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一个故事吧。”孩童对着巨龙说道。

“那么就来说一个故事吧。这是一个英雄的行吟,壳中世界之梦的残曲。”

 

当一个流浪汉——一身破烂,恶臭扑面,向你吹嘘自己曾经去过多少国度时,你会是什么反应呢?在如今这个时代,你并没有时间与他耗在地铁门前。你苦笑着摇摇头,然后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倘若一个流浪汉,向你诉说自己曾经征服过的世界呢?

 

失忆的男人在篝火边苏醒,他身边是一群说着粗鄙语言的男人。他们长相各异,口音简直遍布整个地中海沿岸。

一个结巴但是浑身肌肉的男人看到失忆者转醒,向他递过去酒杯。他口齿不清地告诉失忆者,欢迎加入亚历山大的军团。虽然篝火边的这些人(“我们!”他用带着口音的语言,颇为自豪的自称)只是被马其顿雇佣的下等的佣兵,不配和万世法老的部队一同行军。

“你一定是最低劣的亚历山大军团里的逃兵,或者被我们打败的残部。”一个瘦高的男子操着异国口音对他说,“加入我们,或者流浪。”

这些只是最低等的佣兵团,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失忆者的头盔是多么华贵。他们认为,这或许是他曾经在高级的兵团效力的证明。无论敌友,他应该都是名好手。

就这样,失忆者跟着佣兵们开始了流浪。佣兵团偶尔会接到马其顿的指挥那里来的命令,通常都是援护主力军。

“现在我们正在撤退。”佣兵的头领说,“我简直怀疑亚历山大已经死去,否则为何我们如此狼狈。”

 

有些时候,佣兵团会被当作诱饵。佣兵团里奇人异士混杂,没有那么容易就覆灭。失忆者也无数次的幸存下来。

任谁也不会想到——就算放弃世界也想要重新寻回的半神,竟然今日被当作撤退的诱饵随意丢弃。

 

直到有一日,分发薪水的时候,失忆者拿到了几枚印着自己头像的硬币。他想起来了一切,自己就是那迷失的亚历山大,而这硬币,则是他为自己征服埃及铸造的勋章。

“你看这家伙,长得还有点像是伟大的四方世界之王。”酒醉之后,佣兵们这么打趣,“可是如今也只是一个已经生死不明的人了。统治着残破的王国,不再是半神,不再是法老,不再是巴比伦与四方世界之主。”

失忆的亚历山大笑笑,握紧了硬币。

 

可是王国已经崩溃,亚历山大的侧影已经没有价值。佣兵唾弃着贬值的钱币,而失忆者却感到一种无奈。如果他是注定要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流浪,那么他们则是注定要拿到一文不值的钱币。因为他已经不在王座,不再控制巴比伦与那四方世界。

曾经的国度已经崩溃,军团要么被击溃,要么走上了归途。佣兵团已经没办法正常拿到薪水,于是成员四散。但是毫无疑问,这群人只会杀人,所以就算散去仍是佣兵或者强盗。失忆者并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是少了一个佣兵,多了一个流浪汉。

就是这样,一个流浪者出现在曾经梦中的国土里,他搜集着世界各地的亚历山大头像的钱币,然后装进自己的一个小钱袋。有些时候,他就枕着钱袋眠去,因为这样,他可以在梦中再度看到自己征服的四方世界。

 

硬币和他的侧影被埋到了一个地方,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在那里流浪者的梦幻王国静静的沉睡,不知道会和谁诉说着愚者或者国王,佣兵和流浪者,以及其他很多很多的故事。

 

×××

 

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淡淡的忧愁。就像是噩梦中惊醒,被火焚的废墟再度被焚烧。他体会着从云端的王座坠下,触底的那一瞬间冷汗暴瀑的感觉。

不过可能并不是冷汗,而是热出来的汗水。这城市的夏日真他妈热。

为了喊柴公子起床,凯西从阿布那里学到一个最为有效的方法。也就是关掉空调。

“您醒了。”

