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还在吗？”
“喂，别装神弄鬼了，在的话回答一声啦。”
“……”
“唔……嗯嗯，好像谁在叫我？”
叶悠旸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一片星空，这才记起来自己在夏雪笙房间的阳台上睡着了。
呼喊自己的声音，自然是来自室内。这声音在害怕之余，也满载着对自己的警戒。
“嗯，还在。”
叶悠旸刚做出回答，就听到室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喂喂，这家伙难道一直在祈祷我消失么？
“还在这儿真是对不起啊，有什么事情么？”
叶悠旸一边数着星星，一边慢悠悠地回复着。
“就是……那个，有些事情得和你说清楚，不然我明天就……就请阴阳先生来把你给除了！”
呃，看来夏雪笙是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足以拿来威胁自己的事情了啊。
叶悠旸无奈地笑了笑，阴阳先生什么的，还真有点儿害怕呢。
“淡定淡定，大小姐，我这不是已经乖乖地在外面呆着了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马上就要睡觉了……”
夏雪笙的声音略显害羞，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叶悠旸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种情况下睡觉，就感觉阳台外面有什么在盯着自己，根本无法安下心来吧。
而且……这种推拉门啊窗帘啊什么的，应该是挡不住幽灵的吧？虽然能和物体接触，但是幽灵若是想的话，应该能直接穿过物体吧？不然被挡在家门外怎么到别人的家里去作祟啊！
叶悠旸想着，试探性地把脸向前伸出，随着一阵冰凉的感触，果然穿过了那厚厚的隔音玻璃。
“哇啊——变态！”
呼——
飞来的枕头，带着一阵强风，穿过了叶悠旸的脑袋落在了地上。
嗯……一开始会和被单一起被掀翻，还能在床上躺着……如果想穿过物体，努力集中精神就可以办到了，而且穿越过程中，自己的身体貌似什么东西都接触不到，完全处于一个虚无的状态，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幽灵技能啊！看来幽灵这东西果然还存在很多未解之谜。
叶悠旸抬头望去，夏雪笙就那么坐在床上，抱着一只大枕头，警戒地看着自己。
好……好可爱，果然这才是夏雪笙应该有的姿态嘛！
“呜呜——好可怕，果然，果然是个变态……”
咳咳，就算再有涵养，夏雪笙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突然从窗户上露出一个头来，对她来说还是太吓人了一点儿，被说是变态也无可厚非。
虽然这个头还挺帅的。
“那个，你别哭啊，你叫我才出来的！”
“但是你能这样随便穿进屋里来，我哪还敢睡觉……”
啊，麻烦了。叶悠旸犹豫着是该走出来，还是把头缩回去。不过现在无论怎么做，都不能改变自己能够随意在阳台和房间穿行的事实，想要博得信任，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虽然不可能，态度还是得表明。
“那个，没有你的许可，我是不会进来的，我发誓！”
于是叶悠旸就这么露着一颗头，认真地说着。
“但是……我睡着的时候，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人与鬼之间就不能有点儿基本的信任么……
“那个，我要是敢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你就请阴阳先生来把我除了不就好了，反正我在这里也跑不掉。”
叶悠旸绞尽脑汁说着宽慰夏雪笙的话，简直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安慰别人，叶悠旸自己都有些后悔了。
“哼，也是，你……你要是敢迈进这个房间一步试试！”
喂喂，这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吧。叶悠旸还以为夏雪笙永远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形象，但是这幻想显然已经破灭了。
听说很多在外面表现地完美的大小姐，其实都是压抑本性装出来的，看来夏雪笙似乎也是这一类。
所以自己更是得哄着她，避免她更加生气了。
“不会啦，话说你明天还要去开学典礼上作为二年级代表讲话，早点儿休息吧！”
“诶？！你怎么会知道。”
“都说了我是你同班同学啊，你偏不信。”
“那你说我的同桌是谁！？”
“呵呵，当然是……”
叶悠旸刚准备回答，但转念一想，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夏雪笙，此时对班级的记忆会不会也有所偏差？要是说错了，残存的一点儿信任感也就全部灰飞烟灭了。
