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舟买完早饭推开旅馆的房间门时,公主正坐在床边。最为诡异的一点就是她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发呆。

“你平常打发时间的方式是什么?”醉舟脱下鞋子,走了几步就近把早餐放在了桌上,。

“仅仅是,存在着。”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你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情吗,明明是个公主?”

“接受教育,然后和沉默不语的祖父一起看着世界。也可能只是陪着他坐着。”

“这也……算是兴趣吧。”

“那这就是吧。”正要从醉舟手里接过早餐的公主迟疑了一下,双手捧起了自己的那份塑料袋。

“有时候觉得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的发呆也挺幸福的。”醉舟喝了一口豆浆,“漫长的苦役里偶尔忘记重担。”

公主微微皱眉,可以看出来她这是有意识地去压制无意识表现出的不适。她回答:“幸福对于存在来说是不必要的。以及我并不是在发呆,我——”

醉舟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佛陀、孔丘善于说喻吗?”

“善于使用简单的底层去构筑、还原,这是模拟(simulation);善于利用相似性去解释,这是体验的传达。这些没有问题。礼教如何根本无所谓,苦的息止也并不是追求幸福。”

“为什么诗不行?”醉舟的心态一直都很平和,这句话的语气也很温柔。绝没有质问或者想要攻讦直到公主露出破绽的意思。

“人生不是苦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人生只是存在。自我与人格只是为了更好的存在而构造出的幻觉。痛苦与否、生命是否值得,这些东西的判断不由任何人进行。”

“啊,的确,没有诗的世界是这样的。”

“一个真实的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

公主这么几天的经历让她找到了一点如何在这个世界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的感觉。她立刻觉察到了自己这句话可能会让人不快,于是闷声吃起了油条。

“今天好像仍然是日光暴晒的高温天。”不知为什么,今天的醉舟好像格外的温柔。

“我刚才没有发呆,”公主拿出纸巾擦了一下嘴巴,“我一直在想你。”

醉舟面对这样冲击的发言,也只是对公主投去了饶有兴趣的视线,仿佛是看着漂亮的小鸟一般。

“我在想,你究竟是谁。随着我力量慢慢地回收,我察觉到你并不普通。”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你寻找龙的事情比较紧急。”

“有人在暗中加速。终结今晚就会到来。”公主这么说着,开始做起了出发的准备。

“看来我这次的确没有机会让异国的公主爱上我了。”

“还是有机会的,”公主拿起衣架上自己的女士码头帽,打开了房间门,“不论是你帮我找到了龙;或者在这最后几个小时里,能让我完全的了解你。”

“了解了一个人就会爱上吗?”不得不说,这也挺诗意的。

“世界上没有爱。不过和你相处让我非常愉快,见到你就会觉得欢喜。如果能了解你,我想就足够构成爱了。”

 

斯滕伯格认为爱的三要素是亲密、激情、承诺组成的;古希腊则把爱分为四种(Agape、Eros、Storge、Philia),在此基础上又由后人拓展为Ludus(游戏爱), Eros(情爱), Storge(友爱), Agape(无偿之爱), Pragma(实际爱), Mania (占有之爱)六种。

权利的系统和爱一样不真实。但是你却默许了它的繁琐,因为它也是存在的要义。

——天空的公主陛下,爱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

 

“我其实也不熟悉这座城市。这话也不是我第一次说了。”醉舟走在前面,拿着一张书报摊买来的城市地图,“我更不知道寻找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个城市里有一只落单的龙,而且是大龙王的格位。”公主跟在他的身后,“但是他似乎非常擅长谎言,掩盖自己的行踪。甚至我的仆从都无法找到他。”

“所以你扯下了一枚巨大的陨石,逼他现身?”

“不是陨石。不过你说的大致没错。这是父亲的宫廷术士给我的计策,可以当作保底的手段。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避免这种看起来像是挑衅的行为。”

“这条龙就会出面把陨石推回去?那看起来这条龙真的很善良啊。”

“道德在讨论龙的问题上是失效的。没有善恶。龙的自我满足。”公主突然超过了醉舟,走到了前面的小卖部处,买了两只可爱多,“不过,按照这个城市的人来看,会有龙是善的错觉。”

“他只是一个悲伤的孩子……”

“嗯,你说什么?”公主把可爱多递给了醉舟,就好像是蛮不讲理的记者把话筒堵到被采访人鼻子前一样。

“呃,谢谢。”醉舟揭开了可爱多的盖子,开始撕多余的包装纸,“突然想问,龙的挺身而出既然无关善恶,我对你的多管闲事,在你看来又是怎么样的呢?”

