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呜……好想哭……好无聊……

阿利亚理开挡在眼前的蓝色发丝,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

在桌子下方甩着腿,强迫自己将桌子上的书本翻往下一页。

——呜……为什么大哥可以到处玩,阿利亚就必须乖乖坐着读书,哼呜……

房间中,两年前被选为新王国继承者的阿利亚被迫读着书,学习枯燥的“王选课程”。

——到头来,这些书讲的都是什么嘛……呜……一点也读不进去,阿利亚不想读书……阿利亚不想做国王……

不是一天两天了,许久以来,被第二祭司选中的阿利亚一直被限制着自由,每天都要或多或少学习一些各种东西。

就像训练机器一样,阿利亚每天重复做着枯燥的事情。

本来应该并不是很难忍受的事情,但阿利亚无法与外界交流,无法离开王宫,就连自己的哥哥都很少见得到。

而且这种事情完全就不是阿利亚的本意,本来王国继承权应该在自己的哥哥身上,自己只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没想飞来横祸,大哥被取缔,自己成为了王选。

“呜……为什么嘛……”

她忽然哭出了声,将书合起来,用力地丢到桌子另一头。

“呜……阿利亚不要读书,阿利亚要出去,找大哥,找亚阳,呜……”

也只有仆人暂时不在的时候,她才能用稚嫩的声音说出这些任性的话。

两个人都可以说是自己最憧憬的人,也是最好的朋友,但亚阳已经两年没见了,自己的大哥也几乎见不到——两人都生活在冬宫中,却仿佛隔着好几条国界线。

明明听说今天亚阳难得来冬宫了,自己却无法离开这个监牢似的小房间,也错过了和自己憧憬的人见面的机会。

——模糊的印象中,亚阳是怎样的呢?

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有着一头蓝发,性格冷静、深沉,不苟言笑,但是心地善良的人。

看上去很冰冷,就像一台精准的机器,但其实是一个跟火焰一样温暖而又谣言的人呢。

——对于这样一个人,阿利亚说什么都想再见他一面。

但是……一切都源于自己成为了“王嗣”,一切都是这个禁锢自己的小屋子的错,一切都是……命运的错误啊。

对这一切感到愤恨的她,将身子蜷缩起来,抱着膝盖缩到了椅子里。

自己没有办法击破这层牢笼,也没法反抗将来成为王的命运,因此就这样缩着哭一下……在仆人回来之前,也是被容许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

“阿利亚,哭多了留下泪纹就不漂亮咯。”

仆人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就在阿利亚感到讶异的时候,似曾相识、但又不太熟悉的嗓音的主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内。

“你最好还是笑着,那样好看得多喔。”

声音的主人再次发话,语调就像轻抚树叶的微风般温柔,还有一股朦朦胧胧的熟悉感,就像在梦中听到过一样。

阿利亚收住哭声,用衣袖拂去泪水,双眼水灵灵地抬起头来,看向来者——然后那双瞳孔猛地缩小,本能的危险警报蜂鸣起来。

“祭司……大人。”

用颤抖的语调,说出了此人尊贵的身份,很明显存在于记忆中——那个给自己留下阴影至今的身份。

“赞颂神灵。在下,安杜因·贾迪亚。还记得我吗?阿利亚。”

他微微躬身,十指相抵,掌心拱起。

——怎么可能不记得……

因为过于深重、可怕的记忆,阿利亚脑海里一片空白,也完全听不进安杜因的一字一句。

审视记忆,那个人也只是做了件很简单的事情——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其余便没有其它的了。

——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危险的气息?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感到畏惧?

看到只是瞪大眼睛瑟瑟发抖,一个字说不出来的阿利亚,安杜因叹了口气。

“你和你大哥都这样,反应太过头了……其实我是个……嗯……好人,对,我是个好人,就连你大哥现在都和我成为合作伙伴了,如果我是坏人的话,不可能会那样吧?”

阿利亚似乎开始思考了,娇小的身体不再无谓地颤抖,大眼睛也好奇地眨了眨。

“还记得那次,我赋予了你王嗣的身份,连奠基仪式都没有经过,感觉怎么样?”

