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天总家的千金吧。”被铐住双手的津山异常平静。

“他说什么?”一个比较年轻的中国警察问向了这边。可是弥子并听不懂他要说什么。

“你管说什么。”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警察纠正了年轻人,然后对津山吼道,“别瞎哔哔。你现在不准说话。”

当然,津山也听不懂。

“没想到天总家千金是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啊。”津山因此旁若无人的继续说着,“听闻你是神祗局手下最锐利的怀刀。还以为你是个剑道丑女高中生呢。”

弥子依旧保持着警戒,看着津山。

津山这几句话并没有刚才搭话那样很明确的指向弥子——这几句话间他都看着桌面,用着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语调。刚才的中年警察有点想要表演动怒,但是仔细一想,不会日语的他也没办法让这个鬼子知道他究竟犯了哪条规矩,于是作罢。

“不必担心。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放我回国。什么问题都没有。”津山看着面前光滑的桌面这么说道,“你会知道的。到时,还请你对我的指头凌厉一点。”

就在他说完话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柴公子带着秘书凯西,以及刚才的温如故小姐一起走了进来。

“打电话问你们所长局长我不管是谁。”柴公子把一叠文件在桌上扇形铺开,“日本那边确认要引渡他回去。特别引渡许可,皇室签发的。也就是——”

柴公子推了一下墨镜,“老子签字的。然后已经传达你们局和上头司法部门了。这件事应该由日本那边按照他们的特殊法律条款处理。”

“不用问了。”中年警察看了一下文件,“有你和所长签字就行。”

“啊,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可以和你们说一下,这个人之后回国会怎么样。”

“我知道,日本法律不会轻易判死刑——”

“这个人甚至不会入刑。”柴公子注意到了神祗局的执行员工也在,他头转向了弥子,“这个人不会入刑。可能回去就会过上一如往常的生活。”

后面一句他是用日语说的。

“为什么?”

“日本首都是哪里?”

并没有料到柴公子抛出来一个反问,弥子愣了一下。

“东……东京吧。”

“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们日本没有直接裁定首都的现行法律。天皇诏书是把京与江户并称首都的。而《首都建设法》以及后续的整备、地震应对法令沿用把东京定位首都的条款。”

“哦,所以呢……”

“你们日本在改革大名武家、堂上公家、皇亲贵种以及勋赏新贵,建立了华族系统。但是你可要知道,华族之间可是有决斗法的。就像欧洲的决斗法一样,无论新贵还是旧豪门、军人世家还是资本家新秀,都是可以进行免除杀人法律责任的决斗的。签好决斗声明书就行。”

“这么野蛮的法律怎么可能现在还留着啊……”

“就是留着。虽然时代进步,决斗这种事本身就少了。决斗法出台之后,国内华族间基本也是太平日子。这项法令最后被淡忘了,可是从来没有废止。现在你们在签署来华进行天狗宝刀所有声明时,就视作自动承认了决斗法。”

“……”

“我问你们。决斗成立吗?”柴公子看着眼前的三人。

“我没办法说谎。试合的确是成立的。”神祗局下属的林崎正庆回答了柴公子,“的确是在安部完全意识到决斗的情况下,津山技高一筹,并下了杀手。”

“试合成立。”坐在一侧的津山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还好留在这里继续争夺天狗宝刀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掉安部。但是继续留你在中国的街上走,会很丢我们的人。”

“没事。我目的已经达到。我要回日本。”津山这么回答柴公子。

“谢谢配合。”

“不用。不过,”津山问道,“天总小姐,你觉得神祗局会放过我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不会。所以还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快点结束对我反而更好。”

第三名中国警察带来了钥匙。津山的佩刀当然是不可能现在归还与他的。之后怎么处理,还要看神祗局与收藏馆、酒匂家怎么交涉。

津山活动了一下手腕,很自然地走到了林崎的面前,“能麻烦您把刀借我一用吗?”