凯西这时才把空调遥控器放在窗边。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事件之后,凯西就一直保持着少女的姿态。现在她穿着大到能垮下来的宽大T恤,在露出的颈口一圈皮肤里能很明显看到她右肩的医疗绷带。可能因为正处在恢复期间,她选择了身体素质最好的形态吧。同时处在工伤病假期,也不需要成熟女秘书的模样上班。

“啊,我醒了。”

柴公子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戴上墨镜。然后脱下了汗透了的睡衣。这个出汗量让他感觉自己不是睡醒,而是从什么营养液的培养槽里出来的。

“今天的事情也想丢给黄姐那边的人弄吗?”

凯西一边问,一边给柴公子递过去了干净的衣服。

“就这么办吧。”柴公子给自己套上衣服,然后扯了一下领子,“不然我们发华中的那些管家工资是干什么的。”

“你只要还在这里待着,他们就会一直把各种文件事无巨细地发给你审。既然田先生的事情已经结束,你不想管事,那还是好好回京城吧。”

“说实话,这个季节哪里都热。而且回去并没小田田和阿布啊。”

“不久之后就没有田先生玩了。”

——之前这句话是“周一到周五没有田先生玩。”后来因为暑假的开始暂停使用了一段时间。现在暑假将尽,九陵也要回归紧张的新一学期学习了。欢乐时光十分短暂。

说这句话时,凯西移开了目光。她不自觉的把左手搭到了受伤的右肩上。

“他是大二还是大三了来着……说来,你这么不喜欢这个城市吗?”柴公子在对话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不久之后就会出现很大的危机。对于物质世界可能没有直接影响,但是对于灵界生态打击是毁灭性的。”

天空传来了哀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下坠。几日到一周之内就会陨落,它巨大的身体会掀起毁灭的波动,仿佛是灵界的海啸。

“懂了。这件事多大,九陵他搞得定吗?”

如果是他的话……

“有风险。”凯西说,“他一定能从这次核爆一般的危机中,毫发无伤的存活下来。但是他是否能够一个人解决这个问题,并且让影响降到最小就不得而知了。能扛住核弹的超人在《不义联盟》里也没拯救大都会。打个比方来说是这样。不过不同的一点,我们——我是说我们夜之众生,对他来说不过是无所谓的东西。”

柴公子推了一下眼镜,思考了一下。凯西则看着他,左手一直按在右肩上。

 

天空传来了哀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天而降。

全城市——甚至是全省的灵界住民恐怕都听到了这毁灭之声。

或许那是一位悲伤的少女吧。没能来得及遇上那位善良的少年,因为对于人类过于失望,扯下了整个天空之城拉普塔。使命即是破坏的古代兵器在大陆上行走,摧毁见到的一切。

 

“话说,你为什么一直都是这个姿态?”柴公子在做出了回京的决定之后,在挤牙膏时问了一句,“不想陪我睡觉?”

“陪你睡觉的女孩子要多少有多少。”凯西说道,“但是天狗宝刀的余波尚未结束。我还需要替你提防着其他魔众。虽然上次你赢了那个小姑娘,那也主要是天狗宝刀正好压制她。”

“辛苦了。”柴公子吐完口中的水后说道。

凯西稍微感到了开心,可能猫就是这样的性格吧。她觉得这个城市的夏天真的有点热,于是再度打开了空调。

 

×××

 

“所以就是这样。我们可能这周末就回京城。”

告知九陵这件事时,柴公子坐得非常端正。仿佛他要说的话不是“暑假过完我就回家”,而是“我要走了,祝你一直幸福”。

而九陵家的猫疯狂撕咬着柴公子的裤脚。旁边少女形态的凯西坐在一旁,和之前女秘书的感觉截然不同。说实话她比起正在地板上拽着价格不菲的裤子打滚的东西更像是乖巧的宠物猫。