“呜……”

对于安杜因的问题,阿利亚只能发出这种算不上是回答的呜咽声。

可以看出,她想要说话,但是太胆怯了,字句刚到嘴边就消失了。

“怎么样?”

“阿、阿利亚…讨厌你…离…离阿利亚……远点。”

“唉,我很伤心啊。难道说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用浮夸的演技挠着头,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不…这才不是礼物……阿利亚只想…出去。”

——啪。

“嗯,抱歉,刚才太激动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响指。”

“你…为什么要来…这、这里?”

“我也知道我做了件错事啦……”

装出来的苦恼变成了真假莫辨的尴尬和抱歉,挠头的动作也变小了。

“所以,我来弥补我的错误啊。如果我告诉你可以让你去找亚阳,你会怎么做?”

“阿利亚……能离开这里吗?”

“能哟,我是祭司,我说能就能。”

“……”

“怎么样?过几天就是亚阳的奠基仪式了,你也想去看看吧?”

“唔……可是,阿利亚不能离开这里……”

“唉,真不好说话呢。”

“……呜……”

“算了,顺便告诉你吧,真的只是顺便喔,亚阳他啊,好像也很想念你的样子呢。”

“……真、真的吗?”

“鉴于刚才只是顺便告诉你,这个问题驳回!”

少女漂亮的脸蛋不再显得那么悲伤,仿佛阳光照耀在了阴暗的监狱里。

“亚阳大哥……很想念阿利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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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二号也布置好了。

望着阿利亚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安杜因饶有兴味地微笑着,从房间中隐去了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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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呀,小王子大人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嗯~”

“没有胡说八道,那些都是事实,不对吗?”

“哦?因为我把你和城东那个婊子的鬼事情抖了出去,就这样指责我吗?不过那倒确实是事实呢,呀呀,真是糟糕。”

“不,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过,还有你刚才说城东的婊子,不就是在指你自己吗?你这种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诚实过头了呀。”

“算了算了,光是斗嘴皮子的话,果然还是‘王’大人厉害点。”

“你也出来了吧,这次是有正事,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这边世界的人都好可怕……

那个从建筑物的深处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妖艳而魅惑,腔调显得略微有些奇怪。

那股声音消失,随着就是高跟鞋的声音从房间黑暗的深处越来越近。

“赞颂神灵,你好呀,我亲爱的‘王’大人哟。”

“得了,就你还是别那样叫了,你也是死活不肯加入黑酒团的。”

“毕竟我们是竞争对手来的呀。”

——从黑暗中现形,最先被阳光照耀的部分是高耸的胸部,火红色的长裙将半个酥胸露在外,黄色的皮肤诱人地反射着阳光,火红色的直发披散而下,五官端正,只是眼角微微翘起,金色的瞳孔显得更加魅惑。

作为一个阳东人,她意外地像极了那边世界的亚洲美女。火红色长裙和垂到腰间的熔岩般的长发,使她看上去就像烈焰女郎一样。

就是这样一个设定之外的人物,安静地从不知通向何处的黑暗迈步而出。

“那么,我可爱的竞争对手带着的新来的小弟,是谁呢?”

这样一个美人将魅惑的视线定格到杨亚龙身上,不无挑逗地上下扫视着他的全身。

任谁也不可能对这种程度的美女抛出的这种视线视而不见,但如果这时精神出现了波动不就被她逗了吗?

——就算心里痒痒,也要一脸严肃。

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杨亚龙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地正色答道:

“赞颂神灵,我是黑酒团成员,名叫亚龙。请问你的名字?”

“亚龙,你好,我叫芙蕾雅,以后我们可以多多指教~”

那个人甜美地微笑着低头,弯下膝盖,抓住长裙的两侧微微提起。

——弗雷亚?芙蕾雅?

想到不久之前在仓库里出现过的相似的名字,杨亚龙有点惊讶。

“怎么?我的名字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吗?”

“啊啊……抱歉,只是和我一个朋友的名字很像。”

“啊呀呀,那说明我们超有缘分,不是吗?”