“你要在这里就……”弥子并没有做好准备。

“不不不,这里怎么说也是警察局。不会傻到做这种事。换个干净点的沙地吧。”

“哪给你们找这种地方去啊。”柴公子听得有些不耐烦。

得到了解放的津山接过伪装在高尔夫球袋中的日本刀,掂了一下。

“走吧。出去找找。”他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对着天总催促道。

 

×××

 

安部修行的家学不传流剑术,追溯渊源可以到当初的佐原藩。所谓不传流(御留流)便是藩中视作瑰宝的武艺,只能在藩内传授。比如萨摩藩的示现流就是御留流。

藩中的剑术指导以秋月轮流为不传流,这秋月轮流又是白春月轮流的傍流。在佐原藩指导藩中武士秋月轮流太刀术的,正是取得流派师范资格的安部直道。自那以后,衫岩安部家就一直是佐原藩的重要家臣。在华族改革之后,安部家取得了子爵的爵位。

如今已经不存在什么藩内御留流了,古武术这种杀人技法也失去了用武之地。并不清楚其他地方的秋月轮流传承如何,衫岩安部家将其传承限制在了自家道场之内。

 

安部家也并不是什么名门,津山氏比起他们还要差上一截。一开始就是没落武士,华族改革之后根本没有叙爵的地位。好在战争时期,津山家族上有人得到了勋赏,反而成为了军队背景的新贵华族。

当然,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意义——时间流逝,世道变迁,华族身份、家格贵贱,都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非要在普罗大众全部一体的新时代里分出两家上下的话,有家产的阿部家还是好过军人世家津山家的。

 

除去剑道修行外,津山在古武道的继承者酒匂老人处学习雷音一刀流。能年纪轻轻拿到四段,足以说明津山的天分了。因为与家中决裂,津山被酒匂推荐去当了收债人。他所做的无外乎是给小混混当保镖——自己倒是不用出面欺压他人。

在一次收债过程中,津山遇到了她。虽然一脸哭花的妆容,懒散的语气,但是津山还是被她给迷住了。她在面对搭档的无理取闹时异常冷静,甚至有时候反而更加咄咄逼人,能将他们逼退。高额的利息稍微摔点东西,一般人就怂了,但是她却对他们的蛮横无动于衷。

第三次见面时,她穿着一身黑,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小混混同伴为了挽回前两次的颜面尽失,这次大闹了一番。他们砸了一切能看到的东西,最后摔门而去。津山留在房内,看着她在一地狼藉之中,仍然不紧不慢地用玻璃杯喝着牛奶,仿佛黄沙废土上的一朵黑色之花。

后话是,她让津山帮忙递送了欠款与保护费以及录像。上面的头头拉着两人过去道歉,并且免了赔偿金额数目的欠款。

终于,她还完了所有欠款。津山也决定从催款收债里脱身。当然,他并不是想通了想要回家,而是对她陷入了迷恋。

“啊,在这条黑街上能做什么好生意。为了还钱。”她警告过津山。

津山并不在乎,“你缺保安吗?”

“不缺。不过我终于有钱盘艺术品倒卖了。欠款还完了,可能缺一个仓库保安。”

靠着她操作倒卖一些稀奇古怪的艺术品和古董,加上津山从事体力劳动的打工,两人过上了平凡美好的日子。

“这把日本刀,我决定搞把大的。”她对津山说道,“我觉得开到现在的六倍,或许也有人买。”

就是这唯一一次的冒险,这也是最后一次承担风险。

名刀收藏家安部,对于花了高价买到的货物感到了不满与愤怒。他查清她与津山的背景之后,放心大胆的把报复计划诉诸暴力去执行。

等到津山回到家中时,她正躺在一地狼藉之中。仿佛是垃圾场里,努力生长而出的一朵蓝花。

他们的生活再度开始了负债。昂贵的治疗费用让她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脏器勉强还能运转;双眼则受到了重伤,视力恐怕在余生里也无法恢复了。她也因此流掉了孩子。虽然她在病床上开导过津山,这种事已经很多次了,可能这是她没有成为母亲的命吧。

津山没有说话。

 

