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走?”兰婷对眼前这个陌生少女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感到十分不解。

“对,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村外旅族的营地那有两匹马我已经买下了,随时可以出发。”

“但是……”

“但什么是!”少女脸上的怒气正在扩大,“它们找的是你!你还想看到几百个兽人冲过来烧杀抢掠吗?”

“我……”兰婷根本这种念头,或者说,她已经因为眼前的情况懵了。只是倒下的贤者她不能无视,于是她站起来,朝贤者那边走去。

这个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两个火把的光。在贤者小屋那边人声似乎更嘈杂。

“兰婷,你在哪里?”

“穆迪爷爷?”

兰婷听到哈娜莉和泰伦的呼唤声,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回应:“哈娜莉,泰伦,快过来,我需要你们帮助!”

火把伴着匆匆的脚步声,哈娜莉和泰伦很快穿过灌木丛出现在兰婷和陌生少女面前。除了他们俩,还有两位大叔。

少女移动身子,摆出一个防卫的架势。

“她是?”泰伦打量了一眼少女之后,看到周围一地的兽人尸体,大概明白了什么。

“快,把穆迪爷爷抬到村子里去啊!他伤得很严重。”

在刚才那一小会里,兰婷来到贤者身边,用手指放在贤者鼻边,感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但他的胸前已经被血浸透了。兰婷一时都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过去找个担架来!受了这样的伤的人不能背着走!”两位大叔说完赶紧离开了。

剩下陌生少女冷冷地看着哈娜莉和泰伦。哈娜莉和泰伦举着火把,赶过来查看了一下贤者的情况后,不知是因为少女身上散发的什么奇怪气氛,三个人对视起来。

“你不要这样子了!你是谁,能自我介绍一下嘛?”兰婷作为知道事情经历者,再也看不下去这种局面了。

“我?哼……反正都会被你们遗忘。就叫我阿瑞蒂好了。”

阿瑞蒂把她手上的剑插进泥土中,以此显示自己没有与他们交战的意图。

“泰伦,哈娜莉,我们今天上午见过。晚上好。”阿瑞蒂嘴角略微上翘,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

泰伦和哈娜莉先是一愣,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这种情况要引起重视。然后他们稍稍收敛了一下惊讶的表情。

“我们不好。刚才村里就出现了头怪物,伤了好几个人。最后还好是被汉斯先生一锤子敲爆了脑袋。然后我们就看到贤者小屋那边亮了起来,怀疑起火了,于是大家都赶过来救火。”泰伦冷静的说道。

“嗯,阿瑞蒂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我感觉你不是刚来到酒河村的。你已经在村子边潜伏几天了,连我们的名字都打听好了。你一个人就干掉了这么多怪物,还把兰婷救了下来。我能问问,你究竟要干什么?”哈娜莉的声音就稍稍激动一些了。

“我不干多余的事,我只想带走她。这是应某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所托。如果你们要阻挡……”

阿瑞蒂没说下去,只是把手放在剑柄上。

哈娜莉和泰伦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原因你可要解释清楚。我们不会随随便便让你把兰婷带走的。”

兰婷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对峙的三个人,她此时只担心穆迪爷爷的安危。他的脉搏已经很弱了。

好在刚才去找担架的两位村民大叔这时赶了过来,打断了这种紧张气氛。他们决定赶快把贤者抬到村里去找懂急救处理的人治疗。哈娜莉和泰伦这时才意识到刚才不应该和阿瑞蒂争执,应该过来察看贤者的伤情。只是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为两位抬担架的大叔照路了。

兰婷自然是跟了上去,却被阿瑞蒂一把拉住。

“没时间了,快收拾东西跟我走。”阿瑞蒂又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兽人的血,臭死了……算了,多给你10分钟,把衣服换了,毛巾擦擦脸和身子。没时间洗澡了。”

“不,穆迪爷爷收养了我三年,也许就像你说的,是我害了他。如果他因此……去世了,我难道就能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吗?”

