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无法面对
加尔文刚准备休息一下，就听见了屋外的脚步声——斯黛拉回来了？
“小姑娘，今晚怎么这么快……啊！你怎么了啊？！”
他听见了卡提斯哑哑的嗓音里全是惊异，便马上放下手头的东西出了屋子。
外面，卡提斯正扶着斯黛拉的双肩，一脸担心的望着她。加尔文走近才发现，她哭了。
“你怎么了啊？！出什么事情了啊？”卡提斯焦急地问道，斯黛拉吸吸鼻子，摇摇头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十分明显。
“发生了什么事？”加尔文蹲下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啊？！她一回来就这样了……”卡提斯为难地摇摇头。
加尔文皱眉：“我没问你。”
“哇靠！”卡提斯报复似地给了加尔文肚子一拳，“她要是肯说我还替她回答啊？！”
“……哈哈，你们两个。”斯黛拉看到二人这番对话破涕为笑，“我没什么事情的。”
“……没什么事情还哭？你骗谁呢？”卡提斯先是一惊，然后威胁地晃晃拳头，“老实交代小姑娘，不然给你这里——”说着他捏了捏斯黛拉的鼻子，“——塞我的烟灰。”
“卡提斯……”斯黛拉无奈的望着他，“真的没什么事情，我……”
“嗯嗯，确实没什么事呀，就是想要杀小雷的时候被别的同伴看见了。哎呀呀，红发的布雷特果然名不虚传，火气好大呀。”
莱克斯冷不丁地打岔进来，她正坐在营地外的一张折叠椅上剥着水果皮，脸上轻松的神态与斯黛拉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你明显就是在看热闹吧？”卡提斯皱眉，“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哦哟哟，我对菲尔瑞女神发誓啊，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后来看他们四个人要打斯黛拉一个人，我就忍不住跳出来打抱不平了。”莱克斯摆摆手，“而且按照你们的计划，多制造点误会也没什么不好嘛。”
“你……”
“好了，卡提斯。”加尔文劝道，“布雷特他们生气很正常，我们只是依照计划行事，以后他们会理解的。”
“可是他们以后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对不对……？”斯黛拉带着一点哭腔继续说道，“我这么危险的人……他们怎么会……”
“哎呀，他们不会计较的。”卡提斯拍拍她的头，柔声说道：“小姑娘啊小姑娘，我跟你说过这个地方的人都很好，对吧？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为了让他们变强才会这样做，他们肯定能理解的。”
“可是……”
“不许再可是可是的，不然你就是不相信我。”卡提斯说道，对着她迷茫的脸露出一个笑容：“听见没，斯黛拉？”
“……嗯。”
卡提斯放开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现在出发。看来他们速度还挺快，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你。”他看向莱克斯不客气地说道，“别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否则就算是有阿索尔拦着，我也不会放过你。”
“哦哟哟，好可怕！”莱克斯装模作样地抖了两下，“大叔你放心好了，小阿索尔特意叮嘱过我不要惹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哦。”
卡提斯哼了一声，挥手离开。加尔文拍拍斯黛拉的肩膀，叮嘱道：“今天先休息吧，别想太多。”
营地中再次剩下了莱克斯和斯黛拉两人，女子丢给她水果，语调明快地说道：“如果觉得做不下去的话就不做咯，我也不想强迫你，毕竟小阿索尔只是叫我来陪你们玩，没说要怎么陪。”
“我没事，我可以的。”斯黛拉盯着远处的景色喃喃道。
莱克斯看着她的样子，想了想坐到她的身边，轻戳少女的脸颊。
“……？”
“你啊，斯黛拉，想太多啦。”莱克斯忍不住说道，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啰嗦，“我见过太多普通人像你这样啦，明明都是正常人，非要想那么多把自己搞得很累。卢修斯那家伙就是，小阿索尔也是，你也是。”
“我不算是普通人吧……”斯黛拉苦笑道，“或许和你的赤蛇家有些像，都是不能被北方人接受的。”
“哦？”女子明黄色的眼珠一转，“那你有什么异能啊？说说看，如果小阿索尔对你不好，你就来我们赤蛇家嘛。大家都不正常，多一个你又何妨？”
出乎她意料的是，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很深的哀伤，仿佛换了个人。她也知趣地没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上了斯黛拉的手背。
她这幅举动惹得斯黛拉浑身一颤，呼吸都要静止。
这个人……莱克斯，在做什么？