日思夜想的念头好像形成了幻听。那个自称天狗的声音告诉他了决斗法的事情,以及天上传宝刀的故事。他并不在乎,他只是对安部也要前往中国寻找天狗宝刀的事情铭记在心了。

酒匂师范的祖父也是曾经使用中原正峰军刀的随从军官,而且刀也丢失在了大陆。酒匂根本不关心这东西,因为这天狗宝刀的消息也并没有说是不是他祖父【观世】期的那一振;倒是谣言都说是【宝生】期的第三工——那就和酒匂更没有关系了。

所以当津山下跪承诺以后还钱,来问他索要【天上传】宝刀所有权时。他很爽快地就写好了转让书,并且也没有要钱。

“你早点回去和父母和好才是真的。”酒匂师范签完字,盖好了钢笔。

“如果这次能够回来的话吧。”津山感激地接过了转让书。

“你胡说些什么。你是我见过最有杀人剑术天分的人了。再配合咱们这一刀流的神妙。足够让你独步众人了。”

“谢谢您,酒匂师范。”

“不过如果是【观世】期的作品你还是帮我尽量弄回来吧。那就很可能是祖父遗失的东西。标记着他是丑陋的战犯、让家蒙羞的特务,但是它毕竟是我的祖父的刀啊。”

“知道了。”津山说这话时,正在翻着师傅的手册,寻找着刀匠的联系方式。

 

酒匂师傅因为也是古武道圈中的名人,虽然古流剑术是不传秘密,但是名声却常年在外。因此酒匂师傅早年不落魄时,也是有些名刀收藏的剑士。他有一位经常联络的刀工,是从常陆研磨所拿到许可就出来独立经营的匠人,价钱公道,还可以攀谈交情。

妻子离婚,孩子也逃去了远方。酒匂师范卖掉了几乎所有的名刀,把它们变成了一笔汇款。唯一留下的刀,就握在津山的手里。

“是需要保养一下了。”酒匂师范看着津山翻查自己的笔记,若有所思地评论。

“其实没什么必要。只是带过去撑场面的。再说了,除了义辉将军这种权倾天下之人,谁会用名刀砍人呢。”

 

×××

 

一行人在车上听完了津山的自述。

凯西因为日语并非是母语,还要专心开车,心思并不在听津山的自白上。柴公子则直接表现出了不关心,一路上都在打电话。津山的自白只有弥子听到了——也可能,津山本来就只准备说给弥子。

但是身为政府员工的素质,让她并没有闲心去和津山互相理解。

“也有不少人是和你想着一样的事情来到中国吧?”弥子问道。

“我不知道。分为仔细读了官方文件的人,和冲着天狗宝刀而来的人,这两种吧。前者就算不是像我一样为了寻仇,那也一定是有别的目的吧。”

弥子没有接话,她开始在脑中尝试拼凑这整个事件的全貌。

天狗、妖猫、妖刀、决斗法、华族、真剑试合……想要从中抽身当然是很容易的事情。最开始说“天狗宝刀”会出现在这个城市的谣言暧昧不清,现在充满野蛮血腥味道的规则也实在扑朔迷离。妖猫为什么会杀害剑士,天狗为把生死厮杀说成是奉纳演武?

神祗局和中国这边的部门,究竟在策划什么事情。

突然,津山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对着凯西喊停。

“就在前面吧。我觉得前面就可以了。”

“那是个废弃的工地。”柴公子挂断手机,说话了,“你们不在乎飞沙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开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了。”

 

郊区里有着这么巨大的一个废墟,恐怕很难在日本看到这样的情景。方圆两公里没有其他建筑,只有延伸来去的车道以及远处的高架。这里恐怕是想要规划建设一个体育场,以此带动周围的发展。不知中间出了什么事情,如今只有丑陋的半排座位与大片沙地留在这里。

“天总小姐,”津山只是站在了沙地边缘,“既然你能死生相搏赢过泷岛老爷,那么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我的师父和泷岛老爷也算有些交情。他老人可是把输给你的事情到处传播呢。”

从刚才开始,天总的脸一直都沉在阴影中。

“当然了,我也不能站着不动给你砍。”

津山抽刀出鞘,摆出了胜负的架势。乍看起来,好象是剑道中的八相,实则是许多古流剑术中都有的阴之构;此是在一对多战斗、着甲战斗,或者地形复杂、水平高度对于上段来说过于低矮时,才使用的构。如果让酒匂师范见了,肯定会臭骂津山的。

“你因为我不过是女子高中生就小看我了吗?”