因为柴公子经常来九陵家玩,所以Tako可以说荒废了整个暑假。最严重的几次正在游戏的关键时刻,柴公子按响了门铃。当她听到柴公子进门之后开心搓手,不停问着“猫猫呢,猫猫呢?”的时候,TaKo的眼角就会滑落泪滴。因为她知道随着房门被推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诶,”终于察觉到自己裤脚一团猫口水,柴公子把九陵家的猫提了起来,“你们家猫感觉很不喜欢我啊。”

“没有没有,它很喜欢你的。”阿布不带任何感情和语气地说道。

猫儿在不停抖动自己,试图挣脱柴公子的手。九陵看到这一幕觉得被提起脖子实在很窒息,于是伸手从他手上抱走了猫儿。

“话说,最近我们当初逃学去看的那个乐队,来武汉演出了。你要去看看吗?最近他们好像在国际上搞了点名头。”柴公子突然建议,“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公主大人她的音乐品味了。还是挺准的。”

“嗯,我倒是无所谓。”九陵思考了一下,“不过你说得哪个乐队啊?”

“叫AIZY的乐队。还记得吗?”

“好像不记得了。”

“去了就说不定能回忆起来了。”柴公子推了一下墨镜,“可惜酒吧这种娱乐场所就不适合带你们两个过去了。”

“不稀罕。”阿布说。

“小心安全。”凯西说。

“有九陵在身边呢。”

“这倒也是。”凯西用食指抓了抓脸,“麻烦你了。”

“哦哦。”九陵点了点头。他怀里的猫儿一个劲的把脑袋往他臂弯里钻,好像一眼都不想多看柴公子。

 

那天九陵和柴公子坐着黄姐开的车,来到了江边的酒吧街。为了预防和黄姐之间的诸多尴尬,九陵想要尽力避开副驾的位置。当他试图拉后排车门时,被黄姐厉声责骂了。

“后座是留给领导的。你给我过来坐副驾。”

九陵立刻点头哈腰:“好的。”

“诶,小田田啊,就没有人教过你这个事情吗?”柴公子笑着走近黄姐的车,黄姐立刻下车为他拉开了车门。

“十分抱歉。一直只把他当作特勤培养,没有预料到还有出任保镖的时候。的确是员工培训失误了。”

并没有一丝给朋友开脱的意思,柴公子坏笑着点头:“下次注意。”

当然黄姐并不是不知道柴公子和九陵的关系,不过那是一码事,这又是一码事。柴公子他可以不把这些事情分得这么开,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大内员工来说,这两个应该是有不可逾越的界限的。

简而言之吧,大领导和你开玩笑,你还能把玩笑开回去不成。

对于九陵来说,和黄y……黄姐一起在封闭空间内是件非常窒息的事情,周围加减谁都是一样。因此,能观赏到怂得像条病狗的九陵这件事让柴公子感到十分新鲜。

“小田啊,”柴公子在行车途中突然起意,“给我唱个歌。”

“不会。”

黄姐突然踩了一脚刹车,可能是被九陵的反应吓到了。她迅速瞟了一眼副驾,没有多说话

“唱什么?”九陵领会到了那眼神中1.5 Giga Bytes左右的信息量。

“十八摸吧。”

黄姐的行车路线又出现了微小的波动。好在这次不是九陵的问题了。

“开玩笑的。”柴公子说,“黄姐还是你来放歌吧。”

“嗯……我这里音乐都挺奇怪的……”黄姐在慌张中拉开了车载音乐播放器的装置。不是CD播放器也不是车载电台,这是个没见过的装置。九陵则更为惊讶:虽然次数不多,但是他也坐过几次黄姐的车,真的是想不到这种地方能扯出这么一条看起来这么厉害的触摸屏。

“我来看看。”柴公子从后座躬身向前,把亮起触摸屏的装置整个抽了出来。九陵再度感到惊讶。这玩意儿原来还能抽出来的吗?

