒，和各种奇怪生物叫声的折磨，队员们都有些精神萎靡，小雷一向清澈的大眼也呆滞无神，只对一些活动的东西有反应，大家都觉得他快要变成了一只青蛙。
斯黛拉倒没觉得这一个月的训练有什么不适，反而是很好玩的体验。而且能让她保持一定的反应和警惕，某种程度上讲还是很有益处的。
她偏头看看格兰，他正在查看手中的地图——那是他们在森林中徒步了一个月所描绘的，包含了水域分布、高地形、可能出没的野兽与怪物、有毒的植物与一些注意事项。回去之后他们要将这份地图交给阿索尔将军，才算真正地完成了任务。
“小姑娘，回去之后想干什么？”见队员们有点分神，卡提斯主动挑起了话题。
“和安娜玩吧。”斯黛拉想了想，“她说还想去逛街，这次我们不会那么晚回去了。”
“嘿嘿，出了上次的事，阿索尔恨不得每个休息日都要派三个部队在塞席琳城和第八军团往返巡逻。”卡提斯大笑，“他还想加派随身保镖呢，我跟他说这样肯定会被安娜叨叨，他偏不信，最后果然被妹妹拒绝了，还被说是滥用私权。”
“我不会再让她遇到上次的事情的。”
“当然咯，小姑娘这么厉害——话说布雷特，你回去打算干什么吗？”
“洗·澡。”
队伍后方传来了布雷特要杀人一般的声音，他整个人散发着阴暗的怨气，仿佛谁和他说话就是找死一般。卡提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高声感慨了一句：“哎哟，罗杰，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这家伙真是个大少爷啊。”
罗杰轻笑，不理会布雷特用眼神向他发射的恶毒光波：“当然了，卡提斯，人家本来就是大少爷。话说，你们谁去扶一下小雷，我觉得他又要倒了。”
最后的路是众人轮流扶着小雷走完的，当他们看见后山的铁丝网时，仿佛看见了天堂的大门。“终于回来了啊！”
双胞胎兄弟哭嚎了一声，进了这个区域，他们就再也不用被奇怪的猛兽追了！还有舒适的床铺、好吃的食物和漂亮的姑娘在等着他们……
“喂，你们别忘了从这里到第八军团的军营还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呢啊。”卡提斯提醒道，然而其他几个队员已经加快速度跑了出去，留下他和斯黛拉、加尔文站在一起面面相觑。
“……好吧，估计跑两分钟就跑不动了。”卡提斯将小门锁上，用树枝掩好，冲斯黛拉笑笑：“话说，如果有个两三天假的话，小姑娘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加尔文不经意地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他竟然主动邀请人，真是稀奇。
“去哪里玩？我什么地方都不认识。”斯黛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比塞席琳城还要好玩吗？安娜说中央比塞席琳还要繁华，那里离我们这里多远？”
“那就有点远了，而且因为是首都，可不仅是繁华那么简单。”卡提斯摆摆手，“我要回去看我叔叔，所以……”
“丫头，提醒你一下，这大叔肯定图谋不轨。”
“哇靠！加尔文，我只是单纯的想带她看看风景长长见识，不然老是一副毫无常识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被人骗啊！”
“我怎么容易被人骗了啊卡提斯……”斯黛拉抗议道。
“哼，看你被莱克斯使唤得，你知道她是谁吗？到底想做什么？”卡提斯丢给她一个眼刀，“要不是她情况特殊，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幸好她回去了，不然我们在这林子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去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去。”加尔文毫不犹豫地接过话，“你喝醉了会把丫头吓着的。”
“喂！我可以不喝啊！”
待他们不紧不慢地走到第八军团军营后门的时候，布雷特等人正直直地站在一旁等待命令，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终于要解脱的释然。卡提斯清了清嗓子走过去，简单地说了两句总结的话，就感觉什么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
他还没回头，面前的队员们脸色已经煞白，好像看见了天堂中的死神。卡提斯暗自好笑了一下，哼道：“兰伯特，真巧啊。”