她们相识不过几个小时，也没说过多少话，为什么她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心疼你呀，斯黛拉。”莱克斯轻声说道，双眼微闭，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明那么重视你的伙伴们，却又想远离他们——你这样，还怎么保护他们呢？”
斯黛拉的瞳孔骤然收缩。
微风拂过，送走卡提斯的加尔文回到营地的时候，正看见少女与莱克斯的手紧紧握着，共同仰望着璀璨星空。
四、往日时光
‘住手啊！住手啊！’
‘我们有什么错了啊？我们养大了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还有家人啊！住手啊——！’
‘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
“……！”
斯黛拉猛地睁开双眼。她的额头全是冷汗，身体也在发抖，左手还握着刀。
……是……噩梦……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支起了身子，用手抹去额头的汗水，眼神黯淡。
这些话语……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再想起来了呢……？
她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胸口，左手握拳轻按在心脏处。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心脏平稳而充满活力的跳动着，为她全身输送着鲜活的血液，让她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斯黛拉就这样呆滞了好久，最后伸手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东西——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纯粹得不带任何瑕疵，一如主人的眼眸。
只是这颗水晶没有主人眼中那样哀绝的悲伤。
莫蓉……我真的……很想你。
今天小雷对我喊出那些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回到了我4岁的那年……
那年的我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些话语，久久不退。
他们控诉着我的无情与残忍，因为我要杀他们。
但不杀他们，我就会死。
我以为我会疯掉，可我遇到了莫蓉你。
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真的不知道。幸运的是遇到你，不幸的是失去你。
我只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过上“人”的生活。
我也不会拥有“心”。
我也不会懂得很多事情。
——斯黛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努力将脑中的回忆和心中的那份思念删去。她掀开自己身上的薄被，把刀放在了枕边，出了门。
四月的北大陆依旧泛着凉气，尤其是在这样的山区中，更为尤甚。尽管白天的气温炎热难耐，入夜后，原始森林却寒冷异常。斯黛拉缓缓踱步到小屋的外面，却看见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加尔文靠在营地边上，淡蓝色的长发散开披在肩上，迎着习习晚风俯瞰山下的景色。他的右手正拿着一只快抽完了的烟，男人特有的骨感手腕被远处蓝色标记映出半边黑暗半边光明，光影交织，竟有着和她自己相似的悲凉。
“……加尔文？”斯黛拉轻声叫道。
加尔文一愣回了头，鹰眼的光芒似乎消散了很多：“你怎么起来了？”
“我……睡不着。”斯黛拉答道，走到他的身边，“你也是吗？”
加尔文点点头，磕了一下烟头，又吸了一口。斯黛拉总觉得这个烟味跟她以前闻得有点不太一样，好像淡了一些。
“……你这几天没有绑绷带呢。”她望着加尔文那双意外显得修长的大手，犹豫片刻开了口。
“嗯。”加尔文淡淡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你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所以就试着解下来了。”
“嗯……”
沉默。
“明天还要忙，去睡觉吧，丫头。”加尔文抽完了那支烟，垂下眼皮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睡？”少女不服气地嘟起嘴。
“因为我比你大十二岁。”
“……你有28岁？！”斯黛拉吓了一跳。
“嗯。怎么，不像？”
斯黛拉摇摇头：“我觉得你就25岁左右……”
“原来我看起来还挺年轻。”加尔文有些满意地扬起嘴角，突然看见斯黛拉身上还穿着那身新的军服，而她就这样陪自己站了一支烟的时间。
“……你啊。”他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
加尔文没说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往斯黛拉身上一披：“穿上，别冻着。”
