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闻笛迅速掏出手机,开始翻备忘录。看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名字上停下了。

周夏,进化者,能力是操纵热量,甚至能引导火的燃烧路径,是进化者中最像所谓“超能力”的一类。身份是无业游民,性格据何闻笛理解是暴躁中不失谨慎。有犯罪前科,但缺乏证据而无法抓捕。

“你觉得是他?”我问。火焰类的能力让我感觉不痛快。

“我不确定,非常的。”何闻笛快速说道,“但他有犯下这个案子的本事。钢索,直升飞机,你说过的两种抛尸方法,对吧?共同特点是从空中到达湖面上方。”

“钢索肯定没有,我看到那划痕也就是风筝线的程度。但直升飞机……有吧。”

“啊啊……”何闻笛举起孔明灯端详,“热气球和直升飞机功能相似,而被害者又被放了血,应该挺轻的。而且,我记得明明姐说,保安看见过有东西在飞?”

“飞的就是这个——用它把尸体起吊到湖面。”我指着孔明灯。

“等等,有点晕。”何闻笛说道,“这样的话,就是说犯人把孔明灯随身带着?带点包裹尸体的东西我信,这么大的玩意儿……?”

“不一定随身带着嘛,我说你听?”我举手道。

“你说吧……”何闻笛按着脑门,姑且同意了我的意见。

“复原案件过程,”我说道,“首先,犯人作为操纵火的进化者和有前科的犯罪者,自己制造了特殊的孔明灯,平时可能放在家或者藏在什么地方,没问题吧?”

“这肯定没错。”何闻笛点头。

“那么,昨晚七点。他在公园里徘徊时看到绑架犯先生行踪可疑,跟着他发现了没锁的车门和被绑着的女孩,出于未知的原因把她杀了,可以这么想?”

“车门没锁这事本来就有问题吧。”

“厄……被害者从里面扒开车门,正准备逃走,怎样。”

“我不吐槽,你继续说。”何闻笛一副哭笑不得的脸,像是在说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这稍稍激发了我的斗志。

“接着,犯人发现绑架犯似乎在等人,再次出于不明动机准备带走尸体。也许……是与被害者搏斗时,留下了难以短期消除的证据。”

“还行,然后呢?”

“他把尸体拖出车,在灌木丛附近包裹好,连同凶器一起背走了。因为警方来得太快……我记得还不到八点,他很难离开公园,就把尸体隐藏在假山上,自己趁着雪逃走。”

“那就是说,犯人穿着沾满血的衣服,拎着刀子之类的凶器,在警察的包围圈里奋勇冲出了公园?”何闻笛质问道。

“雪不是很大吗,就当他能做到好啦。”

“好好好,那尸体是怎么到湖面上的?”

“我正要说呢。犯人离开现场,处理掉血衣和凶器,时间到了后半夜。他发现雪一直没有停的迹象,担心山上的尸体会暴露自己的逃跑方向,决定再次铤而走险。于是他带上了自己常用于犯案的道具——孔明灯,趁搜查中断的期间潜入了公园。”

我继续说。“他一直等到快到凌晨,约五点的时候。这时天是浅蓝色的,刚好可以隐藏孔明灯;雪也够深了,尸体空投到雪面上,形成了没有脚印的密室。”

“这段时间,犯人一直在山上等着?搜查很快就会开始,他不怕被抓吗?另外,孔明灯明显是被人埋在这儿的,他还得等这东西飞回他手里才能走,这可是又大又圆还着火的。”何闻笛瞅着孔明灯,一条条抗议道。

“这就是关键了——我猜,他用了线。”

“线?”

“就是挂过湖心岛铁塔的那条线。一端连在孔明灯上,中间跨过铁塔的梁,另一端握在手里。只要操纵孔明灯抵达指定位置,他再拉动线头,就可以让孔明灯与尸体分离,快速将其收回。这段期间,犯人完全可以等在山坡背面,关注山前的警察不会察觉。”

“就这样了?”

“嗯。之后犯人怎么跑掉的我不知道了,就当他也会飞吧!”我说。

“……至少,我知道你名侦探柯南看得不少。”何闻笛摊摊手。“天降的尸体?简直像魔术一样华丽。”

“那你又怎么想?”我瞪了她一眼,问道。

“我在想……摄像头。”何闻笛出神地说道。

“什么?这一带可没摄像头。”

“我是说街上的摄像头,同一时间故障那些,记得不?”

“那不是绑架案里的事情吗?”

“……大概。反正还有挺多奇怪的事儿。”她想了想。“这血是被害者的应该没错,我告诉明明姐先。”

“行,你打电话吧。”我无力地靠到一旁的树上。

何闻笛掏出手机,给刑警小姐发短信。

“猴山背面发现新线索,请速来。当成姐姐搜查发现的好了,录口供好麻烦的喵~”

喵个鬼啦。

发完短信,何闻笛又凑近孔明灯,使劲吸了吸鼻子,还拿手指戳了戳。

“干啥呢?”我问。

“有点好奇的事。好啦这不重要。先约那个纵火犯来谈谈吧!”

“那个杀人嫌犯?你不是觉得我的想法不靠谱嘛?”

“我没说不靠谱,只是觉得太奇怪!两码事!”

说着,何闻笛啪啪啪开始拨号。

“这货应该会来吧,我跟他多少也算朋友!”

“什么程度的朋友?”

“他偶尔给我钱,我不举报他。”

“这不是包庇加勒索吗。”

“都是些民事的事情,而且我有底限的。”

“……出了事别说我认识你。”

何闻笛把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是个声音沙哑的男人。语气明显有些紧张,但也许只是怕侦探小姐要钱。

约定了傍晚在港式餐厅见面,何闻笛放下手机。

“你这么打草惊蛇,不怕他跑了?”我问。

“那我该怎么办?让公安局发拘捕令,还是去他家堵他?这货什么关系都有,你要是不在乎跟一整个黑帮对打咱们就去。”

“得了,我不想惹事。”

“再说,如果他跑了反倒好。”何闻笛突兀地说道。

“什么?”

“没什么。”何闻笛笑笑,突然转移了话题。“——不是说晚饭做里脊吗,我想先吃饱再过去。港餐厅的东西太咸了,会高血压的!”

“吃饱了去饭店,焦老板的心在滴血啊……”我苦笑,“好吧,去我家。”

到了我家,何闻笛像只大猫似的窜上单人床,连睡衣都懒得换。

“既然来了你也干点活好吗,比如扫扫地?”我抗议道。

“先睡十分钟……”

无奈地摊摊手,我决定先去买菜。净里脊、面糊、茨汁……思考着,我合上门出去了。何闻笛用力抱着我平时不太盖的厚棉被,睡得比前天晚上还香。

发觉异状,是在我提着菜篮子走进超市的一秒前。

习惯性的回头真是太幸运了,我看到拐角处的楼房墙面映着红光,微微闪动。

明朗的午后日光下,那道红色也许只是几流明的光度差异,但我的眼睛看得到。

我的记忆也对那种光芒最为敏感。

那是,夺走了我的双亲,让我理解到自己有多么平凡和渺小的,火焰的光芒。不会错的。

像是一根刺在脑中疼痛,我用比平时还快几分的速度,通过光的漫反射规律识别出了着火的地点。

我住的小区。几乎就是我家的方位和楼层。

嫌疑人是……操纵火焰的进化者。

——何闻笛!

菜篮从我手里落到地上。我飞奔出去。