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梦境。

    之所以说是“见到”,是因为太过真实。

    身边繁茂的杂草有着可以察觉的清香。

    拂面而过的风,和零落飘下的雨点,都有着足够的实感。

    “看得见吗?”

    躺在身边的少女低声轻问。

    她白皙的手指向布满繁星的天穹。

    那是“阿斯嘉特的星河”——只有在这不列颠的首府“空中花园·阿瓦隆”才能看到的绝景。

    但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看得见吗,那里。”

    少女又问。

    揉了揉眼睛,试图集中精神去看。

    在那群星之间,隐约伸展着一道三色的长虹。

    夜幕下能勉强看到的只有暖色调的那一半,另一半模糊地淹没在云雾背后。

    “知道吗,莱特玛尔。”

    少女垂下了手臂,侧过身来。

    温柔明亮的微笑和美丽的红色双瞳一并映入眼帘。

    温暖的气息和不同于青草的迷人芳香一并萦绕耳边。

    “听说,能一起看到‘三色虹桥(Bifrost)’的话,就能永远不分开。”

    ——永远不分开。

    或许自己也一直如此期望吧。

    之所以说是“梦境”,却是因为这真实太过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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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殿下还没有醒吗?”

    “是,公主殿下有什么事吗?”

    虽然已经快要午夜了,外面还真是吵啊。

    “什么叫‘有什么事’啊,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

    用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阵,能想起来的只有昨天跑去圣米歇尔林地的记忆。

    在成年礼前一天背着克丽丝汀老师擅自和姐姐跑去看星河和虹桥这种事情,要是被她知道又会大发雷霆吧。

    不过只要成年礼结束,应该就可以从这个女魔头手里——

    “啊啊啊啊——?!”

    一分钟后,我的惨叫声响彻了整座城堡。

    没错,今天将要举办我的成年礼——每个有资格居住在这座“新月之城”之中的鲜血贵族在满18岁时都必须参加的仪式。

    用人类的时间计算方式的话,大约是出生200年左右吧。

    但这个仪式的第一步——是傍晚七时前往不列颠海上的“曙光之巅”进行数小时的冥思。

    然后现在我面前的落地摆钟上指示的时间,是十一点十八分。

    五小时的冥思时间还剩四十二分钟。

    死定了。

    死定了!

    我已经可以想象出克丽丝汀那如同约顿海姆的巨人一样狰狞的神情了。

    正当我手忙脚乱洗漱的时候,房门给人一脚踹开,门框发出“喀喀喀”的一阵悲鸣声。

    不过怒气冲冲闯进来的并不是克丽丝汀老师,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莱特玛尔——!!”

    我的姐姐——拉芙佩尔·A·卡玛利尔(Lovepain Ae Kamalir),二话不说揪住了我的衣领。

    这份力量和昨日感觉到的那种温柔简直大相径庭,我不禁怀疑面前这个是不是使用了幻术的克丽丝汀老师。

    “你知道多少人在等你吗?错过成年礼可是要禁食一周的啊!”

    只是一周的话,我已经习惯了。那个女魔头动不动就是罚半个月呢。

    “可是,你这样完全是在进一步浪费时间啊,我亲爱的姐姐。”

    “哼!”

    用鼻子回答了我的话后,拉芙佩尔松开了手,像个赌气的小女孩一样坐到床上。

    她穿的是正面开放式的长裙,两条有着优美曲线的长腿因为坐姿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我咳嗽了一声,移开视线去找自己该穿的正式礼服。

    “话说回来,你怎么回来了?要叫我的话,也不会让你亲自回来叫吧。”

    更何况也不会等四个小时才来。

    “你运气还算好,曙光之巅出了些事情,父王正在处理,冥思取消了。”

    哦......怪不得也没有其他人一同前来兴师问罪。

    等一下。

    等一下——取消了?!

    这就是气势汹汹把我吵醒,然后还毁掉房门进来实施“亲切问候”的理由?

    “取消了......那么成年礼呢?”

    “一样取消了。父王说就只是个形式而已,按你的性格也不会喜欢的吧。”

    嗯,很好,那就让我再睡会吧。

    “你给我起来——!”

    看上去非常纤细的手再度抓住了我的衣领,把刚倒在床上的我拽了起来。

    “取消的只是仪式而已,其他该做的事一样要做!”

    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是是,那其他还有什么事?”