“我对于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公主咬着雪糕转过身来,但是她的眼睛却不敢直视醉舟,“正如我之前所说,拉塔托斯克也未必怀着好意,但是我行事的原则必然是等价的交换……因此我也会报答你的。”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我和拉塔托斯克一样吗?”

“我不知道。我想要知道。”公主一口吃掉了可爱多甜筒最后无味的底部,舔了下拇指,向着醉舟径直走来。醉舟几乎下意识地要后踏半步了。

然后他被捧住了脸。

公主的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的话也就是非常像是一般人想象里公主的手——温柔而且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摁在他颧骨处的拇指还沾着一点口水的湿润。

“不过入乡随俗,如果按照这里众生的观点去看的话,我感谢您对我展示的善良。”卡露拉公主就这样直视着醉舟的圆框眼镜,如果醉舟不把移开的目光与她对上她就绝不放开。

“您还是涉世未深。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道德水准只是平均线左右吧。”

“那这个世界和你一样好。我对它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公主没有放开手的意思,接着说道,“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涉世未深。或许有比你更好的吧。我不知道。但是我们族类就是容易发生印随行为,容易喜欢上第一眼看到的事物。”

路人带着笑容侧目,看着他们两人,似乎等待着接下来的亲吻。而明知道亲吻不会发生的醉舟感到了不自在。

“你不用再痛苦了。我会拯救你的。”

醉舟的双手握住了公主的双手,从他的脸上慢慢放了下来。现在两人四手相牵,同时也四目相对。

“可是其他人在痛苦。他们需要诗和安慰。”

“真实不需要谎言。没有安慰也仍然可以直面生命的过程,不需要诗歌。就算面对虚无,我们的一切最终都毫无意义,那么存在本身就是意义,不需要诗歌。众生都痛苦,那就创造不会有任何人痛苦的世界,不需要诗歌。”

“我们可能相处不来。”醉舟放开了手,“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只是谁没有办法靠着说道理拯救已经陷在泥沼里的人。”

“那么只靠歌唱诗歌就能真的脱离痛苦吗?”

没有等醉舟回答,她就再度抓起了醉舟的手,“我已经准备好迎接青春。”

她所说的青春没有一点诗性,乃是再平白不过的术语。醉舟被她拉着,向前走去。

 

“我想要了解你。”

“那你就需要进入我的世界。可是我的世界是一片不毛的绝望之地,只有诗歌在上面回荡。”

“那么我就去认识诗歌。那么为了争夺到你,诗歌就是我需要去了解的敌人。”

 

温柔的龙,因为自己无法拯救陷入苦难的世人而选择了逃避的龙——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搅动着大杯蓝色夏威夷饮料。

看起来她已经彻底放弃寻找龙了。或许是因为自暴自弃了吧。突然知晓自己只剩下最差的保底方案,那么剩下的时间就权当作是旅游了。

“这座城市,到处都充斥着因我而起的不安。”

杯子上的冷凝水滴打湿了桌布。公主的语气很平淡。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都忘了一件最简单的事情。这个世界里,人类拥有魔法吗?”

世界海之中有完全不存在诗歌的世界,也有从未存在过英雄的世界——有的世界里,赫尔墨斯-托特-迦尼萨-沃坦从未显迹于人类生活的中庭。

“我想是有的。”

“我掌握着我们世界最强大的神祗,通过命令它来行使魔法。”如果在场还有其他人,一定以为公主突然精神错乱,开始说起了疯言疯语。但是醉舟是懂的。

公主看到醉舟没有反应,很自然地继续说了起来:“我的世界也很凄惨,众神已经灭绝,成为了我操纵的尸骸之团。龙也全被屠杀,诗歌、谎言、修辞、谜语因而也不复存在。黄昏之后,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久久没有新生。”

“因为众生之识无法想象一个新的世界蓝图吧。”

“原来是这样吗?”公主只是搅动着自己面前蓝色的饮料,却忘记了喝它,“或许你说的是正确的。祖父消逝前,用最后的力量给世界带去了梦,因此永恒的黄昏才终于结束。”

“是什么样的梦呢?”