“我不冷的……”
“不行，你这丫头就是爱逞强，其它的都挺好。”加尔文严厉地说道，“我跟阿索尔保证了你不会有任何事情，他才同意让你跟着我们的。”
“……你跟他保证什么啊？”斯黛拉无奈，“卡提斯也说跟他交代什么什么的，你们两个到底是要做什么？”
“嗯？当然是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和健康了。”
“我自己还不会保证吗？用不着那个冰山男管吧！”斯黛拉的语气硬了起来，“我要帮助大家变强，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我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知道。”加尔文竟然用很耐心的口气讲道，伸手裹好外套：“那算我个人希望你别感冒，好吧？”
“……”
“怎么，还有什么想问的？”
“……那个，关于莱克斯的事……”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可以问问看。”
斯黛拉想了想，问道：“她是赤蛇家卫队里的人吗？”
“她就是赤蛇。”
“……她是贵族？四大贵族之一的贵族？”
“是啊。”
敛下心中的惊讶，斯黛拉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北方人，对他们家是什么样的态度？”
加尔文掐灭了手中的烟，回过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少女紧张地打量着他的表情，似乎很渴望知道问题的答案。
心中再度叹息，加尔文只好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缓缓道来事实。
“北方人对四大贵族中的两个南方家族一直心有畏惧，而不是尊敬。因为这两家的人都是血统有魔力，身怀异能，赤蛇家不仅做的是杀人护卫的生意，还能和蛇交流，所以公民们对他们没什么好感，认为那些是邪恶的黑魔法。”
见斯黛拉的表情有些凝固，他继续讲道：“你之前受伤昏迷的时候，阿索尔将军请了几个赤蛇家的人来处理里瓦尔山上残留的邪恶法术，虽然他们是在做好事，但大部分士兵都很不喜欢他们，背地里叫他们‘怪物’和‘怪胎’，甚至是‘恶魔’。”
斯黛拉回想起了莱克斯的话，还有她碰触到那些烟雾时的感觉。
原来莱克斯说的那些话是有含义的，因为她自己也面临着这些问题，因为异能而被周围的人敌视、排斥，被人叫做“怪物”。
‘我一点都不在乎。我有很爱我的人们，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不介意。’
——那么，她呢？
“丫头，别想太多。”
或许是注意到了少女有些黯淡的神色，加尔文忍不住再度开口，尽管他知道这些话很不像是自己的风格。
“无论你是什么，现在的你有一颗‘人’的心，这对我和其它人来说，就已足够。”
少女睁大了眼睛，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冲击。加尔文觉得有些窘迫，看向另外一边回避她的目光，用命令似的语气说道：“快睡觉去吧，明天早上有事做，你不要睡过头。”
“……我、我才不会呢！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话……”
二人的争执声在营地中响了没多久，莱克斯躺在帐篷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真不知道被吵醒后听见这些对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一条毒蛇顺着她的大腿缠绕而上，最后欺上了她的胸前。莱克斯用手指挑弄着蛇头与它的信子纠缠着，低低笑了起来。
“虽然随意吐露女士的过去不是什么好事啦……不过后面的话说得还真是犯规呢。”
她翻了个身，让小蛇沿手臂落到帐篷内的地上离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回忆中，那人认真的模样清晰可见，他说的话也从未让她忘却。
‘——你根本不是怪物，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会高兴会悲伤，会遵从自己心中所想。’
‘你远比那些虚伪的皇家护卫和地方官员要真实，所以我相信你，也把我的命托付给你。’
“……笨蛋卢修斯。”
莱克斯低语着进入了沉睡，嘴角仍是掩饰不住的小小幸福。
五、达成一致
“怎么样了，小雷？”布雷特递给小雷一壶水，小雷笑笑：“没事，她用刀背打的我…… ”
“那也是打你了，那个女人。你腹部那道伤可不是假的。”
布雷特皱眉，他们几个身上还有点湿漉漉的。刚刚在山上找到一个湖泊，于是这几人便衣服也没脱就跳了进去，就算水还很凉，他们也很满足了。
把伤口的血洗去之后，四人便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准备歇息，明天一早上登上山顶。
“布雷特，你别这样说斯黛拉……”小雷眼看着眼眶又开始发红。