就在杨亚龙思考的时候,芙蕾雅的脸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得这么近了,杨亚龙不禁急忙一缩身子。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正中她的下怀,杨亚龙挫败地叹了口气。

“哈哈,别装了,我赢了喔,亚龙小兄弟。那么,我亲爱的贵人居然亲自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两个人一起想图谋不轨呢?”

被称作芙蕾雅的妖艳少女直起身子,用余光瞟向布里,高傲地开始询问他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你还好那一口,但抱歉我没兴趣。其实,黑酒团的处境稍微有点危险。”

“哈!逞强又自负的破小孩也会说这种丧气话吗?”

“首先,我们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其次,你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啊呀呀,都是因为冰风的人太愚蠢了,真受不了。”

她像是驱赶苍蝇似的嫌弃地摆了摆手。

“看见没?就你这德性会有人跟你合作,帮你卖酒就怪了。”

“所以说,冰风的人真是一帮没救的蠢货啊。花酒,多么美妙的收藏品,多么甜蜜的琼浆玉露。”

“我倒是很可惜你手下的酒啊,明明每一瓶都是媲美花之结晶的花酒。”

“啊呀呀,又想要从我手里把酒骗走吗?骗子,不管你再怎么夸,想要从我手里拿到一瓶酒都是不可能的,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与其让花酒蒙受那样的耻辱,不如用它来浇灌门前的花朵。”

不知道为什么,芙蕾雅唯独对布里十分固执,让布里十分伤脑筋。

“要是能得到两瓶自己私下喝肯定是很好的,但你肯卖给别人,就是不肯卖给我,为什么啊?”

“就说了,我们是竞争对手呀。”

“真死板……算了,我就直说了,我要帮你卖酒。”

“不干!”

“怎么这样……你不是一直愁没有商家帮你卖酒吗?”

“那是另一回事。黑酒团的影响力比这个酒窖大多了,如果让你代销我的酒的话,不就相当于把这个酒窖一并卖给你了吗?现在我能勉强维持,但绝对不能向你认输!”

“啊哈哈……是这样啊。”

布里笑着挠了挠头。

“其实这次是我认输了呢。黑酒团现在很危险,已经到了不得不代理别人的货物,用分成来维持资金的程度了。就算想要吞并你的酒窖,只怕也没有那个能力吧?现在只求得到你的帮助,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其实也算是我们的双赢。”

“啊呀呀,那真是太棒了。”

“但是,既然你不同意那我们也之后另寻他家了,走吧,亚龙。”

“等等,难得来一趟,进来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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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中午,我会让冬宫没有人拦着你,守门的人也会被支开。如果你想离开冬宫的话,就在那个时候出来,到马克楼楼顶来找我。你的仆人就要回来了,时间来不及了,所以,如果你想了解详情的话,就在那时候到那里去吧。”

——于是,第二天,阿利亚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溜出了冬宫,赶赴与安杜因约定的地点。

“呜……人好多。”

阿利亚畏手畏脚地缩在长椅的一角,厚重的斗篷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内,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那里坐着一个人。

胆怯地抬起头来,结果立马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高楼边缘的人,他也在看这边,阿利亚慌忙地收回了视线。

“奇怪的人,胆子好大。”

再次偷偷四望,周围有冒失鬼打破了酒杯,正忙忙碌碌地清理碎片呢。

把视线转向另一边——啊……

自己等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了。

“你好。”

只见那个人轻浮地对自己打招呼,同样披着一席长袍的他未经过允许,就在长椅上和阿利亚并列而坐。

“祭司大人……”

“嘘——别这么叫,被听到会引起骚动的。”

“唔……”

“那么,考虑好了吗?”

布里一坐下就直奔主题,隐藏在兜帽后面的脸庞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只是语气听起来似乎难以抑制地期待。

“嗯……阿利亚,要去找亚阳大哥……”

虽然话语怯懦地断断续续,但她的决心坚定,且绝不动摇。

她的眼神正透露着坚毅,冰蓝的眸子望向遥遥的西方。

“哈哈,很好。我会帮你的,就算是为了弥补我取缔你大哥的罪过吧。”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安杜因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只不过感觉有点异样——阿利亚不可能察觉得到。

“祭司大人。”

“嗯?怎么了?”