“天机不可泄露。”
叶悠旸选择了不回答。
“哼，果然你也不过是偷偷弄了点儿我的资料而已，还是明天就把你给除了吧。”
夏雪笙手中比划着除掉叶悠旸的动作。
呃……怎么说呢，夏雪笙这个动作意外地还挺可爱？不过明天动起真格来，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比划了。
“因为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我哪知道班级会不会发生变化啊！”叶悠旸只能尽力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其他事情我倒是可以解答一下！”
这么想来，明天的开学典礼，自己本应该也是参与者。不过对于已经死掉的自己，还能在这里成为幽灵就该谢天谢地了吧。就算夏雪笙不记得自己了，也比在她的恸哭声中真的入土为安好。
也许夏雪笙的记忆改变和自己的幽灵形态有关？
从沉思回到现实，叶悠旸才发现夏雪笙已经站在门口了。
“真是笨死了，明明我去别的房间睡就好了。虽然有点儿便宜了你……不过这样就好了！”
夏雪笙似乎非常满意自己想出的新对策，脸上浮现出了久违的天使般的灿烂笑容，不过这笑容叶悠旸也只能欣赏一瞬，夏雪笙马上就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昏暗的台灯勉强照亮着房间。叶悠旸这才悲伤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影子。
啊哈哈哈——独占了夏雪笙的房间，她的一切现在都可以任我摆布。夏雪笙的衣物、枕头、鞋子，啊哈哈……啊哈……哈……
不对，现在根本不是该开心的时候吧。
明明都变成鬼了，这样不就真的成了色鬼么……
叶悠旸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两眼，走到了三天前自己进入房间时的位置。
“我就是在这里，被那个肥胖的男人打死的啊……”
站在门口，看着阳台的推拉门，自己真的要以幽灵的身份，一直呆在这里吗？那个内衣大盗到底怎么样了？
“总觉得……和某个死神小学生有点儿像啊……”
叶悠旸苦笑着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体，只不过别人是变成了小孩，自己变成了幽灵。不过还好没有和某个小说中的男主一样变成了狗……大概这个情况也不算太糟？
叶悠旸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定还有变回人类的机会。
那是一种突然的，飘忽不定的感觉，不过叶悠旸确实是感觉到了，房间的大门口，传来了一股吸引力。
叶悠旸走到门口，看着被夏雪笙拉上的门，突然感觉这房间并不是自己唯一能待的地方。
叶悠旸想着，伸出了手，握住了房门的把手。
成功了！果然根据自己的想法不同，直接穿过去和打开门走出去，对幽灵来说都行得通。
转动把手，叶悠旸向内侧拉开了门。力量，和生前差不多，看来自己作为人的存在，还没有完全被否定。
那么这一步，到底能不能迈出去。明知道面前有一堵墙还要撞上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股吸引力，让叶悠旸看到了新的可能。
总不能在这房间里过一辈子吧？
尝试着向外迈出了脚，叶悠旸发现，阻止自己出去的力量已经消失。走廊前方的房间内亮着灯光，那就是指引自己出来的光芒。
巨大的洋馆没有几个人居住，在这样的夜里，确实有些闹鬼的气氛，夏雪笙那坚强的性格，大概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吧。
灯光从半掩的门内透射出来，叶悠旸轻轻向里看去，发现了坐在书桌前，正努力研究着什么的夏雪笙。
那集中在书桌前的光线，被夏雪笙的身体挡住了部分，反而让少女的曲线显得更加柔和。夏雪笙此时专注的样子，更是让叶悠旸回想起记忆中夏雪笙大家闺秀的形象。
明明都这么晚了，夏雪笙还在研究什么呢？除灵的仪式？还是说她其实是从异国而来的魔女，召唤出自己的本来就是她？
“哇啊！”
“哦！”
夏雪笙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把叶悠旸吓了一跳。明明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夏雪笙是怎么发现自己的？难道她能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自己么？
“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叶悠旸打着马虎。
“之前你就是在演戏吧？既然能离开我的房间了，那么你现在就快从我家出去吧！”
才说上两句话，夏雪笙就开始下逐客令了啊，叶悠旸只觉得一脸黑线。
“不是这样的，我想，这大概和你有关系。”叶悠旸思索了片刻，得出结论，“你的活动范围，大概就是我的活动范围，这似乎就是我不能离开你房间的原因。”