“好好好，我不说她。”布雷特只好改口，“可是你也不好好想想，她都那样攻击你了，你还要替她说话？”
“斯黛拉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们的！我相信她！”小雷叫道，娃娃脸上全是坚定，“我一定要见到她！然后问个清楚！”
“没准你在问出话之前就死了吧？”布雷特哼了一声，“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罗杰也说我们应该多注意她一下，只有你这个白痴一直毫无根据的相信她……”
“我不许你这样说！布雷特！”小雷一把揪过他的领子，却被布雷特反手扣住押回了地上。他抬头一脸愤怒的盯着那张脸，却发现布雷特的表情跟他自己也差不多。
“我告诉你，要问就我们大家一起问，不然就别问。”布雷特狠狠说道，小雷一愣，他松手放开了自己。
“……什么啊……布雷特，你到底……”
“你一个人是打不过那个女人的，这是事实。所以我们干脆一起上，谁有机会谁就问。”布雷特最后一次确认了自己的装备情况，语气不容置疑：“我也有很多话要问那个女人，明天去标记底下，和其他队员商量好对策，我相信他们之中也会有人被斯黛拉袭击过的。”
“布雷特队长，您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罗杰笑咪咪的插进来一句，格兰赞同地点点头。
“闭嘴！”布雷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小雷怔怔地望着布雷特，然后用力点头：“……嗯，嗯！我们一起！”
“对了，布雷特，白天忘了问。”格兰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情，“关于那个狙击你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布雷特想了想答道：“我不清楚，反正不会是斯黛拉的，她没那么好的枪法。”
“嗯，是啊。”其他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强烈赞同道。
六、全员到齐
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就直接向着山顶出发了。也许是昨晚在水中呆了一会，他们并没有被那些狼群追赶。
标记所处的山丘并不很高，四人爬了两个小时就到了顶端。刚拐过山头的巨石，他们就看见了几个简易的帐篷，而利昂和基诺正站在那里刷牙。
“啊！小雷！”利昂看见了自己的好兄弟便丢下了牙刷冲了过去：“能见到你太好了啊——！”
“哎哟……利昂……”小雷呻吟了一声，因为利昂拥抱他的同时碰到了他的伤口。
“你怎么了？”
“一会再说吧，利昂。”布雷特及时插进话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而且为什么突然开始刷牙了……”
“我们昨晚到的。”走过来的基诺递给他们几块压缩食物，“至于刷牙，还不是某个死大叔嫌弃我俩口臭……”
“啊？”
几人疑惑，跟着基诺没走几步，就看到帐篷口站着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人——卡提斯。
“哟，辛苦了，小子们。”卡提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捶捶他们的肩膀，却被布雷特后退躲开：“有件事情我要先问你，卡提斯。”
“嗯？”
“斯黛拉袭击我们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啊。”卡提斯听后叹了一口气，“这个事情等人到齐了我跟你们说吧，看来你们碰到她了？”
“我们不仅碰到她了，她还想杀了小雷和我们。”布雷特的声音变得凌厉，“而且，我遭到了不明人物的狙击，所中的应该是萨穆尔发明的麻醉弹一类的东西。我猜那名狙击手是加尔文或者兰伯特教官，罗杰猜测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希耶塔拉上校。”
“哎呀，还用你猜啊？”卡提斯满不在乎地说道，“本来商量好的就是我们几个负责制造危机来考验你们。”
“……看来是真的了？”罗杰松了口气，扶住额头，“幸好只是这样……”
“该不会Chita也是你们搞的鬼吧？”格兰不敢相信的看看卡提斯，后者嘿嘿一笑：“当然是我们了，不然还能有谁啊？”
“我们三个差点被那个东西吃了！”布雷特忍无可忍的叫了一声，“就算是考验，也没这样不留情面的吧？”
“少废话，这样你才能成长，臭小子。”卡提斯用拳头顶了顶布雷特的心口处，“过来歇歇吧，吃完午饭咱们再行动。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提前聚到一起，还真是省了我不少心。”
于是队员们钻进了临时帐篷，卡提斯又给小雷处理了一下右腹的伤口，待他昏头大睡之后出去查看其他人的整备情况。
罗杰正在跟利昂分配子弹，布雷特和格兰坐在另一个帐篷口补充食物。已将近正午，卡提斯远眺了一下山下，问道：“贝尔还没上来？”