    “你不是一般的贵族,想想自己姓什么啊。”

    卡玛利尔。

    全名是莱特玛尔·R·卡玛利尔。

    血族阶层最顶端的王族,不属于十四氏族中的任意一支。

    “卡玛利尔。然后呢?”

    “按照惯例,从今天起会有一个十四氏族中的成员前来担任你的贴身侍从。”

    哦,这我倒是忘了。

    十四氏族——鲜血议会参议院十四席所代表的十四个家族分支。

    他们遵从于血族之王——也就是我父亲——的领导,并为王族服务。

    因此包括我和拉芙佩尔在内的王族,会在成年礼当日得到一位从十四氏族中挑选的,绝对忠心的仆从。

    父亲和母亲的随从都是布鲁伽一族骁勇的战士,作为贴身护卫再合适不过。

    而姐姐的侍从......

    我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拉芙佩尔。

    “看我做什么,我没有贴身侍从。”

    所以这就是我看你的原因啊。

    “为什么?”

    “不需要。”

    真是简单有力的回答,作为理由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姐姐不需要的话,我也不需要。”

    “你是笨蛋吗?!”

    克丽丝汀老师也经常这么说,女人都喜欢用这个词骂人吗。

    “真是的,我不管了——啊!”

    打算放弃的拉芙佩尔猛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踩到自己的裙子而发出了惊叫。

    礼服是丝绸的,十分柔滑,踩到裙子就意味着她会摔倒。

    在那之前,我拉住了她的手臂。

    反应很快,很完美,扶住一个女孩子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但我错了。

    因为那裙子实在太大,我站起来的时候都不小心踩了上去。

    随着地板发出的一声哀嚎,我的背和头都撞在了地上。

    之所以撞到地面的不是拉芙佩尔,是因为我还能赶得及在彻底失去平衡之前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让她能倒在我的身上。

    “痛......”

    我捂着头坐了起来,拉芙佩尔因为有了缓冲而毫发无伤。

    幸好也只是鼓了个包,并没有出血。

    “没事吧,莱特玛尔?”

    和刚才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同,拉芙佩尔十分温柔地低声问我。

    “没......”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扑进了怀里。

    然后,一只手移到我刚才撞到地面的后脑勺的位置。

    温暖的触感在那里游离开来,逐渐渗入皮下将肿起的淤血逐渐祛散。

    治愈魔法......吗。

    与此同时,额头感觉到了柔软而湿润的,嘴唇的触感。

    “姐姐......?”

    拉芙佩尔并没有回答,就这样持续施放着治疗术式。

    半分钟后,疼痛和肿胀就彻底消弭。

    “——莱特玛尔,答应姐姐,收下那个侍从。”

    松开了拥抱之后,拉芙佩尔轻声说。

    “......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这个情况下还说些拒绝的话未免太不解风情。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有人请见。”

    “门开着呢,直接进来就是了。”

    “是。”

    得到了许可之后,一个少女出现在已经半毁的房门边。

    她的年龄看上去与我和拉芙佩尔相仿,橙色的长发上别着一个精致的十字架发卡。

    亮红色的瞳孔中,却反射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着。

    即使看到我和拉芙佩尔还坐在地上,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扑克脸。

    然后,少女单膝下跪,低头行礼。

    “卡玛利尔大人,在下洛雅维·F·卡帕多西亚,从今日开始担当您的贴身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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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好无聊。

    虽然仪式被取消了是好事,但这也导致我一整天的行程计划都成了泡影,只能站在窗台前百无聊赖地数星星。

    在空中花园,能看到星河的地方只有圣米歇尔林地。

    新月城的天空,除了能看到全中庭最大的月亮之外,就只有稀少的几颗亮星了。

    父亲和克丽丝汀老师今日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曙光之巅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个自称护卫的少女出现后拉芙佩尔也离开了房间,现在偌大的起居室里就剩下了我和护卫少女两个人。

    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洛雅维,她就像犯了错一样笔直地立正在紧闭的房门前。

    要是拉芙佩尔再次踹门进来的话,洛雅维一定会被撞飞。

    “喂。”

    没有反应。

    “喂!”

    稍稍偏了偏头。

    “洛雅维?”