“赞颂神灵,谢谢你。”

“赞颂神灵。瞧,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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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有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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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

那之后,布里和杨亚龙两人跟随芙蕾雅穿过一个漆黑的诡异走廊,来到真正接待客人的房间。

那个漆黑的走廊正是芙蕾雅之前走出来的地方,从外面看起来十分幽深,但杨亚龙似乎仅仅走了几步,就恍惚地进到这个房间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走廊给人的感觉和实际上的长度感觉大相径庭。

总之,现在杨亚龙和布里所处的,是一个光线阴暗,看上去十分古朴的木质房间。

所有的家具,包括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都是木质,并且闪烁着华贵的光泽。

与此同时,杨亚龙又心生一个疑问。

——这个建筑外观呈圆柱体,是不可能同时容得下两个那么大的房间,外加一条幽深的走廊的。

——布里难道就没感觉到异样吗?

心里说不出的毛躁,但找不出原因,所以也只好暂时先观察观察。

“黑酒团仓库受到袭击,存货全部被销毁,陷入了没有经济来源的危机……是吗?”

整个房间除了人交谈便听不到任何声音,街道的喧闹仿佛被抛在了另一个世界,诡异的寂静。

芙蕾雅翘腿坐在华贵的木椅上,轻轻掇一口香醇的茶水。

“大概就是这样吧,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布里无奈地摊摊手。

“啊呀呀,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吗?”

“可以的话还真是一辈子都不想想起你来。”

“啊……亲爱的团长大人真无情呢,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芙蕾雅的声音故作可怜,魅惑又泪眼汪汪地望向布里。

“得了,你的演技虽然不差,但发挥在这种场合不一眼就被看穿了吗?”

“明明骗别的蠢货都能成功说,都赖你知道的太多了。”

“别套近乎,倒是你怎么看?对于我说的,暂时合作的事情。”

“果然还是怕你使诈呢。”

“使诈?就你没资格这么怀疑我吧,一肚子坏水的碧池。”

“我们阳东人奔放又热诚,哪像你们冰风人那么精于算计。”

“你也知道你是阳东人?明明身为阳东人,却毫不在意阳东的禁忌——把屋子修得这么阴暗。就连皮肤也完全不像。”

“这应该叫别有特点才对,是吧,亚龙小哥,不觉得我这样反而更加美貌吗?”

芙蕾雅看向焦虑中的杨亚龙,扬扬眉毛抛了个媚眼。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这个房间的确很奇怪。”

“小哥,有时候不要想太多比较好喔?明明是在谈生意,你心不在焉的也太失礼了吧?”

芙蕾雅的语气莫名其妙地流露出敌意,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抱歉,那确实是我的错。”

猛地放下茶杯,杨亚龙从木椅上站起来,把一只手扶到布里的肩膀上。

“可是,图谋不轨就是你的错了。”

 

“什么!?”

杨亚龙猛地拉住布里的身子,将他从木椅上强行扯了起来——后一刻,木椅的椅背上赫然多出了几根锋锐无比的钢针。

仅仅毫厘之差,布里差点就被这些钢针给穿透。

“不可能,你怎么察觉到的?”

芙蕾雅的声音透着一股原定计划被打乱的难以置信。

“意图太明显了。”

“不可能!我做得够精细了。”

“事出突然,所以我尽可能说快点。首先,弗雷亚是谁?”

“弗雷亚?你连那层都察觉到了吗?”

“呵呵,如果你起名字稍微用心一点的话,或许结局就会截然不同吧。”

“啊,这么说……”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布里也察觉到了,难以置信地说道:

“也就是说,那个弗雷亚,其实就是你?”

“不然呢?既然都被识破了那我就说了吧……那个听上去是最佳的方案,就是为了把你引到这里来,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只有出现这种情况你才会来找我呢。”

“……是这样的吗?”

“好了,亚龙小哥,光凭那样是不可能看破的吧?还有什么疏漏,尽管指出来吧。”

“那我就告诉你哦。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在外面直接把我俩干掉,你那个走廊,怎么看都不自然。虽然可以解释为‘以横向连接纵向的两层楼的特殊通道’,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有必要隐去通道的一切吗?作为通道的创造者,可以通过打开通道的任何一扇门,来进入这个建筑物的任何一个角落。相反,我们若是打开门,则可能出现在通道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么,你有必要藏起来一部分通道吗?”