“祖父留下的琉璃心很美丽,那应该是光芒而且正确的梦吧。让我想象的话,一切都按照精密的计算进行,众生都能找到自己的意义。所有生命的每一分钟都充分的利用——因此在毁灭前,我们留下的历史、存在过的痕迹,比任何一轮世界都要长。”

“你们真是……在大地上生活的鸟啊。太过贴近存在,太过冷硬且现实。明明可以展示高飞,却因为总归要埋葬于大地,便选择一生在地上行走。”

“我……的确是这样。因为一切为了存在。”公主说道,“我接受猎杀龙的试炼之前,一直只在自己宫廷中生活……我没有祖父的气量,也没有父亲的力量。”

“你们的世界会很凄惨吧。”

“它会得救。”

“那得定义什么是得救。”醉舟说话并不带有敌意,可能也只是在和公主静度最后的时光吧。你既然想要了解我的世界,那么让我知道你的世界——虽然这么说了,公主却理解错了意思。结果听到了这么凄惨的描述。

“得救就是……得以继续存在。克服任何足以威胁自身的危机。设定好的凋亡、心理上的自灭冲动,或者切实的困境。如果人格痛苦,那么就毁灭这个人格;如果肉体奄奄一息,那就重塑身体。”

“那我还是不需要你拯救吧……”

“你是另一种情况。你的痛苦是可以消解的。你本来没有必要痛苦,没必要痛苦到这个地步。你在背负多余的东西。”

醉舟对此唯有沉默。

“你可以和我说的。”

“你喜欢听人说故事吗?”

“如果那些是真实无误,曾经在时间里确实发生过的事情,我很乐意去听。”

“如果只是虚构故事呢?”

“和众神与英雄一样的虚构,也没有问题。如果只是小说,那就没有必要。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叙事就不应该于那里生成。”

“那么你们怎么去面对无从知晓它真实与否的故事呢?”

“唯有静默吧。”

“那么,静默中就会生出言语来。和你的命令不同的言语。”醉舟给自己到了一杯冰饮,一饮而尽,“我来给你讲一下我的故事。这就是——”

公主突然举起了手,示意稍等。她突然之间看向了天空。醉舟也察觉到了变动——不过并不是什么属灵的事务,仅仅是非常细微的触感。

起风了——和热浪不同、带着微湿气息的风。

“这里的雷神开始行动了。”公主说话时在慢慢地逆时针转身,寻找着方向,“最后的保险方案不能失败。”

“你不会失败的。”

仿佛是没有听见醉舟说话,公主捏紧了摘下的帽子。她最后看向了远处连绵的高楼,在无数的天台与玻璃窗反光里寻找着敌人,难免让人觉得这是在寻找狙击手。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亲自去拖住雷神……今晚大身王坠落之时,W.E.Y.R.D应该也能以完备的形式回归于我……就算这样我应该也没有赢过雷神的可能……然而我不需要胜利,只要拖延一段时间就好了……只要坠落的大身王足够有威胁,龙就会出现……”

“你不必担心……”

“——毫无根据的安慰和诗文、谎言性质一样恶劣。”

察觉到自己似乎动怒了,卡露拉公主整理了一下情绪。她并不会因为影响到他人的感情而自责或者道歉,但是这样的粗鲁违背了她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因为躁动不安也一样是对宝贵之物的损耗。

或许……或许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吧。面对醉舟时,卡露拉能感到自己和沉默不语的祖父无言相处时类似的心情。直到这时,公主才发现自己刚才几乎要把帽子捏烂了。她慢慢坐了下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道歉的意味。

尽管是道歉,但是并不娇羞。

“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说这句话。”醉舟的语气没有起伏也没有变化,“我会帮助你的。”

眼前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梳着艺术家马尾,带着圆框眼镜的普通人。别说是什么深密的魔法咒术造诣了,就算是兵击或者武术技法,使用少女之相的公主也有自信能压制对面。可是眼前的人的语气里并没有修辞或者谎言的成分。

“谢谢你的帮助。”她说这句话时,仍然在有些不安。可能她的意识还是有两成分去了身后,仍然关注着城市另一端某处等待着出动的雷神。

“接下来,你会卷入暴力之中吗?”

“暴力是由我挑起的,猎捕和被猎捕一开始就在规划之内。只是没有预料到雷神会出手……”公主思索了一下,“除了和你相遇之外,没有任何因果强大到足以扭转命运(Wyrd)。我想……你应该也不会……”

公主摇了摇头,觉得评价醉舟的因果渺小并不合适。并不是因为这样的说话包含的轻蔑会伤害醉舟,而是仅仅凭借外表印象就下达论断违背了一直以来她处理事情的教条;就算是与小松那吊儿郎当的同盟,也是评估过她能做什么做不到什么才立约的。

“我必须对此道歉,武断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能做到什么吗?”

