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已經完全不明白了。

 『那些就是我妹的卡,等級都一樣。這不科學。』

 『我知道。』

  在醫院的廁所裡和我保持聯繫的班長的表情究竟多難看,我光用膝蓋就能想象出來。

  就在不久之前班長的妹妹、遊戲ID「三條吉家」的玩家突然陷入昏迷,並且有人在這段時間還把她擁有的高等級高稀有度卡片全都送給了我。

  雖然我和吉家的哥哥是同班同學,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個妹妹、換言之我們根本就是陌生人──所以,為什麼「三條吉家」要給我那些卡片呢?

 『秋成你知道什麼嗎。』

 『我不知道啊。』

  我這麼回答班長,同時也決定要趁爸媽全去睡覺的時候去打一通我絕對會後悔的電話……不是現在,必須要等到我完全了解是怎麼一回事之後再這麼做。

 『班長你妹的身體狀況怎麼樣了。』

 『一切正常,但是就是醒不過來。』

 『誒秋成,你知道那個組合是怎麼回事嗎。』

 『啊?』

 『其實我在網路上看到了很令人不安的鬼故事,關於我妹給你的那些卡片。』

  好吧好吧,這世界上真的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比如說妖怪的存在之類的──但是那種網路鬼故事我可不信。

 『那些卡片都是附喪神屬性對吧,除了鶴丸之外全都是有殺鬼傳說的刀。然後鶴丸是盜墓挖出來的。』

 『大概知道。』

  前一陣子刀劍擬人化非常紅的時候,我也間接學到了一些關於武士刀的豆知識:像是髭切、山姥切等刀是因為砍了鬼之類的東西而得到自己的名字,還有某些刀是真的會給人帶來不幸之類的。

 『我妹她好像在錄實況,所以我特別把她的手機摸出來了。這件事我爸媽還不知道。』

 『所以你在駭你妹的手機。』

『以前就有做過了,注意妹妹有沒有交男朋友是哥哥的義務。』

『你在說什麼啊。』你現在還有心情檢查妹妹有沒有在進行跟異形的不純交往哦!?

『抱歉抱歉,總而言之我有看到很令人不安的東西但是我不知道該跟誰說。』

『你確定哦?』

 我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確定沒有人在之後才回復班長。

 由於到A班之後課業也加重了,所以家人有時總是會非常介意我用房間裡的電腦上網,甚至我現在也是用被子蓋著頭、用著積攢了幾年的壓歲錢買的手寫板在跟班長交流。

『你看這個。』

 這個時候,班長上傳了一個視頻給我。

 視頻的內容很簡單,其實就只是直播怎麼用我拿到的那些卡組成的隊伍攻打最近新出的超高難度副本「五劍亂華」。

  應該說有其兄必有其妹嗎,作為班長親妹妹的吉家在遊戲操作上的表現相當亮眼:根本沒有切換角色,她就已經動作利落地砍光了前兩個地圖的怪、並且朝迷宮的更深部進發。

 ──然後,畫面卡住了。

『五分鐘的時候,你注意看。』

 班長這麼說的時候,我也把視頻的進度條給拖到了四分五十五秒:畫面全黑的時間足足長達兩分半,不拖進度條的話實在是看不下去。

 然後,畫面總算是有了點變化。

 那個瞬間,我看到了和智慧型手機遊戲非常不搭嘎、有如七八十年代電視畫面的的劣質影像。

吉家的手機畫面照出了非常昏暗、像是某種走廊的景色。原本歡快的背景音樂這個時候戛然而止,只有細微的雜聲從我的耳機裡傳了過來。

『WTF?』

 如果是平常看恐怖片的話,看到這種畫面我不但不會有什麼反應、甚至還會立刻走出房間去上廁所──但是現在這不一樣,因為傳說中的「通過某種手段進入游戲裡世界」的經典橋段似乎真的發生在班長妹妹身上了。

『班長你在跟我開玩笑?這什麼鬼?』

『拿出你的手機。』

『???????????』

  突然間班長的語氣變得非常奇怪,甚至讓人有種電腦對面的根本不是班長的感覺。

 『打開遊戲。』

   那個感覺變強了──不管跟我聊天的是人還是鬼還是外星人,那都他媽的絕對不是班長。

 『可以,但要是如果我說不呢?』我很快打下這幾個字。

   大概幾秒鐘後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對方發來了一張照片。而點開那張照片之後,一陣寒氣從我的背後直衝到了後腦勺──

  現在在lime上用班長的賬號和我對話的那個人,不但從我背後拍下了我用電腦的照片,而且還發到了我的手機上。

﹣﹣﹣

『來玩吧,用那個組合。』

 看到那個照片的時候,其實我已經嚇得連站都不敢站起來了。

 或許也是知道我在害怕,所以對方過了大概有五分鐘才再發了一通消息給我。

『你要什麼。』

『我想玩遊戲。』

『你對班長和吉家做了什麼。』

『他們在玩遊戲。』

「你和我的game~才剛剛按下start鍵~」

 被丟在一邊的手機裡突然傳來了某個小說式戀愛遊戲的主題曲。那並不是我自己在播歌,所以不管唱主題曲的那個女歌手的聲音有多麼甜美可愛,現在的我都只有毛骨悚然的感覺而已。