光头教官兰伯特站在他身后，轻轻点点头。他扫了一眼满脸疲态的队员们，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此刻在队员们耳中听来就像是丧钟：“列队。卡提斯，将军要你的报告，你出来吧。”
卡提斯似乎很享受其他队员们饱含恨意的眼神，得意地笑笑，愉快地出了队列走向楼里了。
斯黛拉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不会还要做什么吧？
兰伯特左右看了看大气不敢出的队员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一身泥泞，有的头发还滴着水，一些人四肢上打着绷带，身上的衣服残破得看不出样子来，泥土和着布料黏在身上，已经分不清哪块是皮肤了。然而大家已经连抬手去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还在支撑他们的也许真的只有意志力而已。
——除了那名褐发少女。
兰伯特教官微微偏过脑袋，打量着一身轻松的斯黛拉，他觉得就算所有队员这一个月都在照顾她，也不会让她看上去如此自然、平常，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反观她身边的同龄人小雷和利昂，早就累得都快失去了意识。
“原地休息五分钟。”兰伯特教官收回了目光说道，“然后去校场，进行一个小测试。”
他这句话把疲惫的队员们瞬间吓醒，布雷特的脸色臭得像是要抽兰伯特教官一顿，贝尔的表情扭曲成了极为痛苦的样子，就连素来淡定的格兰也留下了不少冷汗。
他的“小测试”，不死人就算幸运的了好吗……
“加尔文。”兰伯特教官又叫道，“去安置林娜斯吧，不用参加了。”
“……”
加尔文只好无视那些怨毒的眼神，默默离队。
十分钟后，剩下的八名队员跟着兰伯特教官来到了校场，那里早就有一个个靶子立起来了，每十二个靶子围着一个桌子，一共八个桌子。
明媚的阳光下，校场别处的士兵都看到狼狈的特别部队按顺序走到靶子前，面对着兰伯特教官，听着他魔鬼般的声音讲解测试内容。
“每个桌子上有一把手枪，我说‘准备’的时候你们才能去碰它。子弹一共20发，我会喊20个方向，按照我喊的去打靶，我说完的时候，你们必须把所有的打完。明白？”
“明白！”就算累得都不想张嘴，小雷和利昂还是大喊了一声，因为亲身经历告诉他俩，兰伯特教官对于没有回应的士兵往往会惩罚得更厉害。
与此同时，布雷特反而在担心另外一件事——用手枪打靶，那他们会不会被斯黛拉的枪火波及到……
然而兰伯特教官早有准备，当斯黛拉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面时，放在她面前的不是手枪，而是弹弓和石头。
“……”
斯黛拉叹了口气，她枪法差也没必要这么特殊对待吧，而且上次用弹弓仅仅是为了逗布雷特玩，又不是说她本人擅长用这个……
“斯黛拉下士，你还有别的选择。”兰伯特教官指指桌边，她转头一看，那里放着弓箭和飞刀，甚至是小飞镖都给她找来了。
——好吧，反正是绝对不会让她用枪的，她认了……
要不是兰伯特教官还在，边上的布雷特就真的要笑出来了——其实教官是在为所有人的安全着想，也是为斯黛拉提供了更适合她的选择，但这女人吃瘪的样子实在太罕见，不知为何让他心里窃喜。
“你可以选弹弓啊。”
“……谢谢你的建议哟，布雷特。”斯黛拉真的没想到这男人会如此记仇，总要拿她欺负过他的事来开玩笑。
她看了看自己周围的靶子，发现每个靶子上面都有数字，但数字与方向并不一致。11点方向的数字是3，7点方向的数字是1，几乎没有一个是对的。
原来如此，这样可以迷惑他们，测试他们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分辨出方向来。
“准备。”
兰伯特教官一声令下，八个人同时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然而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布雷特微微皱眉迅速打开了弹夹，格兰则拆掉了枪上的什么东西，斯黛拉拉开了弓箭感觉有些不对，迅速将上面的连接点固定了一下。
“5点。”
话音刚落，枪声并没有齐刷刷地响起，小雷和基诺才发现自己的枪是没有子弹的。他们慌乱地装填弹夹的同时，兰伯特教官几乎是不停留地说了第二个方向：“11点。”