“这你都察觉到了吗?不错,很厉害。但是,我并没有把通道藏起来,我只是把你们所出的这片通道给从那片空间隔离了喔,所以你进入这个通道会感觉格外地短。但是,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出不去的咯,因为这一条通道并没有和外界的空间接通呢。”

“啧……除了眼神太过明显,行为太过刻意以外,还有。木椅上的光泽。多亏你这个房间与外界隔离,比较阴暗,可以比较清楚地看清反光。凭借反光来看,木椅的椅背很明显要更光滑一些,相较于其他部分,反而是经常磨损的椅背部分最光滑,毫无疑问是被替换过。考虑到如果是因为要翻新才换的椅背的话,你从侧面看看,如果是特意用来做椅背的木板的话,会不会太薄了点?为了让钢针能够顺利戳出来。”

“另外,你稍微有点高兴过头了,别以为自己伪装得多好,给你泼一盆冷水也好。”

杨亚龙侃侃道来,语气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你……别太狂妄了,别忘了要是我不将这里和外界接通的话,大家都是出不去的。”

“大概是出的去的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打不开的门。”

杨亚龙笑了笑,掏出手机。看到那个不认识的东西,芙蕾雅从心底感到一阵不妙。

“请不要轻举妄动!芙蕾雅,不允许你危害到这里任何一个人,当然,我也不想伤害你。”

感受到魔法素子的扰动,布里猛地抽出藏在衣服中的匕首,架在芙蕾雅的咽喉上。

——把通道空间和外界连接起来

如是输入了一条没有句号的指令——只要别在这种时候失效……不,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失效啊。

心里慌乱地祈祷着,到目前为止丝毫观察不到指令失效的规律,因此眼下也只能一边祈祷一边按下句号。

——嘭。

一阵碰撞声随着点击传入耳中,身后的木门缓缓敞开,看来是成功了。

“呼——”

杨亚龙和布里都长舒一口气,但内心转眼又被芙蕾雅的话语揪住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手段,但就这样打开也好,出去吧。”

语气仿佛很无所谓,甚至有点期望两人赶紧走出去的意味。

但是,眼下这毫无疑问是最令两人惊惧的心理威慑。

这种情况下,杨亚龙和布里反而犹豫了起来,不太敢走出去,谁知道漆黑的通道里头有没有多余的东西?

“你……”

“我?怎么了?门开了还不敢出去吗?胆小鬼。”

赤裸裸的挑衅。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布里架在芙蕾雅颈上的匕首紧了紧,仿佛随时会割破她的喉咙。

“并没有什么鬼主意,只是你们不敢出去,仅此而已,呵呵。”

毫不介意紧贴着动脉的利刃,芙蕾雅仍然轻笑着嘲讽道。

“布里,不要和她废话。”

杨亚龙从门边走回来。

“你让一让,既然门开了,这种女人还是不要醒着比较好。”

布里从芙蕾雅身边走开,收回了匕首。

杨亚龙紧接着用手掌侧缘迅速地击打她的颈部动脉窦,芙蕾雅的血压急剧降低,晕了过去。

“哇,怎么做到的。”

布里看得目瞪口呆,杨亚龙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从武打电影,外加现代医学知识里学到的技巧。

“噗,你有兴趣的话以后我教你,但眼下,似乎麻烦了。”

杨亚龙察觉门外的通道逐渐开始灯火通明起来。

人影散乱,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怎么办?”

杨亚龙额角流下一道冷汗。

“还能怎么办?想见识见识你团长有多强吗?”

布里却“哈哈”着拍了拍胸脯,死鱼眼里流出浓厚的战意与骄傲。

“不,不要太莽撞了,现在还不清楚敌人是否武装……”

“女少主!你们,居然敢伤害少主……今天就全都死在这里吧。”

话语被猛地冲进来的人打断,杨亚龙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拔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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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尽量少,你愿意的话今晚就能出发。”

——脑海里回想着祭司大人说过的话,阿利亚急急忙忙地背好轻薄的背包,趁着夜色偷偷地摸到了王宫门口。

门卫果然又被支开了,虽然有点怕,但是一旦犹豫,或许就会失去与亚阳见面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阿利亚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哟,准备好出发了吗?”