    “在,卡玛利尔大人。”

    在我叫出名字之后,她终于转过身来。

    “别站在那里,过来坐下吧。”

    我指了指书桌前空着的椅子。

    除了被克丽丝汀逼着看书的时间,我并不会坐在那里。

    相比坚硬的木头,大多数人应该都更喜欢柔软的棉絮吧。

    打量了一下我提供的座位后,洛雅维却并没有领情。

    “抱歉,我作为护卫没有在您面前坐下的权利。”

    那违抗命令的权利又是哪里来的?

    “我让你坐下,就是给你权利了。坐下。”

    用了强硬的口气之后,洛雅维总算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但坐下之后,她还是笔挺地坐直,就像个人类社会的军人。

    卡帕多西亚一族是使用弓箭的狙击手,冷静和理性的特点我早已有所了解。

    不过这个女孩子......

    “是谁让你来当我的贴身护卫的?”

    “母亲的命令。经过了布鲁伽公爵和血神大人的认可。”

    父亲和克丽丝汀老师认可了她?

    母亲的话,应该就是参议院十四席中的卡帕多西亚议员了吧。

    “你对拉芙——对公主了解多少?”

    之所以先这么问,是因为姐姐之前的那句话。

    “公主殿下曾教授我魔法,但属下愚钝没能学会。”

    她这是教了什么高级魔法啊。

    “其他呢?例如印象或是别的什么。”

    “很温柔,不会生气。”

    不会生气?

    少女你知道我房间的门是谁弄坏的吗?

    “那我呢?你对我了解多少?”

    “王子殿下是整座新月城所有血族少女们仰慕的对象。”

    “噗——呜咕——咳咳咳咳!”

    “卡玛利尔大人,您没事吧?”

    很好,被我的父亲、老师和姐姐所认可的护卫在走马上任第一天就差点把我呛死了。

    突然之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尴尬的话,看来这个女孩子缺乏的不是表情,而是常识。

    “咳......没事,你先坐下,大致情况我了解了。”

    “是。”

    结束了问答时间,房间内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我不喜欢沉默。

    所以为了打破这个气氛,我决定做些什么。

    “洛雅维。”

    “在。”

    “想换套衣服吗?”

    “想——呃?”

    洛雅维毫无情绪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犹豫和疑惑。

    既然和我年龄相仿,她应该还做不到她母亲那样完全的心如止水吧。

    观察她坐姿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了她的着装。

    那并不是合身的衣裙,而是侍卫所穿的轻型皮甲。

    我随手在空中画了个魔法术式,一件崭新的薄纱连衣裙从那闪光的刻印中出现,然后飘落到书桌上。

    洛雅维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来她也不是冰山一块嘛。

    这种召唤魔法,在克丽丝汀教授的魔法里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过对不会魔法的人类或是这位少女来说却有如近景魔术。

    “穿上试试?”

    “命令?”

    她转过身来盯着我看,看来我不说是命令她就不会穿。

    “是的,命令。”

    “......”

    好像要做什么心理斗争似的,她又转回去盯着那件连衣裙看。

    那么我也应该回避一下会比较......哎哎哎?!

    在我还没来得及离开房间的时候,洛雅维突然间迅速脱去了身上的皮甲和衬衣,雪白的肌肤和姣好的身材裸露在月光和烛火之下。

    方便装卸是护卫制服的优势,不过对这个缺少常识的少女来说却成了缺点。

    “喂,你!”

    我连忙转过身去。

    “至少等我出去再换啊!”

    “为什么?”

    我错了,我应该直接出去。不完全说清楚理由她是不会理解的。

    “你是女孩子,我是男人啊——”

    为什么我要做听上去这么愚蠢的科普啊!

    “......是吗。”

    这种事情还要犹豫一下才能理解吗?!

    然后,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考虑,又接着说——

    “王子殿下对我的身体感兴趣是我的荣幸,我并不认为王子殿下需要回避。”

    但是我没有那种兴趣!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总之你快把衣服穿好!”

    “已经穿好了,卡玛利尔大人。”

    不知为何,原本冷若冰霜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羞涩。

    我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身着连衣裙的洛雅维。

    不知道怎么表述,虽然跟拉芙佩尔那样注重打扮的女性还是有所差距,但也能称得上是个佳人。

    “怎么样......属下没有糟践卡玛利尔大人的衣服吧。”

    首先声明那件连衣裙并不是我的,只是从拉芙佩尔的衣柜里召唤过来的,我没有女装癖。

    “非常漂亮,走两步看看?”