“嗯，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现在的时间……十二点三十七分。”布雷特掏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格兰看见那表做的相当复古精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刻在上面。
基诺站起来，担心地跑到山口看了看，然后一脸凝重的转身回来。
刚走了没几步，他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个跟他相似的声音：“有人吗——？！”
基诺一脸热烈的转过身，看到了他的双胞胎哥哥正从山下向他奔来，二人同时看见了对方。
“贝尔！你没事太好了啊！”基诺就差泪洒当场了，贝尔也是一脸的激动，他加快了步伐跑上山：“基诺——！”
突然，周围传来了陌生的嘶叫声，以及什么巨型生物挥动翅膀的嗖嗖声。基诺跑动的脚步当即刹车，因为他看见了贝尔身后的东西。
——那是什么啊？！鸟？！蜥蜴？！鸡？！还是龙？！
“啊哈哈……弟弟啊，不好意思啊！”贝尔一边跑一边露出闪亮的白牙，笑得亲切可人企图显得自己真的很无辜，“帮哥哥解决一下这些东西好不好啊？！我已经被追了快两天了……”
“…………”
基诺目瞪口呆地望着贝尔身后追上来的飞翔生物——每只都几乎有两头牛那么大的深粉色高原鸡蛇兽正浩浩荡荡地跟在他身后滑翔、扑杀。
半秒之内，男子立刻反应过来，嗖地转身躲到了石头后面：“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喂！不要逃避现实啊——！”贝尔哭笑不得地大吼道。
一时间，只听得见山顶上枪声弥漫。
卡提斯扔给在前面的基诺一把步枪：“小雷的！你先凑合用吧！”
“他怎么不用啊？！”基诺大喊着开枪射下了一只鸡蛇兽，它咚的一声从天上坠落，那声响听得他心里直犯寒，如果有人在底下直接会被砸死吧。贝尔正站在他边上对着天空射击，还不忘大吼：“一看到它们俯冲就赶紧躲开！它们俯冲的速度很快！但是抓住这个时机能把它们彻底打下来！”
“小雷呢？！”
布雷特翻滚躲开其中一只鸡蛇兽的俯冲，忍不住向卡提斯高吼，卡提斯恼火的回了一句：“那臭小子还睡着呢！死也叫不起来！”
“……这么大声还能睡？！”布雷特无语，双手举枪开了几枪，又跑到另一块岩石的边上以躲开坠落的尸体。罗杰和格兰守在帐篷边上抬枪射击着，利昂和卡提斯不停地在这片山顶跑动，以吸引那些鸡蛇兽的注意力。
他们战斗了有十几分钟，仅剩的那几只才退回它们的巢穴。卡提斯的脸上全是汗，心里早已把出这个馊主意的加尔文咒了十万八千遍。
利昂大喘着气瘫坐在帐篷边，格兰一言不发的灌着水，罗杰微笑的嘴角似乎是在抽搐，布雷特和基诺一脸怨恨地盯着罪魁祸首——贝尔。他笑嘻嘻地抹去脸侧的血迹，冲这几个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啊哈哈，真是谢谢你们啦……”
“你——！”布雷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基诺一下子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声音有些哽咽：“你这混蛋……别让我再担心了啊……”
贝尔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搂住他：“嗯。”
“好了，感人的兄弟重逢一会再继续。”卡提斯他捋开额前的深棕色碎发走来，“你还好吧，贝尔？”
“挺好的。”贝尔笑道，随后面容变得凝重：“卡提斯，斯黛拉她……”
“我知道。进来说吧，这里应该安全了。”
当他们进到帐篷里的时候，小雷刚刚睁开他那睡的迷糊的眼睛：“……咦？贝尔你来了啊……”
“……你给我起来！睡够了吧！”卡提斯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敲，小雷呜了一声忙捂住脑袋：“怎么了啊……”
“怎么？！我们所有人在外边跟那帮大鸟奋战的时候，你在这里头睡大觉！”卡提斯单手把小雷拎了起来，“你这小鬼睡死算了！那么大的枪声你都听不见！”
“可是我就是没听见嘛……”小雷委屈地说道，“……什么大鸟啊？”
“……”
卡提斯竭尽全力才忍住了暴揍他的冲动，他坐下来说道：“一会你自己出去看。先都坐下，我有事情要说。”
于是七名队员便一言不发地整齐原地坐下，卡提斯的声音跟平时比哑的厉害，当他十分认真的时候说话总是这个样子。
“本来我们商量好的是，”卡提斯说着抽出了老式烟斗，“由斯黛拉和加尔文负责给你们制造危机，我负责观察。”
“哦……”队员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这句话的不对劲——本来？
“但是，过了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个女人。”卡提斯严肃的说道，“与她接触之后，他们两个就变得非常不对劲了。”
“你说的难道是出现在斯黛拉身边的那个女人？那个能变成烟的女人？”
“什么？布雷特你们也遇到她了吗？”
“你也碰到了吗？”
队员们三言两语交换了情报，卡提斯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中途离开过营地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女人，她说她不是敌人便离开了。之后，加尔文引了很多没在我们计划单子上的魔物去你们那里，斯黛拉也配合了他。而加尔文竟然还作出了向布雷特开枪这件事，斯黛拉甚至把贝尔和基诺差点弄死……”