 『你也來玩遊戲。』

 『為什麼你要我玩。』 

 『越多人玩遊戲就越好玩,對了我差點忘了你不是人。』

 『你到底是誰。』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臉上正在冒出一片片的鱗片,並且有兩個超大的硬質物體正在衝出我的頭骨:對我是妖怪,而且還是返祖的妖怪,但是為什麼對方會知道?

 『我記得你去年秋天做了什麼』

 『幹你媽的這一點都不好笑你他媽的到底是誰!!!?』

 『並且現在的我作為保存在雲間的人工智能,某種意義上已經比血肉之軀的你們更加地完美了。但是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折斷我的嗎?』

 『鵜丸?』

  去年秋天我的哥哥意外身亡,因為這件事我也變成了妖怪。

  我成為妖怪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我哥哥持有一把名叫「鵜丸宗近」的妖刀,而為了折斷那把妖刀,最終我選擇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但是現在和我聊天的這個人,正自稱自己就是那把妖刀。

 『我是鵜丸,但我也不是鵜丸。我有鵜丸的記憶,但我是人工智能。電子的幽靈。沒有實體的刀。單純的分靈。』

 『你到底是誰。』

 『心理治療型魔工智能Project-Kuninaga。科學家以皇室御物的名字將我的代號取為鶴丸國永。』

 『你在開玩笑嗎。』

 『是不是開玩笑,你就在玩遊戲之後再說吧。』

   突然間,我房間的燈自動消燈、並且無盡的黑暗從四面八房朝我和電腦桌的方向撲了過來。

 『Good Luck,我的蛟龍。』

 『等等,等等你這是做什麼,等等!!!!』

  無視我的抗議、那股黑暗很快包裹了我,而至於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對方又說了什麼,我一概不記得了。

﹣﹣﹣

──與此同時。

  「你知道你的衣服很老土吧?雖然是個美人,但是衣服卻總是撿人家不要的舊衣服和制服穿。真浪費啊。」

   新宿的某高級公寓,紅髮的設計師正仔細打量著剛剛出浴的白髮男子的胴體。一旁,好幾個留著河童髮型的小狐狸妖怪則分別抱著一瓶紅酒、裝著各式髮簪的托盤、以及一盤切好的起司。

   這裡是狐狸的大本營,而白髮的男子是唯一一個不是狐狸的人。

   他並沒有多餘的肌肉、但也並不算瘦弱,肌肉的分配度非常地適中,而高挑的身段則為他的身材加了更多分。    

   像這樣的美男子設計師見得不多,這個被他強行帶回家洗澡的鳥男不但有著一張美麗的臉,而且舉手抬足間還帶有一種貴族般的優雅和餘裕。如果能說服這種絕世美人來幫今年「Micca」的男士副牌走秀,或許他會更加努力地做衣服吧。

「看夠了嗎。」

 作為人類,白峯可以說是非常厭惡自己的臉。但偏偏這張臉卻總是會帶來一些無妄之災。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他真正的樣子,而是因為和惡魔定下契約而被惡魔取代了絕大部分的肉體之後所展現出來的、如同瑪麗雪萊筆下的怪物一般的恐怖姿態。

  ──說實話要不是對方手上有人質,不然他絕對會立刻把這個裁縫和這棟公寓炸得連渣都不剩。

「不不不……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您也該穿好一點的衣服呢,為此有成特別準備了好幾套衣服想讓您試試看。都是未發佈的新品,請您務必要捧場哦。」

「和服就行了,可以把我的舊衣服還給我吧?三條小鍛治娘娘腔宗近。」

「雖然必須承認陛下您是和服美人,但偶爾也該穿點別的衣服才是。」有成幫自己倒了杯紅酒,「而且絕對不能是U13的制服那種散發死亡臭味又毫無美感的東西。」

 小鍛治有成──被目露黃光的白峯稱為三條小鍛治宗近的知名設計師──又用一種不知名的語言對身邊的小狐狸說了些什麼。

 狐狸們很快從墻上的衣櫃取來了好幾套顏色和質地不同的西裝、顏色相配的襯衫、一套高級和服以及羽織。

「嗯……說是那麼說吧,不過最適合您膚色和身材的依然是和服的樣子。因為聽說您不喜歡穿狩服,所以特別從京都的稻荷大社那裡調來了非常好的布料,算是我個人為您特別製作的高級定制了呢。」

 小鍛治摘下帽子,露出了頭上的一對狐耳。

「不過和服的話,因為我們要去日本之外的地方,所以請您千萬不要穿著逛街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