兰婷甩开阿瑞蒂的手,跟上了前面的几个人。

兰婷的话似乎让阿瑞蒂心里有点别样的触动。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拔起剑,跟了上去。

~~~

把贤者抬到村里的议事堂后,村长赶紧找来了一位懂得一些医术的老妇人。解开他染血的袍子,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而且一定是伤及内脏了。像这个年纪的老人,受了这样的伤,几乎已经无力回天。

老妇人为贤者清洗、包扎伤口。兰婷看到伤口的血,脑海中那些可怕的记忆又在复苏,为了避免情绪激动,她只好坐在一旁不看。

泰伦和哈娜莉已经被村长叫去巡逻了,害怕还有袭击。村子里其实并没受到什么大的袭击,唯一出现的那个兽人被村长戏称是“迷路的怪物”,毕竟它们主要的目标是村子外的贤者小屋。

阿瑞蒂一动不动的站在兰婷身后,显得很焦躁的样子。这个陌生人的出现,又有一身奇异的装束,既非村民亦非旅族的衣裙,让村里许多人在背后悄悄议论。然而没有一个人敢走上来问她究竟是干什么的,更没有一个人敢怀疑兽人的出没与她有关。他们都似乎很忌惮她手里的剑。

突然,贤者咳出了声。兰婷赶紧来到贤者身边。

缓缓睁眼,那是双浑浊又充满疲倦的眼睛,看了看周围,终于看见了兰婷。

“兰婷你还是得救了啊,我就放心了。”贤者艰难地把头转了过来。

“我是被阿瑞蒂小姐救了,但是爷爷您……”兰婷感到自己能做的只是安慰了。

阿瑞蒂走了过来,俯身在贤者的身旁:“贤者穆迪先生,请原谅之前我的无理。并请允许我带走兰婷。我是奉贤者坎迪纳之命而来。”

兰婷看了看阿瑞蒂,又看了看穆迪爷爷。穆迪爷爷听到“贤者坎迪纳”这个名字,缓缓的叹出一口气。

“兰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你就是贤者坎迪纳派人送来的。如果说还有谁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也只能是他了。如果他的使者现在来带你走,你就放心大胆的跟她走吧。”

听到有关妹妹下落的线索,兰婷心中激起了一片喜悦。然而贤者的伤,却让她喜悦不起来。

“还有,兰婷,你到我书房里去找找,在角落有只没上锁的铁箱,里面有两样东西。是当年把你送来的人留下的,说是你的东西。我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你,怕你看见这些东西后,勾起过去的思恋,会冲动的出走。但现在看来,已经到了出发的时候。”

“可是我离开了,爷爷您怎么办?”兰婷感到自己眼中噙满了泪水。

贤者的手抽动着,兰婷赶紧去握住他的手。

“人活着终究是要死的。坦然一点,女孩。”穆迪爷爷说完这句话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兰婷叫了几声都没有让他再醒过来。

“贤者先生还没有过世,但是他很虚弱……”老妇人摸了摸贤者的脉搏,“恐怕他只能再撑一两天。”

兰婷退了一步,坐倒在地上,两眼无神。

阿瑞蒂走过去跟村长耳语了几句,并从身上掏了一点东西给他。然后她走回兰婷的身边,把兰婷掉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放在她手上。

“赶紧起来,握住你的剑,跟我走!”阿瑞蒂边说边摇晃着兰婷,但她没有反应。

“给我起来!你就想这样子辜负贤者对你的希望吗!”阿瑞蒂朝兰婷咆哮起来,整间议事堂似乎都在颤动。在这声之后,整个议事堂宁静了许久。

心中有些东西被重新激起了,就像沉到水底的沙受到搅动。那是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感、憧憬和思念。兰婷猛地站起来,拉住阿瑞蒂就往外跑,冲出议事堂后,直奔向贤者的小屋。

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参与救火回来的村民,他们给兰婷和阿瑞蒂让开一条路。当来到贤者的小屋,兰婷居住了差不多三年的家门口。果然,如意料之中,火已经基本扑灭,房屋却被烧了一半。空气中同时弥漫着焦味和水蒸气。

小屋的正面已经被完全烧毁。兰婷放开阿瑞蒂,绕到侧面,发现自己的那间小屋还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她从外面窗口翻了进去。