“黄姐你是韩音饭啊。”柴公子在后座滑动着触屏,估计在检阅曲库。不过这个车载音乐播放装置真的是本地保存曲库的吗?不过九陵其实有那么一点想要知道,这个播放器学名叫什么啊……

“啊,老阿姨了,品味是这样的。”黄姐无奈又自然地自嘲了一下,尽显皇室高级管家长的修养。

不过九陵也百分之百确信,如果是九陵触发这段对话,就算超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黄姐都可能直接他踹下车。

“唉,算了吧。”柴公子把触屏放了回去,“待会要听AIZY的live。把耳朵留一点余地吧。”

“这个乐队厉害到这个地步吗?这个叫什么,洗耳恭听?”九陵问。

“厉害到公主大人她也喜欢啊,和你说过。”

“公主她喜欢这个乐队?”黄姐突然来了敏感,“需要我们弄个计划把他们捧红吗?”

“不了吧。”柴公子说,“火了没逼格。这是剥夺了公主大人为数不多的乐趣。”

啊,真是可惜。你们距离亚洲摇滚天团、东亚前卫摇滚可能就差了柴公子的一念。资本的力量可是很恐怖的哦。

 

黄姐在车停稳之后,没有立刻熄火。她继续瞟了九陵一眼,传达了大概9 Terabytes 的信息量。九陵在对视,移开视线,思考之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此刻他的精神已经被眼神杀到接近濒死。

他毕恭毕敬关上副驾门之后,黄姐才熄火。九陵则立刻为柴公子拉开了门。

“啊,黄姐,今天麻烦你了。”走出去几步之后,柴公子回头对着站在车边的黄姐挥手,“我们之后自己回去吧。”

“担心你们在酒吧喝倒了。”

“不至于。AIZY的歌没有喝到趟地板的氛围。今天好像主要也是他们翻唱King Crimson。”柴公子说,“你先回去吧。”

“那我,利用职务之便,这酒吧区其他店里喝点酒再走。”黄姐事务性地微笑,“机会难得。”

“看不出来啊。”

“诶,以前我们在英国接受管家培训的时候,一起跑酒吧找乐子的习惯就养成了。那,祝你开心。”

九陵很想问: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祝你们开心”才对吗,那我呢?当然这是不可能问出口的。

 

×××

醉舟身边坐着杨天心的堂弟,外号叫做“腌菜”。“腌菜”今年好像才初中二年级,对于酒吧来说的确太早了点。不过因为经常被他不负责任的堂哥托管在醉舟这里,似乎他也已经熟悉了酒吧的调调,没有第一次来时那种恐惧与窘迫了。不过这个江城的酒吧还是和老家的那种挺不一样的,怎么说呢……

至少老家酒吧老板并不怎么欣赏他们的音乐,让他们演出基本是因为人情;但是这里的老板可是包了交通费请他们来演出的。就算是AIZY在国外开始出名,老家的酒吧仍然不太怎么搭理他们。

“腌菜”支撑着下巴看着台上的乐队演出,酒吧的一个女服务生不停给他加开心果。现在表演的是一个不知名的本地乐队,吉他手有点厉害,其他人水平不咋样,演奏的音乐醉舟并没有听过,或许问问一嘴儿他会知道。

 

这家店并不是live house,但是设备还行。据说老板正在努力迭代设备,等凑齐一套了就请装修和工程队来重新规划一下。

“老板,你咋整……”伊凡正准备说话,被天心按住了嘴巴。伊凡的东北话过于标准,可能会吓到人。

“老板你音乐品味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没钱换设备。”

“音乐品味好和酒吧赚钱莫说是不相关,你说成负相关都可以了。”老板的普通话带着一点本地方言的感觉,“我这里又冇得人喊那种躁起来的歌。每个月靠我老子给我零花钱维持酒吧。”