“啊？”
“我是感受到了来自你的吸引了，才走出房间的。”
“呜…………这种事情，亏你想得出！”
夏雪笙双手护在胸前，想到今后身旁会一直跟着这种幽灵，心里就是一阵恶寒。
叶悠旸只能无奈地摆着笑脸，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还是以幽灵这种麻烦的状态。
“不过，这么晚了你还在干什么啊？”
“哼，不关你的事。”
夏雪笙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绝了叶悠旸的提问。
“明天不是还有重要的演讲么，好好休息比较好。”
早就猜到答案的叶悠旸，只是轻声提醒着。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
“难道是演讲前的紧张？”
“才没有啦！你快出去！”
趁着夏雪笙扔东西之前，叶悠旸快速退到门外并顺手关上了房门。看来自己说对了，不然夏雪笙也不会这么激动。
不过话说回来，夏雪笙也太容易看穿了吧。
“……那个，你还在外面么？”
叶悠旸刚刚被赶出房间，就听到门后传来了夏雪笙的声音。
“在的哦，大小姐。”
“那个……明天的演讲，你怎么看？”
“啊？”
都说人在半夜时比较无助，叶悠旸完全没有想到夏雪笙竟然会求助于自己。显然夏雪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虽然她不想和自己这个赖在家里的幽灵接触，但是深夜里，夏雪笙也明白这个“幽灵高中生”是她最后能依靠的人了。
叶悠旸直接穿过了面前的木门，走到了夏雪笙的身旁。
“呃……总之，你先看看这稿子！”
夏雪笙直截了当地将手中的稿子递了过去。
“你可是夏雪笙啊，演讲稿这种简单的东西不是信手拈来么？”
“被你表扬我可一点儿也不会高兴。”
大概这样赋予过多期待的话语，夏雪笙在成长过程中，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吧。
叶悠旸只能闷声看起了稿子，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被这大小姐吐槽一番，还是沉默做事比较明智。
果然还是回阳台去数星星比较清闲！
“感觉怎么样？”
叶悠旸确定不是自己的阅读速度太慢，而是夏雪笙太心急了，第一段还没看完，马上就被问起了感想。
“我的大小姐，请不要着急，我叶悠旸存在于这里，就是为了给你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的。”
叶悠旸说着，轻轻将自己的刘海向左一撩，露出了一张自信的笑脸。
“如果你再这么油嘴滑舌，我可不客气了！”
“不不不，大小姐，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
叶悠旸马上变为一张严肃脸，没等夏雪笙反驳，快速将目光回到了稿件之上。从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可以看出，夏雪笙确实非常重视这一次的演讲。
叶悠旸的心，在此时终于是得到了一丝宽慰。看惯了从下午开始一直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夏雪笙，现在却突然变回了自己认识的那个认真做事一丝不苟的夏雪笙，心生感动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真恶心。”
一句话，再次把叶悠旸拉回了现实。
“别看我这样，我的语文成绩可是一直保持年级前十的，修改稿子什么的，还是可以帮上忙的！”
“嚣张的家伙，我可是年级的学生代表，语文成绩怎么可能比你差啊！不过……前十的经验，也不是不能借鉴一下，那你来看看，这儿该怎么说？总觉得若是语气处理的不恰当，好像会适得其反……”
夏雪笙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正事要紧，只能不情愿地让叶悠旸帮自己修改稿子，同时夏雪笙也站到了叶悠旸身旁，用手中的笔，指出了稿子里感觉不满意的地方。
这大概是夏雪笙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吧？看着那金色的发丝和白皙的皮肤，叶悠旸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夏雪笙身上移了回来，全力集中在了稿件之上。
作为幽灵重生在了夏雪笙的闺房，自己确实给她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叶悠旸下定了心，这次演讲一定要帮到她才行！
书房的灯，持续而温馨的，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温暖着整个洋馆。
叶悠旸第一次觉得，做一个幽灵似乎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