仿佛是由她气势刮起的强风将地上滚汤的飞沙吹起。

“不敢。不过我内心一直有一种想法。泷岛老爷可能是因为小看了你所以才吃亏了。我只是用了我认为最为保险的方法应对。”

 

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天总也做出了应对架势。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中段姿势。

“天总弥子,我流,拜领。”

说完的瞬间,她开始了动作。作为一名得到充分历练的剑士,弥子拥有专门为真剑比试而锻炼出的肌肉,速度与力度上并不会弱于男性剑士。津山也正如他自己所说,并没有轻敌,躲过了天总的第一次斩击。攻守一度交替,津山试探性的一击,也被天总以拉开距离的方式躲过。

津山此刻采用的是能使出一刀流奥义的架势。仿佛是激烈运转的机器排出废气一般,他迅速地吐气。

“雷音一刀流,皆传弟子津山。”他看着天总自报名号,“雷音一刀流奥义·舍劫太刀,请指教。”

 

津山本来也是最为有天份的一类剑客,不然酒匂也不会把流派所有奥义都传授于他。仅仅作为一个把杀人技术保存,流传下去的活记忆,他过于优秀了。如果真让酒匂来评价津山,“让人自慢的徒弟”这种评价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但是他有自信,活在如今这种太平时代的剑客,大家的生死胜负经验都是一样的贫乏,那么能在津山之上的剑士——也应该根本不存在。他处在自己身体的黄金年纪,同时也最大限度利用了自己的天分。几年保镖生涯,虽然并没有以命相搏的地步,但是也足够让津山去理解现实中死斗是怎么一回事了。

倘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无意继承道场与流派,酒匂也根本不会选择津山。因为津山太过于优秀,一定会引起儿子的嫉妒。

 

酒匂师范唯一没有考虑到的一点,就是津山的风格和一刀流追求的极意,并不太接近。混沌与冷漠的津山,的确很适合以杀人为目的的剑术——但是,他对于自己的人生想要什么,是充满迷茫的。为什么离开父母,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她,为什么要复仇?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杀死安部之后的时间里,他就重新陷入了迷茫。

他不是愿意去追求武道到极致的人,他没有一路上踏着尸骸前行的觉悟。他或许谈不上什么武人,因为他只不过是和平年代被虚无吞没的一人罢了。

一刀流奥义斩下的瞬间,他的心并没有什么因为追求一刀极意而获得的宁静,反而像是一团乱麻。

 

当然,这也并不是津山失败的原因。

因为心中的迷茫或者虚无的价值观,使得他输给了一往无前前进着的天总弥子——这种只在剑戟电影、时代小说里发生的因果关系,在这里并不适用。

津山在一瞬间的眩晕中,已然知晓了结果,也明白了自己落败的原因。甚至也理解了泷岛为什么会不顾到处传播天总的事情。

天总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剑士。在她那急速袭来的一剑之中,她束在脑后的长发在舞动中遮住了她脸。在津山挥下奥义·舍劫之太刀的这一刻,她仿佛已经预知了剑路一般,用超越津山认知的后撤步法躲过了。

津山这时才能注意到她的眼神——因为迅速后撤,刚才遮住脸的头发散开。津山这时才看清了她的双眸。他并不知道在现代文明到来前的日子里,把厮杀看作寻常之事的老练武士会拥有什么样的眼神。

要把天总的眼神看作是那种死狂之士的眼眸吗?可是津山直觉上认为这两者并不一样。津山并非是精神上的侍道孑遗,他的家族虽然适用《华族决斗法》,但是不过也只是因为勋赏而上位的末流罢了。他既没有学习过什么武士道精神,也没读过《叶隐》或者《叶隐入门》。

那眼里不是被杀的觉悟,而是早已超越瞬息生死、历经无数修罗战场的眼神。

 

——神祗局之下第一剑士,天总弥子。针对【杀人技法·古流剑术】的特别扫除屋。被三圣祝福的圣童。

 