老板虽然是这个城市部分音乐爱好者的救世主,但是在他有钱的爹眼里可能只是一个败家子吧。杨天心觉得可以某种程度上和老板达成互相理解:一个是普通家庭孩子拿钱买乐器,一个是有钱人家孩子拿钱在酒吧里买音箱、功放、音炮、混响、调音,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最近快要收支平衡咯。”老板说话间点了一根烟,“能赚钱了我就请个经理帮我管这个酒吧。可能我的确是个败家子,觉得打理店子搞宣传好难。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都是来这里的男男女女分分合合,宣传出来的。”

伊凡在身后表示没有听懂,“嘛意思?”

老板于是吹了一口烟,开始给他举例:

比如说男1女1本来是情侣。男1是我们店常客,有一次晚上带着女1来了,女1也成了常客。然后两个人分手了,各自由宣传了一个新对象过来。就这样一年四季,不停失恋与恋爱,慢慢就传播出去了。

“老板你这设计的妙啊。会喜欢这个调调的人,找男女朋友一定也是潜在客户。”天心奉承了一句。

“老子没什么设计啊。”老板说,“我读书的时候找的女朋友啊,主要看好看不好看。你们年轻这一批玩音乐的才讲心灵。”

输了啊,输得彻底。此刻天心真的想四肢触地,表达新生代音乐爱好者的佩服。

“老板,你这里的鼓比我的要好啊。那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运这么砢碜的玩意儿了过来了。”后排的张一嘴喊道。

“堆后面房里吧。”老板喊道,“我找时间找人给你寄回哈尔滨去。”

 

就因为这样,老板刚才和乐队的其他人都有过交流,唯独没有机会和醉舟说话。他此刻就坐在了醉舟和“腌菜”的身边。

“你是乐队的……?”老板坐下之后,服务员自动上了酒。

“词作者,偶尔也能写点曲子。”醉舟说,“乐队内部出曲子demo的时候我也帮伊凡弄人声,唱歌就不行了。”

“那你是这个乐队最厉害的人。”老板喝了一口自己店里的酒,“你们乐队的歌词是最厉害的。”

“也有一些歌是伊凡写的。”醉舟有也不好意思。和老板坐在一起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于是他开始帮腌菜剥开心果。

台上的乐队走了下来,上来一个抱着吉他的人,开始独自弹唱。醉舟对于中国的音乐也不了解,因此仍然不知道他在唱谁的歌。腌菜吃了几颗开心果之后,非常耿直地对醉舟评价道:“歌词写得不咋地啊。”

“甘肃出来的一个大学生。我也是手下的一个人说和他认识,情面上让他来唱唱。”老板评论,“不介意我再抽一根吧。”

醉舟表示随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腌菜抬头看了一眼他,似乎不愿意,但是因为自己人小言轻不耍音乐,于是隐忍了下来。老板点燃香烟之后,直接把烟盒的开口对向了醉舟,醉舟则从“请随意”的手势变成了挥手,表示不抽烟。

“《醉乡民谣》你们看过没有?”

“嗯。”

“我在想,其实有没有可能任何一个我们看不出潜力小伙子,都是未来的诺奖文学奖获奖者?或者不是获奖者也行,能做到音乐历史留名,当个什么桂冠诗人……”

“The Gaslight是家咖啡屋不是酒店……而且他们那种Coffehouse表演集会,一般也都是售卖无酒精饮料。”

“你还是知道的多。我看电影就看不出这么多门道。”

突然老板手上夹着的烟头被抽走,摁灭在了烟火缸里,一个女子坐在了老板的身边。带着一点惊讶和愠怒,老板转过头,然后看到了右手边翘着二郎腿的女子和她身后的保镖。仔细辨认了一下保镖身上的细节之后,他立刻吓得跳下拉高脚椅。

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对老板,更加没见过这样反应激烈的老板,在这里擦杯子的服务生也感到了迷惑。老板整理了一下情绪,用手势招呼来了服务生,然后伏在桌子上告知他为这位小姐免单。

“您玩的开心。”老板笑了笑离开了。

女子也微笑着点头。就这样她也挥手,让保镖离开。她不紧不慢点了一杯贵腐酒,然后就这样保持着一个空位的距离对醉舟搭话。

“你好记得我吗?”