    “......是。”

    洛雅维略微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

    虽然职位是侍卫这样的武职,不过贵族小姐的修养看来还是很好地保持着。

    然而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踩到了拖在地上的后方的裙摆,然后像拉芙佩尔一样侧倒了下去。

    “喂,当心!”

    然后,就像是要重演之前的一幕,去拉洛雅维的我反而被她的力气给拉得一并摔倒。

    总之下次还是召唤短裙出来吧,倒下去的过程中我这么想着。

    好在这次倒下的方向是我的床,至少头不会再撞在地板上。

    “没事吧,洛雅维?”

    “那个,卡玛利尔大人......”

    洛雅维的脸上满是羞怯。

    在倒下的时候,因为下意识的动作,我就像之前保护拉芙佩尔那样把她抱在了怀里。

    “啊,抱歉。”

    察觉到这个问题之后,我连忙道歉并准备松开手坐起来。

    “我说——”

    但就在我实施这些行动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那边传了过来。

    我的姐姐,拉芙佩尔·A·卡玛利尔,就站在那里表情复杂地看着抱在床上的两人。

    “......我保证事出有因。”

    “那就劳烦你好好说明一下,莱·特·玛·尔!”

    据说“不会生气”的公主殿下,就像一头拥有怪力的疯牛一样,单手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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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这样啊,那看来还是这个笨蛋的错了。”

    大约十分钟后,我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穿着连衣裙的洛雅维仍旧坐在床上,低垂的眼睑和绯红的脸蛋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惹人怜爱的小猫咪。   

    看来衣服是她的性格开关。

    “帮她换一件衣服而已,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整天跟木偶一样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护卫。

    “别狡辩。扶一把不就好了,有必要搂搂抱抱的吗?大男人做事敢作敢当。”

    我做事了吗?!我分明还没做好不好。

    不对,我压根就没想做!

    “都说了只是意外而已。你之前不也踩到裙子摔倒了吗?”

    “......才没有——!”

    拉芙佩尔想起了之前的那一幕,脸上泛起和洛雅维一样的红晕。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不过这次并没有撞到,也没有之前那样的肿痛。

    “话说回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要让我先熟悉熟悉贴身护卫的吗?”

    之前拉芙佩尔就是一边说着“你今天就和她熟悉熟悉吧,我去看看曙光之巅出了什么事”这样的话,就把我和洛雅维留在了这里。

    “稍微找你有点事,所以就回来了。”

    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之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势毫无理由地烟消云散。

    “是曙光之巅的事?”

    “不是,是别的......”

    声音越来越轻,我已经听不清末尾在说什么了。

    “......到底什么事,姐姐?”

    听到我的称呼,拉芙佩尔猛地站了起来。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像是下定了决心的语气。

    “什么地方?圣米歇尔林地?”

    星河是很美,三色虹桥也很漂亮,但我现在并不是很想去那个遥远的地方,光是赶回来就要费尽魔力。

    “比圣米歇尔林地更远的地方。对了,洛雅维也一起去吧。”

    “哎?我......属下也要去?”

    更远的地方?

    圣米歇尔林地已经接近阿瓦隆的边缘,因此才能看见不列颠海上延伸出来的星河和虹桥。

    更远的除了曙光之巅,我已经想不到是什么地方了。

    该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闭上眼睛。洛雅维也是。”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凌晨三时整。

    利用魔法的话,就算是恶作剧也应该足以在正餐前赶回来。

    闭上眼睛之后,左手和右手都被柔软的触感所包围。

    两边有着明显的区别,一只力道恰到好处的是拉芙佩尔的手,另一只在轻微颤抖的应该是洛雅维的手吧。

    拉芙佩尔将冗长的咒文吟唱完毕后,魔法启动,周围卷起阵阵微风。

    传送结束,重新睁开眼睛时,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美轮美奂的水晶大厅。

    一切都由水晶所构成,魔法所制造的火焰在水晶吊灯和壁炉之中跳动。

    高大的水晶墙壁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壁画,神明、人类、血族和中庭的各种生物在那其中栩栩如生。

    “听说过这里......”

    护卫少女比我更快地想到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时间之殿’……?”

    这个名字,我也曾从克丽丝汀提供的书籍中读到过。

    时间之殿——传说中位于比圣米歇尔林地更加遥远的地方,是阿斯嘉特命运女神诗寇蒂的眼泪所化的圣殿。

    这里记载了整个世界的过去,并预言着整个世界的未来。

    “拉芙佩尔呢?”