“……嗯,阿利亚准备好了……但是,父王大人会担心的……”

“孝顺的孩子呢,不过不用担心那个,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安心的出发吧。会骑马吧?”

“……嗯。”

畏畏缩缩地答应了,在安杜因的帮助下,阿利亚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的马背。

“对了,别向别人提起我喔。”

“好,阿利亚不会的……”

夜色中,安杜因轻轻地抚了抚骏马的马鬃。

“从这里去往西门,沿着最大的大路一直走。路途遥远,要注意好钱财,注意安全。”

叮嘱般语重心长的语气,让阿利亚对前路的不安也平息下来。

“谢谢你……”

“赞颂神灵!安心去吧。”

“赞颂神灵……”

夜色中,娇小的少女策马前行。

群星在幕布般的天空上闪烁着,像流水般流动着,道路两旁的风景逐渐被甩在脑后。

——少女的世界中,一切都动了起来。

 

♔♕♖♗♘♙♚♛♜♝♞♟

 

“既然敢伤害少主……也就是说你们已经做好了偿命的准备了吧!”

来人一头亚麻色的短发盯着多彩的花圈,一身厚实的罩衫颜色却很质朴。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十分精壮,眼神凌厉,充满战意。

明晃晃的利刃从剑鞘里拔出,危险的锋刃直指杨亚龙。

“抱歉,我不准备死,你护送我们出去吧。”

对利刃视若不见一般,杨亚龙不以为意地操作着手机,甚至说出了十分狂妄的话。

——护送我们两人出去。

杨亚龙又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东西的方便性,简直就跟“LIVING NOTE”有得一拼

毫不犹豫地按下句号,杨亚龙不屑地抬起头来——

“耍什么小把戏!”

看到极速逼近的剑刃,杨亚龙不禁心生惊愕,然后是“又是这样”的感叹,最后判断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次体察到死亡的逼近,杨亚龙的瞳孔缩紧了。

“杨亚龙!”

千钧一发之际,布里用肩膀猛地冲击那人,两人互相纠缠着滚到房间的一旁。剑刃被偏转,在杨亚龙身侧将华贵的椅子切下一角。

——为什么会这样!

无论哪方面的情况都让杨亚龙感到狂躁——指令又失效,自己还差点受刀剑而死。

怒不可遏的杨亚龙抬起椅子。

“布里,闪开。”

猛地朝那个阳东人甩了出去。

布里急忙退到一旁,而阳东人只是抬了抬手护住身子。椅子撞击到他的手臂,就像撞到了铁壁,在闷响中,椅子被挡了下来。

“你们……”

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吟,拍拍身子上的灰,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抓住这个空隙,布里抄起放在桌子上的塔状油灯,身体以脚尖作为支点猛地旋转着,顺着旋转的动势,将油灯狠狠地往阳东人打去。

似乎感到棘手,阳东人轻轻咂嘴,将椅子挡在油灯进攻的路线上。

碰撞猛地发生,油灯的金属灯柱断成两半,灯碟变得畸形、扭曲。椅子上一阵木屑飞溅起来。

布里当然不会认为仅仅一击就能干掉这个阳东人。

顺着身体旋转的态势,转过身的同时顺手抬起一把木椅。

华贵的木椅重得夸张,杨亚龙又一次旋转,面对着筋骨被拉断的风险,赋予了木椅巨大的动能,呼啸着再次砸向阳东人。

——砰!

这次听到的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巨大响声,只见椅腿断裂飞起,椅背化做一块块的木头碎片。

“啧,挺厉害啊伙子,不过你们死在这里是必须的。”

硬扛下木椅的冲击,阳东人感到手臂的骨骼和肌肉传来剧痛,嘴角也溢出一股鲜血。

“杨亚龙,看到没。”

“现在不是给你吹的时候,赶紧走……”

“哈哈哈!你们走不了的!”