直到天总将刀收鞘,开始掏出手帕,津山手上已经不存在的拇指才开始幻痛起来。仿佛是灵魂被切断一般,这种疼痛并不是来自于拇指的切断面,而是来自于更加深层的地方。

当他手中借来的宝刀落在沙地之上,被自己的血点上红梅时,他知道自己再也握不住刀了。而天总则迅速开始为津山进行包扎止血。

仿佛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津山发现了她包扎的手法熟练。脸上的英气与刚才超越生死的超然不复,只留下了疲惫与厌恶交杂的伤感。

好像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一样。

 

“大概知道泷岛老爷缺少拇指的右手是怎么一回事了。”津山被柴公子扶住,往车的方向走去,“这就是神祗局的仁慈吗?只是象征性废除作为剑士的人生。”

天总沉默地走在一侧。

“是你的仁慈吧。”

“是我的软弱。”天总回答,“我觉得这样就足够。”

 

如今已经废除多少剑士的人生了呢?也并没有太多吧。

拒绝了踏尸前行的求道,毕竟现在已经是文明的现代社会了。这是她对于大天狗殿下的小小反抗。

“好吧,既然你不愿杀人。那你便在指鬘的求梵之中,慢慢体会这世间一切吧。”大天狗殿下在那之后就不再出现。可能是自己的父亲用秘术遮障了他的来路吧。

 

×××

 

冲着天狗宝刀而来的人;与认真读过文件,别有居心的人。

津山的分析不错——当然他还是有漏算。不是正好还有天总这种,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到这里的人吗?

当然也有既不是为了天狗宝刀,甚至连看文件资格都没有的人。

时间稍微往前倒一点吧。

 

长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就像是流浪汉一般的男人等在了会场之外。

“哦,好厉害。”他说的却是日语,那么看起来就像是个不怎么检点的普通访华日本游客了,“里面都是些名刀。”

被指派到门口的温如故面露难色,她身形面对眼前的日本游客实在太小了。她几乎是全力在把壮汉往外推,“那个,里面再进行日本政府部门代表和中国相关部门的交接……还请您见谅,这里不能进去……”

男人意外地好说话,立刻就停了下来。

他对着温如故十分激动地说道:“我啊,可是超级日本刀爱好者哦。”

“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有主人的。”

“我知道啊。我要冷静一下了。”

“是的,感谢配合。”

“我毕竟拿到的是旅游签证,出了什么问题可就被遣送回去了。”壮汉挠了挠头,“畜生啊,真想近距离看看那些刀啊!“

“可是就算您这么说……”

“我知道的。小姑娘你日语说的不错啊。“

“听说你们日本人对会说日语的外国人都这么称赞。”温如故不知道为什么聊天还起劲了,“我知道我日语不好啦。都是段时间为了工作速成的。”

“还真是辛苦啊。既然是我们来中国办事,就应该学几句简单中文啊。里面的混帐家伙都不知道这么基础的做事规则吗?”

“诶嘿嘿,安啦安啦。”温如故笑了笑,随后对游客大叔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您可不要乱惹事哦。我上头下达了命令,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过分了我们对皇室不好交代。”

“哦呀,看出来了?”大叔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了一顶鸭舌帽,扣在了头上,“我明明请教了认识的阴阳师,用了最好的隐蔽法术了啊。”

“很不巧,我的眼睛也是阿罗汉的眼睛。我有时也想装作看不到真相,浑浑噩噩的生活啊。”

“打扰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的。万一要收尸还请你帮忙。”

 

游客大叔就在一旁的暗处,观察着离开的天狗宝刀竞争者们。他所留出的距离相当的远,按照一般人的视力来说,能看清衣服是个什么颜色就很了不起了。

他就这样双手插着口袋静坐了一会,直到他锁定的目标出现。

那人提着高尔夫球袋,走进了中国方提供的出租车。不出意外的话,袋子里肯定就是他的宝刀了吧。出租车绝尘而去,涌入了下午的车流之中。

大叔并没有去追逐的意思,只是把鸭舌帽压得更低。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