自己生活了3年的小房间,只需要一点月光,就能大概的找到东西放在哪里。

这间房间简朴而整洁,没有什么同龄女孩屋里那种可爱玩意,布偶做装饰。因为兰婷本不是女孩,对这些东西也不太清楚。

打开衣柜,一件一件的把衣服放入麻袋中。有男式的,也有少量的两件女式的。除此之外,能带走的东西大概就是一直以来学习用的记事本和一点积攒的钱。突然兰婷感到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又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就要离开这里了。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曾经她的幻想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背好行囊,后面是为她送别的全酒河村人,当然少不了穆迪爷爷,以及哈娜莉、泰伦这样的朋友。挥手告别他们后,她走上宽大的石板路,哼着小调开始了旅程。

然而现在,离开的时候是夜晚,不是从村口而是从小路溜出去,没有一个人来送别;穆迪爷爷因自己而死,跟哈娜莉、泰伦连个道别也没有……总之,一切的一切,跟想象的完全不同。

拿起一件男式长衣长裤,她来到水房,把身上破损的连衣裙脱下。只好不带走留这件了,可惜只穿了一天。裹胸的白绫也弄脏了,只能全部扔掉。不需要蜡烛油灯,在月光下,她的视力也足以看个大概。于是她拿起湿毛巾把身上被兽血弄脏的地方擦干净。

突然不远处又出现一点亮光,拐过一个角,阿瑞蒂手持烛台出现在兰婷面前。

“呀!不要朝这么看!”兰婷惊呼道,同时用毛巾把胸部挡住。

“切,都是女孩子还害羞什么!”阿瑞蒂刚说完,才发现兰婷的下半身只有一条男式短裤,她略有点奇怪,“哦,原来是有点异装癖。”

“不是啦!我本来……”兰婷想说自己本来就是男的,最后还是打住了。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笑话,说自己本来是男孩,鬼才信。

“好了好了,不看就是。”阿瑞蒂端着烛台又往其他房间走去,声音越来越远,“你动作快点。还有,别到正厅去,那可能会坍塌。”

被同龄女性看到身体,这种莫名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脸上还略略有点发烫。毛巾与皮肤的摩擦感,今天都跟以往有点不同。

——真搞不懂我自己。

总之,兰婷把身上擦干后穿上那套男装,来到贤者的书房。书房只有一角被火烧过。兰婷庆幸穆迪爷爷的这些无价之宝基本完好。刚好在那时,到处巡逻的阿瑞蒂也来到那里。就着烛光,兰婷很轻易的在角落找到那只铁箱子。如同贤者所说,没上锁。这只不起眼的铁箱子兰婷当然见过,只是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所以从来没好奇的打开过罢了。

铁箱子里东西不多,打开后兰婷看到一样熟悉的东西,虽然表面已经灰暗了,可依然一眼认了出来:是依兰榭拉送自己的短刀。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不太起眼的东西:一枚破碎的胸针,拼起来应该是蝴蝶的形状。

她身后的阿瑞蒂看到胸针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奇怪神情。

只是兰婷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瞬间。

看到这两样东西,她倒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只是像是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一般,以往的那些记忆,都回来了……

“我们走吧。”阿瑞蒂说。

兰婷点点头,把短刀小心的用布包好,胸针放口袋里。

站起来,环视一圈后,她决定带一本书上路,只带一本书。

书架上那些陌生的书名她都没有兴趣。突然,一本书的名字跳入眼帘。

《天羽之瞳》,穆迪爷爷说过,这是维林还是王子的时候,和他的传奇女仆的故事。

就选它了。兰婷把书从书架上取了下来,然后向这房间道了个别,就像穆迪爷爷还在屋里时一样。