开始有人打到了标数字的靶子上，而不是正确方向的靶子。他喊的时间间隔几乎只够斯黛拉勉强端好下一只箭，第三个方向时枪声已经有先有后地响起来了。
布雷特似乎有些明白这个测试的目的了，目前是他们最为疲惫的时刻，这种时候还要他们在极端的时间内分辨方向、检查武器、射击，考验的不仅仅是意志力和身体，还必须要他们保持清醒，让脑子灵活转起来。
兰伯特观察着每个队员们的一举一动，他本以为斯黛拉会用弹弓，结果她却选择了弓箭，而且手法还很娴熟，也发现了弓箭上的问题。至于那几个没发现枪和子弹有问题的人，一会就等着他罚吧。
校场上的枪声此起彼伏，屋内倒是额外清净。
卡提斯毫不顾忌地摊在阿索尔的沙发上，看他埋在一堆报告中的忙碌样子，满足地哼了一声：“我走之前你这堆文件山就这么高，一个月你都去干啥了？”
阿索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文件山明明都是全新的。
“你特地把我挑出来，等我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被那群小子罚呢。”
“你又不需要测试。”阿索尔将一个文件夹丢给他，卡提斯敏捷地接住，打开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
“哇靠，真的批准了？谢谢啊阿索尔，我本以为我要七夕的时候才能过去了。”
“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啧啧，那可不行，我走了谁来照顾那帮小孩啊？”卡提斯打了个哈欠，“对了，叫我报告啥啊？我进屋了你又喂水又喂食的，现在还批了我的假期，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很慌啊。”
“不想要就出去。”
“唉，别，你这沙发可舒服了，我再躺会！”
阿索尔吐出一口气，丢给他另外一个文件夹，几乎都要砸到了他的脸上。
卡提斯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这脸本来就有疤了，他还想添一个啊！
“啥东西啊……呃，魔法？”他打开第一眼就有点愣神，“魂灵之守护……暮家的术士？”
“我记得你在南方有认识的人，帮我打听一下。”阿索尔头也不抬地说道，“暮家曾经的首席术士莫蓉，有关她的一切情报我都要知道。”
“你，你竟然对女人感兴趣了？！”卡提斯无比震惊地吼道，阿索尔丢给他一个眼刀，咬牙切齿道：“往后看。”
——怎么他要查个女人，谁的反应都这样！无聊！
“哇靠，已经死了啊，你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啊！”卡提斯故意逗他，随即正色道：“我不确定他们都还活着，不过暮家是伊齐王朝下最大、最繁荣的领地，首席术士这么有名的人，一定有不少人知道的。
“嗯，拜托了。”
卡提斯在他房间中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直到兰伯特教官推开房门。见到他的样子，光头教官微微蹙眉，偏过头感慨道：“你年纪真是不小了，一个月就能落魄成这样。”
“废话！我本来就很大！”卡提斯骂道，把绘制好的地图径直丢到他怀里，“也就你才会出这种馊主意，一边走一边画原始森林的地图，谁会需要这东西啊！”
“生态保护协会，还有科技部与社会部的人。”兰伯特教官一边检查着内容，一边理所应当地答道，“水域的标注方式写错了，交报告的时候记得修正。”
“你要求也太高了！让格兰弄，反正我不弄。”
“结果如何？”
阿索尔终于从文件上抬了眼，兰伯特教官立正站好开始汇报，卡提斯继续躺在沙发上小憩。
汇报完毕后，阿索尔沉思片刻，说道：“卡提斯，记得查一下那女人除了魔法还会什么。”
“啊？”
“再查一下暮家有没有优秀的剑士和弓手。”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门再次被人敲响，通讯员跑了进来：“报告！将军，有一份中央直接发的信，需要您亲自检阅。”
见阿索尔正在看信，卡提斯知趣地挥挥手准备离开：“那就这样，报告我明天交，我先去睡觉。”
“等等。”
卡提斯不情愿地转过身，却看见阿索尔难得地一脸凝重，不禁诧异。
是信上写了什么吗？
“抱歉，卡提斯。”阿索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假期恐怕要延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