门口早已围满了人,看上去个个都是来自阳东的人,从消瘦到强壮,各个年龄段都有。

就连第一个冲进来的阳东人也提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不记得芙蕾雅手下有这么多人啊。”

用手臂抹去汗水,布里无奈地说道。

——这么多人,至少有一个……

而杨亚龙将刚才那句话删去句号,多次复制。

“上吧!将这个伤害女少主的混蛋碎尸万段!”

人群应声蜂拥而进,墙角的阳东人提着剑笔直地朝杨亚龙奔去。

“布里,掩护我。”

“明!白!”

难得一见布里那么兴奋,他咧着嘴高声叫喊,这次是将还蓄着一半茶水的茶壶猛地甩到那人脸上。

——护送我们两人出去。

第一次,指令立马就收到了成效,冲在最前方的人抡起手中的木棍猛地向后挥击,立马就扫倒了数个人。

但是,这个世界的攻击方式可不仅如此而已。

自己的身后早已凝结出了一根冰锥,随时准备贯穿自己的心脏。

“小心!”

布里提前看到了危险的存在,立马以火素抵消了冰锥,将其不留痕迹地消融。

但就算是魔法的存在也没有打乱杨亚龙的步调。

——护送我们两人出去。

他对第二个人发出指令,而那个人也猛地转过身子,将木棍横在身前,猛地用力一推,顿时一片人被向后推倒摔出门外。

“你们两个!干什么!想死吗?”

最开先被控制的两个人被人群猛地揪了起来一阵暴打。

抓住这个机会,杨亚龙手速全开,打入了新的指令。

——在场所有人,停止任何敌意的攻击行为。

输入了指令之后,确实有一部分人停止了攻击。

但也仅限于一部分而已,还是有拳头落在那两人身上,也还是有人冲了进来。

杨亚龙一时慌乱,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指令对特定人群会失效,而造就了这样的失误——没有人阻止他们的攻击,该攻击的还是照常攻击,只是没有人来阻挡他们了。因为“停止敌意的攻击行为”这一指令使得一部分人无法在进行任何攻击行为,因此也无法再操控那部分人来保护自己了,而还有一部分人根本不受指令控制。

惊觉自己的行为是自绝退路,杨亚龙一阵懊恼。

虽然布里还在掩护着自己,作着殊死抵抗,但也早已浑身伤痕。

如果有更多的人冲进来的话,毫无疑问成不了多久。

——必须在那之前想到……

“啊……”

思虑被疼痛阻断,只看到衣服有烧焦的痕迹。

——又是魔法。

本来杨亚龙还很期待这个世界的神奇力量,但这种情况下也无心去惊叹于魔法的神奇了。

——亲身体会过后才知道,魔法不是什么绚丽的东西,而是要命的东西啊。

杨亚龙毫无防御魔法的方法,魔法素子的扰动是他前所未见的。

所以,再拖下去的话,自己毫无疑问会死。

忍受着左臂被灼烧的痛苦,他咬牙寻求着生路。

但无论怎么看,活下去的方法——不存在。

自己断绝了保命的方法,也只能怪自己愚蠢。

——明明布里都拼命到那种程度了,我却搞砸了……我凭什么受到他的信任啊?

冰锥在自己眼前不远处凝固成型,剥夺性命的锋锐尖端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寒光。

布里看到那个冰锥,咬着牙用火素再次将冰锥抵消。因为片刻的疏忽,后背受到了敌人巨大的冲击,他不可抑制地吐出一口鲜血。

“还没好吗?杨亚龙?”

——好不了了。

布里抓住击打自己的钝器将使用者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往侧脑狠狠地一击,夺过晕厥的敌人的武器,接着向另一个人的头顶招呼。

“再等等……”

——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沉寂下来的思考因为布里而再度开始转动。

望着浑身鲜血,拼命攻击的布里,杨亚龙不禁察觉到了。

——这家伙,真的是个王啊。

然后嘴角一咧,不屑的笑容再度浮现出来。

“黑酒团两百团员,来吧!”

门外的通道猛地出现了一阵翻天覆地的骚动。

 

——“王!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