    我突然反应过来。

    左手还拉着洛雅维的右手,但右手拉着的那位施术者却不知所踪。

    “抱歉失礼,卡玛利尔大人。”

    洛雅维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迅速地单膝下跪——这算是卡帕多西亚一族里的固定行礼姿势吗?

    “不要那么在意繁文缛节,洛雅维。”

    我很不喜欢那些东西,父亲也是一样。

    “不,我......公主殿下?”

    洛雅维看着我的背后,因为惊讶而目瞪口呆。

    回头看到的,是身穿雪白婚纱的少女。

    水晶折射的光芒下,她犹如璀璨的宝石一般闪耀夺目。

    拉芙佩尔走到了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

    而此时的我处于惊呆的状态,完全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莱特玛尔?”

    她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莱特玛尔,让姐姐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还未等我回答,她就把我拉过去紧紧抱住。

    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口,像是在感受我剧烈搏动的心跳。

    “姐姐啊,最喜欢莱特玛尔了。”

    总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虽然想这样用吐槽回答她,不过现在这么说的话就太看不懂气氛了吧。

    而且,毫无疑问,我也......

    “我也最喜欢你了,拉芙佩尔。”

    像是要应答她的请求,我也抱紧了怀里的少女。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我愿意上当。

    “卡、卡玛利尔大人!”

    洛雅维的叫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气氛。

    我回头看到她站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

    ——恐惧?

    卡帕多西亚的族人有着被称为“风暴将至”的本能。

    洛雅维现在的状况,正是这个本能对压倒性力量的逼近作出的反应。

    与此同时,时间之殿的天花板上出现了如同星河的闪光,难以直视的身影在那光辉中出现。

    并不是因为丑陋,而是因为强大的压迫力令人无法面对。

    “神......神明?”

    “诗寇蒂大人......”

    拉芙佩尔似乎认出了那个身影,紧紧抓着我的手低吟出神的名讳。

    命运女神诗寇蒂——也就是这座时间之殿的主人。

    “凡人......?哦,不是——血族的公主和王子吗?”

    和压迫力完全相反地,来自阿斯嘉特的神祇用的是和常人一样的平淡口吻。

    无视在我身后完全被震慑住的洛雅维,她的目光落在我和我怀里的拉芙佩尔身上。

    “在这个地方举行婚礼......有趣。”

    会认为是婚礼,大概是因为拉芙佩尔的着装吧。

    我看到神的脸上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克丽丝汀给我的书里,有命运女神诗寇蒂的相关记载。

    “因为见证了太多残酷与无情,她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笑容”——书上面写道。

    不过现在看到的神的样子,却和记述大相径庭。

    “......姑且给予你们祝福吧。”

    神举起手来,两道光芒从她的手中照到我和拉芙佩尔的手上。

    在我的右手无名指上出现了一枚戒指,洁白似玉。

    “希望在什么境地里,你们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心。”

    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神消失在了再次出现的闪光之中。

    “得到神的祝福了呢!”

    拉芙佩尔抬头看着我,开心之极。

    她左手的无名指上也出现了一枚戒指,漆黑如夜。

    手指和内心都能感觉到两枚戒指之间的紧密联系。

    “嗯,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拉芙佩尔。”

    “嗯,莱特玛尔~!”

    怀中穿着婚纱的少女,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永远守护这个笑容。

    ——至少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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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了梦境。

    之所以说是“见到”,是因为太过真实。

    身边燃烧的烈焰有着可以察觉的热度。

    刀割般的狂风,和倾盆泻下的暴雨,都有着足够的实感。

    “看得见吗?”

    跪在面前的少女低声轻问。

    她满是鲜血的手紧握着通体漆黑的长剑。

    那是“黑剑月黯”——和“白剑月蚀”异体同心的神剑。

    但现在在她的手中,已然成为一柄嗜血的魔刃。

    “看得见吗,这里。”

    少女又问。

    满是泪水,无法集中精神去看。

    在她的脸上,也同样闪着晶莹的反光。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些什么。

    “知道吗,莱特玛尔。”

    少女抓住了贯穿胸口的白色剑刃,抬起头来。

    恶毒而嘲弄的冷笑和妖艳的红色双瞳一并映入眼帘。

    冰冷的气息和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久久萦绕,不肯散去。

    “战争不会终止。”

    ——命运,不会终止。

    或许我不愿意看到那一天。

    之所以说是“梦境”,却是因为这真实太过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