“我可以给你讲讲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无妨,现在就算是准备工作都没有办法进行,名副其实的垃圾时间。拿来了解你也很让人心情愉快。”公主略微带着笑歪了歪头,重新坐了下来。

“虽然你之前说‘垃圾时间’……不过也是挺准确挺有效率的表达。我就当作没有恶意了……”醉舟又开始摩挲脖子,“我接下来说的话,介于叙事和描述之间,即是诗文又是纪实。”

 

×××

 

龙王的孩子被派往了许多已经毁灭的世界。

龙诗——华严——宇宙学,世界的界限。一轮又一轮的生灭在世界海里重现,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在生死大海如水泡浮沫再也不见。

龙是如此温柔地生物,既然没有火鸟永生那么强烈的存在,那就铭记所有的世界吧。就算是会造成诸多的浪费,也并无铭记以外的意义。

 

作为种群之中魔法成就最高的龙,王子被一个下半身腐烂的濒死之人召唤了。

龙的王子以人类的相貌出现了,他穿着最高位咒师才能穿着的华贵法衣。在这个世界出现后,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环顾四周的断壁残垣。

这个世界已经不行了,龙宫中关于这个世界的华严需要更新重写了——王子这么论断,随后他走向了召唤他的人。

那人似乎是行路途中遭遇了厄运,化作残骸的桥洞在他经过时崩落,压住了他的下身。为了尽快开始新世界,潜藏起来的支配者放出了腐化旧世界的病菌。荒野与废墟里的一切最终都逃不过这种命运吧。旅人的血与弄将其吸引聚集,虽然命未断绝,坏死之处就已经开始腐坏。

龙询问了旅人,召唤自己是想要活下去吗?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要拯救自己,应该念诵其他的神名去祈祷。尽管看起来,这个世界的旧神明应该也一起全灭了。这是个愿望与谁祈祷也不会去听、幻想与梦都灭绝的荒凉世界。唯一会来的,只有维护世界海诸世记录的海龙众了吧。

旅人只是回答,他希望自己的歌谣能够传下去。他熟记了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所有诗篇,现在一切马上就要随风而逝了。

“请你静听吧,龙啊。这是我们聚集在一起,可以点燃宇宙的狂热。”

诗人就像是广博仙人对着迦尼萨口述《摩诃婆罗多》,一刻也不停地诉说着。直到最后,尚未结束的诗篇戛然而止。就算是龙王子的加护也无法为他延命了。

“无需为我悲伤。宇宙间只有一首长诗,也只有一位诗人。所有人在摘取天堂之花时,只不过是真正的那位诗人显现了。你会找到答案的。”那个世界最后的诗人匀出了力气,对龙王的太子这么说道。

 

回到龙宫之后,父亲只是很随意地让他将世界的成住坏灭重新写入【诸世界记忆书·大华严】之中。他询问了那个世界生出的魔法体系与神祗如何,询问了人类的精神文明与科技文明到了哪一步,呈现如何的特色。他唯独没有问那最后的幸存者诗人的事情。

诗歌呢,我在那里听了一首长诗。其实是那个世界所有的诗。

诗歌无法计入世界的记忆。一轮世界是众生挣扎求存的记录,而诗歌太过轻慢。作为天生亲善咒语的龙众,你对诗歌、谜语有好感也是正常,不过——

海龙王的教导让王子感到了不快。

 

那既然如此,我便寻走所有的世界,去铭记他们的诗歌吧。总有人需要做这件事。我不稀罕世界记忆。

龙的王子愤怒地离开了水晶宫。

 

在每一个破灭的世界,他都会在其中寻觅诗人。每一个都有着和第一人相似的气质——或者说灵魂,或者说狂热。

诗人中原中也是诗人兰波的模仿者与日语文化内的介绍人。一个诗人隔着时间与空间,出现了两次。一次就像是兰波文字炼金术的狂热,一次却是中原中也的深情。不是简单的模仿,两人有着区别;不是根本的不同,因为有些东西重新再现了。

那从宇宙起始开始就在全人类意识中编制的长诗,它就是这样的。

 

龙在旅途中累了。永恒的黄昏里,他遇到了一个男孩。

男孩问,你究竟是谁?

龙对于这个自称并不是很自信——唯有面对妹妹时,他能自豪地这么说——但他还是报上了自己“诗人”的身份。

男孩问,既然如此,诗人,请给我说故事吧。

诗歌除了记载故事,还能包含很多东西。主要是诗人的……

诗歌里说故事的那种吧。

甚至有能让世界创生的那种……你说的没错,诗歌都有故事,不在其内,就在其外。温柔的龙这么说道。我来为你讲故事吧。

……

这个世界里,孩童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细雨马上到来,可是人类早已灭绝。对于这个孩童,龙自然有很多的方法去帮助他。但是面对这个世界的终结,那个会抹消一切存在痕迹的终结,龙什么也做不了。

 

我为了铭记所有毁灭的世界、所有无法承受的悲伤而旅行。

我拯救不了他们,给不了他们生存的意义。

唯有诗歌会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