“哦,两年前吧,或者三年前?和伊凡一起拍照那位大小姐。”醉舟立刻回答,“您能记得我,让我更惊讶一些。我就是个写歌词的。”

“你是真实诗人。”女子说道,“如果不是你,那我也根本不会听AIZY的歌。”

“过奖了……诗人什么……”

“刚才老板的提问,还是很好回答的。对于接下来会出现的诗者,是完全可以预料的。”女子接着说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你说,所有诗人都是一个人的理论吗?”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腌菜实在受不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老歌迷突然和醉舟开始说话。堂哥和他说过,“骨肉皮”(Groupie)都很危险。就算从他个人角度出发,他也觉得女人真的很烦。

“我单名一个熙。”

“熙小姐。”醉舟于是这么称呼,“其实我们的歌也不全是我写的。有很多歌词也是伊凡,也就是那个俄罗斯金发小哥——”

“我知道。我上次没找到你。上次我都不知道作词是你。所以和他一起拍了合照。”熙小姐笑了一笑,“他的歌词也很棒,长得也很帅。你们大概就是披头士里面的麦卡特尼和列侬吧。AIZY的其他两人也就是,勉强还行吧。想进我的cool book还远得很。”

“还年轻嘛……”

“你还真的说道点子上了。大师的一万小时货真价实。除了恋慕青春面孔,人为什么要喜欢年轻人的技艺?”

“或许看到了潜力吧。人类历史上很多天才因为环境并没有开花结果,所以大师终究是少数。不过年轻时,那种本应照亮无知洞穴的天才,炸裂一般瞬间燃烧的样子,也挺美丽的。”

“而诗人不需要这种能力。语言是人的天性。就算是残破的语言,也可以形成诗。你可能十五六岁就能写出你一生最好的诗歌。AIZY的歌就是这样,因此我很喜欢。我很少这么说年轻的大众艺术从业者,所以这个评价很高。”

腌菜此刻虽然盯着眼前的开心果盘子,但是内心充斥着怒涛一般的不爽。要知道男孩子是不怎么翻白眼的。

“谢谢夸奖。”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醉舟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腌菜看了看熙小姐的脸,好像也没有多漂亮的感觉?比起……咳咳,差多了。

“换个话题吧,你怎么看这个城市最近的天空?”

醉舟似乎对这个故事感到了惊讶。他出于习惯推了一下自己的小圆片眼镜。

“您是……”

“你就不像是这里的老板,对这些徽章记号很熟悉是吗?”

“丢脸了,是不太熟悉。”

腌菜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服务员也是一样。服务员看到小弟弟一个人玩着堂哥手机,面前堆着一大堆开心果壳,差不多也体会到了他的忧郁。于是服务员扫走了他面前的果壳,然后给他重新端来一盘开心果,倒了一大杯可乐。

“天空中布满了不安的言语——与之相反吧。全部都是钢铁齿轮一般的律令。”醉舟说,“现在动手还太早了。不过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动手的。”

“你不必太急着动手。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么一句的。”熙小姐说完,离开了高脚凳,“我来找人解决这个问题。”

服务员小姐立刻取回了喝完的杯子,然后立刻表示“老板已经给您免单了”。熙小姐礼貌地微笑表示感谢,离开了。

在醉舟回味着熙小姐的话时,服务员端来了烟灰缸。醉舟抬头和服务员对视了几秒。

“感觉你马上就要开始抽闷烟了。”服务员解释,“这里——我是说这个位置可以抽烟,请随意吧。”

“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抽烟啊。”

就在这时,AIZY终于登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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