“啊，原来是真不对劲啊。”贝尔汗然，“我还想如果是假装袭击我的话，没必要下手那么重吧，我疼了两天诶。”
“可是斯黛拉她说了这不是我们的错啊！”小雷叫道，娃娃脸上是难以置信，“……我，我相信她不会……”
“老实说我也不信。”卡提斯很为难的吐出一口烟，“可是我发现了，随着那个神秘女人的出现，他们两个……似乎是真想杀了你们。”
“——不可能！”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大吼，卡提斯又吸了一口烟，望着那四个人——小雷、利昂、布雷特、基诺，哑声说道：“坐下，你们冷静点。”
“不可能的！卡提斯！”小雷大吼着，“斯黛拉不会那样做的！我很清楚！加尔文也不会的！”
“很遗憾，看来你只能暂时认同我这个观点了。”卡提斯皱眉，“你自己想想，斯黛拉要是不想杀你，会对你出刀吗？！”
“我……她不会的！！”
“我之前对她讲好的，只能用刀鞘来打你们，但是她对你出了刀，还毁了你的枪。我后来问她的时候，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不可能的啊……斯黛拉她……”小雷睁大眼睛，眼圈发红，“斯黛拉对我那么好……她为什么会想杀了我啊……我做错了什么了啊……”
布雷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罗杰的微笑似乎突然变得有点渗人，他没说话。格兰推了一下眼镜，灰色的眼眸中放出一股凌厉的气息。贝尔和基诺很失望地坐了下来，利昂也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
“当然，事情也不绝对。”卡提斯语气一转，“那个神秘女人一身南方打扮，我怀疑她有可能控制了斯黛拉和加尔文来伤害你们，所以他们不是出自本意……”
“对啊！”小雷恍然大悟，“我记得当时袭击我的时候，斯黛拉的表情很奇怪！而且对于那个神秘女人说的话也有很奇怪的反应，也许真的只是被控制了而已！”
虽然其它人仍很怀疑这个理由，但它听着也比之前的要合理一些。卡提斯望望这几个人，又补充道：“当然咯，我就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才特地跑过来找你们的，等休息好了整合装备，我带你们离开，出了这个森林就回去向阿索尔将军汇报……”
“不行！”小雷又抗议，“阿索尔将军总是看斯黛拉不顺眼，他一定会把她赶走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为那个女人着想啊？！”布雷特责备似的瞪了他一眼，“她想杀了我们！还有那个加尔文！所以，不当面问清他们是怎么回事我绝对不会甘心的，卡提斯，很抱歉我不会跟你行动，我要在这里等他们过来。”
红发男子那张眉宇分明的英俊脸庞上是不可动摇的坚定，罗杰笑笑，理所应当地跟了一句：“我也是。”
“我也是。”格兰说道。
“还有我！”利昂也凑了过来，双胞胎兄弟齐声说：“加上我们！”
“你们……”小雷惊讶地望着这几个人，最后以相同的目光望向卡提斯：“……卡提斯，我也是。”
卡提斯皱皱眉，右眼上的伤疤动了动，冷哼道：“少跟我这里求情，给我重复一遍，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众人微愣，最后格兰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来标记底下带回放在这里的东西，于星期六早上六点之前回到第八军团。”
“哼，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卡提斯冷笑，“来，我问问你们，假设任务是让你们去破坏某个魔法能源据点，晚一天就会有一个城镇被炸毁，结果半路上突然跟你们说有个同伴是叛徒，你们要怎么做？”
他这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年轻的队员纷纷低下了头。
“给我记着，无论发生什么，完成任务才是最优先的。”卡提斯扫视着众人各异的表情，“哪怕你的队友在你身边被人折磨得不成人形，你也要保证任务能进行下去。你们不是普通的士兵，你们是特别部队的人，接受任务就必须要完成，而不是被别的东西影响。”
或许是他话语中含着什么过于沉重的东西，没有人反驳他。卡提斯磕掉烟斗中的灰烬，语气放得平和了一些：“现在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放在标记底下的‘东西’，也是你们要平安带回去的目标。如果还有异议，就自己留在这里等死吧。准备好的人跟我走。”
说最后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酷与坚决，小雷不禁抖了一下。但是卡提斯说的话很有道理，所以……
“有没有问题？”卡提斯吐出最后一口烟，厉声问道。
“没有！”队员们齐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