~~~

背上装衣服和杂物的麻袋,兰婷和阿瑞蒂从小屋后门出去,那里还留着被兽人到府破坏的痕迹。情景虽历历在目,现实却已没有记忆中那么凶险。毕竟身边有另一个女孩,还是特别能战斗的女孩。而且周围的树林也十分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阿瑞蒂一路没有说什么话,兰婷只能跟在她后面。沿着一条几乎没人走过的小路,穿过小树林后,她们到达了铺着石板的大路上。旅族的营地也在路边。

一位旅族的男人已经把两匹马为她们准备好了。阿瑞蒂检查了一下马鞍和系带,便问兰婷会不会骑马。

“三年前训练过,现在技艺有点生疏了。”兰婷只得老实回答。

“那你得尽快恢复技艺。”阿瑞蒂冷冷地说。

然后她就到路旁旅族的帐篷里去了。这段时间里,旅族男人走过来帮兰婷把行李在马鞍上绑好。

“这匹母马叫飞影,性情很温顺。好好使用吧。”他说道。

兰婷踩上马镫,靠旅族男人的帮助,推了一把才上了马。飞影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非常温顺,兰婷还担心它跳起来,把自己甩下去。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谢谢你了。对了,我想问问,阿瑞蒂是旅族人吗?”

“阿瑞蒂是复归者的后代,是神民。”男人答道,“我们旅族尊重他们,愿意给他们一切必要的帮助。”

这个回答让兰婷有些出乎意料。也就是说,阿瑞蒂与圣城阿若拉有些关系。

这时,阿瑞蒂回来了。身后另一名旅族男人帮她把行李套在马鞍上。她裙子下面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没时间磨蹭了,我们出发。”她熟练地踏着马镫爬上马身。她的马似乎与她有种心灵的契合,她刚一骑上,它就跃跃欲试,准备一展身手了。

两位旅族走上来,右手放在胸口处,恭敬地对兰婷和阿瑞蒂鞠了个躬,同时说道:“踏上旅途的人啊,愿你前路,花开满径。”

“也愿平安归于你们。”阿瑞蒂右手指尖轻点嘴唇和胸口,还以礼节。

兰婷对这些礼节是陌生的,她只好愣在那里。

阿瑞蒂给了兰婷一个白眼:“跟上我,别走丢了。”

随后她一夹马腹,马儿欢快地嘶鸣一声,便沿着大陆朝着北方迈出了脚步。

兰婷回望了一下夜色中的酒河村,那个生活了差不多三年的地方,今天就这样突然的踏上旅途了。又想起哈娜莉和泰伦说过要和她一起去寻找妹妹。她觉得这样悄悄走了也好,免得他们真的追上来了。谁知道今后的旅途会遇上什么危险?他们没这个义务必须经历这些危险,所以这样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再见了,我的家园。

~~~

尽管很久没有骑过马,但兰婷庆幸的是飞影不仅很温顺,还很聪明。飞影懂得自己应该跟在阿瑞蒂的后面。于是兰婷只需要拉紧缰绳坐稳就行了。

夜空中云很多。星星和月亮偶尔从云朵的缝隙中出现,为大地带来仅有的一点光。不过因为石板路是白色的,而周围是开阔的农田和草场,怎么也看得清前方的路。

就这样,马蹄与石板路之间发出节律性的“咯噔咯噔”声,成了耳边嗡嗡作响的风声之外,兰婷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慢慢的,这种单调的声音也就成了催眠曲。只是兰婷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牢牢的勒紧缰绳,生怕一闭上眼睛就从马上掉下来了。以这样的速度,那可是非死即残。

已经跑过了一个村子了,现在又从另一个村子旁经过。上一个村子兰婷还叫得上名字,这个村子连名字都叫不上了。她已经走出了这几年里走出的最远距离。

小山下的这个村子里,灯光如星星点点一般。兰婷不禁想象,在那村子里某间温暖的屋中,躺在一张软床上睡觉是多么惬意的事。也许对于大多数人,都愿意过一辈子这样宁静而美好的生活吧。

然而兰婷知道,自从三年前那命运之夜起,自己的生活就永远的被改变了。不可能过上那种生活。即便躲在大陆的一个角落,宁静而美好只持续了三年,就再次被打断。如今跟着这个傲气的陌生少女踏上了旅途。

两匹马就这样一直以高速跑了很久,又经过了两个村子。直到月亮再一次的钻出云朵,兰婷根据以前学过的知识,判断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的骑马,她现在感觉屁股都疼了起来。

周围开阔的农场渐渐收窄。兰婷突然想起以前看的地图,从酒河村出发往正北方向,经过四个村子之后,就到达一片小丘陵地。那附近没有村子。

阿瑞蒂的马突然嘶鸣了一声,随后速度渐渐降下来。兰婷拉了拉缰绳,飞影也聪明的停了下来。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马儿也需要休息。”阿瑞蒂一跃就跳下了马。

兰婷试着学她这个潇洒的动作,然而她竟然忘了骑了这么久的马,腿已经很无力。刚跳下马就摔倒在地。

“我怎么摊上了这种麻烦差事……”阿瑞蒂捂住脸无奈地说。

“对不起,阿瑞蒂小姐,我知道我很笨,但我会努力的……”兰婷坐在地上揉搓着腿,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被女孩子笑话的感觉真不好啊。这腿赶紧给我发力啊,我要站起来啊!

“哦,对了,兰婷小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阿瑞蒂微笑着向她走来。

“别叫我小姐,感觉怪怪的。”兰婷试图以微笑回应。

“Shalom Laħe.”

“嗯?”兰婷不解地看着阿瑞蒂。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好像有点耳熟,是在哪里听过的呢?

然而阿瑞蒂嗖的一下从身后拔出她那把奇异的剑,在兰婷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哦?你竟然连‘祝妳平安’都听不懂。那么……”阿瑞蒂的脸向兰婷靠近,她翠绿的眼眸似乎在一瞬间燃烧起来。一种危险的直觉在兰婷心中陡然升起。

“兰婷,在你这副漂亮的皮囊里,究竟藏着怎样一个怪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